在中山的一些風(fēng)味餐廳或大排檔,偶爾會見到成盤種養(yǎng)著的龍須菜,但在菜市場卻不容易見到。龍須菜即豌豆芽,豌豆屬豆科類攀藤草本植物,龍須菜是用豌豆發(fā)芽長出的幼苗,可以當(dāng)蔬菜食用,屬于苗菜類,即小植體菜。
常見的龍須菜是無土栽培的,從播種到成苗一般只需幾天。豌豆苗莖細長條形,青白色晶瑩水靈,細長而尖尖的小片薄葉長在苗莖頂段,也許是細長而密集的緣故,就被人們美其名為龍須菜。食用最佳的時機是葉片剛長出還未變綠色時,從中下茬整盤割下豌豆苗,不要根部,一些講究的餐廳甚至連葉片也切去。豌豆嫩梢,玉色翠綠,質(zhì)地柔嫩,纖維較少,甜味清香,營養(yǎng)豐富,又可以人工控制而無公害,是冬春蔬菜中的珍品。古時候,云蜀人稱豌豆苗為“漫頭”,是“澆頭菜”的意思,即用湯灼或鋪蓋在食物面上的意思,這也是當(dāng)今龍須菜的最常見吃法。
古書中常稱豌豆苗為“巢菜”或“元修菜”,這些名字據(jù)聞與識食才子蘇東坡有關(guān)。話說當(dāng)年蘇東坡被貶到黃州,想吃家鄉(xiāng)的豌豆苗,但黃州一帶沒有。蘇東坡便托好友巢谷從蜀地帶來種子。蘇東坡在黃州種上了豌豆苗,吃上了家鄉(xiāng)菜。巢谷,字元修,與蘇東坡是老鄉(xiāng)都是眉山縣人,也是極喜歡吃豌豆苗。為了表示對朋友的感謝和思念,蘇東坡就給豌豆苗起名“巢菜”,又提《元修菜》詩一首:“彼美君家菜,鋪田綠茸茸。豆莢圓且小,槐芽細而豐?!庇捎谔K東坡是個大名人,經(jīng)他一提詩,“巢菜”和“元修菜”就名揚天下了。豌豆有不同品種,人們統(tǒng)稱為“豌巢”之外,又分為“大巢”和“小巢”。
另一位大詩人陸游也有與蘇東坡的同好,他也有兩首關(guān)于巢菜的詩?!袄渎錈o人佐客庖,庚郎三九困饑嘲。此行忽似蟆津路,自候風(fēng)爐煮小巢?!保ā冻膊瞬⑿颉罚盎杌桁F雨暗衡茅,兒女隨宜治酒殽。便覺此身如在蜀,一盤籠餅是豌巢?!保ā妒卟穗s味·巢》)借巢菜而思鄉(xiāng)遣愁之情躍然紙上。
《清稗類鈔》記:“豌豆苗,在他處為蔬中常品,閩中則視作稀有之物。每于筵宴,見有清雞湯中浮綠葉數(shù)莖長六七寸者,即是。惟購時以兩計,每兩三十余錢?!鼻宄藚瞧淇>帉懙摹吨参锩麑崍D考長篇》中“豌豆苗作蔬極美,固始有患疥者,每日摘食之,以為能去濕解毒,試之良驗 ?!本透f明了,不僅用它做菜好,還有醫(yī)用價值,所以備受消費者歡迎。
豌豆是一個古老物種,原產(chǎn)于地中海沿岸和亞洲西岸地區(qū),大約在西漢時從西域傳入我國。《本草綱目》中記:“其苗柔弱宛宛,故得豌名”。它分為軟莢和硬莢兩種,軟莢豌豆稱為荷蘭豆;硬莢豌豆俗稱麥豆。在中國各地它還有許多名稱,其中豍豆、回紇豆、胡豆、戎菽都說明了它的身份。豌豆的拉丁文名Pisum,英文名為pea,兩者發(fā)音相近,傳到中國就音譯成了豍豆、畢豆?;丶v可汗是匈奴的首領(lǐng),后改名回鶻,這種豆是匈奴人(中國古代稱之為胡人)傳入中原的,因而又叫回紇豆、回鶻豆、胡豆。最有古典意義的應(yīng)該是戎菽了。中國古人稱豆子為菽;方位上有東夷、南蠻 、西戎、北翟之說,從西方傳入的豆子,因而就有了“戎菽”之名。
早在元代農(nóng)書中,就十分強調(diào)豌豆收獲,認(rèn)為其一歲之中成熟最早,農(nóng)民還可以摘豆角賣,鼓勵多種,北方人用豌豆摻上少量的麥混合磨成面,可作餅餌,不問兇年豐年,都可食用,實在是救濟饑荒的寶貝。北京有特色小吃叫豌豆黃,傳入清宮后,成為御膳名品。豌豆黃顏色淺黃,細膩涼甜,入口即化,是夏季消暑佳品。如今,豌豆黃仍在北方廣為流傳。作為人類食品和動物飼料,豌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世界第四大豆類作物。
有趣的是,當(dāng)年中山的華僑從海外帶回了“荷蘭豆”,為中國引進了新品種,自今仍是冬季的優(yōu)質(zhì)蔬菜,想不到它原來就是豌豆的嫩豆莢。
豌豆是一種攀藤植物,沿著籬笆它會生長得很快,為了讓豌豆多結(jié)莢,或讓豆莢的果實更豐滿,就必須控制豆蔓的生長,有效的辦法是將蔓藤的項芽摘掉,令蔓藤不再長長。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也不知是誰人,竟然發(fā)現(xiàn)摘下來的嫩蔓苗還能當(dāng)蔬菜吃,清炒、上湯其清爽鮮美情度,比之龍須菜有過之而無不及。后來人們干脆故意讓龍須菜長粗、長老一點,讓其多分蘗幾葉嫩葉。于是又多了豆苗這樣一種蔬菜。這一演變,吃過龍須菜和豆苗的人,未必都知道。
原來,豌豆不同的收獲時間,有不同的食用方式。豌豆在播種后一個星期左右,待苗高10 厘米左右時,其嫩梢是很好的龍須菜。再過十天八天,就可以當(dāng)豆苗收割。豌豆在開花后十來天,嫩莢現(xiàn)子不現(xiàn)粒時采收,就是荷蘭豆。待到豆莢長到脹鼓鼓時,就可收莢剝出青豌豆。待到豆莢枯黃時收獲,剝出的就是老豌豆,想吃豌豆黃就靠它了。最后,豌豆的枯藤在收莢后還可作綠肥翻壓在農(nóng)田的泥土里。
當(dāng)然,現(xiàn)今世界樣樣講求專業(yè)化,豌豆也一樣,已分化出各有專工的品種,糧用、苗用、莢用、豆用樣樣齊全,莢用還分寬莢和狹莢,豆用還分粳性、糯性。豌豆身世,還真的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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