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之死
周赧王五十二年,楚頃襄王病危,而當(dāng)時楚太子還在秦國做人質(zhì)。一旦頃襄王駕崩,楚國將發(fā)生內(nèi)亂。黃歇毅然使秦,雖說服了秦相范睢,但秦王卻只答應(yīng)讓楚太子的師傅先回國,意欲觀望牟利。情勢緊急,黃歇果斷設(shè)計,讓楚太子化裝逃走,他自己羈留在秦館舍,謊稱楚太子生病。等到楚太子已離境之后,黃歇才對秦王說:“我們的太子已經(jīng)在歸國的路上走得很遠了,我騙了您,請您處死我!”秦王非常惱怒,準備讓他自殺。秦相范睢勸秦王說:“黃歇是楚國的大臣,甘愿為國捐軀,如果太子繼位,一定會重用他。不如將他釋放回國,以便將來有用?!鼻赝醪杉{了范睢的諫言。果然,黃歇歸楚不久,頃襄王薨,太子繼位,是謂楚考烈王。拜黃歇為楚相國,以淮北作為他的封地,號稱春申君。
考烈王在位期間,黃歇一直擔(dān)任楚相國?;蛟S是考烈王有性功能障礙,總之是納妃頗多,俱無生育。有一個趙人李園居住在楚國,他想將自己的妹妹進獻給楚王為妃,又擔(dān)心妹妹無生育而遭棄,于是先將妹妹獻給春申君為妾,等到妹妹懷孕后,李園讓妹妹對春申君說:“您在楚為相二十余年而楚王一直沒有王子,楚王將來的繼承人只能是他的兄弟。一旦這樣,您還能保住自己的高貴地位嗎?不僅僅如此,您地位高貴,做相國的時間很長,難免有得罪楚王兄弟們的地方,楚王的兄弟一旦繼位,恐怕您就要大禍臨頭了!現(xiàn)在我已懷孕而別人不知,您何不將我進獻給楚王,如果我有幸生下一個王子,那么將來繼承王位的不就是您的兒子嗎?”春申君認為她說的有道理,便按她說的去做了。李園妹妹進宮后,果然產(chǎn)下一個王子,考烈王大喜過望,封她為王妃。李園也借著妹妹的勢力進入楚國政界高層,權(quán)勢膨脹。這時,春申君反而成了李園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知道這兄妹倆的所有秘密。
楚考烈王生病后,有一個叫朱英的人對春申君說:“這兄妹倆的詭計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在楚王駕崩后一定會加害于您,您不可不防!我請求您拜我為郎中,在楚王駕崩的那一天,李園一定會先入宮,我事先埋伏在他的必經(jīng)之道,將他殺死,為君除害?!笨墒谴荷昃齾s說:“你還是算了吧,李園是一個懦弱的人,況且我又對他那么好,他不至于會做害我的事吧!”春申君沒有采納朱英的諫言,他對考烈王駕崩后的形勢估計不足,他想不到專制權(quán)力會讓一個懦弱的小人也變的無比兇狠。
《資治通鑒》說:“后七日,楚王薨,李園果先入,伏死士于棘門之內(nèi)。春申君入,死士夾刺之,投其首于棘門之外。于是使吏盡捕誅春申君之家。”(譯文:七天之后,楚王駕崩,李園果然先入宮,將兵士埋伏在宮門內(nèi)。春申君進入宮門時,被伏兵刺死,將首級扔到門外。于是,李園驅(qū)使軍吏逮捕誅殺春申君所有的親人。)春申君因一念之差,而致身首異處、家破人亡。
古語有誡: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實,亦不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因為君子、小人之間的心靈差異太大:君子以為是小事,小人卻以為是大事;君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人則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小人則無所不為;君子有惻隱之心、奉行恕道,小人有蛇蝎之心,、睚眥必報……由上觀之,倘若一味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那是要吃大虧的,春申君死于李園之手即是一例。
在封建專制時代,帝王的個人意志決定一切,那些企圖竊取國柄者總是在帝王身上打主意,從帝王身上下手。種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把已經(jīng)懷孕的妾送給帝王為妃,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真正的王位繼承人,從而掌控國柄,這是呂不韋的一大發(fā)明。呂不韋用大量金錢成功地設(shè)計并實行了這一竊國計劃。當(dāng)落魄趙國的異人在呂不韋的籌劃扶持下回秦繼承王位之后,他(秦莊襄王)拜呂不韋為秦相,“以河南洛陽十萬戶封相國不韋為文信侯”。但他做夢也不曾想到,他的王太子竟然是呂不韋的親子。莊襄王死后,由王太子(贏政)繼承王位,就是后來的秦始皇,繼位之始年僅十三歲。小皇帝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能容忍:先是殺了呂不韋派去做替身的嫪毐,又殺了嫪毐與母后的兩個私生子,再免去呂不韋的相國官職、迫令就國(回他的封地)。文信侯呂不韋回封地一年多,那些諸侯、賓客們派來看望他的使者絡(luò)繹不絕。秦王(秦始皇)怕他反叛,就寫書信給他說:“你對秦國有何功勞,竟然享有河南十萬戶的封地?你并非秦國的王親國戚,為什么號稱仲父?令你全家一齊遷徙到蜀地!”……到了秦始皇十二年,文信侯喝毒酒而死,只能悄悄埋葬。他過去的家臣有來給他送葬的,一律遭到驅(qū)逐遷徙。秦王還發(fā)話說:“從今以后,為國不忠無道如嫪毐、呂不韋之流者,登記沒收全部家產(chǎn)。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揚子在《法言》中評稱呂不韋為“穿窬之雄”(盜竊的英雄),看來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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