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世界的“紫石英號事件”
1949年4月20日上午9點左右，江蘇揚州三江營附近水域，一片寂靜。
三江營又名三江口，只因其占據(jù)著揚子江、小夾江、太平江支流三條匯入長江的出水口，歷來為江防重地。
而這一天，這個江防重地即將迎來它最重要的日子。
三大戰(zhàn)役已經(jīng)結(jié)束，人民解放軍剛剛整編完畢的二野、三野、四野共100多萬大軍長江北岸整裝待發(fā)，隔江眺望著那令人魂牽夢繞的江南大地。
在他們正式接到渡江命令之前，所有人還要等待國民黨對5天前擬定的《國內(nèi)和平協(xié)定》的簽字答復(fù)。
4月20日這天正好是最后簽字期限。此外解放軍也發(fā)出過公告，通知所有外國軍艦在20日前必須撤離長江戰(zhàn)區(qū)，否則后果自負。
所以，這一天相當敏感，整個長江中下游都沉浸在大戰(zhàn)之前的萬籟俱寂中。
二戰(zhàn)結(jié)束后，美蘇成為贏家，他們誰也不服誰，眼看共產(chǎn)黨大有一統(tǒng)中國之勢便十分驚慌。美蘇不愿遙遠的東方又出現(xiàn)一個足以和他們匹敵的超級大國，于是他們一拍即合給國共兩黨施壓，催促他們達成《國內(nèi)和平協(xié)定》。在他們眼里，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分裂的中國。
斯大林甚至親自發(fā)電報給毛澤東，直言解放軍不能過江。
搞這種勾當，美蘇一向很團結(jié)。
不用說，毛澤東絕不會讓任何國外勢力阻撓中國的統(tǒng)一大業(yè)，不過話說回來，解放軍若是對美蘇兩國毫不理睬就打過長江，那他們肯定會大肆宣揚共產(chǎn)黨“好戰(zhàn)”、“不愛好和平”，國民黨頑固派若再趁機推波助瀾，到時候禍起蕭墻，就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一份《國內(nèi)和平協(xié)定》就堂而皇之地擺在了臺面上。
這份《協(xié)定》如蔣介石不簽字，他后半輩子就會困守孤島；他若簽了字，就會成為分裂中國的千古罪人。
好在老蔣還是有格局的，他跟毛澤東打了20多年交道，當然知道毛澤東的意思。于是在困守孤島和做千古罪人之間，蔣介石選擇了前者。
這樣一來，共產(chǎn)黨就會公開宣稱和談破裂，解放全中國的渡江戰(zhàn)役就合情合理了。
毛澤東和蔣介石心照不宣地唱了一出“雙簧”，使這份《協(xié)定》變成了一場極其精彩的“政治秀”，不僅讓美蘇兩國啞巴吃黃連，又能讓老蔣避免淪為千古罪人，兩全其美。
就在渡江戰(zhàn)役開始前11個小時，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闖入了三江口。
雖然隔著濃霧看不太清楚，但基本可以肯定那就是一艘全副武裝的軍艦。
“是美國人的軍艦嗎？”戰(zhàn)士們疑惑地問，顯然他們已經(jīng)從上級那里知道了美國可能會介入渡江戰(zhàn)役。
他們舉起望遠鏡一瞧，那桅桿上掛著的不是美國的星條旗，而是英國的米字旗。
那是英國排水量僅有1700噸的輕型護衛(wèi)艦“紫石英號”。
它到底是沒有來得及撤離，還是專門來為國民黨助戰(zhàn)的？
這片區(qū)域是三野第10兵團23軍防區(qū)，23軍軍長陶勇得知有英艦闖進長江，當即就向兵團司令葉飛上報。按慣例，江面上碰到外國軍艦就連葉飛也得上報野司，但渡江戰(zhàn)役開戰(zhàn)在即，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請示等待。
于是葉飛下令：“前沿哨所升起信號，警告該軍艦迅速離開，否則就開炮轟走?！?/p>
我軍開炮了，但打出去的炮彈不是太近就是太遠，在江水中激起陣陣浪花。
這是解放軍在鳴炮警告。
但傲嬌的“紫石英號”艦長斯金勒少校命令軍艦繼續(xù)前行，還將炮口對準了解放軍陣地。
解放軍的炮聲又響了，第二次放出警告。
他們還是不聽。
解放軍的炮聲第三次響起，這次就不是警告了。
23軍炮兵6團的一枚枚炮彈呼嘯著劃過江風砸向“紫石英號”，它的甲板、炮臺、司令臺和機輪艙不同程度受損，就連舵手室都被一枚75毫米的穿甲彈洞穿。
艦上的英國水兵們亂作一團，有的爬上炮位尋找目標，有的在艙室和甲板之間亂竄，有的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
以往英國軍艦在其他國家內(nèi)河上行駛，沿途根本沒人敢“造次”。他們沒想到，一向貧窮落后的中國人竟會朝英國軍艦開火。
“這些中國人瘋了嗎？”英國艦員大亂，腦海里只有這句話。
一輪炮戰(zhàn)過后，“紫石英號”中彈30余發(fā)，艦上的102毫米艦炮雖對著江岸胡亂還擊，造成了6名戰(zhàn)士負傷，但沒有對我軍炮兵火力產(chǎn)生絲毫影響。
一面白旗升上了桅桿，“紫石英號”在江灘上擱淺了。
“有什么好查的？！”
“紫石英號”擱淺后，事情還沒有完，僅僅過了4個小時，江面上又開來一艘軍艦，為排水量2530噸的驅(qū)逐艦“伴侶號”，他們接到命令拖走擱淺的“紫石英號”。
于是，雙方開始了第二輪炮戰(zhàn)。
“伴侶號”的噸位比“紫石英號”多了800多噸，火力更為強勁，為了遏制它，我軍將美制105毫米榴彈炮拉了上來，一通精準射擊后，“伴侶號”的兩個炮塔被擊毀，艦橋也受到了損傷。
這場激烈的炮戰(zhàn)持續(xù)了整整兩個小時，“伴侶號”眼看要吃虧，便丟下了“紫石英號”撒腿就跑。
兩艘軍艦接連遭到解放軍炮擊，英國皇家海軍啥時候吃過這虧？英國遠東艦隊副司令馬登中將怒不可遏，4月21日親自率旗艦“倫敦號”重型巡洋艦、“黑天鵝號”快速護衛(wèi)艦趕往炮戰(zhàn)地點，不由分說地向我軍炮兵陣地、指揮所開炮。
這場炮戰(zhàn)的激烈程度完全上升了一個層次，“紫石英號”和“倫敦號”相比差距太大了，后者的噸位是前者的好幾倍，“倫敦號”的203毫米主炮口徑也比“紫石英號”的艦炮粗了近一倍。
“倫敦號”重巡的火力甚至高于我軍炮兵火力總和，第一輪炮擊就造成了40多名戰(zhàn)士犧牲。陶勇氣得牙癢癢，沒跟上級打招呼就命令炮兵全部開火，和英國軍艦展開激烈對射。
此時渡江戰(zhàn)役已經(jīng)開始，但一點兒也不影響我軍炮兵和英軍死磕，雙方都打瘋了。“倫敦號”重巡光是203毫米主炮就發(fā)射了155枚炮彈，102毫米副炮炮彈則發(fā)射了近450枚。解放軍呢？他們打光了所有的破甲彈。
可“倫敦號”仗著船堅炮利也沒占到便宜，它丟下了擱淺的“紫石英號”，灰溜溜地逃回了上海。
這三輪震驚世界的炮戰(zhàn)，中英雙方損失都很大。
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馬登被炮火震暈，“倫敦號”艦身被打穿了12個大洞，艦長卡扎勒重傷，官兵有15人死亡，20人受傷；
“紫石英號”艦長斯金勒陣亡，另有官兵17人死亡，20人受傷；
“伴侶號”驅(qū)逐艦死亡10人，傷12人。
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zhàn)軍23軍傷亡252人，202團團長鄧若波壯烈犧牲，是此次中英長江炮戰(zhàn)中犧牲的最高級別干部。
炮戰(zhàn)后，三野司令部一通電話打到了第10兵團：“是誰先開的炮？”
葉飛斬釘截鐵地回答：“是英國軍艦先開的炮?！币八臼组L命令葉飛將炮戰(zhàn)具體情況弄清楚，葉飛電話打到陶勇那里，告訴了他野司的查問。
陶勇正在為200多名官兵的傷亡而痛心，氣沖沖地說：“有什么好查的？！”
于是葉飛和陶勇達成一致，直言這場炮戰(zhàn)就是英國人先開的火，他們無視通告在4月20日闖入長江，已經(jīng)構(gòu)成侵犯。而我軍200多人的傷亡更是板上釘釘?shù)模烁举嚥坏簟?/p>
“紫石英號”事件所引起的炮戰(zhàn)，與當時世界上的主流炮戰(zhàn)相比規(guī)模不算大，但政治影響卻是驚人的。
因為上次中國人朝西方列強開炮，還是在八國聯(lián)軍那會兒。
英國人炸鍋了
“紫石英號”事件讓英國徹底炸鍋了。
英國首相艾德禮、議會全體議員乃至社會各界都震驚不已，所有人都陷入了大爭吵，就連前任首相丘吉爾都加入了爭論大軍。
這種事在他們的有生之年從未遇到過，沒有任何聲明，沒有任何溝通，更沒有打招呼，中國人就“明目張膽”地朝英國皇家海軍的軍艦開炮了，就像拍死一只蒼蠅一樣隨意。
就因為闖進中國內(nèi)河，被人家廢了一艘輕護，重創(chuàng)了一艘重巡、一艘驅(qū)逐和一艘快護，還死了一名艦長幾十個艦員，連遠東艦隊副司令都差點陣亡，擱淺的“紫石英號”還在中國人手里，這對英國海軍來說可不是小事。
解放軍明明開炮警示了，誰讓英國人故意擺譜的？
況且解放軍早就有言在先：4月20日之前所有外國軍艦必須撤出長江，要不然擦槍走火什么的就怪不得我了。
英國人懵了，這種聲明他們過去根本就不當回事兒，更何況是源自百年積弱的中國，誰能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沖英艦開炮？他們不得已給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解釋：
“從1948年11月開始，英國已經(jīng)獲得國民黨同意，可以在南京停泊一艘軍艦，以便在局勢混亂時為英國使館和僑民提供緊急支援，并在必要時也幫助撤退英聯(lián)邦國家的僑民?！?/p>
這艘軍艦一個月便要換防一次，而最近執(zhí)行這項任務(wù)的正是“伴侶號”，“紫石英號”原本停在上海，事發(fā)時它是去南京換防的——這便是“紫石英號”會突然出現(xiàn)在揚州三江營的原因。
這說法明顯站不住腳，既然“紫石英號”是去換防的，那該艦經(jīng)過三江營并收到解放軍開炮警示之后，全艦為什么沒有立即進入“炮口歸零”狀態(tài)，而是把炮口對準我軍陣地呢？
所謂“炮口歸零”狀態(tài)，就是立刻停船并將主炮上揚45度，以示本艦不會開炮。
“紫石英號”無視警告，反而將炮口轉(zhuǎn)向我軍陣地，這就已經(jīng)是開炮前的預(yù)兆了，我軍此時不開炮攻擊，難道還要等他們先開了炮再還手嗎？
長江上，“紫石英號”沒有“炮口歸零”，過來接應(yīng)的“伴侶號”也沒有“炮口歸零”，“倫敦號”更囂張，一到三江營就直接開火了，這難道還是中國人的錯？
說實在的，這就是英國人性格傲嬌，他們骨子里根本不屑于跟中國人履行什么國際慣例。
“紫石英號”事出偶然，中共中央也沒有發(fā)出過開炮的指令。即便后來“倫敦號”和“黑天鵝號”過來營救，中央也在22日稱可以讓他們營救，但他們直接挑釁我軍引發(fā)炮戰(zhàn)，令我軍傷亡200多人，這直接激怒了中央，更激怒了毛主席。
之后，毛主席親自起草了《抗議英艦暴行》的社論，語言極其激烈：
“英帝國主義的海軍竟敢如此橫行無忌，和國民黨反動派勾結(jié)在一起，向中國人民和人民解放軍挑釁，闖入人民解放軍防區(qū)發(fā)炮攻擊，英帝國主義必須擔負全部責任?！?/p>
第二天，毛主席又提出：“對'紫石英號’的方針，必須英方承認不經(jīng)人民解放軍同意擅自侵入中國內(nèi)河是錯誤的這一點，才能釋放，否則決不能釋放?！?/p>
這下子，中國不僅要追究英方責任，“紫石英號”也被扣下了，你們怎么辦吧？
首相艾德禮懵了，如若這件事以英方道歉、賠償而結(jié)束，那就相當于告訴世人，英國過去幾百年的海上權(quán)威就是個笑話，只是個表面張牙舞爪，實際一擊就碎的紙老虎，任何國家都可以向侵入其內(nèi)河的英艦開炮。
這豈不是讓“大英帝國”的地位一落千丈？
4月24日，艾德禮回應(yīng)中共：“英國軍艦得到過國民黨政府的許可，在長江中行駛和'執(zhí)行和平使命’是完全合法的。而且中國還未解放，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合法政權(quán)’，我們也不知道該找誰通知我們的行動。”
結(jié)果，這種說法竟被他們國內(nèi)的反對黨駁斥了：“英國軍艦駛?cè)胫袊鴥?nèi)河早就不合法了?！?/p>
他們說，1943年英國就和國民黨簽署了《中英新約》，英國放棄了在中國的一切特權(quán)，包括將本國軍艦駛?cè)胫袊鴥?nèi)河的侵犯行為。
看來，英國政府還是有明白人的。
既然英國海軍已經(jīng)失去了他們在中國內(nèi)河航行的權(quán)利，那不管他們把軍艦開進來做什么，沒有進入“炮口歸零”，而又無視警告，那解放軍即便主動開火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這個鍋就是英國遠東艦隊來背，他們跑不脫。
艾德禮估計恨死馬登和斯金勒了。
“請問你要報復(fù)什么？！”
其實毛主席在發(fā)表那篇社論時，就已經(jīng)洞悉到英國人根本不敢把事情鬧大。
解放戰(zhàn)爭期間，英國一直保持中立態(tài)度，因為不管國共兩黨誰坐江山，中國都是一個能幫英國恢復(fù)戰(zhàn)后經(jīng)濟的完美貿(mào)易伙伴，所以他們沒必要支持任何一方。而眼看著共產(chǎn)黨就要坐江山，因為一艘軍艦和我們鬧僵那就更沒必要了。
但對中國來講，這件事關(guān)乎中華民族主權(quán)尊嚴，絕不能松勁。
這時，丘吉爾突然大肆叫囂：“我們在中國水域沒有一艘航空母艦，怎么向僑民提供保護？我們必須立即派兩艘航空母艦去遠東，對中國實行武力報復(fù)！”
英國軍方一聽前首相的態(tài)度，立馬就蹦起來嚷嚷：“建議立即向長江三角洲提供空中掩護，派出飛機！”
丘吉爾的言論惹怒了毛主席，他霸氣回復(fù)：
“請問你要報復(fù)什么？！你們英國的軍艦和國民黨軍艦相互勾結(jié)，闖入中國內(nèi)河還向我人民解放軍開炮，致使兩百多人傷亡！這樣的犯罪行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有理由要求英國政府必須承認錯誤，還要進行合理的道歉和賠償！”
在英國威望極高的丘吉爾，還被毛主席說成是“戰(zhàn)爭販子”：“我們嚴厲斥責'戰(zhàn)爭販子’丘吉爾的行徑，不光是英國，還有美國、法國等其他國家在長江、黃浦江和中國其他各處的軍艦、軍用飛機等所有武裝力量，必須迅速撤離中國的領(lǐng)水、領(lǐng)土、領(lǐng)海和領(lǐng)空！”
這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看看，西方列強就是個紙老虎，根本不敢玩兒真的。
“他們這幫人打錯了算盤，以為現(xiàn)在還是1840年啊！”毛主席怒氣未消。
艾德禮知道，這次算是碰到狠人了。
不過他還算理智，丘吉爾的瘋狂想法被他壓了下來，他深知英國目前還沒有從二戰(zhàn)的瘡痍中恢復(fù)過來，海外殖民地又紛紛獨立，財政大幅縮水，什么地方不需要花錢？如果此事事態(tài)擴大導致民怨沸騰，那自己這首相就甭想當了。
英國人慌了，這件事拖得越久越有麻煩，直至現(xiàn)在“紫石英號”都還在解放軍手里擱淺著呢！我軍有話，英方道歉之前，該艦不準移動，不準逃離，艦上官兵的醫(yī)療、吃喝甚至補給中國人都包了。
人民解放軍炮擊英國軍艦的消息傳到蘇聯(lián)，斯大林吃驚地問米高揚：“中國人敢向英國軍艦開炮？”
米高揚回答：“是的?！?/p>
在得知了毛主席的強硬態(tài)度后，斯大林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過去，我們對這個東方人的了解還不夠，我們還是小看了這個東方人。此人身上不僅有傲骨，更有虎膽！”
過去，斯大林雖嘴上說支持中國同志，但心里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白鲜⑻枴笔录?，他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后來毛主席訪問蘇聯(lián)，當面對斯大林說：“一直以來，我們受到的都是不公平的待遇。”
斯大林卻笑著告訴他：“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這是一般的公理?！?/p>
“紫石英號”事件震驚世界，只剩那些艦員還待在船上，他們吃著中國人送的飯，天天無聊地在甲板上盼星星盼月亮，哪兒也去不了。
為了把“紫石英號”弄回來，英國政府絞盡腦汁。然后，就是曠日持久的談判。
關(guān)鍵他們死活不承認這是“侵入”行為。
中英雙方的政治交鋒
“紫石英號”這件事，中英雙方爭執(zhí)了一個多月，“紫石英號”也在揚州江面上停了一個多月。直到5月24日，英方才派遣新任艦長克仁斯與中方商談。
中方代表是三野第8兵團政委袁仲賢將軍。
與其說的是談判，倒不如說是在“摳字眼”。
中方堅持使用“擅自入侵”、“罪行”等字眼；英方則堅持使用“不幸進入”、“過失”等字眼。
這區(qū)別可大了。
如果是“擅自入侵”的罪行，那英方就必須老老實實道歉，并為我軍200多名官兵的傷亡賠償，還要嚴懲挑事的英艦指揮官。第一當事人斯金勒陣亡了，所以無端擴大事態(tài)的遠東艦隊副司令馬登必須負全責。
但如果是“不幸進入”的過失，英國人就不用道歉，頂多賠點錢，至于挑起事端的馬登也可以安然脫罪。總之，英國人可以保住自己的面子。
談判很快陷入僵局。
在中方面前，英方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要他們低頭道歉或是接受懲罰簡直是奇恥大辱。至于遠東艦隊副司令馬登，他也不愿使自己的前途毀在這件事上。
從他得知“紫石英號”被炮擊后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協(xié)調(diào)溝通而是擴大事端來看，這人十有八九是個好戰(zhàn)的“鷹派”，他會老老實實給中國人道歉才怪！
英國人想拖下去，因為他們估計我軍不會在一艘軍艦上浪費時間，“紫石英號”只是擱淺而已，待到潮水上漲是可以開走的。
誠然，我軍的確不愿在此事上耗太久，眼看著三伏天將至，長江流域熱得像火爐，英艦上官兵生病者不在少數(shù)，這要出了人命到底算誰的？
然而我們絕不能退讓，如果英方不道歉就把“紫石英號”開走，那全世界都會認為，即將成立的新中國主權(quán)就是兒戲。
就這樣，這事兒又拖到7月份。
此時，長江入?？诩Y(jié)了不少的英國驅(qū)逐艦，大有沖進長江劫走“紫石英號”之勢。
毛主席料定英國艦隊不敢胡來，此時南京、上海、武漢、南昌、杭州都已經(jīng)解放了，長江兩岸全是解放軍，英艦隊若沖進長江，就會發(fā)生第二個、第三個“紫石英號”事件。
那雙方就這么干耗著吧，看誰耗得過誰。
中央給華東局和三野下了命令：若“紫石英號”趁漲潮逃跑，沿岸炮兵可以開炮，但只能迫使其停下或是開回原地，不能擊沉它。
7月份的長江已經(jīng)有了漲水的趨勢，而“紫石英號”艦上官兵也從未放棄過逃走。
中國人的民族尊嚴
1949年7月30日晚上9點，長江漲水了。
原本擱淺的“紫石英號”有了足夠的吃水深度，便趁著夜色悄悄開啟發(fā)動機，拔出錨鏈。
解放軍察覺到了“紫石英號”要跑，于是命令鎮(zhèn)江東南大港的炮兵立即開火，不讓它前進。
當時與“紫石英號”一同在江面上的還有一艘名為“江陵解放號”的客輪，“紫石英號”居然開到了“江陵解放號”南側(cè)與其齊頭并進，相當于“挾持”了這艘客輪。
這手段夠卑鄙的，我軍炮兵若是打偏一點兒就會誤傷到“江陵解放號”。而“江陵解放號”的船長估計被炮聲嚇到了，竟把全船的燈光都關(guān)閉了。沿岸炮兵在漆黑一片的江面上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反倒不幸擊傷了“江陵解放號”，他們開始下沉。
我軍停止了炮擊，紛紛下水救人。
“紫石英號”趁機開足馬力溜走了，第二天就開過了崇明島，談判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三野狠狠挨了周恩來一頓批。
但這事還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英艦的順利逃脫，其實是中國人“暗中授意”的。據(jù)說艾德禮將毛主席罵丘吉爾為“戰(zhàn)爭販子”的聲明看了一遍又一遍，發(fā)現(xiàn)毛主席在聲明中用的是“闖入”二字，而并非“侵入”。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讓艾德禮看到了事件解決的曙光。
后來才有了“紫石英號”趁著漲潮逃跑的橋段。
但解放軍在英艦溜走時候的炮擊也絕非弄虛作假，只不過礙著那艘客輪，再加上江上漆黑一片，迫使英艦停下的概率很小。
所以“紫石英號”事件的結(jié)果就是，中國人開炮維護了主權(quán)尊嚴；英國人在備受煎熬后開船逃走，保留了英國海軍的“遮羞布”。雙方各得其所。
如果真是這樣，那毛主席就展現(xiàn)了一個頂級政治家的高超智慧，他一邊公開發(fā)表聲明譴責英國人，一邊讓解放軍代表在談判桌上據(jù)理力爭，卻把“闖入”二字放在了聲明之中，暗中給了英國人一個臺階下。
這個尺度拿捏得相當完美，既宣示了主權(quán)、維護了尊嚴，又不至于和英國人鬧掰。因為軍事是為政治服務(wù)的，“紫石英號”事件只需達到宣示主權(quán)的政治目的就行了，沒必要節(jié)外生枝。
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而這一連三四個月的折騰，也早把英國人搞得心力交瘁，毛主席就是要讓他們長長記性，這長江從今以后可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不管國民黨過去對他們?nèi)绾危轮袊^不許外國人胡來。
英國人也確實沒讓毛主席失望，新中國成立三個月后，英國就成為了第一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西方國家。
不得不說，“紫石英號”事件就是中國人站立起來的光榮序言，徹底結(jié)束了西方列強近百年在中國橫行霸道的歷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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