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研究元青花需要討論的幾個問題
（1）元青花有沒有底部施釉的？
過去專家學者們的認識是多不施釉。但從考古發(fā)現(xiàn)和傳世元青花器物看，有的元青花底部也有施釉的。我一個朋友就有一個早期元青花玉壺春，它底部就施了釉。
（2）元青花有沒有紀年款的？
過去專家學者的看法是，元青花是不寫款識的。但事實上不是這樣。元青花也有寫紀年款識的?！吨袊沾伞芬粫芯驮缬杏涊d。我在內(nèi)蒙古蒙元博物館的館藏文物中曾看到“大元至正元年制”的牡丹紋飾梅瓶一個；“大元國至大二年三月”款識的紅釉青花玉壺春一個；“樞府公用”款識的紅釉青花魚紋玉壺春一個；“內(nèi)府公用”款識的紅釉青花魚紋三管瓶一個；“內(nèi)府”款識的藍釉凸龍紋玉壺春一個；“內(nèi)府”款識的藍釉白龍紋梅瓶一個；“大元國至元二年三月”款識的藍釉釉里紅魚紋梅瓶一個；“內(nèi)府公用”款識的釉里紅魚紋梅瓶一個；“大元國 至正六年制”款識的纏枝牡丹紋青花釉里紅梅瓶一個。內(nèi)蒙古有一個藏家手中還有一個“大元國至正十一年制”款識的八棱魚藻紋玉壺春。另一個藏家手中還有寫“木沙棲鴨景已殘，沙邊落雁雪猶寒。江南江北曾行路，今日山窗借畫看。”絕句，并寫有“大元國至正七年秋”款識的青花釉里紅玉壺春一個。還有一個藏家手中有一個紅綠彩繪梅瓶上寫著大元國至正元年制的銘款。以上舉的燒制難度特大的元代瓷器，國內(nèi)外博物館中幾乎是見不到的。過去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所以那時侯說，元青花不寫款，可以理解。沒有見過的東西，世界上不一定不存在。但現(xiàn)在我們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批寫款的元青花時，我們承認還是不承認呢？
科學就講實事求是，實事求是就是唯物論的反映論。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陳云同志講“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交換，比較，反復”，十五字箴言，給我們研究元青花指明了方向和方法。我的觀點是，如果器物的胎質(zhì)是麻倉土和瓷石的二元配方，用的是蘇馬離青鈷料，紋飾具有元代神韻，器物的很多方面有元代特點，那就不管他底部施釉了沒有，有沒有款識都應該認定它是元青花。
（3）關于元末明初青花瓷器認定問題
中國歷史上元之后就是明朝。實際上元還沒有完全滅亡之前農(nóng)民起義軍已經(jīng)占領景德鎮(zhèn)地區(qū)。明洪武開始在景德鎮(zhèn)燒制官窯瓷器。明洪武時期燒制的瓷器也多不寫款。中國陶瓷發(fā)展史上明永樂開始瓷器上寫紀年款識，但永樂朝也有不少器物都不寫款。改朝換代了，明代開始用的陶工還是元代那時侯的陶工或者他們的后代。所以，元末明初，具體講的話元至正后期到明永樂后期為至這個階段內(nèi)燒制的青花瓷器既有元代遺風，又有明代風格。對這批瓷器認定為元青花好呢，還是認定為明青花好呢？尤其對這時期的釉里紅，包括江西高安市博物館的開光花鳥釉里紅罐，從紋飾上看它的肩部繪制的變體覆蓮紋是相互搭肩的，是明代洪武的畫法，但已認定為元代釉里紅。象這樣一批器物，我的意見能夠明確認定元代的斷代為元代，能夠明確認定為明代洪武、永樂的斷代為洪武、永樂的器物，實在很難劃分的定為元末明初瓷器。不要以為不好劃分而忽略了這批寶貝。
（4）關于元代釉里紅、青花釉里紅、紅釉瓷、藍釉瓷、釉上紅綠瓷、孔雀綠釉瓷仿燒均瓷的研究問題
元代是對中國和世界陶瓷發(fā)展做出重大貢獻的時代，是各種文化相互影響并交融，自由來往交流的過程中創(chuàng)制了一批具有當朝很受歡迎，并陶瓷發(fā)展史具有歷史性影響的創(chuàng)新陶瓷品種色。
釉里紅瓷是瓷胎上用銅紅料著彩，然后施透明釉，用高溫一次燒成的釉下彩瓷器。這是元代創(chuàng)燒品種。它的工藝過程和青花瓷一樣，但燒制過程中火候溫度掌握難度大，成品率極其低，可以說百里挑一。過去專家學者見到元代釉里紅實物很少，所以說元代釉里紅沒有明洪武的好，而且數(shù)量極其有限。從現(xiàn)在陸續(xù)發(fā)現(xiàn)的元代釉里紅實物看，釉里紅的燒制技術元代已經(jīng)很成熟了。
青花釉里紅是指在同一器物上，既有鈷料又有銅紅料描繪或涂抹彩色，燒成后使青花與釉里紅同現(xiàn)于一器，由于青花料和釉里紅料在燒成過程中需要的溫度氛圍并不一致，因此，要使這兩種色澤都能達到成功的程度是比較困難的。元代陶工發(fā)揮聰明才智，硬實攻克了這一難關，為人類做出了貢獻。
元代紅釉瓷、藍釉瓷、釉上紅綠瓷、孔雀綠瓷卻是難得一見的缺少品種，但國內(nèi)我都見到過。我在上面提到的內(nèi)蒙古蒙元博物館的藏品中我們將都能看到。元代瓷器件件都是國寶的話，元代釉里紅、青花釉里紅、紅釉瓷、藍釉瓷、釉上紅綠彩瓷更是寶中之寶，可以說件件都價值連城。將來很有必要一個一個地專題研究。元代燒制過均瓷，國內(nèi)都認了，而且內(nèi)蒙古出土過大量窖藏均瓷。宋代名窯怎么一夜之間煙消火滅了呢？元代仿燒過沒有宋代其他窯名瓷呢？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等將來的考古發(fā)現(xiàn)吧！我們不要以為自己沒有見到就說中國沒有。我敢說，中國民間藏著的元代瓷器無論從數(shù)量還是質(zhì)量，都比國外博物館高一檔次。我感謝民間收藏家們?yōu)閲冶Ｗo了這么多的國寶，我為元代自豪，我為祖國自豪！
五， 對元瓷的認識和鑒定理論要創(chuàng)新
毛澤東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同中國的實際相結(jié)合，提出“農(nóng)村包圍城市”、“槍桿子里出政權”的理論，領導全國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國。
鄧小平倡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大討論，在不同時期及時提出了一、二、三、四新理論，即“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解放思想，改革開放”“摸著石頭過河”“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兩只手都要硬”“照顧沿海、內(nèi)陸兩個大局”“處理國內(nèi)問題要堅持三個有利，處理國際問題要劃分三個世界”“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不動搖”“用四化干部”等等耳目一新的理論之后，中國大地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江澤民在新時期提出“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鼓勵國人“理論創(chuàng)新”要我們“與時俱進”。
中國在崛起，在變化，世人有目共睹。近期回大陸訪問的臺灣國民黨主席連戰(zhàn)、親民黨主席宋楚瑜都承認變化太大，出乎他們的想象。這說明一個民族只有理論創(chuàng)新，事業(yè)才能夠發(fā)展，國家才有前途。
我們的元瓷研究也要另辟蹊經(jīng)，理論創(chuàng)新，不然走不出誤區(qū)來。
對專家學者要尊重，但不能迷信。因為對元青花我們認識很晚，很多專家學者也很少有機會接觸元青花，所以，元青花面前我們同樣都是小學生。景德鎮(zhèn)陶瓷研究所的所長劉新園先生看了托普卡比元青花后一番感慨最有代表性?！吨袊沾伞芬獙W習，但需要不斷修正、補充和發(fā)展。實踐出真知。可不能小看中國的收藏家，他們有知識，有頭腦，有膽量，也有愛國心。他們在幾十年的摸爬滾打中有的已經(jīng)練就了火眼金睛，可不是當年琉璃廠的古董商有眼無珠，把元青花云龍象耳瓶那樣的國寶都不認識而失之交臂，成為國家和民族的一大憾事；更不是當年莫高窟的王道士那樣為了蠅頭小利，讓外國人把國寶偷運出去。我在先人研究的基礎和廣大收藏愛好者實踐經(jīng)驗的基礎上對元青花的認定和鑒定提出如下幾點意見：
第一，胎質(zhì)決定瓷器斷代和真假。
我們觀察元青花有與其他朝代瓷器不同的很多特點。瓷石加麻倉土二元配方制作胚胎是從元代開始的。麻倉土與高嶺土性質(zhì)一樣，出土地方不同。正因為出土地方不同，所以麻倉土與高嶺土比較，麻倉土的雜質(zhì)多，鐵的成分高。元代的粉碎、洗練技術簡單粗糙，所以，麻倉土和瓷石的顆粒都比較大而且氣孔大。這個特點在元代器物和明洪武器物上基本相同。永樂開始就胎質(zhì)變細些了，后來到清代越發(fā)細膩了。元青花底部一般都很干凈，元青花底部多數(shù)不施釉，所以，用高倍放大鏡觀察時就會發(fā)現(xiàn)元青花的底部象用天津小站大米熬出來的稠稀粥一樣白白凈凈、黏黏糊糊，一顆顆晶瑩光亮的顆粒當中加雜著點點鐵礦砂和其它各種雜質(zhì)東西。元青花有什么底子，它的胎質(zhì)也是一樣的。現(xiàn)在的高仿元青花，它制作不了元代的胚胎。高仿元青花有的交盡腦汁在瓷器底部沾些粗砂，但做不到黏黏糊糊，也沒有鐵礦砂，與器物的胚胎更是牛頭不對馬嘴。元青花的胎質(zhì)最好觀察。元青花多數(shù)底部不施釉，器物施釉不到底，有縮釉現(xiàn)象，再加上元青花有燒制過程中出現(xiàn)窯裂，麻倉土中的鐵礦砂在高溫條件下炸開釉面而出現(xiàn)棕眼、鼓包等現(xiàn)象，給我們提供了觀察胎質(zhì)的極好條件。如果器物有殘沖情況，那觀察起來更加方便。在這里我提醒各位不要忘記我在前面提到的幾點，明永樂開始中國瓷器進入了寫紀年款識，底部施釉的新時代。明永樂、宣德瓷器中也有底部不施釉的，但兩點要特別注意，永樂朝的胎質(zhì)是有名的白而細；宣德瓷器款識滿遍身。
第二，蘇麻離青青花鈷料是元青花的身份證。
考古報告說明，中國的青花瓷最早從唐代開始燒造，宋代北方磁洲窯也燒制過青花瓷。元代一開始就燒制元青花，到中后期達到了頂峰。過去說元青花多見的為盤、罐、梅瓶、長頸瓶、玉壺春瓶、扁瓶、執(zhí)壺、缽、盒、水滴、豆形洗、高足碗、yi、盞拖等，其中以大件器為多。從我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元青花器形多種多樣，大中小都有，我曾見過很小拔火罐用的小罐。蒙古族居住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頭頂藍天白云，住著潔白的蒙古包，喝的牛羊奶也是白的。所以，蒙古族視蘭色為神圣尊貴，白色為圣潔。建立元朝，隨著國土面積的不斷擴大，尤其征服西域阿拉伯信伊斯蘭教的一些國家之后，因為蒙古族和信伊斯蘭教的民族都宗尚蘭色，加上蘇麻離青青料的進來和北方陶工的南遷，元朝完全具備了生產(chǎn)元青花的各種條件。這樣元青花就應運而生。元代中后期從國外進來蘇麻離青鈷料應用在描繪青花瓷紋飾上，燒成后蘭白相映，怡然成趣，受到國內(nèi)外普遍歡迎。用蘇麻離青繪制紋飾經(jīng)過高溫燒后發(fā)色多種，但大體上濃艷、淡雅、青灰三種。濃艷是用蘇麻離青料，淡雅、青灰是可能用進口料和國產(chǎn)料混合使用，也可能鈷料本身成分含量不同或者對水多少所致。元青花燒成后有進入胎骨的很自然的黑色鐵銹斑和凹凸現(xiàn)象。這當時被認為是缺點，但正這種現(xiàn)象不僅提高了他的身價，而且成了后人怎么也模仿不成的優(yōu)點。元代開始使用的蘇麻離青到了明成化年間完全絕跡，代而開始使用浙江料和平等青料?，F(xiàn)在的高仿可以完全模仿元青花的器形和紋飾，但就拿不到元代所使用的蘇麻離青鈷料的身份證。高仿元青花只能采用重筆反復描繪或者青料中添加鐵金粉，其結(jié)果進入不了胎骨，浮在上邊，搞的弄巧成拙，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破綻。
第三，當朝使用的釉色是元青花的衣裳。
元代青花瓷上施用的釉基本上青白釉、白釉和卵白釉三種，透明清亮，如脂似玉，晶瑩油潤，白中見青或者鴨蛋青為主。高仿者在釉色上下了大本錢，但還是差那么一點。
元青花無論是窖藏還是傳世品，畢竟經(jīng)過了七百多年，它身上的釉色是寶亮，新高仿瓷身上是賊亮，高仿者為了掩飾賊亮，只能采取化學處理或者埋入土中做舊等辦法。狐貍怎么狡猾也騙不了有經(jīng)驗的獵人的明亮的眼睛。
第四，元青花的紋飾描繪技巧是一絕，是元青花的靈魂。
元代國運雖然不到百年，但卻是書畫名家輩出的時代。元代書畫家繼承了以前的文人畫家的繪畫傳統(tǒng)，遺貌求神，以簡逸為上，重視繪畫創(chuàng)作中主觀意興的抒發(fā)，即把景物、動物、人物當作抒發(fā)畫家主觀思想情趣的一種手段。畫家們的這種思想情趣在元青花瓷器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元青花紋飾很有時代氣息。元青花紋飾中為什么魚藻紋、牡丹紋、云龍紋、蓮花鴛鴦紋、人物故事紋那么多呢？魚藻紋代表著統(tǒng)一強大的大元國內(nèi)各族人民自由自在，歡騰雀躍的景象；牡丹紋代表著元代富貴的象征；云龍紋代表著大元國主宰一切的象征；蓮花鴛鴦紋代表著和諧安定，永不分離的象征；人物故事紋代表著以史為鑒，教育人民的意思。“蕭何月下追韓信”、“三顧茅廬”象征著元代唯才是舉的用人思想。元代請藏族巴思巴創(chuàng)造文字；意大利人馬可波羅被派到揚州做官；漢族、回族、色目人當官當科學家的更是很多了。“昭君出塞”更是意味深長了。元青花繪畫技術熟練老到，一筆畫，沒有回筆?，F(xiàn)在的高仿雖然能做到照葫蘆畫瓢，但他絕對畫不出來元青花那種神韻。一看呆板，毫無生氣。
第五，元青花底部和圈足露胎部位火石紅是元青花很重要的特點。
元青花底部多數(shù)很干凈，但有明顯而自然的火石紅。這是胎體內(nèi)麻倉土所有的鐵礦砂經(jīng)過高溫處理后，從胎體內(nèi)往外向沒有施釉的方向釋放出來的紅顏色。據(jù)考察過土耳其托普卡比博物館的許明先生報道，土耳其館藏有幾個元青花的底部就沒有火石紅。肉眼看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火石紅，這種現(xiàn)象在國內(nèi)元青花中也有。但它肯定有外露的鐵銹黑痣。用高倍放大鏡看也能觀察到滲漏的點點滴滴的火石紅。
第六，對元青花綜合分析不能忽視
對古瓷的認定和鑒定是一門綜合性科學。尤其對元青花可不能用一種器物或者一兩個瓷片來評頭論足，顧此失彼，盲目下結(jié)論。還是多看，多上手，多動腦筋，慎開口是上策。元青花是元代創(chuàng)燒的新品種，所以，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肯定有不少標新立異的東西。到土耳其考察的先生們第一次感覺到元青花器形和紋飾的豐富多采。他們?nèi)绻坏酵炼?，坐在家里肯定不會有這個感覺的。什么東西也不能一概而論。就拿元青花的火石紅問題，實際上江西高安館藏元青花中就有底部沒有火石紅的，看了托普卡比館藏元青花后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元青花也有沒有火石紅的，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青料和釉料在用料成分含量的不同和燒制過程中窯內(nèi)放的位置不同，溫度不同，氣氛不同，所以，燒出來的器物發(fā)色不一樣、氣泡不一樣是肯定的。所以，元青花中寫紀年款和不寫；底部施釉和不施釉，都有可能。關鍵是看“三神”，神胎質(zhì)，就看是不是瓷石和麻倉土的二元配方；神釉色，施的釉是不是如脂似玉，晶瑩油潤，白中見青或鴨蛋青；青料是不是元代特有的蘇麻離青或進口料與國產(chǎn)料混合使用的；看紋飾神韻，畫的紋飾有沒有元代世代氣息。同時要注意它的接口、底部乳突、火石紅、底部甩釉、氣泡等等諸特點。這樣綜合認讀后，對元青花的認定和鑒定就八九不離十，很有把握了。
掀開元青花神秘面紗的時刻已經(jīng)到來。這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責任。
作者：孛兒只斤.敖斯爾 2005年7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