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先生與我莫逆之交。于工作先生是《小小說選刊》顧問,長期擔任多種小小說獎項的評委,是中國當代小小說事業(yè)的積極倡導者,多次參與全國小小說的研討活動的指導。論私交有師生之誼,28年來,諸多教誨,令我受益甚多。驚聞南丁先先仙世,驚愕之下,悲從中來,淚灑衣襟。
南丁本名何南丁。生于1931年,安徽蚌埠人。著有短篇小說集《檢驗工葉英》、《在海上》、《被告》及中短篇小說集《尾巴》等。曾任河南省文聯(lián)主席、黨組書記,現(xiàn)為河南省文聯(lián)、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顧問。
傳統(tǒng)文化里講士大夫應“立功、立言、立德”,現(xiàn)代人叫“辦事與傳道”。假如這話不僅僅局限于“治國平天下”,而是也可以置放在每一個不同的職業(yè)里,那我們可以更加立體地來認識南丁先生。
多年來,南丁先生作為一名文學界老領導,曾指導、協(xié)調和服務于一個龐雜的文化團隊,尤其在發(fā)現(xiàn)、培養(yǎng)、扶持、組織和造就河南文學創(chuàng)作隊伍方面,不遺余力,慧眼識才,褒揚后學,令人高山仰止,肅然起敬,被共識為新時期文學豫軍的旗幟和掌門人,可謂立功辦事;身為一代著名作家,六十余年堅持筆耕不輟,著述甚豐,奉獻出皇皇五卷巨制,成為傳世的精神食糧,影響了社會各界一代代眾多的讀者,可謂立言布道。以一介書生,而能在立言、立德上堅持身體力行,終生不渝,其一生修為體現(xiàn)了有責任感有擔當?shù)摹笆看蠓颉苯髴?,不僅在當代文壇,即使放在源遠流長的中原文化的歷史長河中,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文賢之一。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百花園雜志社開始倡導小小說文體,南丁先生便成為《小小說選刊》創(chuàng)刊伊始的顧問。二十余年來,這本深受廣大讀者喜愛的小刊物現(xiàn)已編輯出版四百多期,覆蓋文化市場的總發(fā)行量近億冊,產(chǎn)生著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雖然編選這本刊物的主編、編輯數(shù)度易人,讀者也不斷更新,然而,顧問南丁的名字,從此卻須臾未曾與刊物分離。在繁忙的公務、寫作之余,南丁先生參與了百花園雜志社歷次的重大改革和文學活動,累計近百次的筆會、征文、評獎以及評刊等,南丁先生都給予熱情關注,對知名的小小說作家和優(yōu)秀作品耳熟能詳,能如數(shù)家珍,一直 是小小說事業(yè)發(fā)展的主心骨、庇護人和園丁。當今活躍于全國各地的數(shù)以千計的小小說寫作者,在各類文學活動中,大都聆聽過南丁先生的文學輔導,并目睹過先生的儒雅風采。這位爽朗達觀、能歌善舞、知識淵博的慈愛長者,贏得青年朋友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和信賴,親切地稱之為“老爺子”。
顧問南丁之于小小說文體的成長定位,有著諸多精辟的見解。他曾多次撰文為之鼓與呼,后又悉數(shù)收入文集。他說:“小小說不是小兒科,小小說對作家在藝術上的聚焦、穿透、凝練,有著更嚴格的要求。小小說是一滴水的藝術,自有其自身的藝術規(guī)律在?!焙翢o疑問,南丁先生這些早期的論斷,可能是最早認可小小說是一種文體創(chuàng)新的理論發(fā)端。
南丁先生又說:“人們對文學的需求,不僅需要長篇巨制,不僅需要那好大一棵樹,也需要小花小草,需要小花小草織成的一片綠地。人們的心靈中,需要一片綠地滋潤心靈。心靈如果沙漠化,那將是一種什么景象?小小說創(chuàng)作原來是營造綠地的事業(yè)?!苯裉斓男⌒≌f事業(yè)的蔚然氣象,也再一次印證了南丁先生當年的遠見卓識。
南丁先生還說:“小小說是英俊少年”。他呼吁說:“和英俊少年交談吧,做他的真誠的朋友吧,這是年青人中年人老年人保持心態(tài)年輕的秘訣之一。英俊少年沒有那么多曲里拐彎,沒有那么多老謀深算,沒有那么深不可測,認識了他的面貌就認識了他的心靈,與英俊少年交往真是一件愜意的輕松的事。”
可以說,小小說這朵文學小花,《小小說選刊》這本文壇奇葩,也是作為顧問的南丁先生用心血智慧澆灌出來的。我和百花園雜志社的全體同仁,以及全國熱愛小小說的社會各界讀者朋友,都會從內(nèi)心深處感激這位誨人不倦的文學師長。南丁先生在五十多年的文學生涯中,能和一種新興的朝陽文體及一本令人喜聞樂見的小刊物結下不解之緣,繼爾和數(shù)以千計的文學青年成為莫逆之交,該是機緣巧合吧。我以為,這應該是充滿著愛心和鐘情公益事業(yè)的南丁先生,在晚年傾心譜寫的最得意的輝煌篇章吧。
南丁先生去年新出版了隨筆集叫《半凋零》。我認為這是南丁先生精心描繪的一本由河南本土老中青三代作家、藝術家共同組成的群英譜,書中站立起來長長一串當代河南文學藝術界的優(yōu)秀代表人物,可以看作是一本微縮版的“河南文學史記”。作者在一種大的歷史背景下,在一段段時代變遷過程中,對這些群星燦爛的文學藝術個體的梳理與解讀,有很高的文學價值、文學史料價值和河南當代文學編年史研究的價值,對中原文化的延續(xù)、傳承、發(fā)展注定會產(chǎn)生深遠影響。
《半凋零》寫老一代作家藝術家這一部分,無論去世的還是健在的,我讀出了一種文人相重的情懷。徐玉諾、蘇金傘、常香玉、穆青、王大海、喬典運、龐嘉季等等作家藝術家,亦師亦友、疑義相析、奇文共賞,寫那種從同一時代走來的純樸友誼、共同理想,即使寫那些坎坷困頓、頑強生存、缺憾惆悵,都顯得雅致達觀,生動鮮活,字里行間浸透的綿長記憶、美好情緣乃至某種惺惺相惜之情也會撲面而來,令人無限感喟。寫中青年這一部分,我讀出了一種深深地嘉許、由衷贊嘆與博大寬容。比如寫到中原文壇的文學藝術中堅力量如張一弓、田中禾、李佩甫、張宇、楊東明、何向陽、王劍冰、王澄、曹新林、趙富海以及去世的乙丙、孫方友等等,娓娓道來,如朋友交心,折射出來的是一位慈祥長者對松青竹翠的欣慰目光,令人怦然心動。
南丁先生人老文亦精,無論是敘事狀物還是寫人,筆力既酣暢淋漓、情感充沛,又從容淡定,收放自如。古人講好文章的標準是“刪繁就簡三秋樹”,南丁先生的文筆就是達到了這樣一種火候吧。
古語有云:薦賢賢于賢,是一種比“見賢思齊”還要高的人生境界。多年來,南丁精神的一次次嘩然釋放,成為中原文化傳承的具體接續(xù)與亮色。衡量社會文明的高度、厚度與豐富性,不可或缺的是它的文化傳承及代言人,在此意義上講,有南丁這樣一個典型的文化符號存在,河南文學幸甚,中原文化幸甚。南丁先生的去世,怎么令人悲痛萬分。
南丁先生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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