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記(990)
(一)
今天不談教育,專門聊聊婚姻。
我見過很多離婚女性,她們很堅強,很獨立,也很有主見。她們離婚時,會爭取到孩子的撫養(yǎng)權。孩子成為她們的精神支柱,為了孩子的成長,她們含辛茹苦,付出超常的心血,奉獻出可敬的母愛。
關于婚姻,我跟一位80后師妹發(fā)生過一場很認真、很針鋒相對的爭論。師妹小我十幾歲,從觀念上看,我們的確存在著代溝。因為受教育的時代不同,我可能比較在意婚姻的善始善終,年輕人則不同,他們往往更在乎婚姻的具體感受。
從地域上看,我在三線城市里過著庸常的生活,我的師妹則在都市里朝氣蓬勃地打拼,雖然還不到事業(yè)有成的地步,但是,她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格局。長江后浪推前浪,我的人生格局已定,不過爾爾,師妹的事業(yè)前景肯定花團錦簇。
我們60后,可能多數(shù)人依然把離婚視為人生中比較沒有面子的表現(xiàn),80后、90后,也許更把婚姻視為一種契約,兩人過得好則維持,過不好則分手。
我的小師妹就是一個離異者,自己帶著兒子獨立生活。她離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發(fā)現(xiàn)了前夫的肉體出軌。沒有經(jīng)歷所謂撕心裂肺的情感傷害,師妹就很冷靜很果斷地提出離婚,并且把兒子留在了身邊。
我跟師妹交流中,她提出一個觀點,男人比女人更需要婚姻。她的論據(jù)是,你看,離婚男人很輕易地就會進入第二次婚姻,但是,離婚的女人往往很獨立,能把生活安排得很妥當。相比之下,離婚男人說不定會把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前不久,我跟師妹就婚姻的再組,再度進行辯論,師妹把我們師兄妹的觀念差異,視為代溝。實際上,我們都曾經(jīng)在一個學校接受教育,相比起觀念更新的程度而言,盡管我這個師兄已經(jīng)50歲,且生活在小城市,實際上,我的觀念也在緊跟潮流。
我跟師妹不同的是,姜畢竟是老的辣,我比她多了十幾年的閱歷,對生活的體味更深刻、更豐富,對婚姻的認識更加清楚和真切。
(二)
在講述我的故事之前,我先闡述一個觀點,離婚后的男女,男人再婚的現(xiàn)象很普遍,女人再婚則顯得比較艱難,這不意味著男人比女人更需要婚姻。對于家庭的重組,離婚男女的渴望其實都是一樣的。
為什么很多離婚后的男人很快就能走進再婚的殿堂,而女人則很難再度遇到稱心如意的郎君呢?這是因為,女人眼里的婚姻不是過家家,有了一次婚姻的失敗之后,等再次選擇,就希望得到一種理想化的完美生活。她們會自覺不自覺地提高自己的擇偶標準,要求對方至少也要避開前夫具有的某些缺點。
離婚女人的再婚之所以困難,除了擇偶條件上的就高不就低外,再就是自身年齡上的劣勢。離婚的男人之所以很容易再婚,是因為他們在擇偶時,在女方年齡上,可以選擇比自己大一兩歲的,也可以選擇比自己小七八歲的。
相對而言,離婚的女人在擇偶時,對男方的綜合條件,往往只能就高不就低??墒?,你相中了某個優(yōu)秀男人,人家未必相中你,他有足夠的本錢,去選擇一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剩女。如此一來,離婚女人就顯得很尷尬,比自己優(yōu)秀的男人,人家看不上自己;比自己條件略差的,她又看不上人家。
由此而言,離婚的男女不是不需要婚姻,而是在二婚的選擇上,男方有著更多的自由度,如果是經(jīng)濟實力比較突出的離異男,更容易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剩女,這就會使得離異的女人內(nèi)心忿忿不平。
當然,也有很多單身離異的女士,獨身帶著孩子生活,不再建立家庭,生活得也很有滋味。我?guī)熋镁桶央x婚視為人生事業(yè)發(fā)展的一個機會。她擺脫了一場令她心煩意亂的婚姻,心情變得清爽和單純,于是有更多的精力去打造自己的生活。
但是,在我看來,更多的離異女人,不是不想再婚,而是找不到自己認為的合適者。她們在擇偶標準上會極力彌補前夫的不足,但是自身的缺陷卻難以消除,不知不覺,隨著歲月的推移,她們在年齡上就顯得很尷尬。她們多數(shù)人肯定是向往一場幸福婚姻的,只不過,擇偶的寬度太小了,完美無缺的如意郎君太少了。
從我個人的意識里,我贊同再婚的男人繼續(xù)步入第二次婚姻,我也敬佩我?guī)熋媚菢拥呐?,獨立支撐起孩子的天空,堅持?chuàng)業(yè),事業(yè)有成。
人間稀奇百怪,世界各有不同。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步伐勾勒出人生的圖畫。對于婚姻,各有各的體驗,各有各的選擇,圍城內(nèi)外,只要認真生活,幸福無憂,就是無怨無悔的人生。
(三)
我經(jīng)歷了兩次婚姻。一次是與前妻的婚姻,歷時11年。眼下的婚姻就是與現(xiàn)在妻子的組合,歷時14年。我與兩個妻子都是經(jīng)常地拌嘴吵架,但是,哪怕吵得狗血噴頭,我也不會說出兩個字:離婚。
我不想過多地提及往事。我的前妻是2004年初被淋巴瘤奪走了生命,在醫(yī)院治療時,她跟一干患病的姐妹們閑聊時常說,自己如果病逝,老公肯定會再娶,建立新的家庭。病友姐妹們都沒有抱怨老公會再娶,而是擔心自己的孩子在失去母愛后,會不會生活得幸福。
我的前妻在病逝前,給我留下的遺言是,一定要培養(yǎng)好孩子,讓他考上最好的大學。為此,我和兒子奮斗了10年。
前妻患病后,我們一直在北京腫瘤醫(yī)院治療,整整歷時一年。這一年,我家長子胡小鵠就沒有跟媽媽一起生活,由我大妹妹來到邢臺,帶著他上學,每到周末,妹妹還要帶著小子回老家。
前妻去世后,我處理完一些后事,就萌生了盡早再婚的念頭,導致某些人一直在埋汰我對前妻的薄情。實際上,我當時在內(nèi)心藏著的根本不是所謂的喜新厭舊,而是努力給小子建設一個溫暖的家。
再悲慘的憂傷,無非是大哭一場,繼續(xù)生活。我的兒子在向上長,我的生活在向前走,難道,我成為那個哭得墳墓崩裂,跳進去殞命的祝英臺,才滿足他人對美好感情的評判嗎?
我去學校接孩子放學,半途中,我看到,孤單的小子正伸出手臂,劃著墻根,郁郁不樂地獨自回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孩子已經(jīng)由以前的活蹦亂跳、歡聲笑語,變得沉默不語、郁郁寡歡。
有些人會說,你可以給孩子帶去無微不至的照料啊,你可以讓父愛變得細膩些啊。呸,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每個人都可以指手畫腳地提出很多貌似尋常的建議。實際上,我在北京腫瘤醫(yī)院陪妻子一年,我已經(jīng)心力交瘁了,累得難以支撐了。
讓你在醫(yī)院里陪三五天病人試試,難道你不覺得累?更何況,我在北京腫瘤醫(yī)院里,奔波了一年,耗費了家財,背負了外債,只留下一套房子?,F(xiàn)在想來,我的鼻咽癌的病根,恐怕就是從那一年開始留下的。
(四)
為什么我迫切地需要第二場婚姻呢?因為,我不像那些離婚的男女那樣,吃了婚姻的虧,被婚姻所累,相反,我嘗到的是夫妻之間相濡以沫的恩情。第一次結婚時,我身患肝病,被折磨了5年,前妻對我不離不棄。后來,她罹患絕癥,我也是竭力拯救。
除了對婚姻的眷戀外,我更多地考慮到兒子的未來。我能做到掙錢養(yǎng)家,但是,我做不到像媽媽那樣,對孩子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俗話說,嫂子大娘一大群,不抵后媽一個人。再婚后的妻子盡管不是孩子的親媽,但是,大兒子這十幾年來,一直在發(fā)自內(nèi)心地喚她媽媽。
我的第二次婚姻始于2015年5月,次年10月,我們生下了次子胡小鴻。小子出生后,我又是累了好幾年。我喊累,妻子就覺得有些奇怪,生兩個孩子的家庭多了,你有什么可累的?唉,她很難意識到,我在北京腫瘤醫(yī)院的那一年,是人生最累的一年。那種累,是內(nèi)心從滿懷希望到逐漸墜入絕望的煎熬,如果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苦不堪言。
我與妻子結婚后的14年,我們似乎一直在爭吵。第二次婚姻,往往會摻雜著意想不到的雜質(zhì),因為生活中瑣碎的事務,因為工作勞累之余的情緒發(fā)泄,甚至,因為有意無意的與他人婚姻之間的比較,夫妻之間的拌嘴和爭吵,一直沒有間斷。
我罹患鼻咽癌后,我妻子精心地伺候我,牽掛著我的安危,照料著我生活的細節(jié),我們依然會爭吵。及至前天,我和妻子還在拌嘴。妻弟的孩子要上小學,但是戶口在老家,房產(chǎn)很偏僻,妻子希望我能給孩子找所學校上,可是,我患病后,已經(jīng)在家封閉了三年了,我跟任何一所小學校長都沒有私交。
妻子說,求人就求人唄,咱不怕花錢。當時我就怒火中燒,竟然把手機摔了。我吼道,誰怕花錢呀?可你想燒香,找得到廟門嗎?我委屈得想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郁悶的情緒就是難以發(fā)泄出來。
很多日常生活中瑣碎的事兒,想起來,令我這個老男人煩得欲哭無淚。有些家務事無法掙脫時,你必須硬著頭皮去死扛。你跟一個人結婚,就是跟她的社會關系結婚。就像妻子在醫(yī)院工作,我老家的鄉(xiāng)親、親戚、朋友都會找她就診一樣。妻子累了也會煩,煩也沒辦法。
我跟妻子爭吵了這些年,除了生活的瑣碎事,還有觀念上的沖突,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對方都是蠢貨一個。
但是,我跟妻子無論爭吵得多么激烈,我從來不會說到離婚。吵鬧歸吵鬧,甚至夫妻打架,一星期互不搭理,我都不會想到離婚。我壓根不會產(chǎn)生另起爐灶的念頭。
為什么呢,因為婚姻就是兩個人搭伴過日子,撇開感情因素外,兩個人過日子就是要求同存異。只要不是傷筋動骨的原則問題,任何的爭吵,其實是夫妻之間的交流?;橐鰞?nèi),最怕的不是吵架,而是夫妻之間連吵架的心情都喪失了。
我才不離婚呢?你以為離婚后的更弦易轍那么容易嗎?離婚了,擺脫了眼前的煩惱,實際上,還會有新的意料不到的煩惱迎面而來。你擺脫了一個辣椒,說不定新的配偶就是一塊臭豆腐。你連婚姻就經(jīng)營不好,你還能找到怎樣更好的老公或老婆呢?
其實,離婚,試圖用再婚來改變生活,就是典型的五馬換六羊,越換越不強。新的婚姻又是新的磨合,新的磨合之后,又是新的矛盾。
就像我曾經(jīng)告訴大兒子,盡管我跟你媽媽吵來吵去,但是,我們依然是最親的人,在家庭中,雖然有時會充盈著煩惱,但是,還有那么多的美好和溫暖呢。我對大兒子說,我跟你媽媽吵歸吵,但是,她依然是除了你生母外,對你最好的人。
(五)
婚姻不能隨便破裂,因為夫妻還有共同的孩子。任何一個男人或女人,可以對配偶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在孩子眼中,父愛和母愛都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有些女人會把老公看成人渣,覺得母愛完全可以替代父愛。實際上,一個孩子缺乏父愛和母愛,都是人生中巨大的缺憾。
我曾經(jīng)跟我妹妹聊過我們的成長經(jīng)歷。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爹出生后不久,我爺爺就身為南下干部,犧牲在大別山。我爹在對我的管教上,只是一味地嚴厲,缺乏了作為父親應有的溫情。后來,我做了父親后,除了對兒子們嚴厲外,一直給他們投以溫情和鼓勵,注意滿足孩子們的每一個合理的愿望。
如果女孩缺乏了父愛,那么,她對男人的世界就缺乏足夠的了解。如果女孩缺乏了母愛,那么,她也許就缺乏做妻子、做母親的參照。同理,沒有父愛母愛的男孩,也許對女性的世界缺乏了解,在感情領域存在著某些缺失。
對一個女孩而言,爸爸意味著什么呢?在我看來,爸爸的形象,就是女孩將來擇偶的參照物。爸爸做得成功,爸爸的優(yōu)秀就是女孩擇偶的標準。爸爸做得不優(yōu)秀,那么,女孩就懂得找伴侶時,避開爸爸哪一種類型的男性。
因此,夫妻之間無論怎么爭吵,為孩子成長負責的父母,是不會輕易離婚的。離婚,直接傷害的是孩子,這就是對孩子的犯罪。
如今,我跟妻子爭吵后,會悄悄地跟小兒子聊幾句,我會告訴他,爸爸得了重病病,有時候心理壓力很大,總是要找個發(fā)泄的渠道,爸爸跟媽媽拌嘴可能會令你沮喪,影響你的心情,但是,對爸爸媽媽而言,你永遠都是我們最愛的人。
(六)
兩次婚姻歷經(jīng)25年,我始終認準了一條,那就是,夫妻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我家妻妹曾經(jīng)在我家住過10來年,幫著我們家看孩子,照管家務。曾經(jīng)有一次,妻子和妻妹聊天時,跟我產(chǎn)生了爭執(zhí)。她們認為,一母同胞才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因為一母同胞是怎么都無法改變的,夫妻算什么呢?結婚了,還可以離婚呢。
也許,妻子會永遠把妹妹和弟弟作為世間最親近的人,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或許抵不過妹妹和弟弟。但是,我在眼中,妻子永遠是最親近的人。哪怕我們吵得不亦樂乎,哪怕彼此鬧得不可開交,夫妻依然永遠是最親近的人。
為什么呢?因為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以家庭為單位的,當一對夫妻組成家庭后,彼此的命運就會捆綁在一起,孩子就是夫妻感情的紐帶。夫妻感情必須排在父子情、兄妹情之前。一母同胞雖然親近,但只有用婚姻關系捆綁起來的夫妻,才可以同舟共濟、相濡以沫。
我每次存錢,都會把我們家儲蓄的具體數(shù)字告訴妻子,同時還要講明白每一個存單的具體情況。這是我們家的秘密,我不會告訴父母和妹妹,甚至也不會告訴兒子。因為我明白,妻子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吵架歸吵架,夫妻依然是夫妻。無論怎么爭吵,夫妻依然是夫妻。兄妹情無論何等融洽,都不是生死相依的人。
就像我告訴過兒子,一旦你結婚后,你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你和妻子是最親的人。因為,隨著爸媽的衰老,你都指望不上了,可是,妻子是你一生最忠誠的依靠。
也許妻子會執(zhí)意地覺得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才是最親近的人,但是我的觀念不會改變,如果夫妻之間不認定彼此是最值得依賴的,那么,日子就沒有延續(xù),生活就索然無味了。
我跟妻子經(jīng)常吵架,但是我從不會想到離婚。生活中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對婚姻的認識不同,但是,我們必須記住兩點,一個是,夫妻是最親近的,也許你覺得個人生活能力很強,兒女也可以成為自己的情感寄托,但是,當你忽然間遇到生活窘迫,甚至大災大難的時候,沒有夫妻之間的陪伴,你就會變得孤立無援。
二是,你可以不需要老公或妻子,但是,孩子需要爸爸或媽媽。有父母和母愛的家庭,才是一個孩子溫暖的家。
也許,一些人會對家庭有著自己的理解,他們甚至會覺得婚姻的解體近乎于換一輛車、買一套房。但在我看來,婚姻和家庭是我的信仰,幸福生活需要有家,煩惱了也更需要有家。有了家,才有了一個溫暖的、安全的心靈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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