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懷抱,經(jīng)中共中央研究決定任命中國人民解放軍三野司令員陳毅兼任上海市市長。
第二天下午2點,陳毅一行走進上海市政府大樓,國民黨代理市長趙祖康將印信交到陳毅手中。
從這一刻開始,陳毅正式走馬上任,成為解放后第一任上海市市長。
陳毅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當時的上海,12000多個工廠中70%倒閉,82000多戶商家5萬多關(guān)門,失業(yè)人口劇增,災民、難民300多萬,50%的市民需要救濟, 而糧食和煤的儲備有限,滿目瘡痍,百廢待興。
讓陳毅焦慮的還有社會治安,大街上,有不少流散的國民黨士兵以及潛伏特務(wù),什么情況都可能發(fā)生。
一天,秘書將一封信交給陳毅,他拆開信封,一顆子彈掉在寫字臺上。
這是一封恐嚇信,陳毅淡然地把信封扔進了紙簍,說道,我陳毅千軍萬馬都過來了,怎么會被一顆小小的“花生米”嚇倒呢?
1949年8月底,蔣介石對保密局局長毛人鳳下達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派人暗殺陳毅!
他還親自指定了刺客:“只有劉全德去,才能'解決’ 陳毅?!?/p>
上海解放時,劉全德沒能逃出去,被解放軍抓住,他假冒他人蒙混過關(guān),9月,劉全德隨保密局秘密交通員華慶發(fā)逃到舟山,繼而轉(zhuǎn)去了臺灣,毛人鳳的辦公室主任潘其武得知這個消息后,立即約見了他。
劉全德心里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島小人多,要往上爬,就得豁出命,因而對潘其武的要求毫無怨言,很快就寫了一份計劃遞交送審。
毛人鳳審閱后,覺得計劃可行,隨后親自召見劉全德,當面批準了他的行動計劃,并委任劉全德保密局行動組上校頭銜,需要什么樣的幫手隨便挑。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隨即,毛人鳳就發(fā)給劉全德銀元2780元作為行動經(jīng)費,限6個月完成任務(wù),而且,返臺后還會重賞黃金100根,共計1000兩。
就這樣,劉全德抱著急于邀功的心理,重金獎賞的誘惑下,試圖趁此時上海局勢不穩(wěn),潛伏回到上海刺殺陳毅、李士英等市黨政高層領(lǐng)導。
10月29日晚,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長兼社會處處長揚帆忙累了一天,剛想閉眼休息一會兒,秘書突然送來了一份絕密特急電報。
“據(jù)可靠情報,臺灣特務(wù)機關(guān)派遣直屬行動組上校組長劉全德帶領(lǐng)安平貴、歐陽欽等人,欲抵上海執(zhí)行謀刺陳毅市長的任務(wù),希即注意提防。”
揚帆讀罷電報,心里頓時生出一個念頭:敵特來者不善!顧不得多想,他急忙拿著電文,快步走出房間,闖進了隔壁李士英局長的辦公室。
李士英仔細對著電文看了兩遍,然后兩人迅速商議后,決定立即向陳毅市長當面匯報。
到了陳毅市長的住所,陳毅讀完電文,看著兩位局長焦急的樣子,反而顯得異常平靜,他操著四川口音說道:“老蔣特務(wù)要來,我們也阻止不了他們來,現(xiàn)在能夠做的,就是不要讓他們跑嘍!”
揚帆是中共老特工情報員,對于國民黨特務(wù)的情況相對比較熟悉,對陳毅說道:“劉全德是江西吉水人,曾經(jīng)在你的部隊里待過?!?/p>
“哦,以前還是我的部下?”陳毅坦然一笑。
“是的,31年就入黨了,后來在上海被軍統(tǒng)特務(wù)逮捕后,在威逼利誘之下就叛變了,這個人以膽子大,槍法準,心狠手辣著稱,為戴笠執(zhí)行過多次暗殺、爆炸等行動,非常的狡猾陰險······”
沒等揚帆說完,陳毅朗聲說道:“再狡猾的狐貍也斗不過好獵手,我相信你們!”
當天夜里,上海市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李士英、楊帆等人召開了公安內(nèi)部緊急會議,一場圍捕特務(wù)殺手的特殊戰(zhàn)斗悄然無聲的展開了。
上海市公安局舊照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劉全德到底有何能耐?竟然會引起上海公安局如此重視呢?
劉全德生于1915年,江西吉水人,這個地方是中國最早蘇區(qū)之一,1929年吉水鬧革命,村村寨寨都有人參加紅軍,年僅14歲的劉全德也隨之加入,也算是響當當?shù)募t小鬼。
他從小就跟隨父輩那一代上山打獵,練得一身好槍法,人也機靈,1931年入黨,先后擔任班長、排長、連長等職務(wù)。
1931年,陳毅任紅四軍政治部主任的時候,劉全德是紅四軍十一師某團傳令兵,十分熟悉紅軍的保衛(wèi)和情報工作,由于他槍法準,1933年被選派到上海中央特科,參與鋤奸保衛(wèi)任務(wù)。
1935年革命陷入低潮之際,劉全德在武昌被捕,最終拜倒在國民黨軍統(tǒng)特務(wù)的腳下,死心塌地成為了國民黨的鷹犬。
抗戰(zhàn)期間,劉全德先后擔任軍統(tǒng)頭目毛森、陳恭澍的副官,曾在上海、杭州多次執(zhí)行暗殺、爆破行動,屢屢得手。
1941年,軍統(tǒng)上海區(qū)區(qū)長陳恭澍被汪偽特務(wù)頭子李士群逮捕,為保全性命被迫投降,不久,劉全德也被抓捕,在陳恭澍的勸說下,最后也被迫投靠了汪偽政權(quán),出任汪偽政治保衛(wèi)學校教官。
但是,劉全德內(nèi)心并不愿意當漢奸,一直在尋找機會回歸,最后與軍統(tǒng)駐上海負責人毛森秘密恢復了聯(lián)系。
讓劉全德的大名被國民黨特務(wù)所熟知的是兩件事,一件是他奉命對汪偽中央儲備銀行上海分行實施爆破威懾,另一件則是他成功暗殺了汪偽特工總部電訊總臺少將臺長余玠。
余玠原名李開峰,原是軍統(tǒng)東南區(qū)電訊督察,不知為何也投靠了“76號”,并且把軍統(tǒng)在上海的地下秘密電臺先后出賣。
這樣一來,那些安排在汪偽政權(quán)的軍統(tǒng)臥底,根本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因為余玠能快速截獲和破譯密電。
對此,戴笠更是下了死命令:“所有人要不惜任何代價干掉余玠!事成后重賞20萬!”
毛森命令劉全德動手暗殺余玠,并許諾如果任務(wù)完成,將重新接收他為軍統(tǒng)的一份子,還有重金獎賞。
可是,余玠為人小心謹慎,防衛(wèi)極嚴,出行必有保鏢跟隨,不僅經(jīng)常變換出行路線,車牌都有好幾個,隨時都會變換,連車上玻璃都是防彈的,槍彈根本打不穿,一般人根本無法接近他,更別說暗殺了。
這天,劉全德終于找到了一次難得的機會,陳恭澍過生日,準備晚上在家里宴客,而余玠也在邀請之列。
夜里,陳恭澍所請客人皆悉數(shù)到場,一番客套之后,入席觥籌交錯,開懷暢飲,好不熱鬧。
劉全德跟隨在陳恭澍身后,眼睛余光卻一直緊盯著余玠,但沒有貿(mào)然行動,一是人多眼雜,余玠身邊的警衛(wèi)也不是等閑之輩,二是即使成功,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
余玠跟陳恭澍素有交往,喝完酒后繼續(xù)留在陳家打牌,興趣盎然,一直到了深夜,還不想離開。
或許,由于平時工作比較壓抑,這次終于有了放松的機會,他已沒有多少防范心理,期間太太來電話催促回家,商議明天招待貴客的事情,也被余玠不耐煩打斷,只是吩咐幾個警衛(wèi)先回去幫忙,只留下司機在外面等待。
牌局終于散場,陳恭澍送余玠出門,見他只有一個司機跟隨,出于好意,就讓劉全德送他回去。
余玠沒有拒絕,隨后與陳恭澍話別,兩人都沒有想到,劉全德早已暗藏殺心。
車行至半路,劉全德說酒喝多了想要嘔吐,余玠毫不懷疑,平時愛干凈的他,立即叫司機停車。
劉全德打開車門,裝作要下車的樣子,突然回頭拔出手槍,對著司機連開幾槍,隨后又用槍口對準了余玠。
余玠見狀,急忙縮身抱頭,打開后排車門,下車逃跑,剛走出幾米遠,槍聲響起,余玠嘴里“哎喲”一聲,倒地不起。
劉全德迅速跑了過來,對著余玠的腦袋連開兩槍,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毛森沒有食言,不久即幫助劉全德乘船順利逃出轉(zhuǎn)至后方,一直到抗戰(zhàn)勝利,才讓他回到上海。
此后,劉全德在軍統(tǒng)內(nèi)部聲名大噪,就連戴笠也曾經(jīng)在同僚面前吹噓說:“以后不要叫劉全德,應(yīng)該叫“劉全能”才比較適合?!?/p>
蔣介石對劉全德這個名字有所耳聞,所以也就有了指名道姓之說。
1949年10月30日,上海市公安局下屬“情報委員會”安插在舟山(尚未解放)的特情,通過特殊渠道秘密報告:“劉全德已搞好兩只船裝了白糖,與同伙偽裝成糖商,將于近日啟程前往上海?!?/p>
揚帆大喜,馬上派偵察科長王大超帶一隊偵查員前往守株待兔,聯(lián)合部隊嚴查進入?yún)卿量诘纳檀?/p>
果然,當天下午,偵查員查獲了兩只從大洋山島前來的白糖商船,當即秘密拘捕了安平貴。
但是,這個家在上海的保密局特務(wù)到案后拒不交代,極力否認,堅稱是做白糖生意的商人。
而劉全德并沒有出現(xiàn),這讓全體偵查員陷入很大困境,是不是情報搞錯了?劉全德哪兒去了?這個安平貴是為他打前站嗎?難道他已經(jīng)從別的地方登陸了。
當時,舟山群島還被國民黨部隊盤踞,但民間仍有漁船與上海有交往,經(jīng)常往返兩岸之間,漫長的海岸線可以自由???,若想全部控制,絕無可能。
因此,如果安平貴與劉全德同時出發(fā),極有可能目前已經(jīng)潛入上海市內(nèi),下一步重點,應(yīng)該是劉全德有可能落腳及活動的場所。
揚帆經(jīng)慎重考慮后,重新調(diào)整部署,一邊讓王大超繼續(xù)負責吳淞口的監(jiān)控,一邊重新部署力量,把重心放在市內(nèi),并再三強調(diào)“隨偵隨破”,見面就抓,先發(fā)制敵,絕不手軟!
原來,劉全德知道我黨的厲害,這次回上海執(zhí)行暗殺陳毅的任務(wù),他派安平貴打前哨,自己并沒有隨行,而是由女土匪黃八妹接應(yīng),從金山衛(wèi)附近登陸,然后,經(jīng)閔行于11月2日潛入了上海。
此時在上海,陳毅卻下達了一道讓保衛(wèi)部門難以接受的命令:把自己身邊的警衛(wèi)人員從16人減到6人。
原來,從1949年6月23日開始,國民黨海軍對上海實行海上封鎖,形勢嚴峻,上海開始反封鎖斗爭,大力開展整編節(jié)約運動,陳毅身體力行,下令削減自己的警衛(wèi)人員。
不過,劉全德萬萬沒想到,他原本計劃的市內(nèi)落腳點及活動的場所,揚帆副局長都已派人釘死,只等他露面出現(xiàn)。
11月4日,上海市公安局接連收到幾個“特情”報告,說在馬路上和電車上見過劉全德出現(xiàn),大家一聽,所有人心里都不由開始緊張起來。
揚帆馬上安排一隊偵查員前往陳毅市長住所警戒,設(shè)立流動監(jiān)視哨,日夜巡查,任何可疑人士靠近目標區(qū)域都要盤問。
接著,揚帆和偵查員通過排查摸底發(fā)現(xiàn),劉全德在上海有4個關(guān)系比較密切的人。
通過縝密分析,其中兩個人是我“特情”人員,能夠為我所用。
一個是陸忠達,原上海舊警察局調(diào)查科情報股的便衣警察,通過舊警察局局長毛森認識了劉全德,更為重要的是,他還認識劉全德的密友蔣冠球。
1949年11月7日,陸仲達在市內(nèi)逛了一整天,也沒弄到什么相關(guān)線索,傍晚,剛好經(jīng)過以前同事姜冠球家,他就心里尋思著去打聽一下,也弄點情況回去匯報。
陸忠達敲開了蔣冠球家的門,一進門,便見劉全德坐在屋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跟對方互相聊了起來。
劉全德非常警覺,站起來向窗口掃了一眼,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影。
劉全德說,我從舟山群島過來,找蔣冠球想找政府自首,陸忠達一聽,知道他對自己懷有戒心。
為 了打消劉全德的顧慮,陸忠達說,共產(chǎn)黨接管警察局后,留用了很多舊警察,唯獨把我開除了。
我今天來,想通過老朋友找個飯碗,老婆孩子還在家里等著吃飯呢。
劉全德聽了,心里才有些踏實,但是并沒有放松警惕,兩人相互寒暄了一會,他就借口還有事情要辦,與姜冠球道別后,急匆匆的走了。
等到陸仲達走出門來,想要繼續(xù)跟蹤時,哪里還有劉全德的影子?無奈只好先把這個情況帶回去報告。
揚帆和偵查員們判斷:劉全德從蔣冠球家離去后,極有可能去找一個名叫史曉峰的人。
日本占領(lǐng)上海期間,劉全德是汪偽政治保衛(wèi)學校教官,史曉峰是他的學生。當年,劉全德暗殺汪偽特工總部無線偵查總臺臺長余玢后,被四處追捕,史曉峰把劉全德藏在自己家里,直到一個月后,逃出上海,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兩人關(guān)系特別密切。
11月9號傍晚,高積云參照陸仲達的經(jīng)驗,去史曉峰家打探,他把這個想法報告了偵察科長王大超,當場獲得批準。
高積云,是史曉峰在汪偽特工總部政治保衛(wèi)學校的同學,也是我們派出的第二個打探劉全德的“特情”。
高積云騎著自行車到了史曉峰家樓下,恰好碰見史曉峰買完東西準備回家,兩人許久未見,自然而然的開始寒暄起來。
得知高積云正在四處找工作后,史曉峰一邊說話,一邊熱情的邀請高積云上樓坐坐,說是剛買了酒,一起敘敘舊。
走進門,史曉峰突然對里面說道:“老師,你出來看看誰來了?”
只見劉全德走了出來,看到是高積云,馬上高興地說道:“小高啊,你還認得我嗎?”
高積云嚇了一大跳,心里沒想到運氣這么好,立刻假裝鎮(zhèn)定回應(yīng):“老師,怎么是你?你什么時候回上海了?”
劉全德是老江湖,這幾天接連碰到熟人,心里也是疑竇頓生,隨后一邊與高積云交談,一邊用言語不停試探高積云。
好在高積云有備而來,因此劉全德也沒有看出什么破綻,等到史曉峰弄好飯菜,三人就上桌開始喝起酒來。
席間,劉全德頻頻舉杯,一直勸高積云喝酒,兩人推杯換盞都有了醉意,臉色變得通紅,各懷心思,你一言我一語聊著舊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盡快脫身,高積云心生一計,趁劉全德和史曉峰兩人不注意,把一截香煙屁股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高積云只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反胃,急忙離開座位,裝作酒醉想要嘔吐的樣子。
劉全德看見了,略顯驚訝地問道:“小高怎么酒量下去了,以前你挺能喝的呀?”
高積云說不出話來,擺擺手,對劉全德表示自己已經(jīng)喝醉了,突然轉(zhuǎn)身沖進衛(wèi)生間嘔吐起來。
從里面晃晃悠悠走出來后,高積云表示自己沒工作,有些日子沒喝酒了,所以醉得比較快,希望下次可以找老師再喝,然后走下了樓去。
高積云剛走到街上,偵查科長王大超臨時派來的一隊偵察員已經(jīng)趕到,得知里面的情況后,立即包抄了上去。
在屋里,劉全德和史曉峰還喝著,突然響起敲門聲,是高積云,他說酒喝多了,要把車子暫時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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