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你怎么不上班了。” 方方看到這些天方天亮陪著自己，一天到晚都圍著自己轉，不解的問。
“ 爸爸以前沒有時間陪方兒，現(xiàn)在爸爸有時間了?！?方天亮說著說著，有股心酸的味兒涌上心頭。
“ 方方不要爸爸陪。” 一轉眼方方已經(jīng)上初中，已經(jīng)變成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姑娘了，有些事她是能看得懂的?！?爸爸，你不要難過，有什么事就對方方說?！?方方懂事的把方天亮的頭摟在自己懷里。
方天亮真想在方方懷里大哭一場，但他強忍著，看著懂事的方方心里又有些寬慰?！?爸爸休息幾天，爸爸會想辦法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為了方方，他多次拒絕了追求他的姑娘，一方面他放不下曾紅，盡管他收到過曾紅多次來信，他都沒有回信。同時他怕方方受苦，到現(xiàn)在他還是孤身一人。
“ 爸爸，我不想讀書了，我要幫爸爸做生意?！?方方說道。
“ 傻孩子，別說傻話。眼前我們是遇到了一點困難。但我們會克服的?！?方天亮摸著方方的頭說。
“ 亮兒。我們不怕，天無絕人之路?！?方媽媽看到他們爺倆說著方天亮下崗的事，知道了方天亮現(xiàn)在的處境。
“ 媽媽，天亮讓您操心了。” 方天亮愧疚的看著媽媽。
屋漏偏逢連天雨，方天亮的媽媽年紀大了，各種毛病上身了，到醫(yī)院檢查的結果是癌癥晚期，他把買斷的錢拿出來給老人看病，盡量留住老人的生命。老人看著方天亮那疲憊的身心，心痛極了。就說“ 天亮，我這病是看不好的，你還是留幾個錢和方方過日子吧。” 說什么也不肯上醫(yī)院，也不吃方天亮給她買的藥。無奈他只好把老人送到鄉(xiāng)下老家，讓家里的幾個兄弟輪流看護。不久，老人就離開了人間。
眼看著下崗買斷的錢不多了，他就打聽農(nóng)村里的農(nóng)民都外出打工去了，不少農(nóng)田撂荒，于是就找到自己比較熟悉的村干部，把農(nóng)民撂荒的二十畝地承包了，在信用社貸款挖了一口大魚塘。可是老天不照看他，第一年，賺了幾個錢，那知第二年碰到發(fā)大水，把他的魚塘給沖毀了，他望著那被沖毀的魚塘欲哭無淚。水退了，而魚卻不見了，把手上僅有的幾個錢都“折騰”光了，還欠下一屁股債。
方方看著爸爸那緊鎖的眉頭，心痛地說：“ 爸爸，這個書我是真不能讀了，我們就租個門面，做點小買賣，你那受傷的腿也經(jīng)不起折騰。”
“ 傻孩子，書不能不讀，有困難，爸爸會想辦法的。再說，爸爸不是還有幾個傷殘補助嗎？” 方天亮對方方說。看到懂事的方方，他心里又充滿了希望。
“ 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說著就抱著方天亮哭了起來。
“ 孩子，我們不哭。生活總不是一帆風順的，爸爸經(jīng)歷的事多了，你親爸爸和爸爸的那些戰(zhàn)友把命都丟在了戰(zhàn)場上，我們眼前的這點困難算不了什么。只要我們爺倆不垮，就沒有什么可以打垮我們?！?方天亮抱著方方說。
“ 爸爸，你就是我的親爸爸”。方方哭著說道，“ 你為了我，怕我受委曲，也不肯給我找個后媽?！?隨著年令的增長，方方明白了很多事。
“ 孩子，別說這些事了，只要你能跟爸爸好好過日子，爸爸就心滿意足了?！?方天亮總也忘不掉吳華光犧牲時望著自己的眼神，心里就像有針扎一樣。他望著小方方在自己身邊一天天長大，心里的重負一天天在減輕。 “ 再說，爸爸已經(jīng)是四十好幾的人了，也找不到合適的給你當媽媽的了?！?/p>
“ 是我拖累了你，你不應該把我從山里接出來?！?方方嘴里這么說，心里充滿了一種幸福感。
“ 傻孩子，要是你爸爸碰到這樣的事也會這么做的?！?方天亮感慨的地說，“ 我和你爸爸是生死戰(zhàn)友，你爸爸犧牲了，活著的戰(zhàn)友就要把一條命當作兩條命甚至是三條命來活著，這是我們在戰(zhàn)前就說好了的?！?/p>
“ 爸爸，我想要你給我找個媽媽，你們也好有個照應?！?方方懂事跟方天亮說。
“ 孩子，這事等你長大成家了再說。爸爸現(xiàn)在想的是怎么樣讓你像別的孩子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
“ 爸爸，前些年那個曾紅阿姨不是還給你寫過信嗎？你為什么不給她回信？” 方方問道。
“ 你聽誰說的？”
“ 奶奶告訴我的。” 方方說，“ 有時候奶奶在你不在的時候，就一個人拿出一張照片，一邊看，一邊摸著眼淚。有一次，我看到奶奶望著照片上的人發(fā)呆，就問，這個人是誰呀，奶奶就把你們之間的事告訴了我?！?/p>
“ 你曾紅阿姨是個好人，但讓她一個大城市的姑娘到我們鄉(xiāng)下來過窮日子，苦日子，我心里不忍啊?！?方天亮心里總是記掛著曾紅，那是他的初戀，也是他人生唯一的一次戀愛。正是他們之間的這種相思相戀，方天亮似乎對別的女人有種不可言說的排斥感?！?好了，不說了，洗了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哩?！?/p>
方天亮在家里窩了幾天，就到湖里打魚摸蝦，風里來雨里去，后來碰到漁政的人，說是要禁湖，讓他不要再到湖里來了。他實在沒有其它的活路能干，就偷偷干了幾天，結果被漁政的人把網(wǎng)沒收了，還給人訓斥了一頓。他實在是想不出其它法子，趁著漁政的人休息就到湖里去，結果還是被漁政的人逮著，正當他與漁政的人拉扯時，他的兩個侄子剛好路過，于是與漁政的人發(fā)生了肢體沖突，把漁政的人擠到湖水里去了。人家報案說他方天亮組織人暴打執(zhí)法人員，結果方天亮就被派出所關了號子。
他又失業(yè)了。他悶悶不樂的在家里想了幾天，實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就出門到街上轉了幾圈，他看附近的農(nóng)民忙完了地里的活，就騎著單車，單車后面綁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原來他們是在城里找零工干，他一打聽，盡管收入不多，但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于是他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他照樣子置辦了幾件工具，第一天，收入了幾十元，他就給方方買了件新衣服并買了一條方方喜歡吃的喜頭魚。方天亮拿著給方方買的新衣服，手里提著魚，人還沒有進門就喊開了，“ 方方，看爸爸今天撿了金元寶?！?方天亮好像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精神上也好了許多。他在算計著，只要自己肯下力，比在供銷社上班輸不了多少。
由于他肯下力，也肯動腦子，把顧主家的活干得又漂亮又利落，有不少農(nóng)民工愿意跟他搭伙，在他的身邊聚集了上十個人，不僅每天都有收入，而且收入也越來越高。開始他還領著大伙干，下死力挑磚，扛鋼筋，搬水泥，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奔頭。后來他就把這十來個人分成幾伙，自己當起了工頭，負責專門找活。隨著城里的建設越來越多，有些建筑商找不到合適的小工，就跑來找方天亮，讓他們把工地上的沒有技術含量的活承包給方天亮他們。這樣，他們就有了固定的活干了，免了東跑西顛，浪費時間，而且收入也穩(wěn)定。
第二十二章 抱憾吳家
這段時間是方天亮過得最痛快的日子，手里也有了幾個錢。他想起了遠在山溝溝里的吳華光父母。他在接方方的時候，曾經(jīng)答應過他們，要把他們帶到吳華光的墳前，去看看他們的兒子，為他們的兒子燒香。
“ 方方，我想去看看你爺爺和奶奶?！?方天亮跟女兒商量。
“ 奶奶不是走了嗎？” 方方不解地問道，“ 你到哪兒去看呀？”
“ 我是說到你老家去，去看你的親爺爺和奶奶?！?方天亮說。
“ 我也要去?！?方方說，她已經(jīng)離開爺爺奶奶十多年了，血脈關系是永遠也忘不了的。
“ 你要上學，等我先去，你放假了，我就帶你去?！?方天亮跟方方說?！?明天，爸爸帶你去照相館照張像，我把你的照片給你爺爺奶奶看。”
“ 說好了，放假你就帶我回去看爺爺奶奶?！?方方高興的清理起自己衣服來。
方天亮揣著方方的照片，坐了一整天的車，趕到吳華光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要黑了。當他來到吳華光家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原來的房屋已經(jīng)四眼八穿，有幾根房粱從屋頂垮塌下來，幾只野狗在尋覓著食物。這里好像有些時日沒有住人了。他在房前屋后一邊找，一邊喊，“ 吳伯伯，吳大媽……” 回答他的只有風兒，他的心一陣陣發(fā)緊。“ 吳伯伯，吳大媽?！?他不甘心地喊著。
“ 這是誰在喊？” 一個路過的村民跟他打招呼。
“ 是我，吳華光的戰(zhàn)友，我前些年來過的?！?方天亮跟村民說，“ 吳伯伯，吳大媽，他們……”
“ 哦，你有些時間沒來了吧？” 村民大哥說，“ 吳奶奶在你把方方接走的第二年就過世了，吳大伯是前年過世的?？蓱z兩個老人…吳伯伯走時，嘴里還不斷地念叨他的光兒，還有他的方兒。是我們村里幾個鄉(xiāng)親把老人送下土的?！?村民大哥告訴方天亮。
“ 吳伯伯，吳奶奶，我來晚了，我來晚了?！?說著說著，方天亮嚎淘大哭大來?！?說好了的，我要帶你們?nèi)タ锤边B長的，你們就等不到了呢？” 方天亮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
“人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倆個老人活著也是作孽。特別是吳伯伯，病了的時候連個遞熱水的人都沒有?！?村民大哥說著也摸起了眼淚。
“ 都怪我，前幾年我混得不好，也沒有時間，等現(xiàn)在有點時間了，打算跟他們倆老約好，明年清明節(jié)去給副連長上墳去的，沒想到，吳伯伯和吳大媽已經(jīng)走了。都怪我，都怪我。” 說著，方天亮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向著吳家磕起頭來，一邊磕，一邊說“ 都怪我，都怪我，，，我們都等不起?。 ?/p>
村民大哥把方天亮拉了起來，“ 到我們家將就一晚吧。” 說著就把方天亮往自己家里帶。
第二天，村民大哥把方天亮帶到吳伯伯和吳大媽的墳頭，方天亮給吳伯伯和吳媽媽燒香磕頭，把方方的照片插在兩個老人的墳頭，讓他們睡覺醒來時好好看看他們的孫子。 這對他們是一種慰籍，也是對方天亮自己的一種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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