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在紅樓夢前八十回中僅僅出場一次,其身份不過是賈府的一個老奴仆而已,但焦大醉罵,卻驚天動地。
雖然所占篇幅很小,卻讓熱牢牢地記住了這個人物,他并且吸引了眾多評論家的眼光,其中魯迅先生的一句“賈府里的焦大,也不愛林妹妹的”,最為大家所知道。
我們一起來看看焦大是怎么罵的:
“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牲畜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一般認為,像焦大這樣一個小人物,可以忽略不計,實際上這個幾乎是一閃而過的焦大,卻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他在寧榮二府的歷史上扮演過不可替代的角色。
焦大是寧國府的功臣,尤氏講的十分明白:
“他從小兒跟著太爺出過三四回兵,從死人堆里把太爺背出來了,才得了命;自己挨著餓,卻偷了東西給主子吃;兩日沒水,得了半碗水,給主子喝,他自己喝馬溺。”
這里的太爺是賈代化,后來賈代化繼承了官職,到此寧國府便一路發(fā)達,迅速鼎盛起來。
而賈代化始終感激小廝焦大的救主之情,對他格外器重恩賜,與其他奴才不同。從不給他任何閑雜苦役,也告誡家中老小務(wù)必對他禮讓尊重,不得以下人看待。
臨終前賈代化專門囑咐賈敬要善待焦大,如同自己在世時一樣,給他養(yǎng)老送終。
賈代化去世后,天下逐漸太平,賈氏家族也日益興旺。戰(zhàn)爭使得他們地位抬升,財產(chǎn)積聚,生活越來越豪華奢侈,子孫們也慢慢陷入腐化享樂的生活。
不思進取,吃喝玩樂,漸漸忘記過去,也漸漸忘卻了先輩和從前的功臣。賈敬作為長房掌家以后,一心向道,迷信長生丹術(shù),不盡臣事,也不理家政,只顧自己修仙求道。
寧國府換了賈珍,“這珍爺那里干正事,只一味高樂不了,把那寧國府竟翻過來了,也沒有敢來管他的人?!?/p>
連焦大這種開國功臣都倍受打擊,賈代化的大恩人地位早已喪失,賈敬時期還維持一點樣子,卻再也不另眼相看。賈珍時便把他下放到干粗活喂馬,值夜班的奴才堆中。后來還要把他趕到僻遠的農(nóng)村,“遠遠的打發(fā)他到莊子上去?!?/p>
焦大作為上一個時代英雄人物,那種事業(yè)心、拼搏精神和忠誠吃苦,不計名利、敢負責任的道德傳統(tǒng),不再受到尊敬,不再被推崇。
焦大看不慣子孫們這種“敗家子”的變化,常常公開指責,發(fā)出不滿。他的言行開始時遭到奴才群中的抵觸,后來連賈珍、賈蓉等主子們也公開討厭他、冷落他。偏偏這個焦大不不識時務(wù),經(jīng)常借酒吐真言、狂言,更招致上上下下這些人的反感。
又發(fā)生一件本不該發(fā)生的事情,王熙鳳和寶玉到寧國府玩,天黑了準備回家,鳳姐、寶玉自有車轎回府,而秦可卿的弟弟秦鐘,便要另派車子送回家里。
這種差事本應(yīng)派一個腿腳利落,眼神好的年輕奴才,卻偏偏派了焦大,秦鐘不是主子,又不是有地位有錢財?shù)娜耍徊贿^是秦可卿的弟。
這是奴才總管有意捉弄不聽話的焦大,特意安排的。這種“特意”也是寧國府主子們暗中支持的。如果沒有賈珍賈蓉尤氏秦氏平日的鄙視態(tài)度,奴才們才不敢擅自為難焦大呢。
所以焦大開始只是斥罵賴二等人不公道欺軟怕硬,是個沒有良心的王八羔子。
后來因為賈蓉公然叫人把他捆起來,才進一步升級,把矛頭指向賈蓉,隨后又公開揭發(fā)賈珍這個當家主子:
“別說你這樣兒的,就是你爹,你爺爺,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每日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焦大,作為賈家創(chuàng)業(yè)的元老,也一步步迅速被當成拌腳石,讓人打壓、排擠,不僅被當成最低下奴才驅(qū)使,一個老功臣,還當眾被“揪翻捆倒,拖往馬圈里去?!薄坝猛梁婉R糞滿滿的填了一嘴。”最后被“遠遠的打發(fā)他到莊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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