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書法美學思想主要特征——崇尚格高雅正的“二王”書風,反對卑俗
【小知識】
明代書家對“二王”書法的認識,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趙孟頫書法的再認識與接受,趙孟頫歷來被視為傳承“二王”書風的典型代表,換句話講,明人對“二王”書法的認識始終伴隨著對趙孟頫書法的評價,趙孟頫的書法也成為了明人學習晉人書法的參照。
明代初期的程朱理學否定北宋蘇、黃、米的書法觀而回歸晉唐的復古路線,與元代的書法復古路線基本一致,因此,元代趙孟頫的書法在明代初中期受到書家的青睞和推崇,明初宋濂就認為趙孟頫的書法“筆意精絕”、“至精至妙”;王鏊認為趙孟頫最得“二王”筆法;文徵明認為趙氏專法“二王”;唐寅直謂趙氏得山陰(王羲之)真譜,對趙孟頫書法最為推崇的當為明代松江的何良俊,何氏在《四友齋書論》中指出:“自唐以前,集書法之成者,王右軍也。自唐以后,集書法之大成者,趙集賢也。蓋其于篆隸真草無不臻妙,如真書大者法智永,小楷法《黃庭經(jīng)》,書碑記師李北海,箋啟則師二王,皆咄咄逼真。而數(shù)者之中,惟箋啟為尤妙,蓋二王之跡見于諸帖,惟簡札最多,松雪朝外臨摹。蓋已冥會神契,故不但書跡,雖行款亦皆酷似,乃知二王之后更有松雪,其論蓋不虛也。”
由于趙孟頫專法“二王”,不涉其他,故后世多有“奴書”之譏,趙孟頫書法中的媚態(tài)在明代中期以來多有詬病,如王世貞曾以古雅論趙氏書,然趙氏書中的俗、軟之氣亦使王世貞不免認為趙氏書法“微俗”,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講道:“小楷法《黃庭》《洛神》,于精工之內(nèi),時有俗筆。碑刻出李北海,北海雖佻而勁,承旨稍厚而軟。惟于行書極得二王筆意,然中間逗漏處不少,并不堪觀?!蓖跏镭懻J為趙孟頫書法有俗氣、軟媚之弊,但趙氏行草書卻得“二王”用筆之意趣。明代的項穆認為趙孟頫“骨氣弱,酷似其人。”并認為趙氏書法“妍媚纖弱,殊乏大節(jié)不奪之氣?!?br>
董其昌更是批評趙孟頫用筆太過于熟軟,缺少“右軍雄秀之氣?!倍洳炎约旱臅ㄅc趙孟頫作比較,認為自己的書法勝在生,勝在率意。在明人看來,趙孟頫書法中的“媚俗”之弊,實因用筆過于巧妙造成的,傅山提出了“寧拙毋巧”的觀點,以拙求巧,方得大巧。傅山借拙評書,實際上提倡士人氣,旨在強調(diào)奴顏媚骨的道德批評。明代的謝榛認為拙是一種境界,他在《四溟詩話》中提出:“至于拙,則渾然天成,工巧不足言矣。”拙中所體現(xiàn)的不甜俗,不媚俗,不輕滑等可以說是對俗、媚、滑的舍棄,董其昌提倡拙的審美意味,認為拙就是高逸古淡。
趙孟頫專法“二王”,旨在得右軍形跡,于右軍書法之風神失之較多,所以,趙孟頫在明代中后期書法的神壇上很快跌落下來,從明代中期直至明末,趙孟頫的書法地位一落千丈,被直接貼上了“熟、俗”的標簽,徐渭在《評字》中講道:“孟頫雖媚,猶可言也。其似算子,率俗書不可言也。”傅山在《霜紅龕論》中對趙孟頫的書品、人品直接提出了批評:“予極不喜趙子昂,薄其人遂惡其書。近細視之,亦未可厚非,熟媚綽約自是賤態(tài),潤秀圓轉(zhuǎn),尚屬正脈,蓋自《蘭亭》內(nèi)稍變而至此。與時高下亦由氣運,不獨文章然也?!泵鞔衅谝詠恚娜藭覍w孟頫書法的接受來看,可反映出明人對格高雅正“二王”書風的追尋,反對卑俗和媚態(tài)。強調(diào)中國儒士的道德人格力量,展示儒者的道德理性,強調(diào)道德與藝術的統(tǒng)一。
唐寅在《跋王右軍書絕交書真跡》中認為王羲之的書法“筆筆華潤,字字恬愉?!表椖略凇稌ㄑ叛浴分兄赋觯骸皶蝗霑x,固非上流;法不宗王,詎稱逸品?!痹诙峡磥?,“古法”就是以王羲之為代表的晉人書法,莫云卿在《論書》中講道:“書法不由晉人,終成下品?!笨梢?,明代書法美學思想的取法標準依然是“二王”標準,這也成為了明人論書的標準之一,比如,項穆批評米芾書法“矜持驕傲,激揚凌厲”,董其昌批評蘇軾“失在用筆”,黃道周批評“宋人書法不師右軍”等。從明代整個書法美學思想的發(fā)展來看,明代書法推崇晉人書法之韻,崇尚格高雅正的“二王”書風。
附·趙孟頫書法《歸去來辭》全卷
【文◎黃輝(博士)】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內(nèi)容,請
點擊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