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過唐詩的都知道,李白和杜甫是唐朝最偉大的詩人,他們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圣。在他們兩顆璀璨的明星下,其他大詩人,比如白居易、李商隱、王維等等,都顯得黯淡了許多。對于李白和杜甫,歷史上不乏溢美之詞。比如韓愈就說過: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這個問題,不僅無數(shù)吃瓜群眾很感興趣,不少詩詞評論家也參與了討論。有的說李白更厲害,有的說杜甫更牛逼,而且都有自己的道理。當然現(xiàn)在我們都說“文無第一”,這兩人都是后世無法企及的存在。但是如果硬要較真,分個高下呢?小仙今天就和大家聊聊這個話題。肯定不是比誰更高、誰更富、誰更帥,比這些,杜甫就太虧了:他可是窮得連自己的兒子也養(yǎng)不活的;李白雖然進過翰林院,還和皇帝談笑風(fēng)生,但是沒過多久就“賜金放還”,光榮下崗了;而杜甫呢,做過最大的官職是檢校工部員外郎(所以現(xiàn)在也稱他為:杜工部),從五品,還只是掛名的(因為當時杜甫并不是在工部任職,而是在劍南節(jié)度使嚴武手下當幕僚)。
現(xiàn)在,我們提到他們,很顯然不是把他們當成高富帥,也不是當成大官,而是詩人。所以,他們要比的,就是詩。既然是比詩,又有兩個項目:一是寫詩的能力;一是他們的詩對后世的影響。很顯然,這兩人都是高手,高高手,從小到大,每一個學(xué)生都是在他們的詩詞折磨下長大的。李白是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他的這一流派,祖師爺是屈原。屈原的《離騷》、《九歌》、《九章》,里面充滿了瑰麗的想象,所以李白的詩,也是極盡想象、夸張之能事。比如說: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望廬山瀑布》)這顯然是李白在“胡說八道”,三千尺等于1000米,廬山瀑布哪有那么高?小仙也曾去廬山玩過,廬山的香爐峰瀑布也就一百多米高而已。所以較真起來,這句詩應(yīng)該改成:飛流直下三百尺。不過如果真的這么改,這句詩肯定就不會流傳至今了。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早發(fā)白帝城》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北風(fēng)行》
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夢游天姥吟留別》
除了喜歡夸張以外,李白的詩中還有很多奇幻的想象。比如說《夢游天姥吟留別》中就有:“霓為衣兮風(fēng)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這情形和賈寶玉做春夢,夢到警幻仙姑差不多,曹雪芹寫這段,說不定就是從李白這里得到的靈感呢!可見,李白要么是數(shù)學(xué)不好,要么是喜歡喝酒喝高了寫詩,所以喜歡在詩詞里“胡說八道”,不過正是這樣瑰麗的想象和極致的夸張,才讓李白的詩詞具有別樣的魅力,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說: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而杜甫的詩,和李白的就不一樣。如果說李白是無招勝有招的獨孤九劍,那么杜甫就像是圓轉(zhuǎn)如意的太極拳。杜甫的詩詞,并不是靠華麗的詞藻和豐富的想象取勝的,而是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圓潤境界。舉個例子,大家熟悉的《兵車行》: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云霄。
道旁過者問行人,行人但云點行頻。
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
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況復(fù)秦兵耐苦戰(zhàn),被驅(qū)不異犬與雞。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關(guān)西卒。
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每一句都是平白如話,但是讀出來卻是沉痛萬分?,F(xiàn)在所謂的中國風(fēng)歌詞,比這華麗得多,但是全是無病呻吟的廢話,而很多少男少女還沉醉其中無法自拔,認為那才是文筆好,真正懂欣賞的人才會明白杜甫的妙處。就像絕頂高手,根本不屑于用神兵利器嚇唬人,飛花摘葉也可以一劍封喉。除了風(fēng)格不同以外,二人寫詩也各有側(cè)重點:李白最擅長古體詩,比如《蜀道難》、《將進酒》、《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等,其次是七言絕句,律詩方面,李白就不是特別喜歡,大約是律詩的要求太嚴格,不符合他跳脫的性格吧。而杜甫正好相反,最擅長的就是格律嚴格的律詩,小仙之前選唐朝最好的十首七言律詩的時候,狠心只選了一首《登高》,實際上要選十首、二十首都毫不為難!除了律詩,杜甫的古風(fēng)、絕句等也都杰作頻出,不像李白那樣偏科。
總體來說,從寫詩的能力看,李白和杜甫可以說是不分仲伯。李白是飄渺的詩仙,杜甫是悲憫的詩圣,沒有高下之分。賀知章第一次見到李白的時候,李白給他念了一首自己的《烏棲曲》,賀知章喜歡得不得了;李白一看,這還不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賀老就高興成這樣子,又一口氣拿出了自己的《蜀道難》,賀知章更是驚為天人,直接稱呼李白為謫仙人,硬要請李白喝酒,喝完酒沒錢買單,把皇上賞給自己的金龜袋都當了。從此,詩仙就成了李白的代稱。李白的詩,確實都帶有一股仙氣,渾然不像是人世間能產(chǎn)生的句子。所以千百年來,學(xué)習(xí)李白的詩人很少:因為李白詩詞里的仙氣是天生的,根本沒辦法學(xué)啊!而杜甫的弟子就多得多了,從晚唐開始,就有詩人開始學(xué)習(xí)杜甫,到了宋朝,杜甫更是成了詩詞界的正宗:對后世影響深遠的江西詩派,就把杜甫奉為祖宗。從宋朝以后,寫詩的人,十之六七學(xué)杜甫,十之二三學(xué)李商隱,基本上沒李白什么事兒。首先,大概是因為他的嚴謹。他的詩,字、詞、句、篇都整整有法,有跡可尋,就像張三豐打太極拳,一招一式都能夠看得很清楚。其次,大約是因為他的現(xiàn)實性。由于杜甫比李白小11歲,正好經(jīng)歷了使唐朝由盛轉(zhuǎn)衰的安史之亂,再加上杜甫沒做過什么大官,一直比較接近社會底層,因此能寫出很多悲天憫人的現(xiàn)實主義詩篇,比如“三吏”(《石壕吏》、《潼關(guān)吏》、《新安吏》)、“三別”(《新婚別》、《垂老別》、《無家別》)。他的詩可以當作史書來讀,因此被稱為“詩史”。從《詩經(jīng)》開始,一直到明清時期的小說,現(xiàn)實主義題材的文學(xué)作品從未斷絕。而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肯定都繞不開杜甫。然而學(xué)習(xí)杜甫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能達到他的高度,因為招式可以學(xué),可以模仿,而內(nèi)功還是只能自己修煉,而杜甫的“內(nèi)功”已經(jīng)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后世學(xué)習(xí)者,比如江西詩派的詩,太過于追求“無一字無來歷”,顯得有些詰屈聱牙,不接地氣。好比黃庭堅的代表作《寄黃幾復(fù)》:幾乎每一句都有典故,全詩一共用了五個典故。前兩聯(lián)還好,后兩聯(lián),如果不熟悉典故的話,簡直要一臉茫然了。隨著大唐盛世的落幕,近體詩這種文學(xué)體裁的影響力也逐步下降,詞、散曲、小說、戲劇直到現(xiàn)在的電影、電視劇等等,文學(xué)藝術(shù)的形式越來越豐富,受眾也越來越廣,詩詞終究變成了小眾的愛好。李白和杜甫,這一對雙子星,也將永遠無法被超越了。
很幸運,大唐有李白和杜甫,很幸運,我們的歷史上有這樣一對雙子星!很幸運,我們的心中有這樣一位詩仙和詩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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