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一見鐘情嗎?那種無言相對片刻,便能夠生死相許的感情,你相信嗎?
童話故事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會說: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只是我私下總暗自揣度,也許從浪漫愛情回歸樸實平淡的婚姻生活,王子和公主并不幸福,也許他們還會離婚。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始于浪漫終于現(xiàn)實的例子呢!故事總會結束在它該結束的地方,因為它是故事,不是生活。
但是一千多年前上演的那個關于桃花的故事,使我們知道,這世間真的有一見鐘情,盡管我們不知道一見鐘情之后,是否會過著幸福的生活。
這個故事的男主角叫做崔護,他“資質甚美,而孤潔寡合”,大意是說崔護長得很像加油好男兒,可是卻像李宇春一樣不太搭理人。清明那一天,崔護獨自去南門外郊游,因為口渴到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人家去討水喝,端水出來的就是故事美麗的女主角。
一見鐘情的第一要素就是雙方臉蛋都要漂亮,這才能夠第一時間吸引對方,久而不生厭;其次兩人都有懷春之情,否則一個有情一個無意,豈不是大煞風景。崔護既像加油好男兒,那女子也“妖姿媚態(tài),綽有余妍”,兩人互相看啊看,看了好久,崔護忍不住跟人家搭話,說些瘋話,見人家不接話,只得起身告辭。那女子送出門去,仍舊脈脈不語。崔護一步一回頭,悵然而歸。
到了第二年清明,崔護觸景生情,忽然想起那個美麗的女子來,馬上直奔城南而去。找到那戶人家,喘著氣一看,大門上有鐵將軍把門。崔護失望啊,也不管城管是否看見罰款,就在人家的門扇上題詩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扁筲蠖?。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留有綿綿余韻,多好。偏偏孟棨的《本事詩》里還有后續(xù)的故事,這是中國人大團圓的心理作怪吧。
后續(xù)的故事說,崔護不死心,過了幾天又跑到去找那女子,結果聽到有人在哭,上去一問,女子的父親哭訴原委。原來那女子去年以來,一直神思恍惚,前幾天出門散心,回來見門扇上有題字,讀完就生病死了。崔護也傷心啊,好好的一個花姑娘啊,怎么就香消玉殞了呢?于是請求進去哭靈。結果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女子聽到崔護的哭聲,就睜開眼睛復活了,活脫脫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女子的父親也大為驚喜,便將女兒許給了崔護。
故事富有傳奇色彩,或可不信,但是這首詩卻超越了故事本身而流傳下來?!叭嗣嫣一?,物是人非”,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人生經(jīng)歷,道出了千萬人都有過的共同生活體驗,為詩人贏得了不朽的詩名。因為在回憶已經(jīng)失去的美好景物,所以回憶便特別珍貴,這才有“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傳神描繪;而因為有那樣美好的回憶,才特別感到失去美好事物的悵惘,因而有“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感慨。
如果沒有這首膾炙人口的《題都城南莊》,現(xiàn)今大約不會有什么人記得崔護吧?即使他的詩寫得再好,留存至今的六首都是精品,可又有誰能記住他的另外五首詩呢?
時光就是這樣吝惜,一個詩人在千年后留傳的,也許只是他洋洋大觀的詩詞中的一兩句詩而已,為了這一兩句詩,也許他們要付出一生的時間。
也許不久后連這一兩句的詩也會逐漸湮滅。時光永遠沒有公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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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護的其他五首佳作:
五月水邊柳
結根挺涯涘,垂影覆清淺。睡臉寒未開,懶腰晴更軟。搖空條已重,拂水帶方展。似醉煙景凝,如愁月露泫。絲長魚誤恐,枝弱禽驚踐。長別幾多情,含春任攀搴。
山雞舞石鏡
廬峰開石鏡,人說舞山雞。物象纖無隱,禽情只自迷。景當煙霧歇,心喜錦翎齊。宛轉烏呈彩,婆娑鳳欲棲。何言資羽族,在地得天倪。應笑翰音者,終朝飲敗醯。
郡齋三月下旬作
春事日已歇,池塘曠幽尋。殘紅披獨墜,嫩綠間淺深。偃仰卷芳褥,顧步愛新陰。謀春未及竟,夏初遽見侵。
三月五日陪裴大夫泛長沙東湖
上巳馀風景,芳辰集遠坰。彩舟浮泛蕩,繡轂下娉婷。林樹回蔥蒨,笙歌入杳冥。湖光迷翡翠,草色醉蜻蜓。鳥弄桐花日,魚翻谷雨萍。從今留勝會,誰看畫蘭亭。
晚雞
黯黯嚴城罷鼓鼙,數(shù)聲相續(xù)出寒棲。不嫌驚破紗窗夢,卻恐為妖半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