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社會的黑暗面被勇士揭發(fā),2011年,他被授予中國正義人物獎。
初生牛犢不怕虎,剛進入到記者行業(yè),就敢冒死臥底黑磚窯,親手將8名黑窯廠老板和職業(yè)招募人送入法網(wǎng),解救30名智障奴工。
他就是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首席記者崔松旺,一個用生命挑起記者脊梁的年輕小伙。
2006年6月13日,《山西晚報》刊登出這樣一篇文章被《齊魯晚報》轉載:
離高考不足20天的時間,山西運城一名高三考生靳曉輝被人騙進黑磚窯廠,身心飽受摧殘,進廠之后終日沒夜沒日的干活,幾次逃跑都以失敗告終,直到6月9日,靳曉輝才終于逃了出來,無奈的是,這時高考已經(jīng)結束!
事件報道之后,迅速引發(fā)網(wǎng)友關注,在大多數(shù)人的認知觀里,原以為這只是一場個別事件而已。不少人慶幸說:靳曉輝逃出來,真是福大命大。
殊不知后連續(xù)多天,一系列有關于黑磚窯廠的報道撲面而至,諸多報道當中總離不開這么幾個字眼:
“心狠手辣、智障奴工、非法剝削、無故謾罵、毆打、限制人身自由……”
這些詞描述的就是黑磚窯廠“奴工們”的日常生活,難以讓人想象,法治社會下竟然還有如此丑陋面。
直到記者開始調查,這些不為人知、被關注甚少的現(xiàn)象才逐漸映入眾人眼簾。
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記者付振中口述:
“患有先天性癡呆癥的甘肅籍農民工劉寶因干活慢,被黑磚窯廠里面的湖北籍打手趙延兵用鐵鍬敲擊頭部,直接致死。而后又被其他的幾名打手用塑料袋裹尸,隨便埋在了附近的荒山中……”
直至“山西黑磚窯案”被徹底揭發(fā),不知有多少智障奴工慘遭黑窯廠打手毒害,過著牲畜都不如的日子。
報道一經(jīng)播出,引發(fā)全社會關注,人人聽聞都是為之不敢置信,深感震驚!
經(jīng)歷過這么一次“嚴打”之后,黑磚窯風波似乎已經(jīng)平息,可世道上總有這么一些昧良心的人,他們?yōu)榱隋X,什么都能做的出來。
時間來到四年之后,2011年,身在河南臺都市頻道記者崔松旺在日常播報民生新聞之時,偶然間幾個關于舉報黑磚窯的熱線電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磚窯”這個詞在崔松旺的腦海中是再熟悉不過了。
2007年從天津體育學院新聞與法學專業(yè)畢業(yè)之后,崔松旺就進入到了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進行工作,恰好趕上了“山西黑磚窯案”。
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夏天。
作為剛邁進電視臺的“新人”記者,總是這么充滿激情。聽到“黑磚窯”就讓崔松旺想到了前輩付振中。他立志要做一名合格的新聞記者,就像付振中一樣敢于揭發(fā)事實……
連續(xù)多月都有接聽到群眾舉報“黑磚窯”的熱線電話,這讓作為擁有敏銳新聞嗅覺記者的崔松旺意識到了問題不簡單。
2011年,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河南當?shù)赜钟袌蟮纻鞒觯簝蓚€智障孩童從黑工廠跑了出來,遍體鱗傷……
知道黑磚窯的運作方式,是喜歡誘騙一些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和智力方面存在障礙的人士。
隨后崔松旺就開始“打扮”起了自己,衣衫襤褸的走上街頭,拋去記者和正常人的外衣,扮演起一名乞討流浪漢。
他希望對方能夠就這么把他招收到黑磚窯去。
為了達到目的,在街頭與他人交談,崔松旺總說自己是一名監(jiān)獄在逃人員,餓得不行,想要上門討口飯吃。
經(jīng)常在跟一些黑磚窯工廠的職業(yè)招募人談話時,他總是顯得很慘。
有一次為了讓黑窯廠的招募人相信自己,崔松旺吃了兩碗極其惡心的面。
“又腥又臭、像是腐爛了好幾年”
初次在街頭與招募人接觸,對方也是將信將疑,為了試探崔松旺,對方才給他遞上了這么一碗常人看著都惡心的面。
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崔松旺沒有半點猶豫,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為了更加真實,一碗不夠,他甚至還吃了第二碗。
可惜的是,這一次沒有成功。
“黑磚窯廠的老板在談話過后,還特意派人跟蹤了崔松旺整整兩公里?!?/p>
第一次的嘗試以失敗告終,可結果并沒有擊倒崔松旺,反而是讓他越挫越勇。
從那之后,河南都市頻道少了一位年輕的記者,河南街頭卻多了一名流浪漢。
為了能夠接近黑磚窯,往后大半個月的時間里面,崔松旺扮演過多個角色,像是街邊賣菜的小攤小販、智力殘障的弱勢群體、刑滿釋放無處可去的社會人員等等,凡是與黑磚窯廠接近的,他都扮演過。
為期長時間的持續(xù)調查,雖說崔松旺沒有打入黑磚窯廠的內部,但是他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黑磚窯非法勞工的運作機制。
原本到這兒,作為記者的崔松旺已經(jīng)攢夠了足夠的新聞報道素材,可以脫下偽裝,回到河南都市頻道進行系列報道。
因為當他一想到不知還有多少智障奴工在飽受摧殘,就總是放心不下,想要徹底的解救他們,同時徹底摧毀這條毫無人性的“產業(yè)鏈”。
他說:
“我要回去,哪怕是落下殘疾,只要能活著回來就行了……”
為了能夠更加真實,能夠貼合“智力障礙”人士的形象。
崔松旺想到一個“妙招”,摘下了自己500多度的近視眼鏡,十多年佩戴眼鏡的行為是已經(jīng)導致崔松旺的眼睛悄然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沒有鏡片的遮擋,眼鏡摘下過后,崔松旺的眼球向外凸起許多,顯得極不正常,卻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在此刻真的像個智障……
抱著“必勝”的信心,為了能夠讓他人徹底相信,崔松旺在炎熱的八月上旬,整整兩周的時間沒有進行過任何洗漱、不刮胡子、也不換衣服,街邊路人總是離他兩三米遠,實在是太臭了!
直到2011年8月15日,正當崔松旺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行走時,一個身穿灰色上衣的男子上前搭訕:
他問:“你家哪哩?”
崔聰旺說:“我20歲了”
他問:“你今年多大哩呢?”
崔松旺說:“我叫河上的”
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下來,崔松旺原以為自己是取得了對方的信任,沒想到指甲光滑這一細節(jié)“出賣”了他。
對方的觀察也真的是足夠細致。
一個常年游蕩在街頭的人,指甲不可能如此光滑……
崔松旺眼見如此,吸取了這次教訓,待灰衣男子走后就用黑泥和煤渣涂滿手掌,指甲縫里面全部漆黑一片,臟極了。
三天過后,8月18日,偶然之間,崔松旺又看到了這個灰衣男子,一眼便認定他就是黑磚窯廠的職業(yè)招募人。
這次的機會得之不易,崔松旺快步上前,不過這一次沒有直接與男人交談,而是走到男人身邊后,直接朝著男人旁邊跑去……
從大老遠跑來,崔松旺直接拿起男人旁邊被別人吃剩下的一碗涼皮,啥也沒說,顧不得氣喘吁吁,端起涼皮就狼吞虎咽起來,吃完涼皮還不忘舔盤子,像是餓極了似的。
如此一番“本色出演”下來,灰衣男子不再疑慮,他確信崔松旺就是一名“智障人士”。
于是花500元的價格帶走了“乞丐”崔松旺,轉而就賣給了黑磚窯廠。
沒有想到噩夢才剛開始。
在崔松旺的印象當中,黑磚窯工廠的運作方式都是非常殘酷,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如此殘酷!
到了黑工廠之后,崔松旺整天提心吊膽,真害怕被對方給打死。
有一次監(jiān)工看到崔松旺腳上穿的鞋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于是就命令打手強行去脫掉崔松旺的鞋子。
好家伙,這可真的是生死一瞬間!崔松旺的鞋子里面藏著錄像機、小手機,一旦被發(fā)現(xiàn),其后果不堪設想。
慶幸的是就在此時,有一個老板娘模樣的女人走進來有急事將監(jiān)工叫走,崔松旺這才躲過了一劫。
臥底的日子里面,除了每天超負荷的工作之外,被打已經(jīng)是成為了日常。
只要是監(jiān)工不高興,皮鞭、耳光、鞋板,隨時都有可能落在奴工們的身上。
被打后發(fā)出痛苦的哀嚎聲,每天、無時無刻,都在黑磚窯工廠響起。
崔松旺也不例外,來到黑磚窯廠還沒幾天,身上被打的沒有一處好地方……
不知過了多少天,有一次在遭受完監(jiān)工和黑工廠打手們的毆打后,崔松旺意識到:“時機已經(jīng)成熟,得先跑出去才行!”
凌晨時分,趁著夜色,崔松旺開始了一場“生死追逐”的逃跑。
由于先前被打得渾身是傷,這時的崔松旺行動已經(jīng)是受到了極大的阻礙。沒想到在逃跑的過程當中,由于天實在是太黑。
曾三次跌進泥水坑,還把腳給崴了。
可崔松旺知道自己不能停,如果停下來,那必將是死路一條。
就這么靠著頑強的意志,淌河而過,一手舉著錄滿證據(jù)的小型攝像機,一手費力地抓著河邊的蒿草,艱難前行……
期間,在崔松旺的后邊多次響起狗叫聲,且越來越近,他知道是一群魔鬼追了上來。
這更不能停了!路過泥濘濕洼地,崔松旺一只腿跪在地上,靠著雙手和一只腿向前爬行。
這一刻,他就像是一名在戰(zhàn)場上光榮負傷的戰(zhàn)士,為了信仰,與生命作斗爭,絕不放棄。
終于,在三個多小時的逃跑過后,聞訊趕來的同事攙扶起了崔松旺,就這么一瞬間,幾個二三十歲的大老爺們,擁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崔松旺知道,這一刻算是真正的逃了出來。
掌握了確鑿的證據(jù)之后,相關部門采取精準的打擊行動,一舉擊潰的這個非法黑磚窯工廠。
曾虐待崔松旺的8名黑磚窯工廠的老板和招募人,落入法網(wǎng)。
與此同時,30多名智障奴工被解救出來,脫離了苦海。
2011年9月初,多個頻道報道了這起事件,《智障奴工》系列新聞報道播出之后,再次引發(fā)熱議。
崔松旺,這個名字,也開始被眾人熟知。
勝利而歸后,來不及享受眾人給予他的夸贊,崔松旺趕忙跑回家里。
他愧疚、他又非常痛苦。
因為自己幾個月的時間都在外面,沒有給新婚妻子絲毫照顧,反而使其擔心受怕。
懷孕兩個多月的妻子流產了……
十天過后,崔松旺在社交媒體發(fā)了這么一條博文:
至此、一個25歲新入行的記者,用生命挑起了記者這個職業(yè)的脊梁。
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崔松旺的名字和他的事跡,可能是逐漸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被人們有所遺忘。
這其實不要緊!
就算不再提“當年勇”,如今的崔松旺依然是一名“像戰(zhàn)士的記者”,在新聞媒體行業(yè)發(fā)光發(fā)熱。
2021年,崔松旺的身份有所變化,他從當初的首席記者成為了河南都市頻道的制片人。
這就是崔松旺,一個曾被“圈養(yǎng)奴役”的新聞記者。
這個男人真的太狠了!
知難而進、見危而受命,硬是靠著不怕死,才完成了這一別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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