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漢委(倭)奴國王”(圖一),是一顆我國漢代的印章,金質(zhì)?,F(xiàn)在陳列在日本的福岡市博物館,是日本的國寶。
一千九百多年前,《后漢書·光武帝本紀》和《后漢書·東夷傳》均有倭奴國奉貢朝賀,光武帝賜以“倭奴王”封號,并賜印章的記載。一七八四年,在日本北九州地區(qū)博多灣志賀島,農(nóng)夫掘地發(fā)現(xiàn)了“漢委奴國王”印。印為純金鑄成,正方形,長寬各二點三厘米,高二厘米,蛇形鈕首。當時就受到了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學者等人的高度關注,遂為當?shù)氐念I主收得。近二百年過去,一九七九年,領主家族的后人才把這顆金印捐獻給福岡市博物館。日本郵便局為此發(fā)行過紀念郵票。在日本的國寶中,這顆金印大概可排在第一位。好像也沒有日本人以古“倭奴”為恥,至少在面上。
按照我國的文義,漢代,或者漢代以前,“倭”并無貶意。中日兩國的國民,對古代日本存在過一個小國叫倭奴,似乎沒有歧見。其實,那時的日本也沒有文字,沒有可靠的記載?!百痢比照Z音WA,和他們自稱的大和民族的“和”發(fā)音相似。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產(chǎn)生了“倭”字,有些學者是這樣認為的。
“倭”在《詩經(jīng)》里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可惜甲骨文和金文中尚未發(fā)現(xiàn)。也有可能在眾多的未識字中就有存在,等待著文字學家去破解。在詩經(jīng)時代,當時還有人以“倭”為名,著名的魯宣公的名字就是“倭”。一直到現(xiàn)在,“倭”加上“妥”,“倭妥”還是一個美好的詞語。明代湯顯祖《牡丹亭》里有“俜停倭妥”,清末龔自珍也有“斜陽倭妥繡簾垂”的佳句。
“漢委奴國王”的出土,被我國學人知曉以來,都把“委奴”作“倭奴”解。為什么呢?我不清楚。檢閱漢代字典《說文解字》,既有“倭”也有“委”,音義均不同,也不相通。是不是在實際使用中,當時二字是相通的,只能這樣猜測了。不然,為什么光武帝賜給他國國王重要的金印,要以“委”代“倭”呢。
我在日本寫字或篆刻,常用“委奴”,實際上是說“倭奴”。好像從明代開始的,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倭”不是被國人喜歡的東西。
“漢委奴國王”出土至今的歲月中,在日本,質(zhì)疑其為贗品的聲音也時有出現(xiàn)。剔去政治的因素,僅從考古和篆刻考之,的確是開門見山的漢印,且是上佳之物。
光是一顆“漢委奴國王”,一個孤品,無以佐證。巧的是,一九五六年我國出土了一顆漢武帝賜給滇王的“滇王之印”,其質(zhì)地、鈕首和尺寸大小,均與“漢委奴國王”相仿佛。一九八一年,我國又出土了一顆金印“廣陵王璽”(圖二)。根據(jù)同時出土的其他文物上的年號推定,“廣陵王璽”和“漢委奴國王”僅僅相差一年。而且兩顆金印的文字和制作手法極為吻合。專家推測,很有可能是一位工匠所為。更巧的是,一九八九年,“廣陵王璽”被借到日本與“漢委奴國王”欲同時展出。事先為制作圖錄而把兩印置在一起攝影時,兩印之間瞬間出現(xiàn)了如北極南極常見的極光。按漢制,賜給太子及諸侯王的金印,龜鈕;賜給臣服國王的,蛇鈕等等。龜鈕的“廣陵王璽”和蛇鈕的“漢委奴國王”,一旦相逢,竟然會出現(xiàn)極光,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至今也仍然無法從科學的角度作出合理的解釋。
奇妙的漢印,和唐詩宋詞元曲一樣,是無法重復的文明。今天,嚴肅的篆刻家仍然堅持以漢印為圭臬這一基本立場,并繼續(xù)從中汲取營養(yǎng)。
“漢委奴國王”這五個字,端莊樸茂,其結(jié)構(gòu)緊湊,線條暢勁,是典型的漢代印篆。以現(xiàn)代的科技,要復制一顆古印,應該并不困難;要“創(chuàng)作”一顆漢印,則還是難逃專家的法眼。
看到一篇報道,孫慰祖兄最近訪問日本時答客難,他以上海博物館璽印專家的專業(yè)立場,從幾個方面證明“漢委奴國王”均符合漢制。回答得既中肯又巧妙,佩服之極。
“漢委奴國王”中的“漢”字,與漢代印章中一般寫法不同,右面的一長豎竟然斷開,右下部變成了“火”。這種形態(tài),比較少見。專家說,漢代,尤其是東漢,認為自家是火德之國。古人極信天地萬物是由金木水火土組成。既是火德之國,有些人把“漢”右下斷開作“火”,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在日本,雖然隔了玻璃,倒是近距離全方位欣賞過“漢委奴國王”,由衷地贊嘆我國古代的輝煌,也努力模仿學習,篆刻過“漢委奴祭酒”以自用。印章刻得幼稚可笑,句子卻也透出一點點自豪。在日本,我還刻過“大唐行人”以自用。有國內(nèi)朋友問我,是不是沒有自備汽車,經(jīng)常步行之謂。哈哈。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