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光，谷雨時節(jié)，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去。春意濃濃，時光深處，林花謝了春紅。暮春里最后的春色在漸行漸遠了，槐花在谷雨來臨之際，綻放著春的最后的風景。
時光匆匆，春天在經(jīng)歷了遇見，暖愛，綻放，暗香，落紅之后，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春天在姹紫嫣紅，春色撩人中，迎來了最后的花開綻放，不知不覺，又是槐花飄香的季節(jié)。
前幾日回家，一路上看見公路上一行行整齊的洋槐樹排列在公路兩旁，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映入眼簾，在隴原大地上香味四溢。還未進村，滿樹潔白的槐花，映著湛藍的天，把我的思緒帶回到故鄉(xiāng)的夢里。
我的故鄉(xiāng)，是在古原州一個極平常的村莊，房前屋后長滿樹木，柳、楊、桐、杏、梨……最多的，就是春天繁花滿樹、夏天濃蔭蔽日的槐樹。每年農(nóng)歷四月，是槐樹平凡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光，一串串槐花掛滿枝頭，小村的空氣中彌漫著甜甜的、淡淡的槐花香。
槐花香，香在枝頭。放學回家的兒童，一路追逐嬉鬧，槐花香越來越濃，就知道村子越來越近。進得村來，一群孩子中突然有人停下腳步，用鼻子使勁嗅了嗅，說了句，“真香！”后面就只聽見“呼哧呼哧”的嗅鼻子聲?！跋悴幌?？”帶頭的孩子問?！跋?！”一群孩子齊聲吶喊起來，伴隨的是一陣開心的大笑。喊聲和笑聲，驚得一群麻雀撲棱著翅膀飛過頭頂。洋槐花開了，給這個不平凡的暮春送來最美的禮物，五月多了份清純與柔媚。陣陣幽香沁人心肺，槐花成了鄉(xiāng)村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春風十里柔情。清明后，槐樹換上翠綠新裝，郁郁蔥蔥。老樹上枝干蒼勁嶙峋，枝葉細細圓圓，新槐則枝干頎長，葉片肥厚，但繁密的花苞都鼓囊囊而整齊地排列，簇擁著密密匝匝的槐樹枝，向天空延伸著，好像就快劃破天際。一簇簇花苞掩映在嫩綠之中，等待陽光擁抱親吻后，展露笑顏?；被ㄩ_啦！漫山遍野的槐花，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同時綻放了。槐樹上，剛剛吐露出淡綠的嫩芽，白色的花瓣上泛出淡淡的翠綠，稍顯晶瑩，如翠如玉。一朵朵玲瓏剔透的花瓣，簇擁在緊湊的嫩枝上，編織出一串串豐滿的花穗，擁滿了整個樹干。一陣風吹來，遠遠地望去，一棵樹就是一朵飄浮的云朵;一片槐樹林自然也就滾動成了漫山的云海，漂浮在已經(jīng)被其他植物染綠了的半山坡上，那情景，蔚為壯觀。
洋槐樹，也叫“刺槐”，開花為蝶形花冠，盛開時成簇狀，攀附成穗，重疊懸垂。小花多皺縮而卷曲，花瓣多散落，完整者花萼鐘狀，五片花瓣，嬌嫩細潤，氣味芬芳，細酌之煞是好看。在黃土高坡上，到處可以看到這樣大片的洋槐樹林：陽坡背洼，溝旁路邊，村莊宅院隨處都有。它在春夏交替的時候才懶懶地露出了羞澀的綠芽，入夏時節(jié)才是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
童年的往事就像十余年的陳釀，香飄萬里，透過歲月那漫長的痕跡。我又想起了童年時摘洋槐花的情景。在我清楚的記憶中，我和小玩伴們挎著籃子，扛著長鐮刀, 向著山坡的小路奔去。山坡上的野花開了，粉紅色的花蕊，金黃色的花，綠色的五片小花萼，湊成了一朵小巧玲瓏的花朵。一朵朵，一簇簇, 點綴著美麗的小山坡。小玩伴走得匆忙，小草上那晶瑩透亮的露珠，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大家的小布鞋，但沒有一個人停下。我回到家里第一個問的是大媽，“槐花能做啥好的？”“能做槐花餡包子，煎槐花餅了，槐花和麥面相伴蒸槐花面饃，還能燉槐花魚，還有好多好多的吃法，問你媽媽去吧?！蔽倚呛堑卮┻^花葉，葉子落在了我們的臉上?！皨寢專炒髬屨f的是真的？”“嗯，當然是真的了，等花落了，給你做個槐花枕頭，再給你買罐槐花蜜沖水喝……”
說到母親，腦海里忽然出現(xiàn)許多年前母親站在槐樹下勾槐花給我們吃的樣子……
那時候高大的槐樹下，母親拿來一根長竹竿，在上面綁上一個鐵鉤子，然后舉著長竹竿費力勾落帶花的樹枝，圍著她的永遠是她幾個老喊肚子餓的兒女。三個哥哥認真地幫著母親勾槐花，年幼的妹妹則拽著母親寬大的衣襟，耳朵上掛著槐花，嘴里塞滿了槐花，槐花那濃郁的甜味兒一直流到了心坎里。母親把槐花從花枝上擼下來淘洗干凈，用三合面包槐花餡包子，做兄妹們的晚飯；用地瓜面烙槐花菜餅做兄妹們的早飯。母親在村后小河里撈來小河魚兒，用槐花燉小河魚兒給瘦弱的妹妹增加營養(yǎng)，也撥出一點給三個哥哥和我解饞。那時候在兄妹們心里，槐花燉雞蛋大概是最好的吃食了，味道那叫一個鮮美。
一路風塵，回到家里，母親用面把洋槐花拌好，放到鍋里一蒸，再熬一碗玉米粥，就著吃，那滋味，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一路走來，歲月如歌。而今，已走過了幾十個春秋的我，曾無數(shù)次夢見和小玩伴們?nèi)フ蠡被ǖ那榫?。真想明年春天再約他們一起去摘那香甜可口，誘人的槐花喲。
□張文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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