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源： 作者：任軍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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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鐸生活的明代末葉，是中國文化發(fā)展史上的重要時期。這一時期，禪宗思想盛行，泰州學派得以發(fā)展，無論是哲學、文學，還是藝術(shù)，都表現(xiàn)出強烈的個性解放思潮。明萬歷前后的小說、戲曲、詩歌、繪畫、書法等門類，無一不體現(xiàn)這種時代熱潮。藝術(shù)領域的多數(shù)藝術(shù)家，更以自己獨特的、個性的、主觀的情感抒發(fā)，批判著明初所崇尚的程朱理學和明前后七子提倡的擬古主義。在這一新潮中，最能代表晚明書法變革潮流的，是徐渭、張瑞圖、黃道周、倪元璐和王鐸等人，他們寫下了中國書法史上帖學行草書的時代新貌。
王鐸是明末清初最具個性的書法家之一。他與晚明的黃道周、倪元璐并稱“明末三大書家”，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明末清初的書壇，董派書風一統(tǒng)天下，書法創(chuàng)作進入萬馬齊喑的格局。有感于時代風氣，王鐸提出了“書未宗晉，終入野道”的革新觀念，抓住了文人流派書法的源頭。他非常重視學習古人，認為“書不師古，便落野俗一路……故善師者不離古，不泥古。”而且重視書法結(jié)構(gòu)，認為“書法貴得古人結(jié)構(gòu)，近觀學書者，動效時流。古難今易，古深奧奇變，今嫩弱俗稚，易學故也。”一語說中要害，道出了時代流弊，同時表現(xiàn)出他不流于世俗、不趨于時勢的高尚品格。
但是，王鐸是由明降清的貳臣。在“書以人為重”、“人品即書品”觀念濃重的傳統(tǒng)社會，又因清人纂編的《明史》將其列入《貳臣傳》的緣故，自然影響到對王鐸本人的評價。對其書法藝術(shù)，也毀譽參半。如清代梁巘在《評書帖》中說：“王鐸全以力勝，然體格近怪，只為名家。”在肯定王鐸書法用筆有力的同時，指責了其字體的近怪。郭尚先在《芳堅館題跋》中也說：“京居數(shù)載，頻見孟津相國書，其合作者，蒼郁雄暢，兼有雙井天中之勝，亦所遇之時有以發(fā)之。晚歲組佩雍容，轉(zhuǎn)作纏繞掩抑之狀，無此風力矣。”他認為王鐸的書法在明代，蒼郁雄暢，是因為應時而作，而王鐸降清做官后，書法就變成了纏繞掩抑，失去了雄強的風骨。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說王鐸本人缺乏應有的骨氣，很顯然是用人品來評價藝術(shù)的。在清代，雖然有人對“書如其人”的說法提出過異議，認為“君子不以人廢言”，但在當時并沒有得到大多數(shù)人的認同。他們即便承認王鐸書法達到的較高成就，然對其書品的評價，仍遠不及黃道周、倪元璐和傅山。中國傳統(tǒng)文人歷來注重民族氣節(jié)，“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提倡主辱臣死的封建道德觀。若從這一點說，王鐸由明降清，在品行上的確有失氣節(jié)，可以有所不齒，但這并不能同其藝術(shù)本身相提并論。王鐸自己曾說過：“我無他望，所期后日史上，好書數(shù)行也。”言語之間，表露出他無意政治追求，只想以書法寄托人生的思想感情。即使王鐸出仕清廷，內(nèi)心表現(xiàn)的也與清廷不合，他屢在自己的詩文中抒發(fā)心中的苦痛和空虛。這從他給親家的信中，略可窺知：“弟于筆墨敝帚也，無益國家，暇中偶一戲為之，全力惟求經(jīng)史，批觀詩文，操觚求知己，不易易耳。”因此，對王鐸的評價，我們不能僅僅局限于表面，還要洞悉藝術(shù)家內(nèi)心的情感世界。正如清人吳德旋在《初月樓論書隨筆》中所說：“王覺斯人品頹喪，而作字居然有北宋大家之風，豈得以其人而廢之。”
王鐸（1592-1652年），字覺斯，又字覺之，號嵩樵、別署松樵、十樵、石樵、癡樵、癡庵、癡仙道人、二室山人、雪山道人、東皋長、煙潭漁叟、云巖漫士、蘭臺外史、樵人癡者、洛漁、老顛等。明萬歷二十年生于河南孟津，故人稱“王孟津”。王鐸幼承家訓，13歲讀書，習王羲之《圣教序》。16歲入庠。18歲讀河東書院，開始學畫。明天啟元年中鄉(xiāng)舉。天啟二年（1622）31歲中進士，入翰林院為庶吉士，官至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明崇禎十一年任南京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經(jīng)筵講官、教習館員等職。清順治二年五月在南京被執(zhí)降清。順治三年充《明史》副總裁，兼管弘文院事務。順治六年正月授禮部左侍郎，充《太宗實錄》副總裁。順治九年三月卒于孟津，贈太保，謚文安。王鐸傳世書法作品很多，單刻帖就有《龜龍館帖》、《瑯華館帖》、《弘月館帖》、《栢香帖》和《擬山園帖》等數(shù)種，另有《擬山園集》和諸多詩文書畫流傳后世。
王鐸擅長詩文，精于山水畫，然皆不如其書法用功之勤。
王鐸書法，諸體兼擅，而尤以行草書，特別是草書成就最高?？v觀其行書，作品不拘繩墨，常于不經(jīng)意間表現(xiàn)飛騰跳擲、風神灑脫的個性特征，藝術(shù)效果強烈，耐人玩味。王鐸草書能集二王書法之大成，摻入唐人狂草之筆法，吸收米芾、黃庭堅之優(yōu)點，顯得氣度雄渾、險勁沉著、章法宕逸、獨樹一幟，把草書書風推向了一個嶄新的高度，影響深遠。
王鐸入清時正50歲，此后有數(shù)年的安定生活，所以其書法真正鼎盛階段，是50歲以后的晚年時期。今觀王鐸50至59歲之間草書精品中的經(jīng)典，那種“泰山不可擋”的豪情和“月涌大江流”的壯觀，便展現(xiàn)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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