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懷亮 故鄉(xiāng)的麥場,坐落在一個坡嶺上,居高臨下,能看到二道溝父老居住的一排排古樸厚重的窯洞,炊煙裊裊,聽到雞犬之聲,牛羊對歌,迎來東南西北風,把麥糠揚飛飄走,是麥粒分離的理想佳地。場邊有一棵石榴樹,每逢五月花開的紅艷艷如火,格外喜人,如傘似的華蓋還能乘涼,上面掛著一盞馬燈,用來夜間照明,滿場堆積剛割下如山的生產隊麥子,撲鼻的濃香。 麥場約二畝地大,分上下兩個,很壯觀。上面作為堆積割下的麥子,下面作為已脫離下的麥粒晾曬。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麥場在五月最繁忙,也最熱鬧。全村男女老少齊上陣,如同演大型戲劇,人人都是演員,共唱打麥火熱舞臺戲。 首先是散麥穗。把一個個麥捆解開,兩手抓起一大把散落,像仙女散花,讓麥穗低頭,麥稈站立棚架,達到通風太陽暴曬,滿場猶如厚褥棉毯。在如火的晌午,鞭聲吆喝聲牛拉石磙的飛轉吱扭聲響成一片。桑杈揮舞,不時翻騰碾碎的麥草,讓下面未碾的麥穗也完全脫粒。大家汗水滿身,誰也不肯休息,收獲使人喜悅忘記疲勞。 而后把碾爛的麥草用桑杈運到場角,用木锨把帶糠的麥粒收成一堆擺在場中心,父老們耐心等待來風。風順時一大堆如山的麥粒伴糠,呼呼從木锨投向空中飛出場外,面前留下一道長嶺似的麥粒,父老的心中如喝蜜似的甜美。 揚好的麥子,要曬干、除塵、裝包、過磅。一麻袋180斤,小伙子如同舉重運動員那樣,嗨啊一聲扛起小跑入庫,令大家投以贊賞的目光。夜間麥場是乘涼的好地方,月光如水,大家聽著十里蛙唱,進入夏宵夢鄉(xiāng)。 打下的麥草,要堆成一個個像蒙古包那樣的圓塔。麥場垛麥草堆時,先鋪厚厚的底子,然后一層層向上壘,如同筑墻。上面要有兩個人在用桑杈攤高。下面幾個人不住向上扔草供料。這時有愛開玩笑者,是個最佳機會,用杈胡亂向上面人身扔草,如同南方潑水節(jié)潑水,幾乎把上面人蓋住,逗得大伙哄堂大笑。麥草垛堆好,還用泥巴糊頂粉刷,撒上麥糠,以防雨雪,是牛羊越冬飼料。一座座麥草垛是靚麗的風景,也成為兒時伙伴們夜晚捉迷藏的迷宮。 如今鐮刀生銹,牛耕退休,石磙冷落,麥場失去了兒時的熱鬧。收割機、脫粒機成為割麥打麥的現代化農具,父老們省工省力,從勞累中逐漸解脫出來,這無疑是社會的進步,但我總覺得缺少了許多耕作的歡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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