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許紀峰
（廣西師范學院美術設計學院）
摘要：魏晉南北朝時期, 楷書逐步走向成熟, 王羲之作為魏晉時期書法家的杰出代表, 諸體兼善, 在楷書藝術上變古法, 承鐘繇古質(zhì)而開妍美新風, 影響此后的千年書法史。小楷《黃庭經(jīng)》是王羲之楷書的代表作, 是研究王羲之書法的重要依據(jù)。在關注王羲之書法的同時加強對王羲之小楷技法和理論的發(fā)掘, 促進對王羲之書法的深入挖掘與傳承。
關鍵詞
黃庭經(jīng)、小楷、古質(zhì)今妍、用筆、結(jié)字
正文
一、小楷《黃庭經(jīng)》簡介
王羲之 (303-361, 或作321-379) , 字逸少, 東晉書法家。出生于名門世家。官至右軍將軍, 人稱“王右軍”。王羲之少年時經(jīng)父親傳授筆法, 又從當時著名的女書法家衛(wèi)夫人學習書法。成年后他北游名山, 轉(zhuǎn)益多師, 兼善隸、草、楷、行各體, 精研體勢, 心摹手追, 廣采眾長, 達到了書法集前人之大成、盡善盡美的高度, 被后人尊稱“書圣”。
小楷書法《黃庭經(jīng)》局部（一）
小楷《黃庭經(jīng)》由王羲之書于356年, 書寫內(nèi)容為道家典籍。清代書法理論家梁獻在《承晉齋積聞錄》中這樣評價:“《黃庭經(jīng)》字圓厚古茂, 多似鐘繇, 而又偏側(cè)取勢以見豐姿。”又評:“結(jié)構(gòu)之穩(wěn)適, 撇捺之斂放, 至《黃庭》已登絕境, 認后之窮書能事者, 皆未能過?！鼻宕鷷野莱荚凇端囍垭p楫》中說:“秘閣所刻之《黃庭》, ……一望唯見其氣充滿而勢俊逸。蓋其筆力驚絕, 能使點畫蕩漾空際, 回互成趣?！蓖豸酥畷ㄓ绊懥艘淮忠淮臅穼W人, 后世書法家學習小楷《黃庭經(jīng)》者眾多。作為王羲之小楷代表作的《黃庭經(jīng)》在楷書書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二、小楷《黃庭經(jīng)》書法特色
1、用筆
用筆, 是表現(xiàn)毛筆運行不同形態(tài)的具體技法。王羲之小楷《黃庭經(jīng)》在筆法上的特點大抵有以下幾點:一、起收筆精致講究、靈動多姿 (圖1) 。首先在筆法上拋棄了隸書的習慣作法 (圖2) , 改變隸書的藏鋒為露鋒和出鋒;二、豐富線條中段的提按。既是對隸書的繼承, 又是融篆隸于楷書, 強質(zhì)而棄貌;三、折筆, 繼承草書筆畫優(yōu)點, 改變隸書相關筆畫的搭接綿潤之勢 (圖3) 轉(zhuǎn)為爽利轉(zhuǎn)承之筆, 使本身連貫性不強的筆畫, 在筆勢上有了承接之勢 (圖4) 。黃惇先生對這個用筆的革新曾經(jīng)做出評價:“東晉王羲之書風最重要的特征:將玄學時代的審美意識反映于筆下, 脫盡漢代隸書質(zhì)樸, 滯重的筆意, 創(chuàng)造出流美瀟灑、富有韻味的書風。”
圖1 小楷《黃庭經(jīng)》“三”
圖2 漢簡隸書“三”
圖3 居延漢簡“呼”
圖4 小楷《黃庭經(jīng)》“呼”
圖5 鐘繇《宣示表》橫勢
圖6 小楷《黃庭經(jīng)》縱勢
2、結(jié)構(gòu)
王羲之小楷《黃庭經(jīng)》, 在結(jié)體上通過對基本點畫的整合和重組, 較前代有著很大的變化, 點畫之間、字勢之間融入了大量婉轉(zhuǎn)、呼應、承接, 極大的增強了其小楷書法的靈動簡潔。具體表現(xiàn)以下兩點:首先是變橫為縱, 王羲之在借鑒鐘繇楷書的基礎上, 將鐘繇原本的扁平之勢 (圖5) 變?yōu)樨Q長之形 (圖6) , 在結(jié)體的體勢上呈現(xiàn)出“縱勢”的面貌, 其中典型的做法便是改變了結(jié)構(gòu)的主筆, 由原來的以長橫畫作為主筆, 改變?yōu)榭v向的筆畫為主筆, 加上抑左揚右的緊結(jié)形勢, 使字體更加舒展俊麗 (圖7) 。其次是不落窠臼、收放有度?？瑫v究法度, 容易流向死板, 然而小楷《黃庭經(jīng)》的結(jié)構(gòu)特征“狀若斷而還連, 勢如斜而反正”, 其結(jié)體自然天趣、未顯示出有稍許的刻板, 這很大程度上是由王羲之對字體構(gòu)造的收放技法的巧妙處理。
圖8 今法“S”起筆
圖7 小楷《黃庭經(jīng)》字體舒展俊麗
圖9 古法無“S”起筆
圖10 唐人三指執(zhí)筆圖
3、章法
章法, 是一件作品之中, 相對獨立的字與字之間的布局關系。歷代書法小楷主要有三類章法:有行有列式, 無行無列式和有行無列式。王義之在繼承鐘繇的書法風格時包括對章法的繼承。《黃庭經(jīng)》的章法分布上就是強調(diào)縱勢與橫勢的不均衡, 表現(xiàn)出有意打破章法的嚴正布局。尤其第三種形式, 表現(xiàn)為字距小于行距, 分布自然與灑脫, 利于書家意趣和性情的充分表現(xiàn)。王羲之的《黃庭經(jīng)》就是屬于這種章法形式, 整篇疏密有致, 格調(diào)高遠, 字的大小關系對比, 左右的穿插避讓, 字勢的跌宕起伏, 都做到一任天然的高度和諧。
三、小楷《黃庭經(jīng)》學習方法分析
1、學習王羲之楷書, 首先明了古今筆法的區(qū)別
書法史上評價王羲之在書法的筆法上增損漢魏古法, 得今法之大成。這里就提到了古法和今法兩種用筆方法。王羲之所處的魏晉時期是古法向今法轉(zhuǎn)變的關鍵時期, 王羲之也是開拓今法的優(yōu)秀人物。古法與今法兩種用筆方法歷史上雖多有提到, 但皆是語焉不詳, 很多人如墜云霧之中, 搞不清楚。其實說白了, 一語點破很簡單。
古法就是隸書的用筆方法;今法就是精巧楷書的用筆方法。它們之間的最重要的區(qū)別就是起筆時, 今法具有“S”形引筆斂鋒動作 (圖8) , 而古法不論藏鋒或露鋒皆沒有“S”形巧妙動作 (圖9) ?！癝”形引筆動作增強了楷書筆畫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 書寫更加方便與快捷, 字形較隸書更加妍美精巧。明了用筆古法與今法的區(qū)別不僅對學習小楷《黃庭經(jīng)》有很強的指導意義, 對隸書的學習也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
2、重視工具的選擇
古人書寫小楷首先重視的是日常應用, 實用性在古人那里是第一位的, 藝術上的美觀屬于其次的。為了書寫的快捷便利, 明代之前毛筆幾乎都是硬毫, 所以學習小楷《黃庭經(jīng)》在毛筆的選擇上要選擇硬毫, 比如狼毫等小楷筆。紙張的選擇也很重要, 最好不要選擇現(xiàn)代的生宣, 洇墨太過嚴重, 容易使筆畫模糊。最好選擇熟宣或其它不甚洇墨的紙張。墨汁的選擇以墨條磨墨為佳, 膠輕, 書寫順暢。墨汁也可選用, 缺點是膠重, 滯筆。
3、注意執(zhí)筆姿勢
上面提到古人書寫小楷以實用為第一要義, 那么古人在書寫小楷執(zhí)筆之時, 方便舒適應當是首要的。由于時隔久遠, 對書法藝術認識上產(chǎn)生偏差, 造成現(xiàn)代人學習書法藝術容易走向僵化和呆板, 其中之一的表現(xiàn)就是對標準執(zhí)筆法的執(zhí)著固守。現(xiàn)代大量古代執(zhí)筆圖的出土面世, 打破了人們對執(zhí)筆的迷信, 充分認識到毛筆書寫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日?！案苫睢倍? 不必太教條僵化, 熟練靈活運用毛筆, 把字寫得又精熟又美觀才達到目的。所以不要拘泥于標準五指執(zhí)筆法, 可以嘗試三指及其它靈活方便的執(zhí)筆姿勢 (圖10) , 或懸腕或枕腕, 順應手臂的生理結(jié)構(gòu)寫字, 把字寫好。
小楷書法《黃庭經(jīng)》局部（二）
4、繼承與創(chuàng)新
學習小楷《黃庭經(jīng)》, 需要深入讀帖、摹寫、對臨、背臨、意臨幾個過程。在對臨之前的過程, 要專注此帖, 爭取早日大致掌握, 在背臨和意臨的過程中, 可以加入王羲之行書的學習, 比如弘仁的《集王圣教序》等王羲之行書字帖。行書以楷書為基礎的, 王羲之行書是在他的小楷基礎上省簡連帶的快寫, 行書的結(jié)構(gòu)與用筆與作者的楷書一脈相承, 練習王羲之的行書對于掌握小楷《黃庭經(jīng)》的用筆與結(jié)構(gòu)是非常有幫助的。上文說到要順應手臂的生理結(jié)構(gòu)寫字, 在學習過程中, 我們熟練深入掌握了王羲之小楷的書法原理, 結(jié)合個人千差萬別的手臂生理結(jié)構(gòu), 遍臨諸帖, 提高審美意識, 發(fā)揮自身的聰明才智, 繼承而出新是順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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