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開物》卷1乃粒詩解8菽大豆綠豆豌豆蠶豆赤小豆白扁豆豇豆虎斑豆刀豆
題文詩：
菽種類之,多與稻黍,相等播種,收獲之期,
四季相承.果腹之功,在人日用,蓋與飲食,
相終始也.一種大豆,黑黃二色,下種不出,
清明前后.其黃者有,五月黃之,與六月爆,
冬黃三種.五月黃收,粒少而冬,黃必倍之.
黑者刻期,八月收獲.淮北長征,騾馬必食,
黑豆然后,筋力乃強.凡大豆視,土地肥磽,
耨草勤怠,雨露足慳,分收多少.為豉為醬,
為腐凡皆,大豆中取,質(zhì)焉江南,有高腳黃,
六月刈早,稻方再種,九十月收.江西吉郡,
種法甚妙,刈稻竟不,耕墾每禾,稿頭中拈,
豆三四粒,以指扱之,其稿凝露,水以滋豆,
豆性充發(fā),復浸爛稿,根以滋已,生苗之后,
遇無雨亢,干則汲水,一升灌之.一灌之后,
再耨之余,收獲甚多.大豆入土,未出芽時,
防鳩雀害,驅(qū)之惟人.一種綠豆,圓小如珠.
綠豆必俟,小暑方種,未及小暑,而種則苗,
蔓延數(shù)尺,結(jié)莢甚稀.若至處暑,則其隨時,
開花結(jié)莢,顆粒亦少.豆種有二,一曰摘綠,
莢先老者,先摘人逐,日而取之.一曰拔綠,
至期老足,竟畝拔取.綠豆磨澄,曬干為粉,
蕩片搓索,食家珍貴.做粉溲漿,灌田甚肥.
蓄藏綠豆,種子或用,地灰石灰,或用馬蓼,
或用黃土,拌收則其,四五月間,不愁空蛀.
勤者逢晴,頻曬免蛀.已刈稻田,凡夏秋種,
綠豆必以,長接斧柄,擊碎土塊,發(fā)生乃多.
凡種綠豆,一日內(nèi)遇,大雨扳土,則不復生.
既生之后,防雨水浸,疏溝澮以,泄之凡耕,
綠豆以及,大豆田地,耒耜欲淺,不宜深入.
蓋豆質(zhì)根,短而苗直,耕土既深,土塊曲壓,
則不生者,半矣深耕,二字不可,施之菽類,
此先農(nóng)之,所未發(fā)者.一種豌豆,此豆有黑,
斑點形圓,同綠豆而,大則過之.種十月下,
來五月收.凡樹木葉,落遲者其,下亦可種.
一種蠶豆,莢似蠶形,豆粒大于,大豆八月,
下種來年,四月收獲,西浙桑樹,下繁種之.
蓋凡物樹,葉遮露則,不生而此,豆與豌豆,
樹葉茂時,彼已結(jié)莢,而成實矣.襄漢上流,
此豆多賤,果腹功不,啻黍稷也.一種小豆,
赤小豆入,藥有奇功,白小豆一,名飯豆當,
餐助嘉谷.夏至下種,九月收獲,種盛江淮,
之間一種,穞音呂豆,此豆古者,野生田間,
今則北土,盛種成粉,蕩皮可敵,綠豆燕京,
負販也者,終朝呼穞,豆皮則其,產(chǎn)必多矣.
一種曰白,扁豆乃沿,籬蔓生又,名峨眉豆.
其他豇豆,虎斑豆刀,豆與大豆,中分青皮,
褐色之類,間繁一方,者猶不能,盡述皆充,
蔬代谷以,粒烝民者,博物者其,可忽諸哉!
8菽
【原文】
凡菽種類之多，與稻、黍相等，播種收獲之期，四季相承。果腹之功在人日用，蓋與飲食相終始。
一種大豆，有黑、黃兩色，下種不出清明前后。黃者有五月黃、六月爆、冬黃三種。五月黃收粒少，而冬黃必倍之。黑者刻期八月收?；幢遍L征①騾馬必食黑豆，筋力乃強。
凡大豆視土地肥磽、耨草勤怠、雨露足慳，分收入多少。凡為豉、為醬、為腐，皆于大豆中取質(zhì)②焉。江南又有高腳黃，六月刈早稻方再種，九十月收獲。江西吉郡種法甚妙：其刈稻田竟不耕墾，每禾稿頭中③拈豆三四粒，以指之，其稿凝露水以滋豆，豆性充發(fā)④，復浸爛稿根以滋。已生苗之后，遇無雨亢干，則汲水一升以灌之。一灌之后，再耨之余，收獲甚多。凡大豆入土未出芽時，防鳩雀害，驅(qū)之惟人。
一種綠豆，圓小如珠。綠豆必小暑方種，未及小暑而種，則其苗蔓延數(shù)尺，結(jié)莢甚稀。若過期至于處暑，則隨時開花結(jié)莢，顆粒亦少。豆種亦有二，一曰摘綠，莢先老者先摘，人逐日而取之。一曰拔綠，則至期老足，竟畝⑤拔取也。凡綠豆磨澄曬干為粉，蕩片搓索⑥，食家珍貴。做粉溲漿⑦灌田甚肥。凡畜藏綠豆種子，或用地灰、石灰、馬蓼，或用黃土拌收，則四五月間不愁空蛀。勤者逢晴頻曬，亦免蛀。
凡已刈稻田，夏秋種綠豆，必長接斧柄，擊碎土塊，發(fā)生⑧乃多。
凡種綠豆，一日之內(nèi)遇大雨扳土⑨則不復生。既生之后，防雨水浸，疏溝澮以泄之。凡耕綠豆及大豆田地，耒耜欲淺，不宜深入。蓋豆質(zhì)根短而苗直，耕土既深，土塊曲壓，則不生者半矣?！吧罡倍植豢墒┲念?，此先農(nóng)之所未發(fā)者。
一種豌豆，此豆有黑斑點，形圓同綠豆，而大則過之。其種十月下，來年五月收。凡樹木葉遲⑩者，其下亦可種。
一種蠶豆，其莢似蠶形，豆粒大于大豆。八月下種，來年四月收。西浙桑樹之下遍環(huán)種之。蓋凡物樹葉遮露則不生，此豆與豌豆，樹葉茂時彼已結(jié)莢而成實矣。襄、漢上流，此豆甚多而賤，果腹之功不啻黍稷也。
一種小豆，赤小豆入藥有奇功，白小豆（一名飯豆）當餐助嘉谷。夏至下種，九月收獲，種盛江淮之間。
一種稽（音呂）豆，此豆古者野生田間，今則北土盛種。成粉蕩皮可敵綠豆。燕京負販者，終朝呼稽豆皮，則其產(chǎn)必多矣。
一種白扁豆，乃沿籬蔓生者，一名蛾眉豆。
其他豇豆、虎斑豆、刀豆，與大豆中分青皮、褐色之類，間繁一方者，猶不能盡述。皆充蔬代谷，以粒烝民者，博物者其可忽諸！
【注釋】
①長征：行遠途。②取質(zhì)：取材。③禾稿頭中：此禾稿指收割后的稻茬。
④充發(fā)：為水所泡而充漲⑤竟畝：整塊田地。⑥蕩片搓索：做成粉皮，搓成粉條。
⑦溲漿：做粉剩下的漿汁再經(jīng)發(fā)酵。⑧發(fā)生：萌發(fā)幼芽。
⑨遇大雨扳土：遇上大雨后土地板結(jié)。⑩樹木葉遲：有的樹木春天生葉較晚。襄、漢上流：湖北襄陽漢水的上游一帶。間繁一方：間或繁盛于一地。
【譯文】
豆子的種類與稻、黍的種類一樣繁多，播種和收獲的時間，在一年四季中接連不斷。人們將豆子視為日常飲食中始終離不開的重要食品。
一種是大豆，有黑色和黃色兩種顏色，播種期都在清明節(jié)前后。黃色的有“五月黃”、“六月爆”和“冬黃”三種?！拔逶曼S”產(chǎn)量低，“冬黃”則要比它高一倍。黑豆一定要到八月才能收獲，淮北地區(qū)長途運載貨物的騾馬，一定要吃黑豆，才能筋強力壯。
大豆收獲的多少，要視土質(zhì)的好壞、鋤草勤與不勤、雨水充足與否而定。豆豉、豆醬和豆腐都是以大豆為原料做成的。江南還有一種叫做“高腳黃”的大豆，等到六月割了早稻時才種，九、十月便可收獲。江西吉安一帶大豆的種法十分巧妙，收割后的稻茬田，竟不再翻耕，只在每蔸稻茬中用手指捅進三四粒種豆。稻茬所凝聚的露水滋潤著種豆，豆子胚芽長出以后，又有浸爛的稻根來滋養(yǎng)。豆子出苗后，遇到干旱無雨的時候，每蔸需澆灌約一升水。澆水以后，再除草一次，就可以獲得豐收了。大豆播種后沒發(fā)芽之時，要防避鳩雀禍害，這時就得有人去驅(qū)趕。
一種是綠豆，像珍珠一樣又圓又小，必須在小暑時分播種，如果在小暑以前就下種，豆秧就會蔓生至好幾尺長，結(jié)的豆莢卻非常稀少。如果過了小暑甚至到了處暑時才播種，那就會隨時開花結(jié)莢，豆粒數(shù)目會很少。綠豆也有兩個品種，一種叫做“摘綠”，其豆莢先老的先摘，人們每天都要摘取。另一種叫做“拔綠”，要等全部成熟時再一起收獲。把綠豆磨成粉漿，澄去漿水，曬干可制成淀粉、粉皮、粉條，這都是人們十分喜愛的食品。做豆粉剩下的粉漿水可以用來澆灌田地，肥效很高。儲藏綠豆種子，有的人用草木灰、石灰，有的人用馬蓼，有的人用黃土和種子拌勻后再進行收藏，這樣，即使在四五月間也不必擔心被蟲蛀。勤快的人，每逢晴天時就將綠豆拿出進行多次晾曬，這樣也能避免蟲蛀。
夏秋兩季在已經(jīng)收割后的稻田里種綠豆，必須使用接長了柄的斧頭，將土塊打碎，這樣才能長出較稠的苗。
綠豆播種后，如果在當天遇上了大雨，土壤板結(jié)后，就長不出豆苗來了。綠豆出苗以后，要防止雨水浸泡，應(yīng)該及時將田地里的水排出。種綠豆和大豆時，耕地要淺而不能太深。因為豆子是根短苗直的作物，耕土過深的話，豆芽就會被土塊壓彎，起碼會有一半長不出苗來。因此，“深耕”并不適用于豆類，這是過去的農(nóng)民所不曾了解的。
一種是豌豆，這種豆有黑斑點，形狀圓圓的有些像綠豆，但又比綠豆大。十月播種，第二年五月份收獲。春天出葉晚的落葉樹下也可以種植。
一種是蠶豆，它的豆莢像蠶形，豆粒比大豆要大。八月下種，第二年四月收獲，浙江西部地區(qū)的人在桑樹下普遍種植。本來有樹葉遮蓋，作物就長不好，但蠶豆和豌豆等到樹葉繁茂時，已經(jīng)結(jié)莢長成豆粒了。在湖北襄河和漢水上游一帶，蠶豆很多而且價格便宜，當做糧食來吃，其價值并不比黍稷小。
一種是小豆，紅小豆入藥有很高的特殊療效，白小豆（也叫飯豆）可以當飯吃——飯食里摻進它就會更好吃了。小豆夏至時播種，九月份收獲，大量種植于長江、淮河之間的地區(qū)。
一種是稽（音呂）豆，從前野生在田里，現(xiàn)在北方已經(jīng)大量種植了。用來做淀粉、粉皮，可以抵得上綠豆。北京的小商販整天叫賣“稽豆皮”，可見它的產(chǎn)量一定是很多的了。
一種是白扁豆，它是沿著籬笆而蔓生的，也叫蛾眉豆。
其他如豇豆、虎斑豆、刀豆與大豆中的青皮、褐皮等品種，僅在個別地方有種植的，就不能一一詳盡敘述了。這些豆類都是尋常百姓用來當做蔬菜或代替糧食吃的，關(guān)心自然的見識廣博的讀書人，怎么能夠忽視它們呢！
【評析】
乃粒出自《書經(jīng)》：“蒸民乃粒，萬邦作義?！币馑际敲癖姸加屑Z食吃，天下才會安定，因此在本書中“乃?！敝傅氖枪任铩Ｓ钟兴渍Z說“民以食為天”，因此谷物的種類和糧食作物的生產(chǎn)技術(shù)，是非常重要的，堂而皇之地列在第一卷，是原作者宋應(yīng)星的有意安排。本篇的內(nèi)容主要是講水稻、小麥的種植、栽培技術(shù)以及各種農(nóng)具、水利灌溉器具，順便也提到除了主食之外的其他黍、粟、菽（豆類）等副食品。本篇尤其對南方水稻的種植技術(shù)有特別詳細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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