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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衣錦還鄉(xiāng)

1.“榮歸”

酒酣耳熱之后，王耀武推開杯盤：“走，到外面透透風(fēng)去。”李天霞、邱維達、羅明理、安慧民、白文冰等人都尾隨王耀武魚貫而出。

今天下午，王耀武從日軍第二十軍司令官、中將坂西一良手中接過了他的指揮刀，代表第四方面軍接受日軍的投降。晚上的慶功宴，王耀武破例喝了白酒。直到這時，他還感到那股子興奮仍舊沒有退潮?！罢l來說個段子給解解酒？”王耀武笑道。

李天霞滿臉堆笑的問：“佐公是喜歡聽葷的還是喜歡聽素的？”在王耀武升任第四方面軍司令官以后，李天霞在公開場合下對王耀武的稱呼變了，不再叫軍座，也不再叫總座，而是升格為“公”，“佐公”。方面軍司令官等同于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按照這個規(guī)格稱“公”不為過。只是，王耀武還不過四十歲，就以“公”著稱，讓底下人有些轉(zhuǎn)不過彎去。不過，“佐公”的稱呼很快在李天霞的帶動下叫響了。北洋軍閥統(tǒng)治時期，軍人的最高榮譽稱呼是“帥”，做到了省一級的督軍便可以稱帥，做到了巡閱使便可以稱大帥，而像曹錕、張作霖這些凌駕于巡閱使之上的軍閥派系首腦，便可以稱之為“老帥”。而在國民黨統(tǒng)治時期，為了避諱“軍政府”的嫌疑，不論文武官員，最高的榮譽稱呼為“公”，像人們熟知的稱何應(yīng)欽為“敬公”，稱李宗仁為“德公”，稱閻錫山為“百公”，稱李濟深為“任公”，稱馮玉祥為“煥公”等。那個時候，稱“公”還是很講究些牌位和資歷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公”這一名號也開始逐漸貶值，像顧祝同、薛岳、劉峙這些人也開始稱“公”了。到了抗戰(zhàn)后期，連王耀武這些黃埔學(xué)生出身的人也躋身“公”列。最后就連李天霞這樣級別的干部也被尊稱為“霞公”。所謂“天下盡化為侯王”，一個朝代的沒落從稱呼上便可以看得出來。

王耀武：“今天高興，隨便說，百無禁忌?！崩钐煜己桶不勖窀髯灾v了一個帶點“顏色”的段子，大家哄笑一陣。王耀武看到邱維達沒開口，就說：“青白，你也別繃著了，也講一個?！卑不勖袼崃锪锏恼f道：“就是，請參謀長也說一個。說起參謀長，那是連日本人都敬佩不已的?！鼻窬S達“脧”了安慧民一眼，心里想起一句老話“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自上次白文冰他們秉承王耀武的意圖設(shè)計了一出現(xiàn)代版的“蔣干盜書”以后，安慧民忽然還了陽，走到哪兒都牛逼烘烘的，仿佛雪峰山大捷是他安慧民一手釀造的。李天霞一聽，接了過來：“安司令說的沒錯，好像是日軍第三十四師團師團長吧？叫什么來著？”安慧民：“伴健雄?！蓖跻洌骸斑€有這事兒？青白，你說說?！鼻窬S達：“我路過衡陽的時候，施軍長叫住我說是日軍師團長要見我一面，否則就怎么怎么遺憾來著，我就見了一面。他跟我說貴軍的計劃真是絕妙，如果再多上兩天，他們不用打也餓死了?！闭f到這里，邱維達才意識到這是安慧民給自己下的套。

因為再傻的人也能聯(lián)想到，邱維達的話里面是否會隱含著對網(wǎng)開一面放走部分日軍的不滿？事實上，王耀武也不愿意那么做，他不是一個善于踢皮球的人，尤其對邱維達這樣的屬下，他之所以將電話交由何應(yīng)欽來答復(fù)也恰恰說明了自己的苦衷。對于這一點，邱維達事后也是理解的，他在回憶錄《滄桑集》中便不再多提這段有關(guān)王耀武的情節(jié)。只是現(xiàn)在安慧民引誘邱維達說出了日本師團長的實話，陡地讓本來寬松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王耀武隨口笑道：“青白，咱們今天可是說好了，不談風(fēng)云，只談風(fēng)月，你犯規(guī)了，罰你講個笑話吧?！?/div>

邱維達：“好，認罰，講一個怕老婆的故事吧。從前有個皇帝要搞一項調(diào)查，看看大臣當中有多少位是怕老婆的。他就說了，凡是怕老婆的都站到左邊去。于是很多大臣都站過去了，只有一個大臣沒動。皇帝就問他，看來你是不怕老婆了。那位大臣回答，我老婆說了，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大家轟然一笑，羅明理：“現(xiàn)在就我們這幾個人躲到了人少的地方，參謀長是有所指啊。”大家又笑了。

王耀武主持的長沙受降搞的比較成功，所謂秋毫無犯、秩序井然，深得何應(yīng)欽的贊許。王耀武從俞濟時那里得到消息，他很快將北上，擔任要職，極有可能衣錦還鄉(xiāng)。對于這一點，王耀武當然是興奮不已的。不過，另外一方面，他從邱維達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則是充滿了不諧之音。

有一天，王耀武和邱維達閑聊起受降的事。邱維達跟王耀武說了一件關(guān)于陸軍總司令部副參謀長、中將冷欣的趣事。冷欣是一個不討新聞記者喜歡的人，這次芷江受降，有不少記者對他的猴猻相特表挖苦，說他丟了國格。這種以貌取人的作法，邱維達不以為然，但是，他聽到了這個冷欣同岡村寧茨談話中遇到的“笑話”則讓人實在笑不出了。日本吞并朝鮮以后，用所謂“通婚”的手段逼迫朝鮮王族“換血”，此后還將這種手段用在溥儀兄弟身上。朝鮮王世子李垠娶的是日本皇族梨本宮守正王的女兒，這個女兒據(jù)說本來是太子妃的人選，后來不怎么給診斷為不孕，于是日本太子妃泡湯，轉(zhuǎn)而許給朝鮮世子。冷欣與岡村寧茨談的比較融洽，也許是要賣弄一下自己對日本上層的了解程度，冷欣忽然問岡村寧茨：“聽說李王世子妃是日本皇族，她長得很漂亮，很好看吧？”這話一出口，兩邊的翻譯都驚呆了，擔任冷欣翻譯的陸總的高參、少將黃瀛很機敏，將這句話給“翻譯”成“聽說李王世子妃很能干吧？”岡村寧茨先是一愣，繼而一笑。以岡村寧茨的漢語水平，他應(yīng)該能夠聽明白冷欣的問話，只是沒有必要揭穿罷了。

王耀武聽到這里，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像冷欣這個量級的人物鬧出這種“國際笑話”的其實在國民黨軍高級將領(lǐng)中還算是小菜一碟。比冷欣夸張的笑話，王耀武都聽到過，只不過不便對邱維達說而已。1946年，身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參謀總長兼辦公廳主任的上將朱紹良到四川宜賓視察，看望老同盟會會員、原國民政府參軍長呂超。正好呂超的兒媳婦剛過門，也出于禮貌來見朱紹良，這位朱紹良竟然摸著人家年輕媳婦的手問道：“昨夜滋味如何？”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雖說舊社會有“新婚三天沒大小”一說，但堂堂國府要員的朱紹良這么講話，也的確是讓人沒法接。

事后，有人斗膽趁著朱紹良高興，暗指他那天的問話有些失言，哪知道朱紹良脖子一挭：“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想當年戴雨農(nóng)手下動手打呂超的兒子，呂家何嘗敢放個屁？”重慶青木關(guān)檢查所是軍統(tǒng)的地盤，有一次時任國民政府參軍長呂超的兒子經(jīng)過那里，對軍統(tǒng)的小特務(wù)不買賬，愣是給他們暴打了一頓，要不是國民政府主席林森路過說情，結(jié)果也許更糟，事后打人者竟然沒有受到任何懲戒。

可是，這一次邱維達不是攀扯這些國府、國軍要員們的邊幅，而是說到了岡村寧茨通過冷欣轉(zhuǎn)達給蔣介石、何應(yīng)欽的一個建議。

岡村寧茨對冷欣說，目前日本已然戰(zhàn)敗，所謂敗軍之將不敢言勇，國民政府的心腹大患顯然不再是日本人了，而是另有其人?，F(xiàn)在在中國的日本軍隊有一百多萬，裝備齊全，趁現(xiàn)在還沒有公布遣散命令，如果國府有意拿過去，尚能派上大用場。一旦遣散令下發(fā)，軍心瓦解，那就沒有辦法了。冷欣當面謝過，還很快向重慶最高當局作了匯報。王耀武：“你這是聽誰說的？”邱維達：“消息是絕對可靠?！蓖跻浒党砸惑@，聯(lián)想到俞濟時給他的暗示，即將北上就任要職，難道是要繼續(xù)打下去不成？

邱維達又說道：“還有件事，我也是不吐不快。我也不怕得罪你?！蓖跻湫α耍骸澳愕米镂业牡胤竭€少嗎？說吧。‘寡人赦你無罪’?！鼻窬S達：“最近安慧民鬧的越來越不像話了，像他這么接收敵產(chǎn)的，簡直跟明搶差不多，在外別人或許不知內(nèi)情，我怕他們要誤會方面軍總部的?！蓖跻洌骸澳悻F(xiàn)在說話也不那么爽直了嘛，什么方面軍總部，還不就是我王耀武？”邱維達：“古人說開國承家，小人勿用。這話在今天還是有道理的?！蓖跻洌骸皬臅嫔险f是這個道理，而實際當中卻又不可拘泥。貴同鄉(xiāng)曾國藩算是能用人的了?？伤砟甑娜沼浿腥绾螌懙?？”

王耀武知道邱維達不喜歡曾國藩，說近代中國之所以天下板蕩、軍閥擾攘，曾氏實為萬惡淵藪。湖南人當中如此看輕曾國藩的倒真是不多，所以，王耀武不用“曾文正”而直呼為“貴同鄉(xiāng)曾國藩”。王耀武說：“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當戰(zhàn)爭之世，茍無益勝負之數(shù)，雖盛德亦無所用之。余生平好用忠實者流，今老矣，始知藥之多不當于病也?！鴩Ｗ嗟闹茯v虎倒是盛德之人，卻并無實效可供發(fā)揮，且一遭彈劾，竟然抑郁而終。你以為如何？”王耀武又道：“我們不妨在看遠一點，趙廣漢治京兆好用新進少年，劉宴理天下財好用士人，無外乎新進少年可塑性強，少沾染流習(xí)，士人不拜阿堵物，清高自勵?？墒?，趙廣漢也好，劉宴也罷，最后下場又當如何？一個腰斬，一個逼死。所以，自古以來用人，無外乎一個字。”

邱維達：“哪個字？”王耀武：“權(quán)！權(quán)有兩層意思，一層為掌權(quán)，非掌權(quán)不足以號令；二層為權(quán)變，非權(quán)變不足以施行。陽春白雪的事，當然要用君子，可挖地溝、蹚渾水的勾當，不用小人用誰？”邱維達：“我說不過你。”王耀武：“我這可不是狡辯，也是有感而發(fā)。你說如今這個接收偽產(chǎn)、敵產(chǎn)，難道不是蹚渾水？你看看全國各地，哪個地方的接收是敢拍胸脯的？你看看哪個接收大員是為了維護國家利益、百姓生計的？我讓你邱大夫去演這個角兒，你演得下來嗎？”邱維達：“那也比有些人要強，總不能刮地皮吧?！蓖跻洌骸拔医裉旄阏f這些，不是扯閑白的。你的位置近期就要挪動一下了。”

原來，王耀武的第四方面軍即將北調(diào)，改為第二綏靖區(qū)，原屬部隊也將打亂，其中，七十四軍調(diào)南京，擔負衛(wèi)戍任務(wù)。七十四軍五十一師師長周志道升第一百軍副軍長，王耀武準備讓邱維達接任五十一師師長。國民黨軍的體系帶有很大程度的自清末、北洋以來的遺風(fēng)。參謀長實際上是軍事主官的幕僚長，屬于夾袋人物，以方面軍參謀長外放擔任下屬師旅長的現(xiàn)象在國民黨軍并不罕見，而且往往還是一種器重的表現(xiàn)形式。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參謀長則與之不同。人民軍隊的參謀長既是部隊的參謀長，也是司令部的直接首長，是實現(xiàn)首長意圖、決心的主要組織者，也是首長的代理人。1996年頒布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司令部條例》中指出“參謀長是部隊首長之一”。

七十四軍是王耀武起家、成功的最大本錢，而在七十四軍中，能夠讓王耀武牢牢掌控的部隊只有五十一師，王耀武將其形容為“屁股”，沒有了這個“屁股”，自己就坐不穩(wěn)了。所以，七十四軍軍長的人選固然重要，但五十一師師長的人選在王耀武看來更是重中之重。只有讓邱維達這樣的人接任五十一師師長，王耀武才放心。而且，眼下醞釀七十四軍軍長候選人的事情也提到了日程上來，張靈甫、周志道、邱維達、李天霞這幾個人的影子都不斷的出現(xiàn)在王耀武的腦海間。以跟隨自己的資歷論，周志道、邱維達自然居首，以善于處理各派關(guān)系論，李天霞當仁不讓，以敢戰(zhàn)剽悍論，張靈甫位居第一。不過，細究起來，在王耀武心目中，夠格七十四軍軍長的只有張靈甫和邱維達兩個人。但張靈甫為人強梁，一旦飆升，有難以掌控的跡象，所以，為萬一計，邱維達必須接掌五十一師，即便將來七十四軍軍長的桂冠落不到邱維達手中，但七十四軍這支部隊的骨干力量仍將握在他王耀武手心中。

對于邱維達的優(yōu)缺點，王耀武都看在眼里，邱維達算得上謀勇兼?zhèn)?，可或缺的則是運用權(quán)術(shù)的手腕，當然也正是這一點，才讓王耀武放下心來將老營——五十一師交到他的手里。所以，今天王耀武破例的和邱維達談了談關(guān)于權(quán)術(shù)層面的一些道理，便于邱維達領(lǐng)悟其中奧妙。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耀武也知道邱維達是不屑于遷就這些東西的。而且，這么推心置腹的談話另一方面多少可以抵消從四方面軍參謀長的位置下移到五十一師師長的“落差”。自然，這種“落差”在邱維達看來，真的是等于零。果然，邱維達說：“這樣安排好，我交卸了參謀長這副擔子，正好給明理去挑。我還是喜歡下去帶部隊，簡單。”

安頓好邱維達這一面，王耀武還要安頓一個人的位置，這就是安慧民。第四方面軍司令官兵站補給司令部已經(jīng)由軍政部、后勤總司令部（陳誠擔任軍政部部長以后，后勤部改稱后勤總司令部，由陳誠兼任總司令）核準，其工作即將移交給很快就要成立的第二綏靖區(qū)第四兵站總監(jiān)部。雖然兵站總監(jiān)部是雙重領(lǐng)導(dǎo)，但作為綏靖區(qū)的第一把手，對于誰來接手兵站總監(jiān)部，還是有很大發(fā)言權(quán)的。只不過，如今的王耀武對于安慧民的出處已經(jīng)有了新的想法。他讓安慧民出任新設(shè)立的第四方面軍湖南整理辦事處處長（即辦事處主任），將第四方面軍在湖南的后續(xù)收尾工作全盤料理清楚。而且，王耀武還交給安慧民一項重要的任務(wù)：采購一批軍糧。因為四方面軍目前接手了一大堆日本戰(zhàn)俘和戰(zhàn)俘家屬，連同第四方面軍的留守部隊，需要大批軍糧供應(yīng)。對于這件事，王耀武同安慧民專門交待了一句話：“安子，這件事我要你做到六個字‘不冒瀆，不擾民’?！卑不勖顸c頭稱是。

安慧民點頭稱是。轉(zhuǎn)過身來的安慧民針對王耀武所說的“不冒瀆、不擾民”嗤之以鼻?！笆裁床幻盀^，要是不冒瀆，你的運輸公司和鋸木廠是怎么來的？”在接收敵偽財產(chǎn)的時候，王耀武暗中讓白文冰留下了日軍的一些輪船，開辦了一家運輸公司，另外還利用接收過來的電機設(shè)備開辦了一家鋸木廠。事情雖然做的隱秘，但安慧民到底還是打聽到了?！霸僬f了，不擾民怎么弄糧食？”安慧民從王耀武那里出來，一頭扎進了陳鳳舉家里的小院。

陳鳳舉：“安司令，楊家的事躲是躲不掉的，所謂逼債臺高三百尺，高三百尺腳仍來。打墻也是動土，索性連廟也拆了?！卑不勖瘢骸耙诲伓耍楷F(xiàn)在不比戰(zhàn)時了。鬧不好要出大動靜的?！标慀P舉：“這件事要是不徹底讓他們消停了，遲早要出大動靜的，只是那個時候你我都逃不掉干系。而且，眼下你的腦袋上還頂著一個辦事處處長的帽子，也就是說你安司令現(xiàn)在是四方面軍在湖南的最高代表，只要給他楊家扣上敵偽的罪名，什么事也都解決了?！?/div>

陳鳳舉又說：“湖南辦事處一旦撤銷，你安司令未來出處在哪里呢？”安慧民：“我當然要跟王司令去山東了。”陳鳳舉：“嘿嘿，這恐怕是你安司令一廂情愿的吧？”安慧民：“你什么意思？”陳鳳舉：“不是我陳某人什么意思，而是他王司令什么意思。你知道嗎？我找人打聽過了，第四兵站總監(jiān)部的總監(jiān)人選基本定了，不是你安司令，而是陳寶倉，此人是陳誠線上過來的，王司令官敢說個不字嗎？而且，據(jù)我所知，陳寶倉到任，王司令官可是舉雙手歡迎的，這叫什么？這叫杯酒釋兵權(quán)。一句話，山東已經(jīng)沒有了你安大司令的位置了?！卑不勖瘢骸安豢赡?。”陳鳳舉：“沒什么不可能的，過河拆橋，比比皆是?！卑不勖窭湫σ宦暎骸皩e人可以這樣，對我嘛，哼哼。”陳鳳舉知道安慧民手里有一些真材實料，就沒繼續(xù)追問。安慧民：“我也不傻，我已經(jīng)跟張組長（張英年）聯(lián)系過了，回頭我到南京去謀公干，山東我也不準備去了，干了半輩子侍候人的勾當了，老子也得當兩天主子。”

陳鳳舉笑著提醒了一句：“長安米珠薪桂，居大不易?！卑不勖瘢骸班?，既然這樣，不如索性把老楊家和這次軍糧的事擺在一起搞，要搞就搞它個大的?！标慀P舉：“還得是安司令看得透，這世間做事分為三種，第一種是造大船的，第二種是鑿大船的，第三種是炸大船的。第一種苦，第二種累，就這第三種不但容易，而且灰飛煙滅，不留痕跡?！卑不勖窆笮Γ骸昂?，咱們就炸他個人仰馬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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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倉（1900—1950），字自箴，河北遵化石門鎮(zhèn)大辛莊人。棄文從武，考入河北清河軍官預(yù)備學(xué)校，兩年期滿轉(zhuǎn)入保定軍官學(xué)校第九期工兵科。1937年初，任中央軍校武漢分校教育科長，兼任武漢城防指揮所主任，負責(zé)武漢防務(wù)。1938 年春，參加安徽宣城戰(zhàn)役，遭日機轟炸重傷右眼失明。同年6月，眼傷未愈即奉調(diào)參加武漢會戰(zhàn)，經(jīng)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誠推薦，出任第二兵團總司令張發(fā)奎的參謀長，參加德安戰(zhàn)役。

　　193

陳寶倉將軍(中)與謝勃爾少將接受日軍投降
9 年春，張發(fā)奎調(diào)任第四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任副參謀長，代理參謀長，負責(zé)兩廣軍事政務(wù)。司令部初設(shè)在韶關(guān)后遷廣西柳州。同年秋，日軍為了封鎖中國出海口，截斷國際對中國的物資支援，以10 余萬之眾，從海南島暗渡，在廣西欽防沿岸登陸，沿邕欽公路攻占南寧，直陷昆侖關(guān)。國民政府軍委會調(diào)集各路及機械化部隊發(fā)起總攻，陳負責(zé)組織指揮靈山方面戰(zhàn)役。桂南會戰(zhàn)歷時一年，斃傷日軍4萬余人，迫使日軍南撤。

　　1940 年秋，日軍占領(lǐng)越南，中越邊境緊張，為了確保第四戰(zhàn)區(qū)側(cè)翼安全，及時掌握在越日軍動向，陳受命組建第四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靖西指揮所并出任主任，代表張發(fā)奎司令處理中越邊境地區(qū)軍事政務(wù)和越南方面的重要事宜。到靖西后即調(diào)整布防，推行經(jīng)濟反封鎖，嚴禁、打擊武裝走私，改組國民兵團，創(chuàng)立通訊情報網(wǎng)，開展抗日宣傳，加強軍民聯(lián)防，取得岳圩戰(zhàn)役勝利，斃傷日軍三、四百人，民眾贈以“威揚塞外”的匾額。

　　1941 年初，皖南事變后，蔣介石又在全國掀起一次反共高潮。桂林八路軍辦事處被迫撤離，隸屬第四戰(zhàn)區(qū)的抗敵演劇隊第四隊也成了特務(wù)緊盯的對象。時任張發(fā)奎的上校侍從秘書左洪濤是中共地下特支書記，為了保存力量，建議陳寶倉出面，請求張發(fā)奎同意，把抗敵演劇隊從柳州調(diào)來靖西開展抗日宣傳工作。正是這個原因，陳也被軍統(tǒng)特務(wù)視為有赤化嫌疑人。

化險為夷

　　1942 年初，越共胡志明等把工作重點移到中越邊境靖西，陳應(yīng)越南民族解放同盟會的請求，幫助越盟培訓(xùn)爆破技術(shù)及其他軍事項目人才。同年8月，胡志明在天保 (今德保縣)足榮被疑為日本間諜而被捕，專署呈報就地處決。后經(jīng)張發(fā)奎、陳寶倉從中斡旋，把胡志明送柳州第四戰(zhàn)區(qū)政治部軍人拘留所，在共產(chǎn)國際的協(xié)調(diào)下， 1943年9月胡被釋放。由于越共的積極活動和中共態(tài)度的明朗化，國民黨特務(wù)告發(fā)陳“放任越共四處活動”。不久，蔣介石密令追捕越共胡志明等領(lǐng)導(dǎo)人，但此時胡等已安全返回越南。為此，國民黨軍委法庭以胡志明等越共領(lǐng)導(dǎo)人脫逃一事認定陳在追捕中有瀆職嫌疑，傳訊陳前往重慶受審。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當蔣介石為派員去全國各地搶先接受日本投降感到要員不夠而著急時，陳誠深知陳寶倉在軍事和外交上都是難得人才，故向蔣介石推薦陳為軍政部山東膠濟區(qū)接收特派員。至此，陳這場法庭危機才化險為夷。

抗戰(zhàn)勝利后

　　陳調(diào)任第四兵站總監(jiān)部總監(jiān)。在解放戰(zhàn)爭中，國民黨山東省主席王耀武向蔣介石告謂陳寶倉有遺失給養(yǎng)物資，資助解放軍的嫌疑，因而被免職。1948 年春，陳在香港加入地下民革，并得與中共中央香港分局饒彰風(fēng)、方方等接觸，陳表示可赴臺灣為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做工作的愿望和決心。是年底，陳嫌案撤消，調(diào)任國防部中將高參。1949年受中共華南局和民革中央（有資料表明是受李濟深委派）的派遣赴臺灣工作。1950年6月,因“吳石案”，地下黨身份暴露，與吳石、聶曦、朱湛之四人被特別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從容就義。陳寶倉將軍的骨灰從臺灣通過教會人士運往香港又運至北京，1952年毛澤東主席簽署頒發(fā)了《革命犧牲工作人員家屬光榮紀念證》，授予陳寶倉革命烈士稱號。1953年舉行隆重公祭，國家副主席李濟深主祭，宣讀長篇祭文。陳寶倉骨灰安葬在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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