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歷史的女人——第1031期）
在民國時期的眾多才女中，冰心和林徽因是最為著名的，一個是冰清玉潔的文壇翹楚，一個是多才多藝的建筑學泰斗。二人也經(jīng)常被人對比，因為她們二人有著不解之緣：同時代人，曾是同鄉(xiāng)，鄰居，相知很深，又多有嫌隙，為后人津津樂道。
而今天所講到的這位才女，跟冰、林二人也是同時代的人，她比冰心小1歲，比林徽因大3歲；她雖沒有冰、林名氣大，卻是完全可以跟這兩位媲美的才女；某種意義上說，她對中華民族的貢獻完全可以超越這兩位。但她的一生，跟冰、林兩位擁有美好的愛情完全相反，她終身未嫁，一生拒絕結婚生子，但她卻接生了冰、林二人所有的5個孩子，還成功接生了50000個嬰兒，堪稱神奇！那么這位才女是誰？她為何只為幫助別人的孩子來到人間，而自己拒絕結婚生子？請看本期分解。
這位才女就是被譽為“中國醫(yī)學圣母”、“生命天使”和“萬嬰之母”的林巧稚先生。她一生雖不曾大紅大紫，甚至是默默無聞的，但也有著不凡的甚至是偉大的人生。她的一生可以用8個拒絕來概括，即拒絕纏足；拒絕被淘汰；拒絕戀愛結婚生子；拒絕戰(zhàn)爭避難；拒絕搞特殊化；拒絕參加開國大典，拒絕馬虎大意，還有拒絕……
（一）5歲喪母，拒絕纏足的女孩
1901年12月23日，林巧稚出生于福建省思明縣鼓浪嶼的一個教員家庭。林家信仰基督教，所以父親給女兒，給這個上帝帶來的“禮物”起了個美麗的名字。林巧稚也人如其名，自小就美麗、靈巧而純真。而且她是個非常有個性的女孩。
林巧稚出生的時代，中國大部分地區(qū)女孩都是要纏足的，當然她也不例外，在3歲時就要被母親纏足。但個性倔強的她死活不愿意，她哭著，叫著，跳著，進行激烈的反抗。小小年紀的她居然要“離家出走”！當父親把她找回來后，在父親的央求下，林巧稚終于獲得了人生的第一次勝利。
然后，她便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不幸。
林巧稚永遠也不會忘記母親去世時忍受的極大的痛苦。盡管她那時才5歲?？墒?歲的她也是女人，似乎在那一刻起，在她朦朧的潛意識里，就感到了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女人在某些方面比男人要活得痛苦。那年，她的親愛的母親不幸患子宮癌去世了。也是從那一刻起，她開始有了模糊的人生“定位”。
當然，那時的她還不明白醫(yī)生的定義。不過她確信，那些穿白衣的，胸口繡著紅十字的人，他們是可以成為天使的。盡管他們未必會像安吉爾那樣在天上飛。
過早地失去母愛，讓父親對她更加疼愛。做為一名基督徒的兒女，林巧稚被父親送入英國傳教士所辦的幼兒園。
她在10歲時又進入由牧師創(chuàng)辦的新式學堂——廈門女子學校（后來是學院）讀書。她在這兒學習了近10年。在這期間，她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一名虔誠的基督徒。自少年時期，她便開始信奉上帝的“愛人如己”的信條，并用自己的一生加以踐行。
她的老師卡琳小姐是一位英國圣公會傳教士，她博學多識，性格柔和而謙卑，對所有的學生，不分貧富貴賤，都平等對待。所以，林巧稚自小就在心中形成了人人平等的觀念。
在這里，她開始確立了要當一名醫(yī)生的人生理想， 去救治像她母親那樣不幸的人，不管他是誰，她都要面對他的不幸和痛苦。
（二）8年苦讀，拒絕被淘汰的女生
林巧稚19歲從廈門女子師范學院畢業(yè)，并曾留校任教。但她的理想是當一名醫(yī)生，所以，第二年，她在父親和老師卡琳的支持下，同女伴余瓊英來到上海，參加北京協(xié)和醫(yī)學院的招生考試。
在考英語時，由于天氣酷熱，余瓊英在考場上中暑暈倒。林巧稚立即放下試卷，與另一女生將余瓊英迅速抬到考場外的陰涼處。她僅用了十幾分鐘，便處理完了這起突發(fā)事件，讓余瓊英轉危為安。然而，考場如戰(zhàn)場，當她再度回到考場時，考試已經(jīng)結束。
她想這下完了，她的英語肯定考砸了。那一年，北京協(xié)和醫(yī)學院在全國各地150名考生中，只錄取25名，考砸一門意味著什么，她是知道的。她為此已經(jīng)絕望了。
然而，上帝開恩，最后她竟奇跡般地被錄取了。因為，那年的考官也親眼目睹了她在考場上冷靜而熱情的、充滿愛心的臨場“發(fā)揮”。協(xié)和醫(yī)學院招生為了什么？不就為了培養(yǎng)合格的醫(yī)生嗎？醫(yī)生不就是為了救死扶傷嗎？林巧稚在施救同學的那一刻已經(jīng)顯示了做為一名醫(yī)生的潛質！也許她天生就是當白衣天使的！
再者，林巧稚沒有考好的那一門是英語，當她放棄考試施救同學時，跟監(jiān)考老師，那個英國人有短暫的對話，她一口流利的英語早已征服了那位老師；還有就是她其他科考得都很好，所以最終林巧稚被破格錄取了。
之后，林巧稚在協(xié)和醫(yī)學院苦讀了8年。
學院開設的課程很多，包括中文、英文、經(jīng)濟學、社會學、數(shù)學、生物、物理、化學等，還必須選修一門第二外語，法語或者德語。可是，林巧稚之前沒有學過物理、化學課。所以她的學習難度自然加大許多。開學伊始，老師就告訴學生，如果學習跟不上、考試不合格的人，盡早做打算，要么退學，要么轉走，因為功課會越來越難，是很難畢業(yè)的。言外之意，有相當一部分入學的學生是要遭淘汰的。
在協(xié)和醫(yī)學院，75分的考試成績才算及格。一門主課不及格者，留級；兩門主課不及格者，就得勸退。
不過，林巧稚拒絕被淘汰，所以她只有苦讀書。
當時學校規(guī)定學生宿舍每晚10點半熄燈，大多同學都按規(guī)定作息。但聰明的林巧稚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10點半是熄燈了，不過到半夜12點就會重新送電。摸清這個規(guī)律后，她總是10點半上床休息，過了12點再起來學習！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一年期末考試，林巧稚就門門優(yōu)秀，生物還考了全班第一。
此后她一路高歌，在8年中學習成績一直高居榜首，并獲得協(xié)和醫(yī)學院最高榮譽的“文?！豹剬W金，她是該校第一個獲得此獎學金的女生。
（三）痛下決心，拒絕戀愛結婚生子的女人
這條拒絕有點殘酷。
不過對于一個有著堅定信仰的人，再殘酷他都會面對。舉個例子。世界文學史上有一位奇才，他叫卡夫卡。他用僅僅41歲的短暫的生命奠定了世界文壇一流大師的地位。他就有個殘酷的選擇，拒絕結婚生子。當然這一條不是應該提倡的，否則人類豈不滅絕？但是，對于這種抉擇，你必須尊重。
林巧稚就是這樣的選擇。她當了一輩子婦產(chǎn)科一生，從她手中成功接生了5萬個嬰兒，包括她的同齡人，冰心和林徽因的所有的孩子：冰心的一兒二女，林徽因的一兒一女，共五個孩子；還包括傅作義的兒子；還有，著名科學家袁隆平本人也是她接生的。所以她被成為“萬嬰之母”是毫不夸張的。那么她為何非得拒絕結婚生子呢？這跟為別人接生有什么矛盾嗎？
當然沒有矛盾。不過也當然有原因。
第一個原因。當她在協(xié)和醫(yī)學院畢業(yè)后，收到的協(xié)和醫(yī)院的聘書上是這樣寫的：
“茲聘請林巧稚女士，任協(xié)和醫(yī)院婦產(chǎn)科助理住院醫(yī)師……聘任期間凡因結婚、懷孕、生育者，作自動解除聘約論?！?/strong>
那時的協(xié)和醫(yī)院，就這么任性。如果一個女大夫選擇內、外、婦產(chǎn)科這樣的大科，是不允許結婚的，如要結婚，必須先辭職。因為醫(yī)院認為：一個女人不可能同時扮演賢妻良母和職業(yè)女性兩種角色，只能二選一！
林巧稚接受了。
第二個原因。其實在林巧稚報考協(xié)和醫(yī)學院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下了決心。當時她已經(jīng)20歲，在那個年頭，大多數(shù)女孩已經(jīng)結婚了，或者即將結婚。她的家人當時就勸她別考了，醫(yī)學院是8年制學業(yè)，畢業(yè)后不成老姑娘了？她當時就說，“我必須要考，大不了這輩子不結婚！”
還有其他的原因，下文再說。
林巧稚在協(xié)和醫(yī)院工作很出色。1940年，她成為此醫(yī)院第一位中國籍婦產(chǎn)科主任。
（四）面對戰(zhàn)爭，拒絕避難的醫(yī)生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北平處于危險之中，有許多生活在北平的人都出去避難了。比如清華北大等大學都遷到了昆明，不少文化界的人也都到大西南了。首先應肯定的是，這是正確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中國不能失去知識分子，所以在戰(zhàn)爭來臨之時，手無寸鐵，甚至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化人轉移到大后方，對于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都是明智的正確的選擇。
所以包括冰心夫婦，林徽因夫婦，或者老舍、茅盾、徐悲鴻等等著名文化人都到云南、四川避難了。但是，林巧稚沒有走。
那時北平大部分醫(yī)院都關閉了。到1941年，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也被迫關門，大部醫(yī)生都回家了。林巧稚的家在南方，在海邊，至少戰(zhàn)火沒有那么快燃燒到那兒，所以她想避難，根本不需要到大西南，回到老家就可以了。并且還可以同家人團聚，讓家人放心。可當大家勸她回家避難時，她拒絕了。
她說她要留在北平為那些患病的婦女看病。因為戰(zhàn)爭不能趕走所有的人，還有更多的人留在那兒。他們生病了怎么辦？她們生孩子了誰管？于是，她在北平東堂子胡同10號開設了婦科門診，從容掛牌坐診。
北平淪陷后的一個雨夜，有一個產(chǎn)婦因胎兒橫位難產(chǎn)。
林巧稚聽說后，顧不得大雨如注就出診了。當她趕到產(chǎn)婦家里時，已經(jīng)渾身濕透，她顧不上換衣服，就麻利地開始工作。她撤去墊在產(chǎn)婦身下的已經(jīng)臟了的草木灰袋，鋪上干凈的被單，開始認真地、輕輕地為產(chǎn)婦正胎位，并仔細地傾聽胎心音的跳動，嘴里還不停地安慰著產(chǎn)婦。終于，一個男孩在炮火的轟鳴中誕生了，母子平安！
接著，林巧稚看著這個身穿破舊衣服的母親，默默地打開出診包，抽出幾張鈔票放在她炕頭，對著旁邊的男人說：“她太虛弱了，給她補補身子吧?！?/strong>
林巧稚出診時，會經(jīng)常在包里帶些錢，她雖然錢不多，但碰上家庭困難的病人，她不但不收費，而且還要倒貼。國難當頭兮，哀民生之多艱！
有時候，為了方便那些農村的貧苦婦女，林巧稚甚至騎著毛驢到鄉(xiāng)村去，親自為她們登門診治。
抗戰(zhàn)勝利后，1948年，協(xié)和醫(yī)院重新營業(yè)，林巧稚返回醫(yī)院，并在此工作，一直到去世。
1949年，人民解放軍兵臨北平城下，有不少人想到北平要再遭戰(zhàn)火，于是紛紛出去避難。北平城防總司令傅作義的夫人（林巧稚曾給她接過生），給她送來一張傅將軍親筆簽名的機票，可以搭乘任何一次航班去任何一個城市。傅太太勸她出去避難，并特別囑咐說：“這是多少人用金條換不來的啊。”
可她謝絕了傅太太的好意，她要在北平守著她的病人。她仍沒有走。
（五）一視同仁，拒絕搞特殊化的白衣天使
林巧稚不管是在自己開門診時，還是在大醫(yī)院坐診，對前來看病的人都一視同仁，決不搞特殊化，管你是腰纏萬貫的富翁，還是一貧如洗的窮人；管你是單位領導還是普通人。如果她見到誰看病掛了她的專家號，她給對方看病時就會說，下次來掛普通號就可以了。掛普通號不但價錢低得多，而且看病是一樣的，我不會因你掛了專家號，而另眼相看。
有時候，護士會提醒她，待診室里有等候的特殊病人（這些特殊病人，往往是某位官員的太太，或者某外國領使的夫人），林巧稚總是頭也不抬地說：“病情重才是真正的特殊?！?/strong>
朱德夫人康克清曾在一篇文章中稱贊她道：林巧稚看病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論病人是高級干部還是貧苦農民，她都同樣認真，同樣負責。她是看病，不是看人。
（六）堅守崗位，拒絕參加開國大典的執(zhí)著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在萬眾期待中誕生。如果能參加開國大典那一定是今生的榮耀。因為全國數(shù)億人不是誰都能到北京的，北京人也不是誰都能到天安門廣場的。但做為著名醫(yī)師的林巧稚收到了“開國大典邀請函”。但被她毅然拒絕了！
別人都不理解，大家都求之不得呢?？梢砸惶觳簧习嗖徽f，關鍵這是種榮譽啊，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件事情??！同事們?yōu)樗锵?，可她卻說：“我是個醫(yī)生，我又能去做些什么呢？我的病人更需要我，我要守護在她們身旁！”
不是不愛國。因為她沒有時間。假若她在開國大典中盡情歡呼的時候，有一個小生命出生怎么辦？假若這個小生命出生時出了問題怎么辦？
她說：“我愿為上帝做一輩子的值班醫(yī)生。”
（七）尊重科學，拒絕馬虎的斗士
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的一次考試中，林巧稚要求每個學生完成10例產(chǎn)婦分娩全過程的觀察，并用英文寫出完整的報告，以此來評定他們的臨床能力。于是大家絲毫不敢松懈，都認真地觀察病人，然后認真地寫下病歷報告。
但最終僅有一份報告被評為“優(yōu)”，其它均為“不及格”。學生們都找不出自己寫的報告的毛病，怎么就不及格呢？大家向林教授請教是怎么回事。林巧稚嚴肅地說：“你們的記錄沒有錯誤，但卻不完整，漏掉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于是大家去看了僅有的一份為“優(yōu)”的病歷報告，結果發(fā)現(xiàn)，這份病歷里多了一句話：“產(chǎn)婦的額頭有豆大的汗珠……”
林巧稚嚴肅地說，“你們不要以為這句話無關緊要，只有注意到了這些細節(jié)，才會懂得怎樣去觀察產(chǎn)婦。在產(chǎn)婦生產(chǎn)過程中，常常會發(fā)生個體的、種種預料不到的變化?！?nbsp;細節(jié)決定成敗。
1958年，中國進入特殊歷史時期。那時候什么都在“da躍進”。那時的醫(yī)院為了提高工作速度，簡化掉了很多步驟。醫(yī)院領導曾提出改進手術的洗手方法。他們說洗個手洗那么久，洗那么多遍，那么慢，怎么能趕上國家形勢？
這種洗手方法是多年來總結出來的經(jīng)驗，因為少洗一次或少洗一會兒，手上的細菌就洗不掉，就會增加手術感染的機會。這樣的“da躍進”不是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嗎？在大家都不敢違抗上級的命令時，林巧稚站了出來。她找到醫(yī)院領導，倔強地據(jù)理力爭，最后醫(yī)院領導也只得妥協(xié)。
在這個時期，林巧稚也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她曾被革去醫(yī)生的職務，到病房做護工，為病人打針、送藥、清洗便盆、倒痰盂，甚至被派去打掃廁所。但她不管干什么工作，都積極認真，態(tài)度樂觀，用一腔愛心去面對。她即便在廁所擦拭的瓷磚都一塵不染。
那年的冬天很冷。彭真（當時受到錯誤批判）之女傅彥在農村勞動時得了“血崩癥”，林巧稚沒有絲毫猶豫，把傅彥接到了自己家里。經(jīng)過詳細檢查，被確診為“內分泌紊亂引起的子宮功能性出血”，林巧稚堅決地給她治好了病。當時有人說她立場有問題，她說：“我是一個大夫，救死扶傷，是醫(yī)生的天職。”
當醫(yī)生，要有科學的嚴謹負責的態(tài)度，一點都馬虎不得。
（八）只為病人，拒絕政治的低調
上世紀50年代以后，由于形勢需要，許多著名知識分子都紛紛入黨?？闪智芍蔁o動于衷。當時周總理曾經(jīng)關切地問她對入黨的看法。
林巧稚委婉地謝絕了。她說我是基督徒，入黨恐怕不方便。
不入黨不代表不愛國。 因為你要尊重一個人的信仰。她出生在基督教的家庭里。而且法律規(guī)定，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所以周總理也說：“不必介意這個問題，在黨外一樣可以工作?！?/p>
林巧稚不是拒絕黨，而是對政治不感興趣。她的心中只有病人。況且，偉大的魯迅先生也沒有入黨。這點不能苛求她。
1959年，林巧稚當選首屆中國科學院唯一的女院士。這是國家對她的肯定。
（九）她拒絕結婚生子的終極原因
林巧稚是中國婦產(chǎn)科學的主要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她用畢生精力，在治療胎兒宮內呼吸、女性盆腔疾病、婦科腫瘤、新生兒溶血癥等方面都做出了重大貢獻。
1962年3月。一名內蒙古包頭市的女工叫焦海棠，她已經(jīng)懷過4個孩子，除了頭胎小產(chǎn)外，其他3個孩子都是出生后全身發(fā)黃而夭折?，F(xiàn)在，她又懷上了第5個孩子。她再不能讓孩子出問題了，于是她在焦慮中給林巧稚寫了求救信。
林巧稚判斷出她的孩子患的是新生兒黃疸，又叫新生兒溶血病，這是母子之間因血型不合而引起的同族免疫性疾病。新生兒溶血病當時在國內還沒有成活的先例，國際上也罕有完全治愈的記載。
但是，林巧稚毫不退縮，毅然接收了這個孕婦。
一連幾天，林巧稚下班后就鉆進圖書館，查閱世界各國的最新醫(yī)學資料。但是這方面的資料極少，最后只找到了通過嬰兒臍帶換血的一個方法。
可這樣大的手術究竟應該怎樣做？沒有任何文獻和先例可循。林巧稚經(jīng)受著沉重的壓力，冒著極大的風險（因為一不小心，手術若失敗，就意味著那位婦女將陷入絕望），全面匯總了婦產(chǎn)科、兒科、病理科、血液科、外科專家的意見，制訂出了一套詳細的對新生兒進行全身換血的方案，組織了好幾次會診，可以說是殫精竭慮，最后終于手術成功，讓那位孕婦保住了第五次生產(chǎn)！
為了感謝林巧稚等人的“救命之恩”，產(chǎn)婦給這個孩子取名“協(xié)和”。
林巧稚用臍靜脈換血的方法治療新生兒溶血癥，填補了中國婦產(chǎn)科醫(yī)學的空白。
有關專家這樣定論，林巧稚幾乎以一己之力，讓中國嬰兒死亡率、產(chǎn)婦死亡率降低了300%！這就是中國盡管數(shù)十年來飽受戰(zhàn)爭、瘟疫的侵害，而新中國建立后，人口不降反增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沒有林巧稚，可能許多如今在世的中國人就不存在。
多年來，老百姓把從她手里接生的孩子起名“念林”、“愛林”、“敬林”、“仰林”等等，以示對她的感恩。
所以在林巧稚去世26年之后，2009年，她依然被評為建國以來感動中國的100位人物之一。2019年9月，她再度被評選為“最美奮斗者”。
林巧稚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堅守自己的崗位，即便在每年的生日，她依然如此。她說，“我到產(chǎn)房過生日更有意義。我為難產(chǎn)的孕婦接生，當小寶寶在我生日的時候降臨人世，那哇哇的啼哭聲就是最動聽的生命贊歌，對我來說，那是最好不過的生日禮物了”。
因此直到晚年，林巧稚先生都未曾婚嫁。家里的電話放在床頭，若醫(yī)院有嚴重的病例，她就整夜地守著電話。她曾說過，“我今生的惟一伴侶就是床頭那部電話?！?/strong>
這就是林巧稚拒絕結婚生子的終極原因。
做為冰心先生的兒女的接生者，林巧稚也受到了她由衷的贊美，冰心曾在文章中說：
她是一團火焰、一塊磁石。她的“為人民服務”的一生，是極其豐滿充實地度過的。她從來不想到自己，她把自己所有的技術和感情，都傾注給了她周圍一切的人……她不平凡的形象永遠在我的心中閃光！
（十）林巧稚最后的乞求
晚年時的林巧稚積勞成疾，她患上了高血壓動脈硬化、腦血栓、心臟病等。患病期間，她開始在輪椅上、病床上寫關于婦科腫瘤的書，直至她去世前，50萬字的專著《婦科腫瘤學》終于完成。她在生命的最后階段，早已不是住院醫(yī)師了，但她仍要求值班醫(yī)生和護士，只要病人出現(xiàn)問題，即使是半夜也要馬上通知她。
甚至在去世前一天，她還接生了6個嬰兒。
在林巧稚病情惡化時，她在昏迷中，還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地喊：“快！快！拿產(chǎn)鉗來！產(chǎn)鉗……”
1983年4月22日，林巧稚在協(xié)和醫(yī)院逝世，享年82歲。她的遺囑是，將個人畢生積蓄的3萬元人民幣，捐給醫(yī)院托兒所；把她的骨灰撒在故鄉(xiāng)鼓浪嶼的大海中。
其實早在1965年，她就捐過兩筆存款給醫(yī)院和幼兒園。一筆是她在美國學習期間節(jié)省下來的生活費，折合人民幣約9700元；另一筆是她任中科院學院士后積存下來的差旅費，共7000元。當時這筆錢還是不小的數(shù)目。
在林巧稚彌留之際，鄧穎超的秘書趙煒來看望她。她從昏迷中清醒來，認清來人后，想起了一件事。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吃力地說：
“……我從不愿意走后門。但有些事想走鄧大姐的……后門，請她關心一下建立……婦產(chǎn)科研究中心……的事情。”
趙煒不由得一陣心酸，她貼近林巧稚，捧著她的一只手，含著淚說：“林大夫，這不是‘后門’，這是正門。您放心，我一定代您轉達……”
一生沒有求過任何人，這是林巧稚先生最后的、唯一的乞求。
（文/說歷史的女人·冰島啖冰）
參考資料：《林巧稚傳》《“生命天使”林巧稚》《“萬嬰之母”林巧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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