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小昭
一、
很小的時候就背過這樣的詩句：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小時候就覺著做裁縫繡女真悲催，那么多好衣服過手卻不能穿，封建社會好黑暗。
可是長大了看到的事情多了，漸漸明白這句話包含的無奈。
二、
我說過太多女孩的故事，這次講個男孩的故事吧。
這個男孩是我大學時很好的朋友，屬于常常被我欺負的類型，去超市買水從來都不找男朋友，而是笑嘻嘻的看著他：內(nèi)誰，你最近是不是該鍛煉鍛煉身體了？
他雖然和朋友相處中比較憨厚，但實際上還算個精神的小伙兒，還曾經(jīng)被評為“院草”，他的女朋友也是個單純漂亮的姑娘，比我們小一屆，常常能看到依偎在他身邊嘰嘰喳喳歡聲笑語的場景。
我們畢業(yè)之后聯(lián)系漸漸少了，突然有天他給我打電話，說，你不是和好多NGO組織有聯(lián)系么？
我要捐一些衣服，你能不能抽空過來拿一趟。我問緣由，他說見面細說吧。
大概半年不見，他明顯瘦了很多，原本干凈的臉上多了些許胡茬，我開玩笑道，你這樣比之前招小姑娘喜歡啊，女友是不是很有壓力啊。
他低頭默不作聲，我翻看衣服，發(fā)現(xiàn)都是他女朋友常穿的牌子，忙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他咬著牙說：她死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連忙追問，你還有什么不能和我說的？
他長出一口氣，抬眼看我，說，你記不記得她經(jīng)常讓我給她買書？就是那些雪茄、名車、洋酒入門的那些，我還專門問過你的？
我說記得呀，那時候咱倆還納悶一小姑娘研究這些干嘛。
他說，呵呵，是啊，但我還是傻X似的給她買了，然后你猜怎么著？人家跟她姨夫好了，對，你沒聽錯，比她大二十多歲的姨夫，成功人士，人家現(xiàn)在準備給她姨夫生兒子呢。呵呵。
我至今無法形容我當時的震驚，因為隱私的緣故其中有些情節(jié)做了修改，但大體是沒錯的，
我親眼看著我那一直話不多的同學坐在地上面對著一箱一箱的衣服，捂著臉，手發(fā)抖。
他絮絮叨叨的說，她之前其實有很多征兆，但他都沒有發(fā)覺，她畢業(yè)之后因為家不在北京，就直接從宿舍搬到了他家，所有的衣服書日常用品。結(jié)果有一天她突然就人間蒸發(fā)了，手機關機，身邊朋友也找不到，打到家里也沒人接。他嚇壞了滿世界找，終于輾轉(zhuǎn)打聽到，她那時已經(jīng)懷孕，被氣的幾乎心臟病發(fā)的父母關在家里。斷絕一切和外界的聯(lián)系。
我聽得心發(fā)涼，突然又想起什么，遲疑的問：那你跟阿姨怎么交代？
他的媽媽是個典型的北京大媽，熱心腸、有點絮叨，家務是一把好手。
我說她出車禍死了，我媽為這個還哭了一個月，但這樣最好吧。
他扭過頭，不再說話。
我不知道那個姑娘后來的故事，不知她在和我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下功夫?qū)W習的那些雪茄、名車、洋酒的知識后來用上了沒，這個故事是有點離譜的，可現(xiàn)實有時候比故事還離譜。
三、
我現(xiàn)在看到的很多戀人之間的問題，根源都在于一個：
不夠信任對方。
剛開始在一起的兩個人，要互相斟酌要不要公開戀人的關系，因為：
萬一過幾天就分了呢？那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在一起一段時間的兩個人，要互相博弈往下的路，因為：
和不和這個人結(jié)婚呢？萬一不能過一輩子，是不是要早些做準備？
甚至定下了婚期的兩人，也要開始有所算計，因為：
房子寫誰的名字？婚禮的錢怎么出？萬一將來有什么變故，財產(chǎn)改如何分配？
說到底，都不愿意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四、
想起曾經(jīng)我媽媽給我講她和我爸的事情。
我媽媽是出了名的美人，人美歌甜，追求者無數(shù)，
而我爸爸卻是連相貌平常都夠不上（沒遺傳好哇……怨念），其他條件也一般般的普通公務員。
我媽說，當年我爸追她的時候，什么都沒給她買過，（除了有次生理周期的時候一起去看電影，我爸給買了一把冰棍）就是覺著他踏實可信，就認定了跟他。
可當兩個人相處一段時間，開始要談婚論嫁的時候，
就發(fā)現(xiàn)平時不言不語的俺爹，不但將多年的積蓄存折小金庫拱手上交，
更是對俺娘體貼入微，連洗腳水都打好。
俺娘對我說：你看，要找個踏實可信的，不要看一時，記住沒？
過了段時間，我拿這件事問爸爸，因為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越到要結(jié)婚了，反而對我媽媽比追她的時候好呢？不都說“誰還往網(wǎng)里的魚撒食兒”嘛？
我爸嘿嘿一樂，對我說：
“之前還不知道將來會成誰媳婦呢，后來知道，這是我媳婦啊，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我媽總說我爸一輩子沒啥出息沒野心沒算計，可聽了這話，
再看看生活小康，每天牽著手遛彎兒的爸媽，
我怎么就覺著這是俺爹都用大智慧算計好了的呢？
五、
第一個故事太沉重了，說點輕松的吧，
反正我覺著，倆人談戀愛，要是沒存著過一輩子的心，
那都是在幫別人養(yǎng)媳婦教育老公，跟裁縫繡女是一個道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歸根結(jié)底，我想說的是，遇到覺著對的那個人，就要加把勁兒把他連蒙帶騙也好連滾帶爬也好連哄帶拐也好，總之是要牢牢抓在手里，而就算你一顆心交出去，對方卻不領情，那損失的也不是你。
第一個故事的結(jié)局，姑娘的我不清楚，小伙兒的我卻知道，平安富足的小日子。
我不敢說什么善惡到頭終有報，
只是覺著，存著為自己縫嫁衣的心，哪怕是為別人壓了金線，
也還是會有看中你這認真勁兒的人，為你親手披上這件衣裳。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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