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蘇軾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
摘 要:在北宋詞壇上,蘇軾享有巨大的聲譽,蘇軾詞的創(chuàng)作直以來也都是學者們重點研究的對象。蘇軾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一言以蔽之就是“以詩為詞”,具體表現為多樣化的題材和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前人創(chuàng)作傳統(tǒng)、儒釋道三家結合的思想以及蘇軾曲折的人生經歷是蘇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形成的原因;蘇詞“以詩為詞”的創(chuàng)作風對后世詞人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關鍵詞:蘇軾;創(chuàng)作風格;以詩為詞;原因;影響
蘇軾是中國詞壇上別具一格的作家。蘇軾基于詩詞一體的詞學念和“自成一家”的創(chuàng)作主張大膽的對詞進行了變革并取得了非凡成就。蘇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可以凝練成四個字—“以詩為詞”,蘇軾“以詩為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又有具體兩方面的體現,即多樣化的題材和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再通過對蘇軾詞創(chuàng)作風格形成的原因和其影響的具體分析,進而領略蘇軾曠達的情懷和豁達的人生態(tài)度。
一、 蘇軾詞創(chuàng)作風格的具體體現
在北宋詞壇上,蘇軾既繼承了前人傳統(tǒng)突破了傳統(tǒng)樊籬,將詩文革新運動擴大至詞的領域,在原有詞風的基礎上實現了標志性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為詞的進一步發(fā)展開拓了全新的境界。蘇軾用詞這一新型的音樂性文體,表現詩歌原始而古老、歷久而彌新的題材,并將賦、比、興等詩歌手法運用于詞的創(chuàng)作,最大限度地挖掘了詞的審美潛力,為宋詞成為與唐詩比肩的一代文學做出了開創(chuàng)性的貢獻。故而,一言以蔽之,蘇軾詞創(chuàng)作風格的集中體現就是“以詩為詞”,取詞的軀殼而賦以詩的神氣。具體體現在以下兩點:
(一) 多樣化的題材
蘇軾“以詩為詞”的表現手法是他變革詞風的主要武器。所謂“以詩為詞”,就是以詩之法,運詞之意,以詩之器,顯詞之藝,將詩歌的表現手法移植到詞作當中,消解詩詞界限,合二為一,達到了詩詞一體的藝術效果,進而拓寬了詞的表現空間,提升了
詞的表現能力,詞同樣可以無事不可寫,無意不可入。故而形成了蘇詞多樣化的題材,無論是豪放詞、曠達詞還是男女戀情詞,都給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極具風韻,回味無窮。蘇軾在詞創(chuàng)作方面最難能可貴而且也是最具閃光點的一點,就是將自己豐富的人生閱歷融入到詞的創(chuàng)作當中,這在他多種題材的詞作當中都有展現。
1、展現建功立業(yè)的豪情
在蘇軾眾多的豪放詞當中,《江城子·密州出獵》(老夫聊發(fā)少年狂) [1]可謂是東坡平生第一快詞,整首詞塑造了一個英姿颯爽、希望馳騁沙場、殺敵報國的英雄志士的形象。這首詞作于熙寧八年(1075),此年蘇軾四十歲,“老夫”是蘇軾的自稱,有宦海浮沉的疲憊之意;詞的首句充分描述了蘇軾出獵時的裝束,“千騎”形容出獵的隊伍之盛大,聲勢之雄壯,此處有夸張之語;詞的第二句意謂作者自己出獵的勇猛姿勢可以像當年孫權射虎那樣。詞的下片意在抒情,“酒酣胸膽尚開張”意謂胸懷開闊,豪氣勃發(fā);“持節(jié)云中,何日遣馮唐?”此句一語中的,意謂不知朝廷何時才能重用自己。此時的蘇軾正在遭受貶謫期間,借此抒發(fā)自己的政治抱負,渴望早日得到朝廷重用,展現出想要建功立業(yè)的豪情壯志。
如果說《江城子·密州出獵》是東坡平生第一快詞,那么《念奴嬌·赤壁懷古》可以說是他豪放詞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蘇軾的這首詞之所以具有永恒的魅力,是因為它完全符合民族文化心理的深層含義。每個人生來都有現實的抱負和人生的寄托,即將自己的存在價值最大限度的放大,彰顯自我的存在感,換而言之,就是平凡大眾的英雄情結。然而蘇軾又不僅僅是將一副豪邁的英雄圖景展現在我們面前,而且是攜帶深沉的歷史悲劇意識面對長江發(fā)出的蒼涼的慨嘆?!皝y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放氣勢以及對赤壁之戰(zhàn)和周瑜的具體描繪無一不透露著作者的慷慨壯志和想要建功立業(yè)的豪情。
2、展現人生際遇、表達曠達的情懷
從蘇詞給世人留下的印象方面來看,我們很容易將他歸為豪放派,但在蘇軾一生創(chuàng)作的眾多詞作當中,豪放詞并不占多數,反而是清雄曠達之作占據了大部分,蘇詞的曠達情懷具體體現在以下兩方面。
一方面,超然自適、與大自然合二為一的情懷?!抖L波·沙湖道中遇雨》在這方面最具代表性。這是一首物我同化的忘情之歌,由上片的雨中情景過度到下片的雨中所感,由景到情表現的自然貼切,遺世獨立之意和羽化成仙之情溢于字間。作者因沐浴微涼的春雨,而變得寧靜澄澈,無聲情愫巧遇有形之雨,靈魂的芬芳馨香,由內向外,沁人心脾。由“一蓑煙雨任平生”到“也無風雨也無晴”便是這種豁然開悟的過程和之后的心理狀態(tài)?!耙凰驘熡耆纹缴边@句話有雙重含義,從表面上來看,是指不在乎眼前的煙雨,而實際上是說人的一生唯有自己的心靈是依靠,并不因為宦海沉浮、仕途坎坷而改變自己的人生志趣。詞的末句“也無風雨也無晴”同樣具有雙重含義,表意是說風雨過后天空陰晴不定,實則是說回首自己坎坷的仕途,因不以世俗的價值標準來衡量自己的人生,所以心中一片寧靜。
另一方面是善于思考、尋求自我超脫的情懷。《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2]則最具代表性。高低浮沉,天上人間,終歸何處?這一切使作者心生茫然,在輾轉躊躇之后,受到當時特定歷史背景條件和政治生活的限制又不得不回到現實當中。“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不發(fā)飲酒化淚之言,但寫超脫自適之語,寄人情以景語,托外物顯己志,樂觀之情,細語暗傳,放達之意,娓娓道來。中秋月圓之時,登樓放目,觸景而生懷念親友之情,作詞以寄兄弟手足之義。袒露榮辱窮通之困,又借酒力而問語青天,望月興嘆,瞬息萬變般的人生面對無限的宇宙,渺小的個人置身包羅萬象的自然,七尺之軀的終極意義,是非論斷,任憑造化。由此看來,整首詞充滿了傳統(tǒng)的樂觀主義精神和曠達的人生情懷,使得這首詞具有了永恒閃耀的魅力。
3、表現男女戀情的愛情題材
蘇軾打破傳統(tǒng)婉約詞的輕薄靡艷,變俗為雅,淀濁澄清,以愛戀替情欲,變纏綿為旖旎,語淺情深,景美意真,情韻悠長,情深意篤。
蘇軾的言情名篇《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闶沁@方面的代表作之一。詞的上片以清新的筆觸描繪初春的自然風光,由近及遠漸漸展開,富有層次感,從深層意義上可以理解為作者對精神歸宿的追尋。詞的下片由自然景象轉寫男女戀情,墻里佳人的笑聲牽動著墻外行人的情思,轉瞬即逝的悵惘戀情也使得整首詞所抒發(fā)的情感悠遠纏綿,寓意深刻??v觀全詞,作者將男女之間懵懂的微妙戀情與人生感悟相結合,可謂是一篇情韻幽婉的佳作。
[3]《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記夢》(十年生死兩茫茫) 這首詞是蘇軾為悼念亡妻王弗而作。詞的上片看似寫“實”,但完全是出于想象,之所以“記夢”,是因為蘇軾對亡妻永遠難以忘懷的思念之情。其中雖無一字直接寫對亡妻的思念,但細細讀來,其透露出的深切的孤獨悲涼之意令人為之震撼。詞的下片記夢,作者通過回憶亡妻日常生活的情態(tài)來懷念王弗,雖是記夢,但蘇軾突破了生死和時空的界限,在夢中與王弗相會,同時整首詞也融進了作者十年宦海沉浮的坎坷遭遇,融合了對亡妻無比思念的精神折磨,想象與現實達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可謂是千古第一悼亡詞!
(二) 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
蘇軾詞多樣化創(chuàng)作風格的形成與其自身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是密不可分的。首先,蘇軾從理論層面出發(fā),破除了詩尊詞卑的傳統(tǒng)觀念,他認為詩詞同源,本屬一體,詩與詞雖然有外在形式上的差別,但它們的表現功能和文學本質應當是一致的;其次,蘇軾還常常將詩與詞相提并論,由于他從文體觀念上將詞提高到與詩同等的地位,這就為他“以詩為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以及實現詩與詞的相互滲透提供了理論依據。具體說來,其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詩語、文語、口語都熔鑄在詞的體式中
蘇詞語言上的“以詩為詞”,為詞的表現功能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拓展了詞的表現題材,加強了詞的表現能力。蘇詞的章法句法、煉字煉意等語言表現方式,因內容不同而呈現出千姿百態(tài),大大地開拓了詞境,使詞跳出花間舊格,馳騁縱橫,無意不入,取得新穎變化的效果。如在蘇軾的代表作《水調歌頭》中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此處化用的便是唐代詩人李白《把酒問月》中的“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二句,同樣是這首詞,“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也是化用的李白《月下獨酌》中的“已悟化成非樂界,不知今夕是何年”二句;這樣,蘇軾將詩語、文語、口語都巧妙地熔鑄到詞的內容和體式當中,達到了渾然天成的境界,寓意深刻,韻味無窮。
2、常用典故
在詞中大量使事用典,始于蘇軾。詞中使事用典,既是一種替代性、精煉性的敘事方式,又是一種深婉含蓄的抒情方法。比如,《江城子·密州出獵》就具有較濃厚的敘事性和紀實性,詞的上闋和下闋各運用到一個典故來寫,寫出獵打虎的過程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敘述清楚的,蘇軾便巧妙地借用孫權射虎的典故來比喻自己的出獵打虎的颯爽英姿,言簡意賅而形象傳神,通過讀者對孫權的想象達到再現自我的目的。詞的下闋用“馮唐”故事來撫今追昔,通過人我對比,虛寫歷史事實,實喻內心抱負,虛實相生,寓意深刻。蘇詞中寓意深廣的典故,使詞的語言表現力得以擴展延伸,豐富和發(fā)展了詞的表現手法,總攬萬物,跨越古今,起到了深化語言內涵的作用,這也是蘇軾在詞的創(chuàng)作方面創(chuàng)造性的探索。
3、常用題序
蘇軾之前,詞被視為小道,只是音樂的附屬品和衍生物,音樂性占首位,注重合樂可歌,意不驚人但以歌取勝,只談調名唱法而不言緣由寄托,可有可無的意蘊內涵若隱若現于字句的抑揚頓挫之中。詞至蘇軾,聲色漸隱,性情大開,打破了原有形式和格律的束縛,標題小序正文,三位一體,達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言情寫景,無所不能,說理敘
事,無所不包,詞聲被詞意替代,作詞開始重言外之意而輕韻內之聲,這也是蘇軾對詞所做出的突出貢獻和創(chuàng)新性的發(fā)展。張先作詞也善用題序,但蘇軾和他的不同點在于,張先詞作中的題序僅僅是交代了詞創(chuàng)作的時間和地點,并不涉及其他方面的內容,蘇軾則賦予了詞的題序以新的功用,使其構成與詞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直接服務于全詞的表情達意,隱含了創(chuàng)作原因,委婉地旨歸詞意,情感邏輯和敘事條理,滲透其中,微妙地傳達出必要的寫作背景和詞作的發(fā)生動機。比如他的代表作《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題序,不僅交代了創(chuàng)作的時間、緣由,也表明了詞的末尾兩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所懷念的對象是其弟弟子由。另外還有一些詞的題序與原文在內容上有互補的作用,比如《滿江紅》(憂喜相尋)和《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這兩首詞,題序都是用來紀事的,詞的原文則著重抒發(fā)由所述之事所引發(fā)的情感。題序本身就文才斐然,具有獨立審美意義,聯屬正文,相映成趣,便具有雙重的藝術魅力,故而,蘇詞常用題序,無形之中就達到了豐富和深化詞的審美內涵的積極作用。
二、蘇軾詞創(chuàng)作風格形成的原因
(一)歐陽修、柳永等人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的影響
歐陽修作為宋代文壇的領袖人物,他的文才和創(chuàng)作實踐,對當時以及后代的影響是不容低估的,成為人們學習的典范。蘇軾詞的創(chuàng)作風格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歐陽修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首先,歐陽修作詞很喜歡作小詞來吟唱,這樣一來,歐陽修的詞肯定給蘇軾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蘇軾在他的詞作當中也會時而提到,例如在《西江月》(三過平山堂下)[4]中,“平山堂”為歐陽修任揚州太守時所建,詞的上片嘆惋時光易逝,物是人非,在傷悼歐陽修時也寄寓了自傷之情,下片即景憑吊歐陽修,寄寓了人生如夢的慨嘆;
其次,遭受貶謫后曠達的人生態(tài)度,歐陽修的詞大體呈現兩種風格,一是深婉含蓄,一是清新疏雋,他除了寫適于歌者演唱的艷詞之外,還把坎坷仕途的人生感受寄寓到詞中,雖然遭受貶謫,但不愿因憂郁苦悶而陷入其中無法自拔,故而還要保持一種豁達開朗的胸懷,表現在作品中,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疏雋”的氣勢,蘇軾把歐陽修的這些種種作為他遭受貶謫之后自我疏導、排解的一種力量,所以說蘇詞創(chuàng)作風格的形成受歐陽修的影響就是顯而易見的了。
柳永的詞對蘇軾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他的豪放詞方面,并且這種影響又是極其微妙的。首先,我們可以來看蘇軾對柳永詞的態(tài)度,一方面,蘇軾對柳永的慢詞極為賞識并且也非常重視,但對他的淫靡之詞又表現出了不滿的態(tài)度,這也就間接的促使蘇軾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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