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講了葛根湯。大青龍湯也是太陽病的一個發(fā)汗劑,這個方劑的適應(yīng)證惡寒也特別厲害,所以在臨床上若是無汗、惡寒特別厲害的這種太陽病,對這兩個方證,要好好辨:如果癥狀沒有煩躁,就用葛根湯;如果有煩躁,口舌再干,就用大青龍湯,因為大青龍湯中有石膏。這兩個方證,都特別惡寒。
有一年,我得肺炎,就是惡寒特別重,我給自己開的方子,當時沒用大青龍湯,我用的是葛根湯加石膏,吃了這個藥熱退了,但第二天又發(fā)熱,這么反復(fù)了兩三天,最后還是吃大青龍湯好的,用大青龍湯麻黃藥非多擱不可。其實要是開始就吃大青龍湯,就不會像后來發(fā)作那么重。”
編者按(原書編者,以下同):在《胡希恕老中醫(yī)應(yīng)用大柴胡湯驗案》中提及一例用葛根湯合大柴胡湯加生石膏治愈自己的高熱,正可互參。
胡希恕先生83歲時,冬月發(fā)熱39.7℃,癥見胸滿、惡寒、鼻塞、苔白膩、脈浮弦,因是三陽合病,故服大柴胡湯合葛根湯加生石膏,一劑而愈。
“我的一個學(xué)生姓劉,他治一個小兒肺炎,這個小孩子簡直就是不行了,西醫(yī)院也治不好,他用大青龍湯一劑就救回來了。”
“服藥后有瞑眩狀態(tài)發(fā)作,病就會迅速痊愈,這在臨床上也是常遇到的事情。疾病如果是病程久,或者是人身體素虛,有時就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后世所說的戰(zhàn)汗,那也是一種瞑眩狀態(tài)。所謂瞑眩就是吃藥中病后,有效驗的一種特殊反應(yīng)。
我也遇到過這種事情:我給一個人吃生姜瀉心湯,這本來是治下利的藥,他吃完了反而下利無度,家屬半夜來敲我的門,一問才知道是這種情況。我說不要緊,你回去吧,再連續(xù)吃就好了,這個藥是治下利的,它不會使其更下利。來的這個人說不行,您非看看去不可。后來我就去了,正是半夜,病人是個小孩,到了那兒這個小孩子就已經(jīng)好多了。后來我說把第二煎再吃了吧,他媽還不敢讓他吃,我說不要緊,吃了吧,吃完了第二天就好了?!?/p>
編者按:胡希恕先生在講到生姜瀉心湯時曾特別提到:“用此方要注意一點,容易發(fā)生眩暈,本來治嘔吐、下利的,吃此藥后反倒吐得厲害,瀉利無度,這不要怕,過后病必好。此方是半夏瀉心湯減量干姜而加大量生姜,祛水氣的力量相當大,半夏、干姜皆溫中祛水,半夏下氣祛飲。胃腸病有下利或大便溏,同時有傷食、吞酸,用此方有良效。服藥后有時有這種瞑眩的情況,這是藥物發(fā)揮作用而一時出現(xiàn)的一種特殊的有效狀態(tài)?!?/p>
“《傷寒論》曰:‘病人臟無它病,時發(fā)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wèi)氣不和也,先其時發(fā)汗則愈,宜桂枝湯?!∪硕〞r發(fā)熱汗出,先其時者,是說假設(shè)病人下午兩點左右發(fā)熱汗出,你在兩點鐘以前給他吃桂枝湯準好。
這個我遇到很多,一個朋友的廚子,就是這個病,到時候發(fā)熱,完了出一身汗,過去后像好人一樣。我就給他吃這個藥,吃了就好了。他高興極了,他說我這病患了二十多年了,這回可好了。這種病,患二十多年也太長了,我頭一回聽說。但是在臨床上定時發(fā)熱汗出這種情況很多。
我在農(nóng)村巡療時,也遇到這么一個老太太,每天四至五點鐘的時候,必要發(fā)熱,然后出汗,出完汗之后,也不發(fā)熱了,也不難受了。天天如此,也是有很長時間了。我給她開三劑藥,她吃了兩劑藥就好了?!?/p>
編者按:運用桂枝湯治療定時發(fā)熱汗出的關(guān)鍵在于“先其時發(fā)汗”。
“一個食管憩室的病人,我給他吃梔子豉湯治好了,西醫(yī)覺得很奇怪。中醫(yī)就是辨證,有這種證候,就用這種藥準行。開始我也不知道梔子豉湯還能治憩室,它之所以能治憩室,是因為憩室發(fā)生了心中懊憹、煩熱、胸中覺得滯塞這些癥狀。
食管方面的病,梔子豉湯證很多。這個“胸中”指當中間這一道,就是指著食管說的,不是指整個胸,如果指整個胸那是柴胡證了,這點很要緊。吃這個藥也不吐(不像方后說的那樣,服藥后有吐的情況),我治的那個人,吃了那么多梔子豉湯,他也沒吐過。他一天吃兩遍,越吃越好,吃了很長時間,后來再進行食管吞鋇X線檢查就沒有憩室了?!?/p>
編者按:這是胡希恕先生在講解《傷寒論》第77條的內(nèi)容時舉的一個例子。在這里,胡希恕先生強調(diào)了梔子豉湯并非吐劑,并在后面講第393條時又進一步做了說明。第77條的方后有“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后服”的文字,因之后世多以為梔子豉湯是吐劑,但臨床實踐證明并非如此。
“用梔子豉湯治急性心包炎,我治過,是有效果的。但我不是只用梔子豉湯,是加味。我是這么研究的,《傷寒論》第76條原文寫的是‘心中懊憹’,不是心下,不是胃。根據(jù)這段,像心包炎這種情況,有是證即可用是方,再配合適證的藥物?!?/p>
編者按:胡希恕先生在上面這兩案中對“胸中”“心中”與“胸脅”“心下”等病灶位置進行了鑒別,以說明梔子豉湯根據(jù)《傷寒論》原文,對于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的食管憩室、心包炎等疾病有用之的機會,對于臨證很有啟發(fā)意義。
“表實證非攻表不可,不能用補藥,這個我親身遇到過。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是個挺有名的醫(yī)生,遇到一個咱們現(xiàn)在說就是溫病的人,那人熱得很,他給人吃的就是銀翹散這類的藥,同時加鮮生地黃。北京的醫(yī)生早先有個陋習(xí),愛用鮮生地黃這味藥,說是解熱。
那個不行,它是補藥啊,是一種強壯性的寒性解熱藥,表實證的時候用它就不行。就這味生地黃,他用得相當重,我記得用了八錢吧。后來這個病人還是我給看好的。所以這個表實證,要攻表,補藥是用不得的?!?/p>
“對這個結(jié)胸證,從仲景書的用藥即可看出來,它不但有熱實,而且有水,就是水熱結(jié)合到一起的這么一種病。在臨床上,這個病很少見,但是我確實見到過,這個病兇得很,我們講的這條(《傷寒論》第131條),大陷胸丸證這個證候并不重,底下講的很多重證,重得不得了。
我見過一個病人得這種病,他一定要住院,等我到醫(yī)院去看他時人已死了,我不必說哪家醫(yī)院了。醫(yī)院的醫(yī)生給他診斷錯了,一看他疼成那個樣子,從心下到肚臍硬如石,認為里頭長東西了。這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了,舊社會的小醫(yī)院,給人家剖腹,剖完人就撂下了(去世了)。所以結(jié)胸證是容易死人的。”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在肺炎初期可用,但不能頻繁用,要符合汗出而喘這種情況才可用,沒有汗也可用,但仍要辨證,此證小兒多見。
那年我兒子出疹子,我不在家,他奶奶給他吃牛黃丸,那藥太涼了,我回來的時候他的疹子已經(jīng)回了,喘而無汗,臉紅,昏迷不醒,很危險。
當時他舅舅正學(xué)醫(yī),他來開了方子,我不同意,全是一些解表、祛熱、解毒類的套方。我說這不行吧,跟他舅舅商量,我說就吃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石膏少用點,麻黃多用一點,他吃完后腦袋慢慢見汗了,就吃這個,后來沒再吃藥就好了。
他那病也是并發(fā)肺炎,好了之后,他舅舅說,沒有汗用這個行嗎?我說沒關(guān)系,石膏清熱不一定要見有汗。這是我剛開始給人家開方子,還是給我兒子,那時我才二十六七歲,我的孩子四歲。”
“我還記得,那一年我來北京,私人診所開業(yè),診所就在大街上,有一個學(xué)生跟著我學(xué)習(xí)。有一次我出診了,回來問他有病人沒有?他說有呀。我問是什么???他說一個鬧痢疾的病人。我說你開方子了嗎?他說我開了,開的大柴胡湯加石膏。我不放心,我說帶我去看看吧。他帶著我就去了,這個病人家離我家不遠。我們到那兒時這個病人正在廁所里,他出來后我問怎么樣?他說挺好,現(xiàn)在肚子也不疼了,也不發(fā)熱了,大便也漸止了……所以這個方子很好,痢疾用柴胡劑的機會很多,尤其是大柴胡湯。
痢疾這個病,開始時沒有用補法,這個大柴胡湯的瀉下作用也不大,現(xiàn)在我們用大黃可以用到10克。我自己鬧痢疾也吃這個藥,一瀉就好,這個病來時挺厲害,多有發(fā)高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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