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護士站柜臺前站住,我的病房門開著,我看到里面沒有人,我的病床顯然經過了整疊,被子整整齊齊地靠著床上的一頭放著,我知道,病號服是壓在被子里面的。這一切,除了我看到的外,還有一些是想到的,看到和想到混在一起,構成了我那個時候對病房的瞬間意識。這個意識對于我而言,尤其是我站在那兒的瞬間,沒有任何意義。然后,我對著柜臺里面的兩個護士——她們戴著藍色或者是護士帽,我沒有看清楚,但我知道,她們兩個穿的是白色的護士服,從這一確定的印象看,我肯定了她們兩個戴的是白色帽子——用很清亮的嗓門說道:護士美女,十九號前來報到。我寫到這里的時候,想到了我的角色,確切地說,想到的是在今天,我這個角色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或者說,我在哪兒開始進入到這幕笑劇里。但在我對兩個護士小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確感覺到自己在進入一種角色,并且,我對自己的角色有一個感覺,我在努力配合著——配合著誰,我說不太清——演出。一個護士向我投射出玩笑式的眼神,我看到她的黑眼珠閃著濕潤的光亮,在她的眼簾里面調皮地閃動著。我這會兒想起那對眼珠,竟然有一種沖動,如果它們掉落下來,我無論如何都會接住它們,決不能讓它們掉到地上。咿——你來了;另一個的聲音:收到你的報到,她在忙著手里的什么活兒。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見了她戴著護士帽的頭。她的頭的形象如何,只能看你的想象力和懷有什么心思或者欲望。我可是什么也沒有,所以,我很想描述一下我看到她埋頭工作的頭是什么樣的,可什么記憶都沒有。趁兩個護士小姐忙于自己的活兒,我走進病室。因為我剛才已經看了一下病室里的空蕩蕩,所以,我走進去的時候什么也沒有想。
我應該告訴你的是,這是第三天,沒有想到,我的角色進入得這么順利,這么快,我自己感覺配合得不錯。我清亮的嗓門和那個護士的調皮眼珠——另一個護士小姐的居高臨下的話,是多么完美的表演,接下來,我知道該如何繼續(xù)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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