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 蓮
明中都?xì)埩舻某菈妥o(hù)城河 攝影：蓮蓮
明中都皇故城城址
編者按：
值紫禁城建成600周年之際，本版于上周二刊發(fā)了《定都峰與明代皇城》一文，介紹了紫禁城的選址與營建過程。明成祖朱棣奪取皇位后，對其“龍興之地”北京情有獨(dú)鐘，歷時18年建成紫禁城，并遷都北京。在建都的問題上，朱棣和他的父親朱元璋都很念舊且執(zhí)著。朱元璋打下天下后，曾歷時30年在老家安徽鳳陽營建“中都”，并修建明祖陵，其規(guī)?？胺Q宏偉。雖然因種種原因，朱元璋放棄了遷都中都的計劃，僅把中都列為陪都，但他的舉動，無疑對朱棣影響深遠(yuǎn)。朱棣奪取皇位后，仿效朱元璋的做法，改北平府為順天府，稱為“行在”，并開始營建紫禁城。本期的“品讀”，就為讀者介紹明中都及明祖陵的營建往事。
朱元璋在老家建皇城
正如一座城的興起讓人驚艷，一座城的荒廢讓人感慨，朱元璋定都南京，而其兒子朱棣把都城遷到北京，一南一北，兩座城都留下了宏偉的古建筑。不少人以為明朝只有南京和北京兩個國都，實(shí)際上明朝還有一個陪都，那就是位于安徽鳳陽的中都。只不過時移事易，中都逐漸沒落，并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1368年明朝建立，同年明軍北伐，占領(lǐng)元大都，結(jié)束了元朝在全國的統(tǒng)治。政治形勢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經(jīng)過對比南京、關(guān)中、洛陽、開封的利弊，明太祖認(rèn)為南京離中原太遠(yuǎn)，難于控制；中原又民生凋敝，物力和人力均依靠江南。于是在洪武二年九月下詔，選擇在濠州（今鳳陽）西二十里山南陂上建中都，史載“命有司建置城池宮闕，如京師之制”。
明中都的營建工程由李善長主持。李善長少時愛讀書有智謀，后投靠朱元璋，跟隨征戰(zhàn)，出生入死，功勞頗多，明朝建立后，李善長任左相一職。洪武三年，中都動土啟造，開始營建皇城。
明中都占地總面積為382.3公頃，其宮城比北京故宮大12萬平方米。明中都的建設(shè)按照《考工記》設(shè)計，具有前朝后寢、左祖右社等布局特點(diǎn)，以一條中軸線貫穿全城。朱元璋下詔在鳳陽營建中都時，在全國調(diào)集百工技藝、軍士民夫等數(shù)以萬計，置城池宮闕如京師之制。
走進(jìn)明中都皇城午門，臺基上龍鳳、麒麟、祥云等造型的浮雕千姿百態(tài)、十分精美，皇城墻體及建筑構(gòu)件的磚雕刻工精細(xì)，形象生動。中都由一條中軸線縱貫?zāi)媳?，云霽街為副軸線貫通東西。中軸線長十三里，由正南洪武門前鳳陽橋起，穿洪武門進(jìn)入中都城，經(jīng)洪武街、大明門、承天門入禁垣，再經(jīng)外金水橋（外五龍橋）、午門入皇城，進(jìn)奉天門至奉天殿。奉天殿是中軸線中心。再往北，經(jīng)玄武門出皇城，經(jīng)禁苑，越鳳凰山頂至北安門。副軸線云霽街東起鼓樓，西至鐘樓，長六里，東為城隍廟、金水橋、國子監(jiān)、鼓樓；西為功臣廟、金水橋、歷代帝王廟、鐘樓，東西對稱。
洪武三年（1370年）在午門前建中央官署，設(shè)中書省大都督府和御史臺。洪武四年（1371年）建圜丘、方丘，日、月、社稷、山川諸壇和太廟。圜丘、方丘南北對稱；日、月二壇東西對稱。鼓樓、鐘樓建于宮城東西兩側(cè)，正對南左甲第和前右甲第二門，北通后右甲第及北左甲第二門，高大雄偉。至洪武六年，皇城及禁垣的城墻和基礎(chǔ)基本建成，中都外城也已筑成。里外有三圈城墻，最外圍一圈叫中都城墻，中間一圈城墻叫禁垣，最里面的就是皇城宮墻。
最大的爛尾不是樓，而是城
洪武八年，由于中都營建工程浩大，因勞作辛苦，工匠發(fā)起斗爭，朱元璋下令將工匠殺得僅存千余人。明太祖在當(dāng)年四月以“勞費(fèi)”為由放棄了建都鳳陽的計劃?！睹魈鎸?shí)錄》中記載的罷建原因是：“初，上欲如周、漢之制營建兩京，至是以勞費(fèi)罷之?！碑?dāng)然，所謂的“勞費(fèi)”只是借口，鳳陽的地理位置不宜建都恐怕才是罷建的真實(shí)背景。
雖然朱元璋下令不再新建中都的其他建筑，已開建而未完成的工程還在繼續(xù)修建。此后，從洪武八年十月改建中都城附屬建筑和修建皇陵，洪武二十六年修筑中都外城城門，至三十年中都營建工作完工。
明太祖停建中都后，中都未用作京師，被定為明朝陪都，皇子宗室經(jīng)常在鳳陽歷練、練兵，居住在中都城內(nèi)。后由于朱棣遷都北京，北京距鳳陽遙遠(yuǎn)，便不再像洪武年間那樣常有皇子到中都生活居住，宮殿逐漸荒廢，皇城以外區(qū)域仍駐扎大量軍隊(duì)和官署衙門守衛(wèi)和管理中都城。
雖然明中都曾經(jīng)很輝煌，可惜的是，隨著其地位的下降，建筑年久失修，加之歷次戰(zhàn)火中遭受劫難，如今的明中都已經(jīng)難覓往日盛顏。如今，宮闕萬間都成了土，雕梁畫棟早已湮滅在歷史的煙塵里。若不是南邊殘存皇城午門臺基、南宮墻西段、和西華門一帶還殘存著幾截斷壁殘?jiān)揪涂床怀鲞@方城址曾經(jīng)就是規(guī)模龐大的明中都故城。不過，明中都并未進(jìn)行過大規(guī)模的改建，遺址清晰可辨，殘留的基石上浮雕異常精美，皇城外的護(hù)城河有六七十米寬。如今，世界文化遺產(chǎn)北京故宮享譽(yù)世界，而明中都故城卻變成了一枚殘損破碎的棋子，遺落在歷史的荒草藤蔓里，被世人遺忘。
1982年，明中都皇故城及皇陵石刻被國務(wù)院列為全國重點(diǎn)文物保護(hù)單位。與其他早已面目全非的古城一樣，文物部門對明中都也進(jìn)行了多次考古發(fā)掘，以還原這座失落的皇城的原貌。
一朝三都命運(yùn)各異
六百多年的風(fēng)，憑吊著南京故宮曾經(jīng)輝煌過的宮殿，僅留下的幾個石柱礎(chǔ)，像那位帝王圓睜的眼睛，默默注視著后人的來去匆匆，似乎在等待著知己來解鎖這皇宮靜默的密碼。
一段御道出自午門，足足有一百來米長，在故宮中軸線上躺了幾百年，至今淡褐色的石板朱顏未改，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亮。遺址東門外一對不大的石獅子，背部線條簡潔優(yōu)美，擺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作為大明王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一生的功過是非歷史早有定論。南京故宮不遠(yuǎn)處是他的陵寢，當(dāng)年為何會選定這里作為最后的歸宿呢？如果去掉這道城墻，皇宮和皇陵如此緊挨著，作為六朝古都，在漫長的歷史中，那么多帝王，除孫權(quán)外，再沒有哪個帝王把陵寢安于此地，而孫權(quán)下葬這里，東吳一樣被魏所滅，若說做伴，不如說這玄妙的組合或許更多的是朱元璋自己本身的思慮。
明史中記載，當(dāng)初朱元璋在聽從大臣建議、修建了宏偉壯觀的明城墻后，曾率王公大臣們從紫禁城登上城墻視察。沒想到，在一片贊譽(yù)聲中，四皇子朱棣卻說：“城墻建在紫金山下，紫禁城緊挨著城墻，如果有敵人攻占了紫金山，紫禁城就……”太子朱標(biāo)早殤，朱元璋不得已又立了孫子朱允炆做接班人，可他心里清楚，自己那些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各霸一方的兒子們，對這位讀書出身的文弱的孫兒未必會服，于是，把皇陵和皇宮建在一起，整個紫金山就成為皇陵禁地。這樣，不僅有利于對紫禁城的防衛(wèi)，同時，老皇帝躺在身邊，看在老子以往的威嚴(yán)上，哪個兒子還敢對新皇帝不敬？朱元璋用心良苦啊！
可惜，燕王朱棣硬從侄子屁股底下?lián)屪吡她堃?。搶了皇位的朱棣，面對躺在一旁的老子，也許心有畏懼吧？究竟是思念“龍興之地”，還是不愿面對父親？總之，朱棣在奪得皇位后，立刻開始在北京營建皇城，并在永樂十八年正式遷都北京。改金陵應(yīng)天府為南京，改北平順天府為京師，但在南京仍設(shè)六部等中央機(jī)構(gòu)，稱南京某部，以南京為留都。
南京皇宮和中都鳳陽皇宮一樣，注定了雷同的命運(yùn)。朱棣遷都北京后，兩南一北，三座都城所見的是不同的天空，經(jīng)歷的是不同的風(fēng)雨。明末農(nóng)民起義，張獻(xiàn)忠率部下在鳳陽明中都宮殿群里放了第一把火，清軍入關(guān)后改南京明皇宮為滿城，康熙年間將部分建筑拆去建造普陀山九龍殿，太平天國時期又拆去建造天王宮（天王府）……
斜陽從城門外照進(jìn)來，給古舊的城門洞里灑上斑駁迷離的光影。600年的時光，明朝的三座都城卻有不同的命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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