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喚醒的詩
作者|???/span>
十月六日悲欣交集。
悲的是美國蘋果公司前任CEO斯蒂夫·喬布斯病逝,欣的是年老的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喬布斯說:活著就是為了改變世界。特朗斯特羅姆說:詩歌是禪坐,不是為了催眠,而是為了喚醒。
第一時間獲知特朗斯特羅姆得獎的消息,涌入腦海的四個字就是:眾望所歸。
早在《瑞典文學史》(1961年瑞典文版,1985年中文版)附錄的文章《瑞典戰(zhàn)后文學》中,就有對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涌現出來的瑞典詩人的描述,“有一位比其他人更加聞名世界,他的詩歌被譯成三十多種文字。這就是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边z憾的是,這里所說的三十多種文字之中并不包括中文。
從1984年第4期《世界文學》發(fā)表北島翻譯的《詩六首》開始,特朗斯特羅姆的名字開始逐漸走入中國讀者尤其是中國詩人的心中。至今,他的詩集已有三個中譯本:《綠樹和天空》(1990年,漓江出版社,李笠翻譯);《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2001年,南海出版公司,李笠翻譯);《特蘭斯特羅默詩選》(2003年,河北教育出版社,董繼平翻譯)。
探討譯本得失并非我書寫此文的原始目的,但是我也不想回避與譯本相關的某些爭論。雖然特朗斯特羅姆的譯者眾多,但是主要譯者仍是北島、李笠和董繼平三個人。他們的譯本都有各自的擁護者,擁護的理由自然也是各式各樣的。比如王家新在閱讀《黑色的山》時就說,特朗斯特羅姆為它提供了一種奇異的生成方式,而李笠則為它提供了漢語的節(jié)奏和質感。陳東東則將李笠看作另一個特朗斯特羅姆,現代漢語的特朗斯特羅姆。柏樺在一篇長文中說,北島譯的特朗斯特羅姆,我從1985年起就注意到他是譯得最好的。
北島和李笠都是特朗斯特羅姆的朋友,也是我極為敬重的兄長。從他們的譯本中,我受益甚多。而且我深知譯事的艱難,故而我非常明白他們對特朗斯特羅姆的態(tài)度之謹慎皆出于深思熟慮。所以彼此有所分歧也屬正常。在我看來,這種分歧其實正是不同譯本的魅力所在。當然,我也有心儀的這一首詩,或者那一首詩,這要看此刻的閱讀是出于什么樣的需求。
李笠譯本是直接從瑞典文翻譯的,北島譯本是從英譯本轉譯的。一般來說,直譯比轉譯更好,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其中存在一定的特殊性,那就是由于詩歌翻譯不同于其他文體翻譯而更加強調創(chuàng)造性的緣故,某些轉譯可能會比直譯更加深入人心。從我的角度來看,這多半是由于譯者運用母語寫詩的能力造成的,而不僅是由于對原文理解的差異造成的。
北島說,弗爾頓的英譯本是最值得信賴的譯本。而我手頭恰好有一部英譯本,是特朗斯特羅姆和芬蘭詩人帕沃·哈維科的雙人詩選,屬于企鵝現代歐洲詩人叢書的一種。哈維科的譯者是安塞爾姆·霍洛,而特朗斯特羅姆的譯者正是羅賓·弗爾頓。
我個人挺喜歡弗爾頓翻譯的《致防線背后的朋友》。李笠的譯本是這樣的:“信落在檢察官的手上。他打開燈……”;“請回味句中的含義。我們將在兩百年后相會/那時旅館墻上的高音喇叭已被遺忘/我們終于能安睡……”??梢哉f這也是我的現實與未來。
特朗斯特羅姆兩度來中國旅行,中國的獎也得過兩個:新詩界國際詩歌獎(2004年),詩歌與人·詩人獎(2011年)。他還寫過一首關于中國的詩《上海的街》,北島說原來的題目叫《上?!?,“公園的白蝴蝶被很多人讀著。/我愛這菜白色,像是真理撲動的一角?!边@是北島的譯本。北島還說,白蝴蝶的意象來自發(fā)票。特朗斯特羅姆從北京到上海旅行,沒人陪同,使館就讓他把所有的發(fā)票保存好。他困惑地望著發(fā)票上的中文的樣子引起了圍觀……
我手里的中文版《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是友人從北京捎回來的,上面有特朗斯特羅姆的縮寫簽名“T.T.”。盡管可以看出他的控制力,但是由于1990年中風而改成左手寫字的災難還是比較明顯的:微微顫抖的痕跡使花體字母T有些接近字母J了。
(載《黑龍江日報》2011年10月12日十二版《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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