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樹新
柴米油鹽醬醋茶是人們?nèi)粘Ｉ钏匦璧钠邩訓(xùn)|西，俗稱開門七件事。南宋人吳自牧《夢粱錄》卷十六《鲞鋪》就曾說：“蓋家每日不可闕者，柴米油鹽醬醋茶?；蛏载S厚者，下飯羹湯，尤不可無。雖貧下之人，亦不可免。”以柴米油鹽醬醋茶為題材，漢語形成了一大批民俗語匯。我們將以系列論文的形式，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語匯系統(tǒng)和語匯結(jié)構(gòu)進行考察和研究，對蘊藏其背后的文化意識及文化背景進行闡釋分析，以期用實證的方法來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文化語義作一專題探討。
一
開門七件事，柴排在第一位。柴為形聲字，從木，此聲。本義是捆束的細木小柴?！抖Y記·月令》曰：“注大者可析謂之薪，小者合束謂之柴。”柴通常泛指作燃料的木柴，即柴禾、柴草、柴火?！墩f文》曰：“柴，小木散材也。”有時又特指枯枝。
我們知道，在煤炭被大量開采利用之前，傳統(tǒng)烹飪所需的燃料主要來自于草木。也可以說，柴是人類開發(fā)利用的第一種能源材料，經(jīng)柴取火使人獲得了熟的食物，既容易消化，也比較衛(wèi)生，有益于肌體和大腦的健康發(fā)展。故《禮含文嘉》中就曾說：“燧人始鉆木取火，炮生為熟，令人無腹疾，有異于禽獸。”
諺語的取材是同一個民族的歷史、文化、生產(chǎn)方式、生活習(xí)慣、地理環(huán)境等密切相聯(lián)系的。中國古代特別是古代華北烹飪史經(jīng)歷了一個逐漸變化的過程，“早期烹飪以較粗大的薪柴和木炭為主即所謂伐木為薪，隨著林木的逐漸減少，人們乃不得不多燒細柴少燒炭乃至焚草而爨。”o反映漢民族經(jīng)柴取火的歷史背景，漢語產(chǎn)生了大量的關(guān)于砍柴伐薪的諺語。例如：
砍倒大樹有柴燒
上山打柴，過河脫鞋
砍柴上山，捉鳥上樹
要知山中事，先問打柴人
打柴問樵夫，駛船問艄公
家有千棵楊，不要打柴郎
打魚的不離水邊，打柴的不離山邊
山大無柴，樹大空心
到什么山上砍什么柴，到什么火候使什么錘
打柴的不能跟放羊的走
臨到砍柴丟了刀
森林里生火——就地取材(柴)
森林里野炊——有的是材(柴)
沙漠里烤火——就地取材(柴)
山坡上烤火——就地取材(柴)
在古代，照明、取暖、做飯都靠燒柴，柴是百姓一日三餐都離不開的生活資料。許多含柴諺語都包含著人們對烹調(diào)火源重要意義的認識。例如：
若要冬天暖，需得早打柴
火大無濕柴，功到事不難
火旺不怕濕柴，好漢不怕困難
一頓臘八粥，燒掉一冬柴
熱灶不怕濕柴
生柴不灼火，全靠四邊風(fēng)
語言作為文化的一部分，又是文化的反射，透過一個民族的語言層面，展現(xiàn)在眼前的仍是這個民族絢麗多彩的文化形態(tài)。以上諺語具體形象地反映了深厚的民俗文化痕跡。諺語中所說的“砍柴、打柴、擔(dān)柴、賣柴、買柴、干柴、濕柴、燒柴、柴刀、柴斧以及火、鍋、灶”，形象地勾勒出一幅漢民族家居生活畫卷。
二
柴的古稱有薪、蒸?！缎秸艨傉摗吩唬?#8220;薪，柴也，所以供炊。大曰薪，小曰蒸，供燔燎曰柴。”也有稱作薪樵的，例如《漢書·朱買臣傳》“家貧常艾薪樵”。柴還有柑拙、校橄等古稱。從歷時的角度來看，許多含柴成語中的所謂“柴”多為薪。
以柴薪喻理，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已出現(xiàn)。“薪盡火傳”堪為經(jīng)典語例，意謂柴雖燒盡，火種仍留傳。語出《莊子·養(yǎng)生主》：“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成玄英疏：“窮，盡也。薪，柴樵也。為，前也。言人然火用手前之能盡然火之理者，前薪雖盡，后薪以續(xù)，前后相繼，故火不滅也。”后用“薪盡火傳”比喻師生傳授，學(xué)問一代一代地流傳，或比喻思想、學(xué)術(shù)、技藝、種族血統(tǒng)及文化精神之綿延無盡，世代相傳。也作“火盡薪傳”或“薪火相傳”，也可省作“薪傳”和“傳薪”。此外“以荷析薪”比喻繼承父業(yè)(《左傳·昭公七年》)，“桂薪玉粒”指柴米昂貴(《戰(zhàn)國策·楚策三》)，“反裘負芻”形容貧窮勞苦，也比喻為人愚昧，不知本末(《晏子春秋·雜上》)。
漢代出現(xiàn)了“積薪厝火”和“徙薪曲突”“抽薪止沸”。“積薪厝火”比喻形勢危險，隱伏著危機(《漢書·賈誼傳》)；“徙薪曲突”本義謂預(yù)防火災(zāi)，后亦比喻先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漢書·霍光傳》)；“抽薪止沸”指抽掉鍋底下的柴火，使鍋里的水不再翻滾，比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漢·董卓《上何進書》)。
以柴薪喻理的成語還有：“久束濕薪”，喻思想保守，不易接受新事物；“未焚徙薪”，喻防患于未然：“救火投薪”，喻采取錯誤的辦法，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使問題變得更加嚴重；“稱柴而爨”，喻斤斤于細節(jié)而不識大體，有時作“稱薪而爨”。
人以符號的方式即以體驗的方式把世界據(jù)為已有。每種語言都按自己的方式分解和結(jié)構(gòu)現(xiàn)實世界。漢語中，以柴薪為題材的俗語諺語往往直接源自漢民族打柴拾柴燒柴燃柴的民俗形態(tài)民俗事象，但早已被賦予遠遠超過其物用價值的文化含義了，大都充滿著人民群眾的智慧和經(jīng)驗，極富哲理性。換句話說，這些俗語諺語是借助于柴薪蘊涵了百姓的生活經(jīng)驗，寄寓了某種精神品質(zhì)或抽象事理。概括起來看，俗語以柴寓理主要有以下幾類。
第一，表示條件與因果。
只要條件在，不怕事不成，這是人們在實踐中所形成的一種認識。反映這種認識，漢語最習(xí)慣最常見的表達方式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比喻只要基礎(chǔ)或根本還存在，暫時遭受損失或挫折無傷大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源出明·凌瀠初《初刻拍案驚奇》第二十二卷：“七郎愈加慌張，只得勸母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雖是遭此大禍，兒子宮職還在，只要到得任所，便好了。”又見明·沈受先《三元記》第十六出；“二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可短見。”清代則作“留得青山在，依舊有柴燒”，也見曹雪芹《紅樓夢》第八十二回：“姑娘身上不大好，依我說，還得自己解著些。身子是根本，俗話說的，‘留得青山在，依舊有柴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作“留得青山在，那怕無柴燒”，見清·張南莊《何典》第三回：“只要留得青山在，那怕無柴燒?若只管這等落水要命、上岸要錢的鬼咯碌相罵，連我也局睛不安了。”“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今一般仍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做“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
干柴與烈火，這其間都存有因果關(guān)系。以這種關(guān)系為出發(fā)點來寓意說，里，漢語有了“干柴遇烈火，越燒越旺火”“干柴遇不得烈火”“干柴烈火”的說法。
“干柴遇烈火，越燒越旺火”是說只要條件具備，便會產(chǎn)生某種結(jié)果；“干柴遇不得烈火”喻兩者相遇會產(chǎn)生不良后果；“干柴烈火”喻男婦情愛濃摯，也形容情緒高漲。明·周楫《西湖二集·俠女散財殉節(jié)》：“這烈火干柴怎得瞞。”曹雪芹《紅樓夢》第六十九回：“真是一對烈火干柴，如膠如漆，燕爾新婚，連日那里拆得開。”
第二，說明對立統(tǒng)一。
對立統(tǒng)一是事物間的一種辯證關(guān)系，反映這一抽象道理漢語形象的說法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千日打柴一日燒”“干柴遇烈火”。
“磨刀不誤砍柴工”用的是借喻手法，把喻體“磨刀不誤砍柴工”當(dāng)成本體來說，比喻花點時間做好準(zhǔn)備工作，或事先充分做好準(zhǔn)備，不但不會影響工作，而且可以加快工作進程。
“千日打柴一日燒”或“千日砍柴一日燒”，比喻長期準(zhǔn)備是為一時的需要。這也是人民群眾的經(jīng)驗之談。“千日打柴一日燒”源自宋釋普濟《五燈會元》第十二卷：“曰：如何是學(xué)人著力處?師曰：千日斫柴一日燒。”有時反其義說成“千日打柴不能一日燒”，主張要勤儉。此外，還有“一日打柴一日燒”的說法，喻收入剛剛夠用，沒有富余。
第三，比喻人多力量大。
人多力量大是漢民族的一種文化心理。表現(xiàn)這種文化心理漢語有“人多好辦事”“人多勢眾”“人多山倒，力眾海移”“三個臭皮匠，合個諸葛亮”“雙拳難敵四手”“土幫土成墻，人幫人成城”等俗語諺語。而“眾人拾柴火焰高”算是表達此義既形象生動極富表現(xiàn)力又極為普及通用的俗語。
“眾人拾柴火焰高”比喻大家共同努力產(chǎn)生的力量大，也比喻人多智廣。有時還說成“大家拾柴火焰高”“眾人摟柴火焰高”“眾人捧柴火焰高”“十指合力抱成拳，眾人拾柴火焰高”“一人不如二人好，眾人捧柴火焰高”“一人拾柴火不旺，眾人拾柴火焰高”。此外，“獨柴難引火，蓬柴火焰高”“人多智謀廣，柴多火焰高”“柴多火焰高，人多主意好”“柴多火旺，水漲船高”也都是表示同樣意義的諺語。
第四，用生活經(jīng)驗做比，強調(diào)生活經(jīng)驗的重要性。
許多含柴諺語，表達的是人們的經(jīng)驗之談。如：“要知山中事，先問打柴人”“打柴問樵夫，駛船問艄公”“打柴的不能跟放羊的走”“到什么山上砍什么柴，到什么火候使什么錘”“山大無柴，樹大空心”“尖擔(dān)擔(dān)柴兩頭脫”“若要冬天暖，需得早打柴”“火大無濕柴，功到事不難”“火旺不怕濕柴，好漢不怕困難”“硬柴縛不住軟柴”“臨到砍柴丟了刀”“好柴燒爛灶”“根柴莫燒，個崽莫嬌”(根柴：單根的柴。個崽：獨子)。
還有一些諺語表達的是人們的一種節(jié)省節(jié)約的文化傳統(tǒng)。如“打了一冬柴，煮鍋臘八粥，與有柴一灶，有米一鍋，俱誡浪費者也”。“近河莫枉費水，近山莫枉燒柴”“住在山中枉燒柴，住在河邊亂用水”，亦然。
人們一般認為，歇后語僅僅是一種輕松、風(fēng)趣、俏皮的現(xiàn)成話，談不上表達出什么深刻道理。其實不然。以柴為“母體”的歇后語，同樣有著很強的說理性。例如，以木與柴的關(guān)系為喻的有：“大松樹作柴火——大材小用”“紅木當(dāng)柴燒——不識貨”“楠木當(dāng)柴燒——不識貨”“沉香木當(dāng)柴燒——用材不當(dāng)”“棗木做燒柴——難劈”“頂梁柱當(dāng)柴燒——屈材”；以燒柴燃柴柴火的作用為喻的有：“干柴堆上澆了油——火上來”“干柴碰上火——一下子哄(烘)起來了”“干柴濕柴一起燒——著火也不旺”“天冷偏靠濕柴火——對著吹吧”“木柴塞進火炭里——越煨越有氣”“濕柴禾點火——冒煙了”“柴火上澆汽油——點就著”“火種掉進干柴堆——一點就著”“烈火干柴——一點就著”“城隍奶奶燒柴灶——鬼火直冒”；以砍柴拾柴挑柴劈柴抽柴為喻的有：“床底下劈柴——難免磕磕碰碰”“馬蹄刀劈劈柴——不是個家伙”“光棍子挑柴——兩頭脫”“放羊的拾柴禾——捎帶”“拾柴打兔子一一舉兩得”“傻子撿柴禾——就認準(zhǔn)這條道兒”“挑柴進山——多余”“上山砍柴賣，下山買柴燒——多一道手續(xù)”“板斧劈柴——一面砍”“扁擔(dān)摟柴——管得寬”“砍不倒大樹——弄不多柴禾”“砍柴砍小頭，問路問老頭”“劈柴看紋理，說話憑道理”“丟了砍柴刀打樵夫——忘本”。
含柴熟語這種數(shù)量上、語類上的特征以及喻理的多樣性，充分說明了開門七件事之首的柴在人們?nèi)粘Ｉ钪械闹匾匚?，反映出作為一種民俗形態(tài)民俗事象即文化對語言成型的作用和影響。
三
在一個語言系統(tǒng)中，意義上具有類似性和相關(guān)性的一組詞語在使用過程中往往因為這種語義關(guān)聯(lián)而共現(xiàn)，許多含柴熟語呈現(xiàn)著這樣一個特點，那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既可單說，也可連用，表義呈關(guān)聯(lián)性、系統(tǒng)性。
柴米指柴和米。柴米連用泛指日常最必需的生活資料。《宋書·文帝紀(jì)》；“霖雨彌日，水潦為患，百姓積儉，易致乏匱。二縣官長及營署部司，各隨統(tǒng)檢實，給其柴米，必使周悉。”《水滸傳》第一一九回；“那個老僧自引小僧到茅庵里，分付了柴米出來，竟不知投何處去了。”《儒林外史》第一回；“年歲不好，柴米又貴。”
“柴米油鹽”泛指一日三餐的生活必需品，用以指代廚房或烹飪之事引申為不登大雅的瑣屑之事。這種習(xí)俗文化所反映的社會意義的普泛性，正足以表明柴米油鹽在民族大眾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柴米夫妻”指系于生計需要而結(jié)合的夫妻，特指物質(zhì)生活條件低微的貧賤夫妻。即俗語說的，“香煙兄弟，柴米夫妻”“有柴有米是夫妻，無柴無米各東西”，既是過去家庭生活的一種寫照，也是百姓喻理的一種方式。明·顧起元《客座贅語·諺語》：“南都間巷中常諺，往往有麓俚而可味者，漫記數(shù)則。如曰……柴米夫妻，酒肉朋友，盒兒親戚。”
“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是說誰不當(dāng)家主事或不當(dāng)領(lǐng)導(dǎo)，誰就體會不到過日子或辦事的難處。這是當(dāng)家人或領(lǐng)導(dǎo)者的經(jīng)驗之談，或指經(jīng)一番挫折，長一番見識。也有“當(dāng)家才知鹽米貴，出門才曉路難行”“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不生子不知父母恩”的說法。
“米鍋剛開啪柴”比喻關(guān)鍵時刻不講合作。
“省了鹽，壞了醬，省了柴，涼了炕”喻為小失大。
在考察柴熟語的時候，有一個詞雖不是熟語，但我們不得不關(guān)注，這便是“薪水”。
“薪水”現(xiàn)指工資。“薪水”一詞的形成與柴有密切關(guān)系。“薪水”本指打柴汲水。據(jù)《南史·陶潛傳》記載：陶潛送給他兒子一個仆人，并寫信說，你每日生活開支費用，自己難以供給自己，現(xiàn)在派一個仆人來幫助你打柴汲水。他也是人家的兒子，要好好待他。后來人們便把工資叫做“薪水”了。東漢以前，一般俸祿都發(fā)放實物(糧食、布帛)，唐以后一直到明清，主要以貨幣形式為俸祿發(fā)給朝廷官員。當(dāng)時官員俸祿的名稱不止一種，如“月給”、“月薪”、“月錢”等，而明代曾將俸祿稱“月費”，后又改稱為“柴薪銀”，意思是幫助官員解決柴米油鹽這些日常開支的費用。至魏晉六朝時，“薪水”一詞除了指砍柴汲水外，也逐漸發(fā)展為日常開支費用的意思，如《魏書·盧昶偉》中記載：“如薪水少急，即可量計。”這里的“薪水”就是指日常費用。現(xiàn)代一般人按月支取的工資近乎古代的“月俸”、“月費”，主要也是用來應(yīng)付日常生活開支。因此，人們常把工資稱為“薪水”。用“薪水”來表：“工資”這一詞義的形成過程說明了它特定的構(gòu)詞理據(jù)，凸顯出漢民族重視柴薪的文化背景。
從語音特性的角度來看，以柴為題材的歇后語還與諧音文化相關(guān)聯(lián)，反映了一種諧音文化習(xí)俗和文化背景。如；
打柴的下山——擔(dān)心(薪)
火柴把上綁雞毛——膽(撣)子小
扁擔(dān)挑柴火——心(薪)掛兩頭
擦火柴點電燈——其實不然(燃)這些都是借音寓意歇后語。
以柴為題材的歇后語更多的是以柴諧才，以柴諧材，體現(xiàn)出一種婉曲表意的諧音文化價值觀。如：
森林里生火——就地取材(柴)
森林里野炊——有的是材(柴)
沙漠里烤火——就地取材(柴)
山坡上烤火——就地取材(柴)
燒火不旺——天才(添柴)
野地里烤火——就地取材(柴)
也就是說，柴的語音特性為諧音歇后語的產(chǎn)生和形成提供了語言手段，為人們婉曲表意提供了物質(zhì)載體。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wù)，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
點擊舉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