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開
乾隆年間,清代大才子袁枚往湖南訪友路過萍鄉(xiāng),他隨身帶了幾部自已的著作《小倉山房文集》。他在蘆溪鎮(zhèn)住了一宿后,第二天上午即與家仆直奔萍鄉(xiāng)縣衙。
半年前,萍鄉(xiāng)知縣胥繩武曾寫了一封信托人轉交給袁大才子,說他想購一部《小倉山房文集》拜讀。袁枚的官宦生涯雖然只做到小小的縣官,但他的名氣很大,當時整個大清國的官場和知識界沒有不知道袁枚大名的,因為他的詩文太出色了,幾乎可以“鶴立雞群”這個詞來形容他在知識界的威望。年齡才二十五、六歲的胥繩武對袁枚自然而然地充滿了仰慕之情。而此時的袁大才子已六十出頭了。
當袁大才子帶著家仆趕到萍鄉(xiāng)鳳凰池縣衙大門口,時已近午,他立即向守門衙役自報姓名,要求見知縣胥繩武。那衙役進去通報后,縣丞徐乘時和縣主簿陸繩五兩人出來熱情地迎接袁枚。
他們到縣衙正廳后面一間會客廳就坐上茶后,徐縣丞才告知袁枚說:“先生不巧,胥大人這幾天不在萍鄉(xiāng),他前兩天到豫章(南昌)見巡撫郝大人去了,可能還得七、八天才能回到萍鄉(xiāng)呢?!?br> 袁枚嘆道:“嘿,怎么這般不湊巧啊,我原本想著胥知縣應該會在萍鄉(xiāng)的,所以我就沒事先寫信給他呢。半年前我曾收到他一信,說想要購一部我的《小倉山房集》,今已將此書帶來,可惜主人又不在家?!?br> 徐縣丞說:“先生不必多慮,您盡管寬心在我們這里住上十天半月,等胥大人回萍與您會面后再走不遲,我和陸主簿會陪您在萍鄉(xiāng)小城游覽幾天散散心。我們萍鄉(xiāng)縣雖是個小縣,現在人口還不足十五萬,但也有許多秀麗的風景和人文景觀可供一觀的。”
袁枚說“徐大人有所不知,對于萍鄉(xiāng)的風俗民情,老朽先前也有所聞,我也想留在這里游覽幾天哦,但是我有一急事在身,必須于近幾天內趕到湖南我朋友家辦理才行,容不得我在這淹留啊?!?br> 陸繩五說:“要不,您先去湖南辦事,辦完后您再返回萍鄉(xiāng)與胥大人會面,如何?”
袁才子呵呵一笑:“不行不行,我來之先,已預定還得去武漢和九江會友,不會再返萍鄉(xiāng)的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了。這樣吧,我?guī)Ыo胥大人的書,請你們兩位轉交一下,下午我就要到湘東上船往湖南去了。這次沒見到胥大人,真是有些遺憾,不過后會有期,等胥大人有空時,你們二位與他結伴到江寧寒舍打坐幾天吧?!?br> 徐縣丞說:“如果先生真有急事要走,我們也不便久留,但是今天您就在這里住下,旅途勞頓,下午我和陸主簿還有鐘縣尉一起陪先生到城內鰲洲書院、萍實橋、寶積寺、橫龍寺這四處看看,明天上午先生再起程不遲。”
袁才子向徐、陸兩人拱拱手,說:“蒙你二位如此盛情,也好,那我就聽你們的,今天我先住下,明天再走好啦!”
說著,袁才子讓家仆打開隨身帶來那精致的小籠箱,將其中一部《小倉山房集》交由陸主簿轉交胥知縣。
徐縣丞分咐下人道:“快去叫廚子上酒端菜,我們?yōu)樵壬语L洗塵!”
袁枚離開萍鄉(xiāng)后好幾天,胥知縣才回到縣衙,聽徐、陸二人稟報說袁枚已離去多日,他連拍了幾下大腿,說道:“可惜呀可惜!想不到我胥繩武竟錯過了這個親聆教誨的大好機會,真是無緣得很哦!”
徐乘時說:“大人不必遺憾,袁先生已邀您前去江寧會面呢?!?br> 胥繩武說:“話雖是這么說,誰知道我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去他府上呢?唉?!?br> 此后,胥繩武在公務之余靜心閱讀了《小倉山房集》,每覺愛不釋手。一個多月之后,胥繩武寫了一封長信給袁枚,并在后面附了自己做的兩首七律,向袁枚表示仰慕之情和衷心的謝忱。這兩首七律如下:
一
不為韓柳不歐蘇,真氣行間辟萬夫。
所說盡如人意有,此才豈但近時無?
掃除理障言皆物,游戲文心唾亦珠。
喜是名山藏未得,傳抄今已遍寰區(qū)。
二
聲名在世任推排,自擅千秋著述才。
天為斯文留此老,我思親炙待將來。
風回海上波爭立,春到人間花怒開。
比擬先生一枝筆,迂儒禿管枉成堆。
袁枚在江寧家中收到了胥繩武的這封信札和詩,也給胥繩武回了一信,并再次盛情邀請胥繩武去他家一敘。后來,袁枚專門為胥繩武的這兩首詩寫了一段詩話,收入他的《隨園詩話·補遺》卷五中。至于后來胥繩武是否曾去江寧拜訪袁大才子,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010.8.2日上午9:35分至11:10分撰畢)
注:徐乘時,清代江西高安縣人。陸繩五,清代萍鄉(xiāng)蘆溪鎮(zhèn)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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