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通篇讀完道德經(jīng),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殘酷的真相,也會明白無為和不爭的真正目的,知曉道家思想的高明之處。
春秋時期就等同于是民國時代,中原四分五裂,天下禮崩樂壞,軍閥(諸侯)野心勃勃,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春秋時期的出現(xiàn)是因為周王朝的衰落,民國時代的形成是因為清政府的落幕。可見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所以為避免生靈涂炭,有一小部分思想家就提出了自己的“救亂之道”,開始設立派別,廣納門徒。
例如孔子的儒家提出的就是仁義禮智,認為諸侯之間不必交戰(zhàn),而是應該學會仁愛。商鞅的法家則不同,他認為大戰(zhàn)不可避免,早晚都要發(fā)生,所以只能打造出一個強國,重新統(tǒng)一天下。按照當時的角度來看,立足秦國的法家無疑是這場辯論的最終獲勝者。但如果以歷史的角度來看,它們之間沒有勝負,也沒有孰對孰錯,只是角度不同。所以從什么角度去思考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儒家代表的是貴族,法家代表著君主,而道家代表的就是這個天地。老子認為春秋時期的格局崩壞是一個必然結果,而大家所講的方法只是飲鴆止渴。想要找到問題的關鍵,要學會從天地的角度去看,也就是“故恒無欲,以觀其妙,恒有欲,以觀其所繳。”先要放空自己的想法,甚至忘記個體的存在,以天地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之后再帶入自己的想法,加入自己的存在,以個人的角度來找到問題的關鍵。
通過這個角度和方法,老子找到了這個問題的關鍵,并且順勢提出了一個叫做道德概念。什么是道呢?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不殆,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名之曰道?!熬褪钦f有一個東西,它先天地而生,它看不見,摸不到,卻在無時無刻的“道”。
”道“在古代指道路,可以理解為是正確的方法,或者說是規(guī)則。因其難以理解,所以為了避免被后世誤解,老子又嘗試去解析這個道,他這么說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但老子沒想到的是,有人將其解釋為天地無情;認為天地冷酷無情,表示萬物,對待他們就像是草扎的狗;圣人也冷酷無情,藐視百姓,對待他們也像是草扎的狗。這樣的解釋完全違背了老子的本意。
首先要弄清楚這個”不仁“到底是什么,我們可以將仁看作是仁愛,而仁愛的反面就是暴虐;不仁,既不是仁,也不是暴虐,而是處在仁愛與暴虐之間。我們舉個例子,假如一個班級中有50個學生,他們就代表著萬物,對他們來說。班主任就等同于是天地,規(guī)則等同于道,那你希望這個班主任是仁愛還是暴虐?暴虐肯定是不可取,但仁愛就一定會出現(xiàn)偏心,所以最好的狀態(tài)就是不仁,不仁愛也不暴虐,代表的是一種絕對的公平。
再舉個例子,我們對親人肯定是仁愛,對待敵人肯定是暴虐,而不仁,就是對待陌生人的態(tài)度,毫無偏愛,一視同仁。天地對待萬物就是這么一種態(tài)度,所以圣人不仁,對待百姓才能做到絕對的平等。在老子之前,人們總以為天上存在一個神靈,一個主宰者,所以才會衍生出求雨、祈禱一類的傳統(tǒng),希望可以做到天人感應。但老子卻說,天上沒有神靈,有的只是一種無形的規(guī)則,他沒有感情,不懂仁愛,它主宰萬物,卻從不干擾,讓萬物自然生長。
由此,老子得出了道德經(jīng)第25章的內容,叫做“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句話也經(jīng)常被誤解,道法自然的斷句并不是”道法,自然“,而是”道,法自然“。因為人在大地上生存,與其他生靈相同,所以就應該遵守大地的規(guī)則。大地在天空之下,受到天空中自然氣候的影響,所以就應該遵守天空的規(guī)則。天空中同樣也有一種奇妙的規(guī)則影響著大地的節(jié)氣,他所遵守的就是道的規(guī)則,而道遵守或倡導的就是自然的規(guī)則,所以到就等同于自然,而自然就在我們身邊,哪里還需要特地去追尋。因此,老子得出了一個叫做無為而治的觀念。
當然,無為并不是無所作為,而是無為而無不為,與不仁的概念相同,無為同樣在有為和不為之間,就是順應萬物的自然規(guī)律,不強加約束,也不加以干擾。為了避免再次被誤解,老子又提出了一些與我們常識截然相反的概念。在道德經(jīng)的第48章中,一個叫做“為學日益,為道日損'的概念,就是說,想要學習獲得學問,需要不斷地積累。但是想要學到按照道德規(guī)則去行事,就要不斷地丟掉,這是為什么呢?這個”損“是要損失什么呢?
或許再往下看,我們就能找到這個”損“的真相。在道德經(jīng)第77章中提到,“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而奉有余。”其實到了這里我們也就看到了老子所講的真相,這個世界存在天道與人道兩層規(guī)則,但是它們的運轉方式卻截然相反。天道總是損傷那些多的,來補償那些少的,但人到卻總喜歡損傷少的去補償多的。這就好像是讓子彈飛中說的一樣,豪紳的錢如數(shù)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富的更富,窮的更窮。
在物理學中有個叫做熵增定律,宇宙總是從有序向無序發(fā)展,比如一個桌面總是從整潔走向混亂,例如能量總是從勢高處走向勢低處,因為混亂的極致就是毀滅。所以生命要以負熵而生,我們要學會對抗熵增。以前我非常認可這句話,但是今天我卻有了不同的看法,因為人類存在的本身就是在不斷的對抗熵增,人性本身就是為了對抗熵增而生,所以對抗熵增本身就不用強調,而我們要考慮的是對抗熵增真的正確嗎?
古人為了減少混亂,就會增加集群。形成無數(shù)個組織架構,結果呢,帶來了二八定律,階級固化,矛盾頻發(fā),最后又會導致混亂。這個道理常讀史書的朋友都能明白,儒家倡導堯舜之世,認為那里才是一片熱土,但老子卻不以為然,如此英明的堯舜之世,最終不還是蕩然無存嗎?所以作為圖書管理員的老子,能從歷史的文字中看到這個殘酷的真相。
人類總是在拼命熵減,拼命讓這個混亂變得有序,但最終卻帶來了更大的無序,這個就是人性最大的弱點。為此,老子又引出了道德經(jīng)中另一個更為重要的概念,叫做物極必反,高能量伴隨著就是不穩(wěn)定性,越整齊的桌面。就越容易被打亂,稍微放錯一本書,就可能影響了整個桌面的布局,這也就帶來了物極必反。
繼承老子思想的莊子曾提到過一個叫做“圣人不死,大盜不止”的概念。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呢?在道德經(jīng)第三章中提到,“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限可欲,使民心不亂?!鼻f子的理念就是這句話的精髓。
賢者、珍貴的貨物、欲望,這些難以得到的東西,都是圣人標榜出來的。人隨天道而生,無為而治,本身就沒有禍端,為什么還要制定特殊的標準呢?再簡單點來說,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變成賢者,那么賢者的標準又會再次提高;如果黃金變得不再稀缺,那難得之貨的標準也會再次提高;這就導致不可能所有人都成為賢者,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變得富裕。所以我們設立這個標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為了產(chǎn)生爭搶,這個就是無為和不爭的起源,與其和這個沒有感情的天道相爭,不如順其自然,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長久,放棄那個熵減的過程,達到一種不仁的狀態(tài),這樣也就不會出現(xiàn)社會矛盾的激化,不會出現(xiàn)利益所帶來的紛爭,但是這樣的想法真的實際嗎?
“小國寡民”,這是道家思想中最理想的狀態(tài),順應天道,人人平等,資源分散。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樣的想法也就等同于是放棄了社會發(fā)展,等同于是進入了原始社會。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真的進入老子所講的社會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呢?最容易出現(xiàn)的問題就是被其他國家剝削,甚至吞并。這似乎就是說和平和發(fā)展是相互對應的一樣。
但老子沒有提出解決方法嗎?也有,他發(fā)現(xiàn),雖然人性本身和小國寡民并不相符,但有一種方法卻可以無限接近于這個理想狀態(tài),那就是學習天道,例如,“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說白了,就像天道一樣,損失那些有余的,來補充那些不足的,老子認為這才是解決紛爭的唯一辦法。
如果不能結束紛爭,科技不斷迭代,那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呢?按照人性的觀點來看,如果我有了征服世界的能力,那必然。去征服世界,但這也必然會使我們在某次戰(zhàn)爭中全部消散。這就類似于費米悖論中大過濾器的概念,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高度文明的原因,真的可能是因為紛爭到了極點,被無情的過濾。所以我想“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會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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