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eew:c*LZ 新飛飛官方論壇/]6^SV,yPMR/i 我是街(讀音為“該”)邊子長大的孩子。所謂街邊子就是城市與農村的交界處。那里家家只有那么一畝三分地兒,每年種點糧種點菜,那么一點農活,各家的女人就能完成春種秋收,男人們會外出做點小生意,拉個腳、賣個菜就能養(yǎng)活一家人。這樣家里也沒有什么農活讓我?guī)兔?,我的童年就是在瘋瘋鬧鬧中度過的。偶爾干過的一點農活也是游戲大于辛苦的。收白菜的時候,一棵棵大白菜有我半身高,我和姐姐把這滿地的大白菜當成假想的敵人,前赴后繼地一棵棵撲倒,不一會也放倒一大片的敵人。爸爸媽媽樂呵呵地把白菜抱上車拉回家。收麥子的時候家里會把脫好的麥粒平鋪的空地上曬干。媽媽在樹下邊做針線活邊看管麥子,過段時間就會把我叫過來:“去,幫媽翻翻麥子。”我呢,就跟領了圣旨一樣,歡快的脫掉鞋子,在攤開的麥子上橫橫豎豎地趟那么兩遍,然后心安理得的等待媽媽的表揚。到了姥姥家活就比較多了。農忙的時候大人們沒空看管我們這幫半大的孩子,就把我們也帶到田里去打個下手。也不指望我們能幫上什么忙,只要不搗亂就行了。記得有一年舅舅家種白菜,我?guī)椭c白菜籽?;詈芎唵危褪前寻撞俗蜒b到礦泉水的瓶子里,然后在瓶蓋上扎上幾個眼兒,再把菜籽點到事先挖好的坑里。干活時唯一的要求就是彎腰,看準坑的位置。開始我還覺得很新鮮,但時間一長我就堅持不住了,把腰挺得直直的,再不肯彎腰。我怕自己點不準,就每個坑里都點了好多下。過了些日子,白菜長出來了。聽舅媽說我種的那幾行白菜,每個坑都長出來一百多棵,間苗(把多余的苗鋤掉,保留幾棵健康的苗)的時候把她累得要死,非要找我算帳不可。 堅持時間最長的就是放鴨子了。會數(shù)數(shù)的孩子都會被家長派出去當鴨司令。找根竹竿,在頭上拴上條紅綢子,這就是司令的令牌了。打開鴨架“呼拉拉”,隊伍出征了。每家的鴨子都有自己的特點,張家在鴨子翅膀上點紅點,李家減禿鴨子的尾巴,防止鴨子走丟。鴨子中有一個是領頭的,它往哪走鴨群就跟著往哪走,所以司令們主要就是控制頭鴨的方向,把它往草多的地方趕,找到一塊好草就停下來讓鴨子吃上一陣,吃一陣就趕著鴨子繼續(xù)出征,目的地就是村東頭的小池塘。等鴨子們下了水,司令們就解放了。躺在樹蔭下望天也好,找?guī)讉€小伙伴摔泥泡也好,只要抽空抬頭看一眼鴨群就中了。太陽落山,鴨子們吃飽玩夠了,再不肯下水了,趴在草地上曬太陽。這時候鴨司令就知道該回家了。 最難忘的是故鄉(xiāng)的水井和土炕。我們家那用的是壓水井。就是利用杠桿的作用把地下水抽上來。使用的時候要先用一瓢水做引子,倒進井里一頓猛壓,地下水就被抽上來--源源不斷。我們就用這樣的水做飯、洗衣、澆園。夏天的時候,這井水就救了我們的命了,不管多熱的天,壓出來的井水都是冰涼冰涼的,喝上一口就從頭頂涼到肚臍,真是爽快。冬天就麻煩了,剛壓出來的水像開水一樣冒著一團團的白氣。千萬不要以為那是熱氣哦,不信你伸手試下,非把你的爪兒冰掉不可。用完井后還要記得“鉤井”,就是用一個小鉤子把井里的皮墊撬開,讓地下水回去。不要小看這道工序,如果忘了的話可就麻煩大了。用不了幾個小時,井里的水就會結成冰,時間長了還有可能把地下的鋼管凍裂,那樣一口井就費掉了。大人們都很緊張,在井邊隆起火堆來烤,直到把井里的冰烤化。不知道為什么,我家的井水會比鄰居家的水甜很多。鄰居家做飯都會來我家打水呢。老人們說,井水是有神的,日子過得好,井水就甜些。奇怪的是雖然大家住得都很近,但似乎每家的井水味道都不一樣,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用科學來解釋。 東北的冷是大家都知道的。上班了,有個廣東的同事問我:“你們那的人是不是都睡在坑上?”樂得我肚子疼了好幾天,我們又不是熊瞎子,怎么還住在坑里呢。他說的就是我們東北的“火炕”。說到東北的冷我這可要多羅嗦幾句了。南方的朋友對東北有太多的不了解了。好多人都認為山東是東北的,有個南方的網(wǎng)友大夏天的還問我“你們那現(xiàn)在是不是下雪呢?”我暈,東北又不是北極,怎么會大夏天下雪呢。先給大家補習點地理知識,東北三省包括吉林、遼寧、黑龍江三個省,不包括山東??;東北四季分明,夏天的溫度也會達到二三十度;吉林的省會是長春市而不是吉林市。 跑題了,咱們還是往“坑”里說吧。東北的冬天的確很冷。早先的平房里都會有火炕。就是用泥和磚頭搭成的平臺,炕底下是空心的,我們會在炕底下生火,這樣一大家子睡在炕上,即使是最冷的寒冬也會睡出一身汗來。我小的時候身體不好,總是肚子疼腿疼的。肚子疼就把肚子貼在炕上烙下肚子,腿疼就把腿伸到褥子底下烙下,包治百病(呵呵,夸大其詞了)。后來搬了家,住上了樓房,沒了水井也沒了火炕,無比的懷念啊。 深圳滿大街的東北菜,但我卻找不到童年的味道來。小的時候怎么就那么貪吃呢,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愛吃。先說說家常飯吧。遙遠的記憶中有一段吃大餅子的日子。那時候家里不富裕,大餅子就是日常的主食了。把玉米面活成糊糊,貼在燒熱的鐵鍋里,鍋底上燒上一鍋燉菜,可能是白菜,也能是土豆。菜好了飯也好了。現(xiàn)在好多東北飯店把這叫做“一鍋出”,很形象的名字。餅子熟了,貼著鍋的一面燒成了鍋巴我們叫“嘎巴”,很香很脆,家里的嘎巴都被我先揭下來吃掉了。玉米真是個好東西,那么香那么甜。簡單加工下就是一道美食。農忙的時候大人就從地里掰下幾穗玉米扔到鍋里煮,即使沒有菜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姥爺牙口不好,媽媽就把新鮮玉米磨成漿,放在玉米葉上蒸出玉米糕給姥爺吃。這種做法很浪費玉米的,所以即使是我們小孩子也很少吃到。玉米糕的香氣把我的眼睛都快饞掉了,趁媽媽不在姥爺就遞給我催促我:“快吃”。后來日子越過越好,頓頓也是大米白面的,沒人稀罕吃玉米面了。 天氣熱的時候一家人會把桌子擺放到院子里。簡單的飯菜,不外乎就是燉個土豆,煳點茄子什么的,拿醬拌了,媽媽再到園子里摘下點新鮮的大蔥或者辣椒,在井邊洗洗就上桌了,一家人吃得熱火朝天。如果是包了餃子,一定會撿出一盤子端給隔壁的鄰居,鄰居萬不會空盤還回來,就算是咸菜也要裝個滿:“我家今年的地環(huán)兒腌得挺入味的,給孩子嘗嘗。”工作了,到了外地,發(fā)現(xiàn)很多東北人都喜歡吃土豆和茄子,沒辦法,東北青菜少,土豆茄子是最平常的菜了,時間長了自然形成了習慣,想改都難。 夏天秋天的零嘴兒(零食的意思)最多。滿園的黃瓜和柿子,摘下來擦下就直接吃了。到了深圳我偶爾也會生吃,但味道就沒有那么香了??赡苁俏覀兡堑耐恋胤饰?,院子里的菜也很少施肥的原因吧。我這里說的柿子就是西紅柿、番茄。我們那就叫柿子。家里的柿子長的沒那么喜人,不是那種大大的紅紅的。大多數(shù)只有現(xiàn)在的四分之一大小。紅也不是那種鮮紅而是橙紅或者黃色。根據(jù)成熟程度的不同有酸有甜,我時常會貪心的摘下一堆,用前衣襟包起來,都吃光也不覺得肚子脹。還有一種皮球柿子,圓圓的表面長滿紅綠花紋,真的和皮球一模一樣。最好吃的柿子叫“賊不偷”,這個品種的柿子很會“說謊”,即使成熟了也是綠色的,只能用手摸過才會知道成熟與否。要是沒了下酒菜,園子里找出幾個大大的起了沙的柿子掰碎澆上一勺糖,再切兩個咸鴨蛋,叔叔大爺們也能喝得有滋有味。我給舅舅做過一次糖拌柿子,舅舅夸我做的菜最好吃,但第二天舅舅就心臟病突發(fā)去世了,他再也沒吃過我做的糖拌柿子。 還有甜桿兒和姑娘(娘讀三聲)。甜桿的吃法類似于南方的甘蔗,但長相不同,綠綠的,細細的,倒像是竹竿的表親。因為沒有實際用處,大人們也不會種很多,只在院子的一角種上幾棵,給家里的孩子解個饞。真不好意思,因為有好多東北的特產(chǎn)都沒有準確的文字,我只能根據(jù)讀音找到相近的字,看起來好像錯字連篇,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比如說這姑娘(娘讀三聲),說出來東北人都知道是個什么東西,可估計沒個人知道到底怎么寫。姑娘和甜桿一樣,也是孩子們的吃食,所以種的人也少。沒成熟的姑娘是綠色的,女孩子們喜歡把她剝開,把里面的籽弄光,放在兩個牙齒之間咬著玩,發(fā)出“吱扭”的響聲。小時候幾個小姑娘常會圍坐在用細米棍(就是一個細細的像牙簽一樣的小木棍,東北人叫細米棍)小心挑盡姑娘籽。那小心翼翼的神態(tài)就有了小女人的樣子了-----輕輕的,柔柔的。挑盡后大家就比賽誰咬得響,咬得久。成熟的姑娘是黃色的,孩子們總會裝滿衣兜,一路走一路吃。 野地里還有許許多多的野果等我們去摘呢。我的家鄉(xiāng)沒山?jīng)]水,所以也沒見過滿山野果的架勢。我說的野果都是長在地里的矮矮的草本植物。春天有辣根,一種扎入地下的野菜。只露出一個頭,貼在地皮上。我們從書包里翻出削鉛筆的小刀,精心的把辣根挖出來,擦干凈上面的泥土,放進嘴里辣得“嘻嘻哈哈”,卻又忍不住去挖下一根。夏天有老鴰歪和天天。值得一說的是天天---小小的黑黑的一串又一串。有的地方叫天天,也有的地方叫悠悠。孩子們在地里四處翻找,找到一棵天天秧就把著不放,吃個干凈。嘴巴都吃成了紫黑色,小手上也粘滿了天天籽。有一年夏天,我到二姐家去玩,二姐告訴我地里有好多天天,樂得我拿給大飯盆就去摘天天去了。結果頭天晚上下了場大雨,成熟的天天都被打落了,害得我大半天只摘了幾粒,捧著空盆失望而歸,直到現(xiàn)在二姐還記得我這糗事。 冬天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可吃的東西就少了。但嘴饞的孩子還是有辦法,我們烤土豆烤雞蛋烤玉米。把土豆埋在爐火里,熟透了趕緊扒出來,燙得兩只手通紅也舍不得放下來。有時候也會偷偷的拿兩個雞蛋出來烤,雞蛋在火里烤的喀蹦蹦的響,熟了就連皮一起吃,還美其名曰“補鈣”。據(jù)說燒雞蛋的時候在雞蛋上綁上一根細繩,即使雞蛋燒熟繩子也不會被燒斷,我們試過好幾次,結果怎么樣不記得,只記得雞蛋好吃。還有炒的大瓜子、花生。偶爾村子里還會有人來崩苞米花。最盼望的就是殺年豬了。一大早家里就聚集了好多人,豬叫聲人笑聲漂滿小院。鄰居的男人過來幫忙抓豬殺豬,殺完后女人們就忙著做菜做飯。到了下午,廚房里就飄出了殺豬菜的香味,左鄰右舍滿滿的幾大桌就開始大吃二喝了。酸菜血腸豬肉滿滿的一大鍋。這年豬都是家里喂養(yǎng)的糧食豬,味道格外鮮美。吃完了媽媽還不能閑著,端起大碗小碗的肉挨家去送,這一頓一頭豬就吃進去“半兒拉兒半兒”(四分之一的意思)。剩下的豬肉就放到院子里的大缸里。這是個天然的大冰箱,放在這里的豬頭一直能吃到二月二。我家是小戶人家,不是每年都殺豬,記憶中好像只有過一次殺豬的經(jīng)歷。記得那次殺豬還是我換牙的時候,牙疼得受不了,滿桌子的好菜也不敢吃,急得我直掉眼淚,媽媽也陪著我一起掉眼淚,她一口肉都沒吃??傊荒晁募境允巢粩?。每件東西都是那么美味,寫這段的時候我的口水是流個不停,可我笨拙的筆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來描繪。 小時候最常玩的是過家家。找塊背風的地方就開始布置自己的小家。找點破碗茬當鍋瓦瓢盆,做起飯來。鄰居家的小姐妹和我們姐倆同齡,過家家總是我們四個搭伙。我們費了好長時間來布置這個小家,甚至不惜到垃圾堆去淘寶。那一年她們家曬了好多地瓜干,很好吃,所以我們把“日子”過得相當緊密,“每天”都是做飯吃飯做飯吃飯,飯自然是香甜的地瓜干了。等地瓜干吃得所剩無幾小姐兩才恍然大悟,“日子”再不過了,四個人一生氣把家都砸了,她姐姐打我,我姐姐打她,吃虧的總是我們這兩個妹妹。 跳皮筋對我來說難度很大,我是跳也跳不高,蹦也蹦不準。所以大家都不原意跟我一伙,“死”了還要救我,我就只能當“老燒鍋”不屬于任何一伙,當然也不用扯筋。倒是皮筋的兒歌我記得最熟,什么“劉胡蘭,十八歲,參加了革命游擊隊”,什么“青山清水青少年,分別就在八三年”“金胳膊金腿金腦瓜,金媽媽養(yǎng)了個金娃娃”,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脆生生的一片童音。男孩子是不屑玩過家家的,他們最常玩的是玻璃球和pia機,用香煙盒折成一個個三角形,看誰的香煙盒多又好,也比技巧,看誰能把誰的香煙盒扇翻。記得那時候最普通的香煙盒是“人參”,最好的煙好像叫“西爾頓”,誰能得到一個西爾頓香煙盒準能臭美半天。還有一種游戲叫“大白片”,遠遠的立一塊磚頭,嘴里喊著“大白片”,把遠處的磚頭砸倒。那架勢,不亞于現(xiàn)在流行的保齡球。冬天到了,僅有的一點冰面上跑滿了孩子,抽冰嘎和打“滑出溜”,小時候我們姐倆還是很霸道的,開辟的一塊冰面不許別人滑。不一會就和別人吵起來了。 “不許你們滑,這是我倆先發(fā)現(xiàn)的。” “那我昨天還發(fā)現(xiàn)了呢。” “那我前天還發(fā)現(xiàn)了呢” “又不是你們家的,是國家的。” “國家”是個什么概念我們都不知道,可我們知道這樣就不屬于你也不屬于我了。 還有一些游戲非要手巧不可,比如說作苞米娃娃,把沒成熟的苞米掰下來,扎出鼻子扎出眼,然后把苞米的須子當成娃娃的頭發(fā),給她編各種各樣的小辮兒。然后扒掉一層玉米葉就算給她換了件新衣服,和家里的小狗拜堂成親了。偶爾我也會當當姐姐的布娃娃,姐姐給我編個麻花辮,然后采來花花綠綠的野花戴在我頭上,我臭美得不得了,天快黑了還不肯回家。直到快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來奶奶說過“頭上插草的人會被賣掉的”。姐姐怕我被賣掉,我又不肯摘掉頭上的花,后來我們想了個兩全的方法;姐姐再前面探路,沒有人就招手讓我過去,有人呢,我就趕快貓到路邊的柴火垛里,就這樣一路躲躲藏藏的回了家。姐姐的手很巧,能用麥子桿編花樣的戒指,用狗尾巴草編成有鼻子有眼的大老虎,甚至還能用布角做出小棉襖小棉褲。剛剛知道美了,趁媽媽不在家就開始打扮起來,拿媽媽的煙粉(就是散粉),抹個大白臉,然后把火柴點著吹滅,將眉毛畫得黑黑長長的,到大門上撕塊過年的對聯(lián),用水弄濕,把嘴唇抹紅。然后就把家里的枕巾被單披掛起來,你扮白娘子,我去觀音菩薩。媽媽回來一看,家里鬧翻了天免不了大罵,但挨罵也玩。后來氣得媽媽把枕巾縫到枕頭上,也不嫌費事。 跳格,一步一點,藏貓貓,摸瞎,chua石子,打垛子,chua嘎拉哈。想組織什么游戲就振臂高呼,拉長聲調大喊“誰玩跳皮筋誰舉手,誰來晚了就沒有……”保準有一大幫的孩子圍著你叫“加我一個,加我一個”,熱熱鬧鬧的一大群。剛剛還是文文靜靜的文戲,轉眼就是苞米桿子滿天飛的戰(zhàn)場。雖然是“敵人”,大家也都小心的不打到對方的身體。但最后還是有的伙伴不小心被打到,哭著回家找媽,這時候家長也是深明大義,不會為這點事翻臉。天黑了,炊煙繚繞。“鴨蛋,回家吃飯了……”“二寶,演假人(動畫片的意思)了,快回來看啊……”媽媽的呼喚吵散了玩興正濃的一幫伙伴。滿紙的“苞米茬子”味,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估計沒有經(jīng)歷過的朋友很難理解了。 再說說故鄉(xiāng)的人吧。先從我自己開始。爸爸是單傳,我上面有個姐姐,我是家里的第二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剛出生奶奶就哭了,邊哭邊說:“女孩好啊,女孩好??!”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不乖巧了。但我是真的笨,怎么教也學不會自己幾歲,直到六歲才因為姐姐叫“六如”記得自己六歲,穿鞋子也不分左右。那時候謠傳說82年的孩子打外國的疫苗好多都被打傻了,因為這個媽媽背地里還抹過眼淚呢。上學后我卻突然開了竅,學習一路領先。每天放學回家媽媽總要問我:“跟媽學學,今天老師怎么夸你的?”于是我就繪聲繪色的描述老師今天是怎么表揚我的。媽媽聽后也會講給鄰居聽,我知道媽媽的開心是由衷地,她知道了,我這孩子不傻。由于學習好我自然就成了小伙伴間的頭目。經(jīng)常組織大家干點出格的事。我們村里有一個大大的菜園,那是我們上學放學的必經(jīng)之路。不要以為我們會乖乖的繞著菜園走,我們都會“飛檐走壁”,在菜園的外墻上跑來跑去。忽然聽到《紅樓夢》的主題歌,就高喊一句“快點跑啊,演紅樓夢了”,幾個孩子“踢里吐露”的跑,卻誰都不原意先下墻頭?,F(xiàn)在想起來,一幫爬墻頭的孩子居然喜歡看紅樓夢,那場面確實有點滑稽,說看《西游記》還有可能,不知道是不是記憶搭錯了線。小時候的我能歌擅舞,還有那么一點臉兒大不害臊,當著誰的面都能唱出口。所以一到姥家就被舅舅家的小姐姐拉出去現(xiàn)寶,在場院上又唱又跳。大人孩子隆起火看我表演。表演了幾天隔壁的大嫂就來舅媽家告狀了,說我們把她家的柴草都燒光了。遇到生人我先來個自我介紹,指著表姐說:“我是她老姑家的孩子,白城子的。”就這樣給姥家人留下了個難忘的印象,一看電視里有小孩子表演就湊近了看:“快看看,有沒有她老姑家的老二。”在姥家人心里我是多么出色一閨女啊。所以現(xiàn)在混多慘我都不能回家,無顏見江東父老啊。我過早的結束了我的“輝煌”時代了。 家鄉(xiāng)人多,那我就每個年齡段選兩個代表吧,咱從老往小了說。 我們那管外公叫“姥爺”。外婆叫“姥娘”。我姥爺是個有福之人,一輩子娶了兩房老婆,生了四兒四女,活到93歲無疾而終。傳說這些福氣是一只火狐貍帶給姥爺?shù)?,說姥爺年輕的時候從獵人手里救下一只火狐貍,才能一輩子都這么有福氣。這話是不是真的我沒聽姥爺說過,我聽姥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媽了個巴子的。”老了的姥爺眼生不好,二舅母就披個圍巾向他問路:“大爺,那誰誰家怎么走?”姥爺熱心的給二舅媽指路,直到周圍人大笑,二舅媽摘下圍巾他才知道上當,狠狠的罵聲“媽了個巴子的”,臉上笑成一個核桃。媽媽姐兒四個管姥爺叫四叔,管我姥姥叫媽。而我四個舅舅管我姥爺叫爹,管我姥姥叫四嬸,我也不明白這是什么風俗習慣。姥爺?shù)乃膫€兒子都在附近,住成前后院。四個閨女嫁得都比較遠,一出嫁她們就不再是姥爺家的“枝”“霞”了,變成了“江東的”“白城子的”“兩家子的”了。每個閨女回去看他姥爺都很高興,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父愛,只能把閨女推上炕頭,對著閨女臉笑。姥爺是個閑不住的人,90多歲還幫家里干活。舅媽說:“老爺子啊,別挑水了,回頭我把缸洗了。”他口上答應了,舅媽回來一看,水缸又是滿的。他愛吃王致和的腐乳和火腿腸。媽媽每次回娘家都會給他買很多,他轉身就出了門,把火腿腸送給村里的老哥們:“你嘗嘗,我老閨女給買的,知道你沒吃過。”姥爺去世之前給他看病的醫(yī)生說:“這老爺子的內臟比小伙子都好”。姥爺去世后好久,舅媽燒燒火就哭起來了:“再也沒人幫我抱柴禾了。”大家都想念這個好脾氣的老頭子。 嫁了人的女人就沒了自己的姓氏,年輕的時候被叫做“誰誰家的”,老了就變成“老張大奶”“老朱大奶”了。我們家隔壁住的是荊姓一家,他們家的奶奶我管叫“老荊大奶”。村里人都說老荊大奶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兒女,她的幾個兒女都死于非命,有上吊的,有車軋死的,也有喝藥死的。老荊大奶硬硬朗朗的,小眼睛里的露著精明的光,干起活來頂?shù)蒙弦粋€半大小伙子。我小的時候嘴甜,所以這老人對我還是很好的,那時候她們家養(yǎng)著鵪鶉,她時不時都就會掏出兩個煮熟的鵪鶉蛋塞給我。因此不愿相信大奶家孩子的死和她有什么關系,兒女的死,最痛心的就是她這個媽媽了。 再說說我老舅們。姥家的稱呼比較特別。比如說“大爺”。當“爺”讀二聲的時候,指的是爺爺,讀輕聲則是伯伯的意思,是爸爸的哥哥。舅媽不叫舅媽,叫“舅門(門發(fā)輕聲)”,我猜是“舅母”的音變吧。我有四個舅們,最親的就是老舅門了。老舅門剛過門的時候,媽媽還很小,聽說那時候媽媽還跟老舅門一被窩呢。舅們一連生了四個女孩,這在農村是不被原諒的,一定要生個兒子才罷休,所以,她最大的孩子和我媽媽差不多大,最小的兒子比我還小一年呢。老舅家負擔很重的。五個孩子還有兩位老人。好在老舅門是個很樂觀的人,所以前后院屬她家最熱鬧了。老舅門對兩位老人十分孝順,大家都說她不想是兒媳婦倒像是閨女了。把兩位老人都伺候到死本以為舅門會輕松一點,好日子沒過幾年老舅卻去世了。舅舅是心臟病突發(fā)去世的,那時候我正在舅舅家過暑假。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當時舅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舅舅去世后,好多人勸舅們趁著年輕再走一步。舅們看看家里的大院,磚房雖然蓋起來了,但還沒完善好,一雙兒女年齡還小。小姐姐小時候打針打壞了,成了半聾子。小弟弟更是個孩子,怎么能扔下這么一個家呢。就這么苦撐著苦熬著支撐起整個家。我上大學的時候弟弟結婚了?;槎Y的最后是吃家席,一大家子人哭成了一團,舅舅你看見了么? 還有童年的小伙伴。韓家的哥哥壓井時不小心壓壞了我的手,現(xiàn)在手指上還有深深的疤痕呢,但我卻堅持說是自己壓傷的。小時候的我那個淘哦,搞得手上腿上傷痕累累的。朋友開玩笑說我小時候一定是給地主家當過長工。有割傷的,有燙傷的。右手拇指下被縫了三針,當時的疼痛早就不記得了。只記得剛縫好媽媽就心疼得暈了過去。同村的男孩趁我睡覺的時候溜進我家吻了我,朦朧中我還以為是爸爸媽媽親我的呢,后來他到處宣揚親過我,我可是打死都不承認的。羅余和我一樣是家里的第二個女孩,和我又是鄰居又是同班同學,我們倆個好成了一個人。她個子小,我們倆走在一起就好像是姐姐領個小妹妹??伤难鄢?,總能想到鬼點子來捉弄我。班級里的大哥大午休的時候帶我們去偷毛豆,我們一致認為偷來的毛豆最好吃。有一次在路上看到這個大哥大,他已經(jīng)接過爸爸的馬鞭當起了車老板,把馬車趕成一溜煙,馬鞭在空中啪啪做響,何等威風。隔壁的丫蛋一直是我的跟屁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像模像樣的白案師傅了。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當初的小伙伴都成了當家主事的人,帶領一家老小向前奔了。真心的希望大家都能越過越紅火。 小時候的我是個作(讀一聲)娘精,一天到晚總鬧毛病。吃藥還好,一打針就費了勁了,幾個護士都按不住。記得有一次媽媽帶我去打針,路上和我講道理:“你看看你,人家比你小的孩子都不哭不跑的,媽媽這么累你還氣我……”我很認真地跟媽媽保證:“那媽媽,以后我不跑了,我只哭行嗎?”從那以后再打針我果真沒再跑過,趴在那里嗷嗷痛哭。現(xiàn)在想起來,長大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小時候胃不好,吃點冷的硬的就疼得死去活來。媽媽每天都給我按摩胃,每天都在媽媽的按摩中入睡。我想我的媽媽這樣的愛我,那別人的媽媽也是這么疼愛她們的。所以,我學著對人寬容,無論那個人怎么樣,都盡量原諒他,把他往好處想,不為別的,就為著普天下的父母心。 到了小學五年級,我們家搬進了城,而且轉到了城里最好的小學。住起了能在家里拉屎的樓房。那時起我就正而八經(jīng)的當起了城里人。不再喜歡鄉(xiāng)村那坑坑洼洼的土路,看不慣老鄉(xiāng)們曬成紫黑的臉??晌业耐暌苍缭绲慕Y束了,真的,再也找不到那種快樂了。不知道是環(huán)境變了,還是我真的長大了。最近看著大家升官的升官,成家的成家,置業(yè)的置業(yè),就我還在這四六不靠的瞎胡混,心里很是失落。于是思鄉(xiāng)情切,把童年的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拿出來翻一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囊原來也一直都是滿滿的。老天爺給了我另外一種幸福,平平淡淡,平平安安。人啊,應該惜福。ff.netease.com6i&a9k4tY_ 新飛飛官方論壇)j9X.Z(L;Bbg7th9g;BX*J #{z Nf }
上面的是我老妹兒(這是我們東北話里對妹妹的稱呼,出了東北在這樣說別人就糊涂了)寫的,好長好長,不過看的好過癮,感覺又回到了那個小農村,又回到了小時候。 我記得家后面是兩排很高很高的楊樹,具體多高不知道,記憶里他們是頂?shù)搅颂斓模r候沒有什么象樣的游樂場,這樹林就是我們的游樂場了,打悠悠(蕩秋千)是要到夏天才可以的,在兩棵樹中間栓上粗麻繩,這個就是最簡單的悠悠,要兩根繩子并排還要一樣長才行,然后用一個小一點的薄被把繩子中間包好,還要留出一定的空隙,形成一個小座位,這樣做上去才舒服,不會是兩個繩子勒著屁股了,后面讓我老妹推著,我就呼呼呼的飛起來了。有時候繩子讓大人拿去干活了,就只有一個悠悠,這個時候我就要耍耍老大的威風,小的時候一向不懂謙讓是什么,總是要我先玩,然后還要玩的時間長才行,老妹兒只能先眼巴巴的看著,那時候,抬頭就是地,種著各種各樣的莊稼,綠油油的,天總是特別特別藍,每一次游蕩起來都好象能夠到天,可總偏偏差一點。麻繩總是靳不住這么磨的,幾天下來,麻繩上就有的地方很細很細,蕩著蕩著,就聽“咯崩”一聲斷了,斷的是一根還好,要是兩根都斷了那可就慘了,不管多高,都要一屁股摔在地上,摔過很多次,但是好象從來沒受過什么傷,前后左右都是厚厚的草,摔的多遠都是一骨碌就又爬起來了,不記得誰哭過,記得的都是別人摔在地上,然后一幫小伙伴都要開心的大笑一場,而后好幾天都會當成笑話說,下次打悠悠保證你會被排在最后,因為你重啊,悠悠進不住你呀??船F(xiàn)在的小孩子,蕩秋千的時候總是大人前后左右的圍著,生怕摔到,哎,現(xiàn)在的孩子,他們的童年不知道少了多少樂趣。 我老妹兒小時候是大人們常說的左巴拉子(手笨),不會拿針不會認線的,我媽卻是很厲害,什么針線活拿過來就會做,我媽常感嘆,這個老二到底隨誰呢,那時候我媽還有他們那個年齡段的小媳婦們都會到羊毛衫廠取點零活回來做,無非就是把剪到的花樣縫到毛衣上,針線活好的一件毛衣很快就縫好,針線活不好的就只能看著,看大人干活,我們孩子怎么能閑著呢,找來大人用過的針頭線腦,隨便找塊布,我們也開始繡花了,發(fā)現(xiàn)老妹左就是從繡花開始的,明明幾針就可以繡出來的東西,到我老妹手里就面目全非了,不是線認成了一股,就是針掉了,在不就是扎到手上,總算繡好的東西,橫看豎看就是不順眼,后來,終于成功的把我媽氣笑了,于是都放棄了讓我老妹繼續(xù)繡下去的想法,而且我媽還很經(jīng)典的總結出了我老妹手指頭的特點——手指頭之間有蹼,就想鴨子的爪子一樣,不分巴掌,哈哈,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了。AY4DcH[%U/~ 我和妹妹應該算是幸福的了,我還記得家里還有個小小的琴呢,一共只有13個鍵,不過一點不妨礙我們亂彈琴,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也許買的時候我還沒記事呢,等我記事的時候它已經(jīng)殘破不堪了,琴腿都掉了,從琴腿的洞可以把手指伸到琴的肚子里,還可以摸到里面的鋼條呢,摸哪根,那個音就成了啞巴,然后手指頭卻麻麻的,等大一點了,會唱歌了的時候才明白這個小琴有多么可愛,第一個學會彈的曲子是《世上只有媽媽好》,現(xiàn)在還記得他的鍵位呢,后來流行歌曲越來越多,也不知道哪個好聽,就是胡亂的更著哼,天天抱著琴,對著歌本彈,彈的多了,竟然可以聽到什么歌就能彈什么歌了,什么《小草》、《人在旅途》,都能彈很長一段了,雖然偶爾走調,但是不妨礙我的驕傲,可能是媽認為我可以學學音樂吧,有一年生日竟然花了32塊錢給我買了個電子琴,有了新的電子琴,那個小破琴徹底下崗了,電子琴自己本來帶兩個曲子,我和老妹就把曲子一開,然后在琴上裝模做樣,看著象是我們彈的,其實是騙人的,剛開始鄰居的小伙伴還比較崇拜,后來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秘密之后在也不崇拜了,我和老妹也就沒什么可顯擺的了。電子琴畢竟是要用電池的,那種3號電池不太好買,而且用幾天就不行了,我媽看我們這么浪費也就不在給我們買電池,可惜那個不用電的小琴早就被我和老妹大卸八塊,琴沒了,對音樂的興趣也就淡了,我和老妹的音樂生涯也就這樣草草結束。 `u7Y$`TKL 我估計我自己記事一定很晚,上學以前的事記得的很少,好象有記憶就是從小學上學第一天才開始的,不過記得的都是一些俅事,育紅班(就是幼兒園)是當時的小學“順道”辦的,當時是這個名字,可能和革命啊什么的有點關系吧,上小學一年級分班的時候,育紅班那個胖胖的敬老師說要每人考一道題,答對了就上小學,答錯了就繼續(xù)育紅班,我從心里一直認為自己就是應該上小學的,所以根本沒把老師什么提問當回事,在隊伍后面和別的小朋友嘻嘻哈哈,讓老師說了我好幾次,后來終于論到我了,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我又選擇性失憶外家失聰,總是就是沒答上來,然后我就站在老師身后大哭,哭的老師煩了就順手推了我一下,這一下就把我推到升班的隊伍里,當時我馬上就不哭了,以為這樣蒙混過關也可以上小學了,至少不用在做鼻涕蟲,當時心里都樂開花了,老師也沒注意我這個沒過關的學生也混到了小學的隊伍里,把我們帶到了新班級里,又分了座位,記得最清楚的是我坐在靠窗的第三桌,同桌是當時東北滿地都是的花花臉的小男孩,那天陽光很好,新課桌亮堂堂的,可惜只上了一堂課,老師開始點名,一看沒點到我的名字,這個時候老師才反映過來我是不夠“資格”上小學的,說什么都要送我回育紅班,老師過來拉我,我就一使勁突魯?shù)阶雷拥紫氯チ?,在桌子底下還想呢,我要是一直哭估計老師就不能把我送回去了吧,到時候就算留下來了同學們不是也還要笑我,所以我打死也不出來,讓他們記不得我是誰,這樣他們想笑都不知道笑誰了,自己在桌子底下打起了小算盤,老師一叫我就大聲哭,不叫我我就小聲哭,從第二節(jié)課一直哭到放學,后來放學了,我媽來接我了我才從桌子底下鉆出來,至于最后有沒有回育紅班忘了,好象是我媽跟老師說情了,聽說當時分班不是什么提問的事,是看年齡,夠年齡的去小學,年齡小的要在晚一年,我的生日偏偏就在那個分界點附近,所以升學的話年齡差幾天,留育紅班虛歲又大了點,不上不下的,老師也為難,我媽說情,老師也就送了個順水人情,總之從那以后我的小學才算開始。 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小學的第一課“人、口、手”,然后“上、中、下”,在后來學的太多了,最好玩的是,我們課本里剛開始教的有些字還是繁體的,一年級還沒畢業(yè)呢,正趕上文字簡體,我們學的那些字都要從學,比如“魚”當初學的時候是四點底的,后來改成了“一”,然后我就覺得這個字不應該在念做“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