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壬寅年正月二十一日夜晚，我潛心拜讀師之小青龍湯翻譯，讀到“過辛論”之始末，不覺狂喜起舞。
方才悟出我于辛丑年服用小青龍湯加味附子所發(fā)生的瀕死感是如何而來。
因我曾患有鼻炎之疾，困擾良久。
曾查閱多方醫(yī)案，知他醫(yī)用小青龍湯治愈鼻流清涕之寒性鼻炎案。
愚思自己屬于陽虛體質(zhì)，遂加入附子十五克以作實驗。
服用半碗即自覺舒服，于是一飲而盡。
不到十分鐘，我開始心慌，頭暈，四肢無力并且有麻木之感，不得不平臥于床上。
隨后開始嘔吐，嘔吐之物多是前服之湯水。
后不得不起身去衛(wèi)生間，在去衛(wèi)生間不到五米的途中，自覺從后腰眼的位置出來一股力量，沿著后背督脈向上沖越，其推力差點將我推倒，腿部頓時失去力量。
這股力量迫使我整個人呈向前傾的姿態(tài)。如若不是家人急忙過來攙扶，我必然因這股神秘力量雙膝以跪地。
上吐下瀉一番折騰，一個多小時之后，心悸、頭暈之感逐漸消失，渾身開始恢復(fù)力量。
其實直到昨日之前，我一直以為要么是附子中毒，要么是拔腎氣，不過具體原因不得而知。
小青龍湯主治外有風(fēng)寒，內(nèi)有水飲之證。
其組成多為辛溫之藥。
眾所周知，辛甘發(fā)散為陽，最善于治療寒證。
寒往往與風(fēng)邪共同致禍。
我自身之試驗說明，在小青龍湯之過辛的基礎(chǔ)之上仍然加味附子，最終產(chǎn)生的表現(xiàn)就是師曾經(jīng)闡述奔豚之督脈奔豚。
特引師之言：
何為奔豚，奔則逃也，不安之貌也，從夼，乃溝壑攀上之舉也！所謂豚字，乃從豕從坎卦，為至陰之位，所謂月字，乃巽卦，月者臀也！巽坎互交，故而風(fēng)水渙。既言渙卦，何以又言未濟卦，爾不知，先于五十九卦后變?yōu)榻K卦第六十四。未經(jīng)臨床陣仗，或覺奔豚不可能起于臀部，此乃蛤蟆觀天，一孔之見。不少心衰老太，從腰眼上沖心臟，往往發(fā)生在上樓抱孩子那一剎那，痛到不敢喘氣，幾近瀕死體驗。有任脈奔豚者，亦有督脈奔豚者，莫衷一是，不可執(zhí)拗一孔之見。起于腎臟則任脈奔豚，起于心臟則督脈奔豚，歸根結(jié)底各有奔豚。所謂奔豚，即顛倒說，非正論任督歸屬。無論心之奔豚亦或腎之奔豚，皆少陰陽虛是也！
第一次讀到師之督脈奔豚之說我已若有所思，難道我那次瀕死的經(jīng)歷就是督脈奔豚？
不過我于之前有一點未明，為何服用小青龍湯加附子會引發(fā)督脈之奔豚。
直至昨日方恍然大悟。
小青龍湯本就為過辛之劑，加入附子，無異于火上澆油。
大辛傷陰，心陽不振，濁陰上沖，心腎失交。
正如師之旁征博引，《素問·藏氣法時論》：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
肺金本屬于秋之肅降之寒性。
根據(jù)熱脹冷縮原理，肺金受寒，急服大辛之藥以瀉之。物極必反，肺散過極，必然要反佐酸藥以收之。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五味子，味酸溫。主益氣，咳逆上氣，勞傷羸瘦，補不足，強陰，益男子精。
后讀《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發(fā)現(xiàn)仲景對小青龍湯的治療禁忌，以及誤服本湯所發(fā)生的變證。
仲師用茯苓桂枝五味甘草湯善后。
“青龍湯下已，多唾口燥，寸脈沉，尺脈微，手足厥逆，氣從小腹上沖胸咽，手足痹，其面翕熱如醉狀，因復(fù)下流陰股，小便難，時復(fù)冒者；與茯苓桂枝五味甘草湯，治其氣沖”。
尤在涇對此條有很好的說明，“青龍湯已，設(shè)其人下實不虛，則邪解而病除。若虛則麻黃、細(xì)辛辛甘溫散之品雖能發(fā)越外邪，亦易動人沖氣?！?/span>
“沖脈起于下焦，挾腎脈上行至咽喉，多唾口燥，氣沖胸咽，面熱如醉，皆沖氣上逆之候也。寸沉尺微，手足厥而痹者，厥氣上行而陽氣不治也。
不難看出，尤氏認(rèn)為下虛之人用小青龍湯，容易出現(xiàn)拔腎根，動沖氣，傷心腎之氣等等后果。
小青龍湯對虛人來說，屬于過辛之品，所以，對年老體弱以及心腎虛衰的患者，切不可猛浪投用。否則變生叵測。
清代醫(yī)家葉天士，真正于經(jīng)方做到“圓機活法”之人。
在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中，常用小青龍湯去細(xì)辛，小青龍湯去麻黃之用法。
【顧】飲邪泛溢。喘嗽。督損頭垂。身動喘甚。食則脘中痞悶。臥則喘咳不得息。肺主出氣。腎主納氣。二臟失司。出納失職。議用早進腎氣丸三錢。以納少陰。晚用小青龍法。滌飲。以通太陽經(jīng)腑。此皆圣人內(nèi)飲治法。與亂投膩補有間矣。小青龍去麻辛甘芍。加茯苓杏仁大棗。
《三家醫(yī)案合刻·葉天士醫(yī)案》：“脈右弦左濡，秋涼宿飲，上泛咳嗆，入夜著枕欲寐，氣沖胃脘，心悸震動，必欲起坐。仲景論脈篇，弦為飲，背寒為飲，當(dāng)治 飲，不當(dāng)治咳。飲屬陰邪，乘暮夜竊發(fā)，《金匱》法中，每以通陽滌飲，與世俗僅以肺藥疏降迥異，用小青龍減麻、辛法。桂枝、五味子、干姜、茯苓、白芍、炙 草、半夏。丸方：八味去附，加沉香。”
從這兩則醫(yī)案可以看出，患者主要是正虛，所以直接用小青龍湯都算過辛！
案中癥狀表現(xiàn)既重且雜（尤其第一案），基本病機當(dāng)為下元虧虛，寒飲泛濫。小青龍湯通陽滌飲，故不取麻黃、 細(xì)辛之表散，而用桂枝，加用茯苓，有苓桂五味甘草湯之意。下虛明顯，本為小青龍湯的使用禁忌。
但合腎氣丸之補益，則無損下元、動沖氣之弊。
綜上所述，師揚小青龍湯以大辛攻伐于大寒，足見師之大智，一語中的于小青龍湯過辛必然以劫奪于陰液。
五味子乃小青龍湯去弊消負(fù)之方眼實乃師伸仲景未發(fā)之意，闡發(fā)前賢，讀超千古之論。
小青龍湯雖為千古名方，其藥味峻厲，發(fā)散力強。
雖有五味子、芍藥之酸斂，但是其過辛仍有有傷損正氣的一面。故不可恃之而無恐。
師于此千古名方為之掣肘而痛惜。嘆此道之不易，從張錫純之從龍湯所悟出，龍骨、牡蠣，原湯化原食，補此弊端。
《素問·藏氣法時論》，心欲軟，急食咸以軟之，用咸補之，甘瀉之。
《素問·藏氣法時論》，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
師之“生龍骨、生牡蠣，與原方中溫藥化為咸溫以瀉腎中之實，補心中之虛?！?，此言可謂闡發(fā)張錫純之從龍湯之所未發(fā)之奧義，不可不誦師之獨賢千古之能。
細(xì)細(xì)品味分析，實有拂其明鏡惹塵埃之智舉！
師以辯證之慧眼看待龍骨、牡蠣于正邪之功，提出：
若腎之寒白之痰，則用龍骨、牡蠣以斂正不斂邪；
若遇肺膈之熱黃之痰，則萬萬不可用龍骨、牡蠣。
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治療男子失精，女子夢交?？芍^從精論治。
從精治痰，精寒則痰始凝。
特附師之小青龍加龍骨牡蠣湯之賦：
形寒飲冷則傷肺，
表寒則氣化不利，
氣不利則水不行，
水不行則腫喘矣。
補精足則水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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