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病案45
?女,28,最近每天早上醒來,頭上都是汗,久久不退,口渴,不欲飲,不喜冷飲,偶有怕冷惡寒,偶有忽冷忽熱,大便一天一次,小便基本正常,飲食可,若吃的稍涼或者刺激,會腹痛胸滿,舌右側(cè)長年有水泡,左側(cè)一直是白厚,曾用小柴胡,效果一般,這幾天來月事,少腹疼痛,艾灸后緩解,昨天在柴胡湯加了泡附也沒有大的效果,只是稍微汗少了一點點,但舌苔還是這樣,舌邊有齒痕,舌胖大,自覺上半身會比較熱,腳是涼的。
這種舌頭的照片在臨床當(dāng)中不是太多見,它是左半邊幾乎沒有胎,或者說胎很薄,而右半邊苔卻很厚,而且白膩?;颊哒f是自拍的,所以說方向是反的,所以舌苔應(yīng)該是左邊白厚,右邊薄少。舌頭是胖大的,旁邊很明顯的有齒痕,然后舌的兩側(cè)分布有一些紅點點。
我們先分析他的病情,然后再來分析這個舌苔,我們從多個方面分析一下,為什么他吃那些中藥效果不理想,而他又哪些地方不對呢?
每天早上醒來頭上都是汗,久久不退,說明這個汗是在她睡眠狀態(tài)下流的,只要是在睡眠狀態(tài)下流的,我們稱之為盜汗。但是它其他地方又沒有,只是頭部會有汗,也就是說它是一種特殊的盜汗,一般的盜汗是全身都會出現(xiàn)。
如果說盜汗是全身性的話,那么和只在頭上倒那完全是不一樣的。如果盜汗是全身性的盜汗的話,極有可能是陰虛盜汗,滋陰降火就可以了,腎陰虛引起的用六味地黃丸就可以,但是這種由腎陰虛引起的盜汗會有腰膝酸軟等腎陰虛的表現(xiàn)。但是她不是,她是頭上,而且她也不是舌紅少苔這種典型的腎虛的表現(xiàn)他頭上盜汗,后面又說上身熱下身涼,從寒熱的癥狀來講的話,它其實是一個上熱下寒的體質(zhì)。當(dāng)然,這僅僅是從寒熱的癥狀上講,如果簡簡單單的上熱下寒就能解釋他身體所有的一切,那未免太兒戲了,那中醫(yī)也就太容易了,為什么一個優(yōu)秀的中醫(yī)大師,甚至百年難得一遇。就是表面上很簡單的東西,其實際上沒那么簡單。所以接下來我們逐一的分析,為什么它并不是非常簡單的上熱下寒,而是夾雜了其他很多其他因素在內(nèi)。
一般來說,口渴不欲飲,有的陰虛會口渴不欲飲,有的濕熱會口渴不欲飲,有的是體內(nèi)淤血太重而口渴不欲飲。比方說很多癌癥晚期的都是痰瘀太久,但欲嗖,就是只是想把口嘴巴打濕一下,并不想吞下這口水,這個叫口渴不欲飲的,口渴不欲飲的原因有很多種。左邊的舌苔是厚膩的,所以體內(nèi)是有痰濕,濕大于熱者,渴不欲飲。因為濕大于熱,舌苔可能是白膩,熱大于濕舌苔可能是黃膩,有熱就想喝,但是體內(nèi)濕又過重,所以又想喝又不想飲,所以叫渴不欲飲。所她應(yīng)該是濕熱體質(zhì),至少上焦是濕熱。偶有怕冷惡寒,又偶有忽冷忽熱。
由于她不是專業(yè)的醫(yī)生,所以說她的表述并非正確。怕冷惡寒的“惡”字不能隨便用,應(yīng)該叫畏寒,因為惡寒是外感表證的專有表述。畏寒怕冷是陽虛,或者體內(nèi)有寒。因為如果說真的是惡寒,那么一定外感了。而她這種惡寒并非是真的感冒了,而是畏寒就是怕冷。怕冷勿寒證明有陽虛,舌邊有齒痕是脾虛,腳又是涼的,脾陽虛久了可以導(dǎo)致腎陽虛,所以她應(yīng)該是脾腎陽虛,腎陽虛可以導(dǎo)致宮寒。于是她來月經(jīng)之后就會痛經(jīng),痛經(jīng)可以用艾灸之后緩解。
偶有忽冷忽熱好,什么叫忽冷忽熱,比方說更年期的婦女,她會忽冷忽熱,比方說少陽證的外感,就是半表半里之癥的忽冷忽熱,那是小柴胡湯。忽冷忽熱究竟代表了多少信息?有的人說天氣太冷了,我穿了好多衣服,有點熱,我把衣服又脫了,我有點冷,這叫不叫忽冷忽熱?這根本不叫忽冷忽熱。由于你穿的衣服而把對你體溫的保護(hù)出現(xiàn)了屏障性的問題,而出現(xiàn)了寒熱癥狀。忽冷忽熱是人在衣服沒有多加,也沒有多減,有時候熱,有時候冷的一種表現(xiàn),與外在的衣服是沒有關(guān)系的。忽冷忽熱無論是什么情況,什么年齡段,我們基本上都可以把它類比于少陽癥。但是類比成少陽癥之后,你不一定是用小柴胡湯原方,小柴湯雖然是少陽證的原方,但是它有一個方系列,所以不一定是用原方。而忽冷忽熱,為什么把它歸為小柴胡湯證的大方向,哪怕就更年期忽冷忽熱,都可以用小柴胡湯來加減變化。用原方得口口干口苦,忽冷忽熱,那叫寒熱往來。但是她并不是完整的小柴胡湯證。為冷代表陰,熱代表陽。什么情況下才叫一會兒陰一會陽?那肯定是陰陽之間,寒熱之間,它在陰陽之間轉(zhuǎn)換,寒熱之間往來。陰和陽之間,如果有一道門檻的話,她這個狀態(tài)就類似一只腿在陰,一只腿在陽,有時候把腿收回來到陰這邊,有時候把腿伸出去到陽那邊,那就是寒熱往來,忽冷忽熱。那么什么情況下才能夠一只腿在陰那一邊,一只腿在陽那邊?只有少陽證,所以少陽在陰陽之間,半表半里之間,而表為陽,里為陰,半表半里即為少陽。也就是說她還具有少陽證的體質(zhì),體內(nèi)又有濕熱,上熱下寒,脾腎陽陽虛。
舌頭右側(cè)常年有水泡,為什么有水泡?因為脾虛了,脾虛生了濕氣沒地方跑,就到處竄,竄到了舌頭上就長水泡,竄到腎上,肝上就是囊腫,竄到子宮里面就是卵巢囊腫,竄穿到皮膚上就是脂肪瘤或者劍鞘囊腫,這就是濕氣的表現(xiàn)形式。正所謂脾為生痰濕之源,生的痰濕會儲存在肺,肺為儲痰之器,就是吐出來的痰。你看不到的痰,它就變成了各種病理產(chǎn)物。所以不健脾,水泡肯定是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
左側(cè)一直是白厚的,右側(cè)為什么不是?難道左邊沒有牙齒,右邊有牙齒出現(xiàn)的嗎?不是,她牙齒應(yīng)該很好。為什么一半白厚一半不白厚呢?她用了小柴胡,效果一半,當(dāng)然效果一半了。小柴胡只能治療少陽證,濕氣去了嗎?上熱下寒解決了嗎?脾腎陽虛兼顧了嗎?都沒有。
因為理法方藥,如果連道理都不懂,你怎么下方藥?那不是瞎貓子碰死耗子嗎?道理都沒搞清楚,所以我們先得分析清楚之后,再來指出用藥的不足之處,以及該怎么用藥。
在小柴胡湯里加附子,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如果治療這一個由宮寒引起的痛經(jīng),我們一般可以選用艾附暖宮丸、溫經(jīng)湯、少腹逐瘀湯等等的加減。但是也要加減,不能用原方。痛經(jīng)可以灸關(guān)元,灸三陰交,灸太溪,灸命門,灸八髎 ,都可以。這只是針對痛經(jīng),也就是把宮寒解決就行了。而宮寒的解決方法其實就是溫下焦之寒,補下焦之陽。我記得在《醫(yī)門推敲》第一部里面有清上溫下湯,在我的公眾號張勝兵中醫(yī)里面也有一篇文章記載了清上溫下湯,她上熱下寒,可以用清上溫下湯,忽冷忽熱可以用小柴胡湯類方加減。
清上溫下,引火歸源,就能把上面的熱引到下面來,補脾腎之陽,但是這還不足夠,還要去濕氣,才能夠把她頭部的盜汗解決。
吃涼的就會腹痛,證明脾陽虛,這種情況用附子理中丸、理中丸之類的,還有的用建中湯、小建中湯,黃芪建中湯之類的。
但是這么多方子加減,她又不是一個專業(yè)醫(yī)生,怎么能做到呢?所以這個很難。
解釋一下什么叫舌苔,大家就會明白為什么她會半邊有舌苔,半邊沒有了。舌苔本是胃陰上升至舌面所致,如果有地方有舌苔,有地方?jīng)]有舌苔,我們稱為剝落苔。而她這個不完全是剝落苔,她這種舌苔我們稱之為偏苔,就是偏于一邊的叫偏苔。
剝落苔會根據(jù)剝落的地方、大小不同,提示身體內(nèi)部的一些問題的不同。比方說有的舌頭是前半邊脫,稱為前剝胎,有的是中邊中間脫,我們稱為中剝胎。根部脫,我們稱為根剝胎。舌苔多處脫落,稱為花剝苔。如果舌苔又不規(guī)則的脫,有邊緣突起,界限清楚,像地圖一樣,我們稱之為地圖舌。舌苔全部脫光了,稱為鏡面舌,也叫光滑舌。舌苔剝落處舌面不光滑,仍然有新生的胎質(zhì)顆??梢砸姷剑Q之為類剝胎。
剝落苔的形成是由于胃氣匱乏,不能上熏于舌,或者胃陰損傷不能上朝于舌。由于導(dǎo)致胃氣、胃陰虧損的原因,損傷的程度都不相同,所以就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剝落苔。
總之,它的直接原因是胃氣和胃陰的虧損,而為什么會導(dǎo)致胃氣和胃陰的虧損,損傷的程度的不同,說明了這個剝落苔它對應(yīng)的病因。比方說舌紅苔薄,視為陰虛,舌淡苔薄或類剝苔多為血虛,或者氣血兩虛。鏡面舌,如果舌質(zhì)紅絳為胃陰枯竭,這種一般都是癌癥晚期或者將死之舌,屬于陰虛重癥。如果說舌面光潔如鏡,甚至毫無血色,那是營血大虛,陽氣虛衰,這種也近于癌癥晚期。如果舌苔部分脫落,未脫落處仍有膩苔者,多為正氣虧虛,而痰濁還沒有完全被化掉。如果說剝落的范圍不同,那么根據(jù)大小的不同,就與氣虛、陰虛或者氣血不足的程度相關(guān)。
而剝落的部位多與舌面臟腑所分布相應(yīng),兩邊是肝膽,中間是脾胃,根部為腎,前面為心肺。而地圖舌多見于兒童,有地圖舌與心天稟賦有關(guān),隨著年齡的增長,氣血陰陽的充足,慢慢的就可能會好。
總之一句話,舌苔的有無和剝落的這些變化不僅能夠測之胃氣胃陰,還可以反映正邪的虛衰,能夠判斷疾病的愈后。
舌苔從全到薄是胃氣、胃陰不足,正氣慢慢衰退的表現(xiàn)。舌苔剝落后,如果苔慢慢的又出現(xiàn)了,是邪氣去,而正氣盛,是胃氣慢慢恢復(fù)的好現(xiàn)象。當(dāng)然了,舌苔的剝落還應(yīng)該與先天性剝落有關(guān),有一些人先天性就是剝落苔,但是他卻沒有什么病理現(xiàn)象。
什么情況下會出現(xiàn)偏胎?偏胎是舌苔的分布偏于前或者后,或者左或者右。舌苔偏于哪些地方,就常常會提示哪一個區(qū)域所對應(yīng)的臟腑有邪氣停據(jù)。舌苔如果偏于舌尖部,證明邪氣還在上焦,沒有深入,但是胃氣卻已經(jīng)傷了。如果舌苔偏于舌根部,證明它外邪雖然退了,但是胃氣壅滯還是存在。如果舌苔近于舌的中間是痰飲食滯停于中焦。如果舌苔偏于左或者右,因為左右兩邊對應(yīng)的是肝膽,常常會提示肝膽濕熱之類的疾病。
她是半邊有舌苔厚,我剛才已經(jīng)講過了,她有濕熱,而且是濕大于熱。一般來說偏向于一邊的,是屬于肝膽的,我們就可以內(nèi)推她肝膽濕熱,但是濕大于熱。如果肝膽濕熱是熱大于濕,舌苔就黃膩了。肝膽濕熱是不是都是這種舌苔?非也。有的肝膽濕熱不是表現(xiàn)在半邊舌苔上,而是表現(xiàn)在脈象上,比如說脈象弦滑,然后又出現(xiàn)了口苦口干,這個情況也是肝膽濕熱。她這個情況是肝膽濕熱,濕大于熱。
一般來說,如果熱大于濕的話,都會出現(xiàn)口苦口干,但是濕大于熱,還不一定會出現(xiàn)口苦口干,因為濕重一般會口中粘膩或者乏味。再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偏苔,我們剛才說過了,一半陰,一半陽,視為少陽,那么舌苔也是這樣的。一半有一半無。有是陽無是陰的話,那它也在陰陽之間,也為少陽。所以大家千萬不要片面的去理解陰陽和少陽,一定要在有和無之間,陰和陽之間去尋找規(guī)律。單憑偏苔就一定是少陽,只是它是少陽的哪一種而已,希望大家能深刻理解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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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兵
武漢名中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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