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国产,午夜在线视频,新黄色网址,九九色综合,天天做夜夜做久久做狠狠,天天躁夜夜躁狠狠躁2021a,久久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打開APP
userphoto
未登錄

開通VIP,暢享免費電子書等14項超值服

開通VIP
豬的全身都是寶

小學教識字時,有個順口溜:“小豬小豬嚕嚕叫,身體肥胖鼻子翹,耳朵大來眼睛小,它的全身都是寶?!碑敃r念來順口,細想來煞是殘忍:一邊描摹贊美豬體態(tài)可愛,一邊動心存念,說它全身都是寶,打算吃之,豬聽了這話,肯定心生涼意,惱恨無比。但豬肉本身好收拾,確也是實的。美國人統(tǒng)計道,世上現(xiàn)有肉制品,豬占了38%,足以睥睨天下。這道理也簡單:比豬體型小的,肉不夠多;比肉體型大的,難養(yǎng)活。唯獨豬本身,“全身都是寶”,妙哉。本來人類對動物,一向就欺軟怕硬。熊虎威武,于是古小說里總比之于上將;豬羊聽話,就可憐被磨刀霍霍以對。中國人對豬,尤其不厚道:豬的形象,被天蓬元帥八戒一托生,就此奠定。貪吃務得、好色輕浮。其實豬既易飼養(yǎng),又很聽話,若沒它舍身相助,千年來的飲食結構不知從何談起。所以我們對豬,真是有些負義。

豬肉因為不像孔雀那么難得,所以古代貴族士大夫會對其挑眼。比如說,古羅馬有位呂庫呂斯將軍,會炫耀“兄弟我吃得起孔雀舌頭”,可不見他吹噓“老子我今天剛吃了口條”。因為孔雀難得、豬肉易取,就這么著了。蘇軾在黃州寫豬肉,說“貴人不肯吃,貧人不解煮”。這大概是豬肉的癥結所在了。

可是對貧人來說,豬肉是寶貝。在法國,18世紀,豬在農(nóng)村里還是一寶,殺豬如同過節(jié)。慣例是婚禮了才能殺豬。殺豬當日,全村圍觀,過后吃豬肉,以慶祝“豬日”——法語所謂le jour du cochon是也。英國人跟法國人素來不對付,你嫌我造作,我嫌你粗魯,但在吃豬這事上,卻是法國人跟英國人學的:17世紀英國人就愛吃豬肉,法國人本來懷著“咱地中海這邊的人得吃羊,不能跟昂格魯撒克遜的蠻子學”的心態(tài),但吃開了頭,就止不住了。從此和法國、德國鼎足而三,成為歐洲豬們的惡夢。1789年,法國大革命時,人民一邊鬧解放,一邊也沒放過了豬:是年也,法國朝400萬頭豬開了刀。

其實中國人對豬肉,也不總是“貴人不肯吃”的態(tài)度。比如,古人以太牢祭祀祖宗,豬頭總是少不了。后來民間結拜兄弟,焚香禱拜,也要拿個豬頭放著。這道理聽著很怪,好像晚輩和祖宗見面不著、兄弟和蒼天無處溝通,只好借個豬頭表達情意,這么一來,倒顯得死豬頭比大活人,更通上天智慧。概因那時候肉食實在太少,屬珍惜食材。曹劌說魯國貴族智商低,曰“食肉者鄙”,可見官僚才吃得上肉,百姓就算了;孟子周游列國,去推廣他的理想,說“七十者可以食肉矣”,要知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歲才能吃肉,多少人一輩子光見豬跑卻吃不到豬肉啦。鴻門宴上,樊噲在項羽面前大吃生豬肘子,讓力可舉鼎、萬夫披靡的項王,都驚嘆“壯哉!”但也可見,當日席上,劉項這種宰割天下的大人物,也是要吃豬肉的嘛。

但等豬肉普及了,滿足了人類對肉的需求,待遇就不免下去了。吃飽喝足,一抹嘴邊油漬,坐而論道者有之,比如士大夫紛紛把豬拋棄,中醫(yī)咬文嚼字,以為“凡肉有補,惟豬肉無補”,認為豬肉全是反面作用,無非生痰虛氣??墒怯辛庠谀抢锓t(yī)術的諸位,都是飽暖無虞的。市井小民還來不及調和五臟陰陽,先求飽肚吧——所以豬肉惠及民間,人見人愛。

屠宰豬是門極大的手藝。《莊子》里寫庖丁解牛,到后來目無全牛、游刃有余,是得了道了。現(xiàn)代宰豬好的屠夫,也是目無全豬,光記豬的結構了。如今的英國和美國,宰豬體系還不同,互有爭議。簡單說吧,美國人把豬可食用肉分八份,英國人是九份。比如說吧,砍罷豬頭后,美國人會把豬肩到前肢,分為前后肩肉,然后就是豬踝;英國人則會細分為頸排骨、肩片、豬手、豬踝、豬手。而涉及到背和肚子,英國人就粗疏了:后為豬腰肉,前為豬肚肉,加后面連屁股帶腿的大火腿,齊了。可是美國人會把豬肚子肉,又細分為排骨和肋條??蓱z豬被如此細細劃分,賽似拼圖一般,還叫不得屈,實在是苦。

國外人吃豬頭不多。我問法國人的意見,說是吃飯時看見個豬頭在席上,對你橫眉瞪目虎視眈眈,感覺煞是不妙,很有負罪感。通常除非是餓急了,否則國外是常把豬頭拿來做熏豬肉,或者切豬耳朵來炸來烤。可是豬頭在中國,卻是上佳珍饈。中國人吃頭臉,從來不忌諱。西北如寧夏等地,會吃羊臉;四川的兔頭,善吃者能吃得一個頭骨絲縷不勝。區(qū)區(qū)一個豬頭,又怕什么?何況中國古來,祭祖宗、拜兄弟,都要使豬頭襯著呢。

豬頭肉歷史極悠久,《金瓶梅》里就吃。西門慶幾個老婆要吃酒,就讓廚下宋蕙蓮做豬頭來。宋蕙蓮巾幗英雄,極是豪邁。一根干柴,加點自制油醬,一個時辰就把個豬頭燉得稀爛,配了蔥蒜碟兒——山東人吃飯最離不得蒜——端來,讓幾位夫人吃喝。西門慶家也算豪富,幾位夫人可以大大方方圍著吃豬頭,可見豬頭肉老少咸宜,姑娘們也不必避忌。江蘇北部,許多做豬頭的師傅極出色。江蘇這里,許多店都愛吹,說厲害的師傅,能使一根草慢悠悠的把豬肉煨爛,不知使的是什么妙法子。

我在蘇州隨父親作客,吃到過一次好豬頭肉。該蘇州叔叔說妻子是蘇北來的,燒得好一手豬頭肉,只是平時人不多,吃不完,難得做。今日有興,不可錯過。豬頭端上桌來,見一團紅白,酥爛到不辯面目,也不知道這豬生前是俊是丑,只看到大致是個豬頭;阿姨取了片豬骨,往肉上一攪一劃,肉瞬間酥爛,如攪土豆泥,香味四溢。這一手兒,當時就把我鎮(zhèn)住了。

吃豬耳朵,外國人也不太避忌。大概豬頭會瞪人,晚上會被豬的陰魂托夢索命;豬耳朵切開了卻認不得,吃起來可以沒有感情色彩。但歐洲人不太鹵得好豬耳朵,大半還是傻傻的烤翅。好豬耳朵可塑性極強,可鹵可熏,入了味,又韌又脆,切成片有若環(huán)環(huán)相扣,也好看。在武漢旅游時,吃一個館子,見菜單寫道“紅油順風”,詫異,想這是個什么菜?一叫來,卻是豬耳朵——合著豬都長了順風耳。

類似拿豬名目玩文字游戲的,所在不少。比如朋友說,去廣東玩聽過一道菜,叫做“穿過你的黑發(fā)我的手”,當時想店主真是浪漫,還是羅大佑歌迷呢;叫來一看,是盤豬手發(fā)菜。我猜店主多半年輕時被羅大佑的的歌勾走過女朋友,才深仇大恨,要把羅大佑的手化做豬手……但聽祖居廣東的朋友約略說:發(fā)菜燉豬手,在廣東地位甚高,是謂年菜,又和日常下酒用的“白云豬手”不同。上好豬手和發(fā)菜一起悶燉,稍微講究就得下好蠔豉,差一點的得下蠔油,不然不鮮;老抽料酒,自不待提;若要味道鮮濃帶甜,偷懶的就放南乳,燉起來就香濃撲鼻,滿室的空氣都像豬手一樣粘滯起來了;再瑣碎就是自家的調料,那就各家有神秘妙法了。我尋思發(fā)菜和蠔豉都是極花錢的食材,做一頓好的,很是花錢,但大概非如此不可,不然神靈不佑,來年就發(fā)不了財啦。

江南這里,無錫和常州,習慣的是豬腳煨黃豆。黃豆老了便韌,耐嚼,配筍絲下粥,咯嘣咯嘣的。老人家不愛讓女孩吃這個,嫌吃起來聲音大不斯文,而且眾所周知,吃黃豆后患無窮,很容易氣味不好。拿來燉豬腳,就很相宜。黃豆燉軟了酥爛,又不像豆瓣酥真是酥的,筷子都可能夾不起來。黃豆燉過,去了老而彌辣的韌性火勁,很溫和。連帶豬腳也伏貼了。

吃豬腳須帶肉皮,韌而肥,香而爛。日本許多小店都賣豬腳,姑娘忌吃脂肪,唯豬腳例外,認為富含膠原蛋白,可護膚彌補時光流逝。大概雞爪、鵝掌等都有這般好處:膠質豐足,入味耐嚼。壞處是吃相不斯文,執(zhí)子之手,把子吃掉,還容易糊一臉。所以豬腳割開了燉,顯得斯文點。豬腳和黃豆單個拿出來,都是水泊梁山菜;在一起燉了,就溫和富貴,讓孕婦孩子喝都行了。豬腳燉黃豆,如果有湯,則極肥腴,鮮甜好喝,又不失清濃,只不可晾涼,不然像漿糊,吃完得抹嘴,不然嘴上會長蜘蛛網(wǎng)。所謂濃情厚意化不開,吃時多纏綿粘膩,擦時多費勁巴力。常州有許多老店,無他手藝,只賣一味咸肉菜飯,一碗豬腳黃豆湯。但飯香湯甜,紅綠黃白又悅目,也能經(jīng)營有道,客如云來。

廣東人做豬手要蠔豉、江南人燉豬腳要黃豆,都是因為豬本身脂肪厚碩,略有腥臭味。好比羊肉之膻、魚肉之腥,都略不雅。古代貴人所以不愛吃豬肉,一半怕在于此:因為調味料從來是奢侈品,這不荷蘭人和葡萄牙人為了搶東南亞香料,還動刀動槍;中世紀生姜和丁香是皇室御用,小民百姓等閑不得到口。所以豬肉白煮出來,味道差一些,就被貴人們嫌棄了。但自從香料調味、油鹽醬醋齊備之后,給豬肉調味的法子就多起來。

比如,有名的德國咸豬手,鹽滲得重。如果貼骨的肉也咸香結實,那就算合格。當然得另配酸菜。一方面選料極精,一方面盡量加鹽,仿佛不如此無法遮蓋豬肉的本來面目。德國人又愛吃香腸,此愛好遍及全歐。巴黎的超市里,常備三大件速凍異國菜,懶到一手提了樣就來結帳的胖子大叔,勤到滿購物車堆得冒尖的勤勉阿姨,都免不了跟這三樣沾邊。哪三樣?道是:意大利千層面;西班牙海鮮飯。最后一樣,是德國香腸配酸菜——或者說,是德國酸菜配香腸,主次不同。比如,你去店鋪里買這物時,在那里算香腸分量,膀闊腰圓的大叔總是一揮手:你先看要多少酸菜!——香腸是送的!德國酸菜即sauerkraut,法語寫作Choucroute,和香腸肘子豬腳,是秤不離錘的搭檔,加點土豆,就正經(jīng)是頓飯了。做法是圓白菜或大頭菜腌了,吃得慣的人會覺得其味酸香,會求老板多給點酸菜汁子,用來蘸土豆,細嫩好吃;用來蘸香腸,酸咸適口。偷懶做法是先燉豬肉香腸,熬出肉汁來,再下酸菜,酸菜和香腸互相滲透,味道酸香。德國香腸好在豬肉剽悍、手藝悠久,年份久的香腸很容易肥厚飽壯,空口白牙吃,再重口味的漢子都會嫌膩;但一口脆生生酸菜、一口韌繃繃咸豬腳,堪稱完美循環(huán)。只是德國酸菜本就為了以毒攻毒、對付肉食用,單吃它來下酒,吃不慣的人會厭恨。實際上,比利時人和意大利人都會討伐,說典型的德國人一身酸菜味兒。

英國和美國人吃豬肉,似乎烤的居多,比如肩背肉粗壯,就能下猛料來烤;肚子肉雖肥些,但油多肉軟,可以拿來炸豬排吃。后腿也可以拿來烤的。但他們對豬肉很挑,家豬不堪用,野豬方好。對付有味道的鮮家豬肉,歐洲和美國的態(tài)度基本一致:腌之、熏之——總之,加工去。

煙肉者,英語是培根(bacon)?,F(xiàn)在你去打搜索引擎“培根”,一半是偉大的弗朗西斯·培根,一半是肉,而且簡直有喧賓奪主的地步。畢竟英國人可以一輩子不讀培根的文章,但不吃煙肉實在要命。煙肉是加鹽腌制,迎風掛干,加糖與香料,中加煙熏。做法繁雜精細,勝過釀陳酒、卷雪茄。所以好煙肉煎出來咸香適口,雖然如此處理過的東西,叫豬媽媽來認孩子,怕也認不得了。有種加拿大煙肉,是豬背肉做的,頗韌,奇妙的是,此煙肉卻非加拿大產(chǎn),而是美國產(chǎn)——類似于所謂法式薯條,其實多半是比利時產(chǎn)。豬腹做的煙肉就軟些,也多脂肪。

老年代小說散文里都會提,說英國人吃早餐,基本離不了煙肉。煙肉下了鍋,融得極快,極肥碩的一大塊,忽然就煙消云散,化做一鍋油去。英國人咂巴煙肉,如法國人品酒,能說出許多道道來:豬的體格、煙肉的日期、用的什么木炭——于我則只能瞠目不知所對了。湖南人做臘肉,工程頗有類似處:過鹽、煙熏、晾去,等入味。倘若不熏,另改些料,就是風肉了。有朋友告訴我,風肉和臘肉,都得事先烙過,才能入味好吃。

全世界都愛吃火腿,英語所謂ham,法語所謂jambon,都是此物,但花樣各不同。比如德國北邊,講究的火腿要用北海產(chǎn)的海鹽,攙了糖和香辣料來腌火腿;傳奇的黑森林火腿則是干腌,要用鋸屑和杉木來熏過才罷。希臘人有種“希羅梅里”,說是在鹽腌和煙熏之間,得過一過紅酒。法國人有種火腿,叫做“巴黎火腿”(Jambon de Paris),說來神神秘秘:1869年由朱勒·古菲(Jules Gouffé)先生手創(chuàng),一條普通火腿,水煮過,去骨,配果品,冷切了,端上來。西班牙做火腿花樣最多,而且各村各地,都有私產(chǎn)。比如特雷韋萊斯的火腿,號稱海拔1200米出來的特產(chǎn),低鹽甚甜。

我在波爾圖吃過一種好豬肉:豬肉先少量橄欖油加鹽腌過,要吃時略煎,表面焦了,再加葡萄酒——波爾圖的葡萄酒實在太多了——加胡椒粉、鷹嘴豆慢燉,一頭豬的肉,硬生生被酒煨到酥爛通透,只剩表面那點焦脆的口感,還帶點豬皮味兒,入口即化的好吃。

我國云南、浙江的火腿也天下知名。如果家里想做,簡單點就是大粒子粗鹽揉過,掛起風干,成品鮮紅結實。當然,各家自有手段。唐魯孫說以前浙江制腿,還懂得用條狗腿掛在其間,以取其鮮味。又比如云南宣威人杰地靈,據(jù)說哪怕高薪聘了老師傅,去別地開了鋪子,離了宣威的水土,就腌不出好腿來。只是我國火腿大多用來做借味菜,比如火腿拌芥菜,是民國時世家公子們喝粥的陪襯,類似于《紅樓夢》里野雞拌咸菜。真當主菜,大概就是蜜蒸火方這類:火腿本身已經(jīng)夠鮮,大料去加工反而可惜,就是要取其本味,才鮮濃夠味。

江南人愛腌咸肉,市面沒新鮮肉時,用來熬湯。每年春天,長江三角洲一帶阿媽都愛做“腌篤鮮”。無錫和上海話,腌篤鮮的讀法都類似英文“e-doll-see”。篤略等于燉。這菜比尋常排骨燉筍多出來的,主要是個腌,也就是咸肉。江南人愛這個,一者吃了整冬的紅燒蹄胖之類,悶得腦滿腸肥,油脂如大衣裹滿身軀,急待些清爽的,于是見了鮮筍就兩眼放光;二者此物葷素連湯皆備,隨便加個涼菜就夠一大家人下飯了;三是這東西做起來不難:豬肉咸肉洗凈,大火燒開,加點兒酒提香,慢火悶,加筍,開著鍋蓋等。手藝好的阿姨自有諸般火候控制,手藝沒把握些的可以鹽都不放,按時放肉放筍燜就罷了。這其實就有點借味的意思:咸肉在這里是個配料借味菜,取其歲月、鹽與豬肉聯(lián)合運作出來的醇濃的鮮。本來排骨燉筍好在清鮮,但終究淡薄,總得加味精與鹽。但是加了咸肉,像新酒兌陳酒,一下子多層次多變化了。

日本人以前豬肉不多,把山豬肉喚做“山鯨”,吃起來很用心。后來日本人做拉面,很在豬身上下功夫。好拉面得講究要好叉燒,酥爛卻韌,筋絡軟糯,這且不說;拉面最重要的湯,也是往豬身上找的。按說日本的面湯,從最簡單的北海道式清湯面加鹽,到日式風味濃郁的雞肉熬湯加味增醬,不一而足。獨有豚骨味一脈,是自九州發(fā)源。豚者豬也,豬骨熬久了,湯頭濃白厚潤,易于調制。九州的博多天神拉面開在東京的分店,都有一款豚骨+味增的湯頭,不取清,而取濃。豚骨本身是厚潤的香,但缺一點性格;味增湯由黃豆發(fā)酵而來,其香醇濃鮮美。這兩樣一混加,一碗面硬生生就給襯托得玲瓏浮凸,活起來了。豬骨湯+豬肉叉燒,一碗面硬是被豬給烘托起來的。

浙江、廣東、福建、四川都有扣肉(四川曰燒白),說來無非一個字:蒸。水氣氤氳,肉融脂化,浙江再加霉干菜,與肉的油脂相得益彰,終于達成完美化學反應,入口即化,甜香酥人。蘇式紅燒肉就是多水純燉慢熬,一如蘇軾說東坡肉的訣竅:“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蔽也潞髞砗贾莸臇|坡肉大半是意會,只有慢燉這點是學了蘇軾的。我家鄉(xiāng)無錫,最重紅燒,所以對紅燒肉最有愛好。無錫排骨傳聞是濟公傳方子給南禪寺和尚的,秘訣無他,下五香八角醬糖夠分量,然后慢慢煨就是了。江南年夜飯常例,平時日子再怎么窮,年夜飯要吃好,而且要管夠。先冷盤,后熱炒,再蔬菜,然后點心是白饅頭就湯,最后來一大盤雄偉顫巍巍香酥入骨的紅燒蹄胖。這蹄胖講究要燜得入味酥爛,火候十足。肉汁香甜,得能拿來拌飯吃。一年的心情,全仗這一佗豬肉救應了。

關于這個蹄胖,另有個故事。說我還沒出生前,某年年夜飯,我叔叔就和個遠房親戚扛上了。那天叔叔和那個常州來串門的——按輩分我該叫伯伯——就賭了東道打賭吃白饅頭。我叔叔長心眼,知道白饅頭雖然噴香蓬松,但是干,吃多了堵嗓子眼,特意要了點咸菜,要了點腐乳。白饅頭掰開里面塞咸菜,表面抹腐乳,吃完一個饅頭,就喝一小口蘿卜湯——不能喝多,不然饅頭發(fā)漲。那位伯伯就很豪邁,干嚼白饅頭,就白水。吃到分際,那伯伯坐椅子上的身體,忽然一抽緊,臉就青起來。兩眼發(fā)直,氣不往外冒,肚子高高墳起。大家過來救護,七手八腳瞎出主意。奶奶排開眾人,一邊抱怨小孩子家真胡鬧,一邊拍那伯伯的后脖子,一邊給他按摩肚子,還喝令別遞水過來給他喝,“不然漲起來,噎死!”拍了幾下,那伯伯嘴里,擠牙膏一樣擠出幾小團面疙瘩來,面疙瘩落了地,接著就是艱難的蹦出一個悠然漫長的嗝——活過來了。

大家緩過來,情緒恢復,一邊說太危險了太危險了,一邊能開始拿這事說笑話時,我大姑把紅燒蹄胖端出來,肉香四溢。我那位剛才還在鬼門關被一個嗝撐住、在酆都城溜大街、才被我奶奶拍回來的伯伯,這時人斜靠著椅子,喘著很長的氣,正被兩個小伙子繼續(xù)揉肚子呢,忽然睜了眼睛,吸了吸鼻子,嘴抿了一下,虛弱的說了聲:

“蹄胖啊,你們吃腿心肉吧,我要肉皮!”

來源:http://www.douban.com/note/269520904/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內(nèi)容,請點擊舉報。
打開APP,閱讀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類似文章
猜你喜歡
類似文章
庖丁解“豬”古今中外豬肉怎么吃?
肥肉燉筍干,絕配
【云顛】云南特有的幾種豬肉吃法,90﹪的云南人沒吃過一半!
20種?。≡颇先诉@么會吃豬肉?厲害了!
中國人偏愛吃豬頭肉、豬腳?很多人不清楚,看完之后漲知識
涵涵聊農(nóng)事的主頁
更多類似文章 >>
生活服務
熱點新聞
分享 收藏 導長圖 關注 下載文章
綁定賬號成功
后續(xù)可登錄賬號暢享VIP特權!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點擊這里聯(lián)系客服!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