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春雨初霽.陸游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夜深詩詞
再堅固的心靈,也會有溫柔的時刻。
“不知何處吹蘆管,
一夜征人盡望鄉(xiāng)?!?/p>
溫柔的是征人麻木的心。
“忽見枝頭楊柳色,.
悔教夫婿覓封侯?!?/p>
溫柔的是閨中思念的心。
陸游的這首七律,
講得就是一顆老北漂的名利心,
被一場春雨變得溫柔。
這首七律,陸游寫的時候六十二歲。
對于古人來講,六十歲絕對是個高齡。
孔子說,到了這個歲數,
別人說你什么都能接受了。
所謂“耳順”之年。
如此高齡的陸游,
卻在這一年又做起了北漂。
世味年來薄似紗,
誰令騎馬客京華?
世態(tài)人情的滋味,
這些年薄得像紗一樣。
可我為什么還要客居京城,
去四處求人圖謀功利呢?
這一句,像不像杜少陵的詩?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
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p>
陸游厭惡世情的感覺,
越發(fā)濃厚了。
那一年的陸游,
碌碌大半生,離青年時的理想,
已是越來越遠。
從指點江山的:
“壯歲從戎,曾是氣吞殘?zhí)敗薄?/p>
到憤憤不平的:
”朱門晨晨按歌舞,
廄馬肥死弓斷弦”。
到幾乎絕望的:
“中原淚盡胡塵里,
北望王師又一年”。
他隱隱感覺到,
這份理想或許永遠只是理想。
已過“耳順”之年的陸游,
收斂了年輕時的鋒芒,
那時的他會說:
“公卿有黨排宗澤,
帷幄無人用岳飛?!?/p>
他會在被貶官的時候,
干脆給自己取個花名:放翁。
——放浪形骸的老頭
這一刻的陸游,變得柔軟。
小樓一夜聽春雨,
深巷明朝賣杏花。
客居的小樓上,聽了一夜春雨,
他想:明天早上,該會有人穿行雨巷,
售賣雨后的杏花吧?
矮紙斜行閑作草,
晴窗細乳戲分茶。
雨后初霽,陸游開始發(fā)揮自己的閑心。
他在宣紙上隨意寫著草書,
在窗下曬著太陽,細心地煮著下午茶。
他似乎還有點享受這種悠閑,
享受這雨后的春景。
可是要論起雨后春景,
京城又怎么比得上江南老家呢?
那是“春水碧于天,
畫舫聽雨眠”的江南,
那是“壚邊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的江南,
那是“半壕春水一城花,
煙雨暗千家”的江南。
陸游是想家了。
素衣莫起風塵嘆,
猶及清明可到家。
陸游如今只是個布衣百姓,
但他并沒有因此悲嘆,
令他欣慰的,
反而是歸期已定,
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座名利場,
在清明節(jié)的時候,
就能回家了。
一夜春雨,足以溫柔這位老男人的
世俗名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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