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說《金瓶梅》中,講述了眾多人物,這些人物之間大部分互相聯(lián)系,關(guān)系復雜。但是縱觀全書,圍繞西門慶,以西門府為背景,出現(xiàn)最多的卻是主仆關(guān)系。而潘金蓮與龐春梅就是其中的一對主仆,可若說起這二人的關(guān)系,卻并非像其他主仆那樣簡單,那么她二人到底與他人有何不同呢?
大家都知道潘金蓮是西門慶的五妾,嫁過來時除了隨身的一個箱籠,別無其他,更別說什么小廝丫鬟了。于是西門慶將吳月娘房中的春梅給了金蓮,又另外以六兩銀子為金蓮買了個丫鬟叫秋菊。
一直以來西門慶都在覬覦年輕貌美的春梅,聰明的金蓮看出西門慶的意圖,為了討好他,就投其所好,提供機會讓西門慶收了春梅。而春梅被收用后,倍受金蓮抬舉,只讓她做些鋪床疊被、遞茶遞水的輕巧活,有時還將自己的衣服首飾撿好的送給春梅,更值得一提的是金蓮還為春梅纏起腳來,只纏得春梅小腳尖尖,甚是嬌俏。
春梅本就聰慧并且伶牙俐齒,性格潑辣,自從受到了女主人潘金蓮和男主人西門慶的寵愛,她在主人面前越發(fā)乖巧,而對一些令她不屑的人卻越發(fā)囂張。與春梅不同,丫鬟秋菊為人濁蠢,不識事體,所以潘金蓮與西門慶對她一萬個不滿意,一萬個看不上。春梅與秋菊在金蓮這里的待遇可謂是天堂與地獄,冰火兩重天。有詩為證:
“燕雀池塘語話喧,皆因仁義說愚賢。雖然異數(shù)同飛鳥,貴賤高低不一般。”
可見,春梅在金蓮屋內(nèi)的地位雖然不及主子但卻已超過了一般的丫鬟。
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的深入,潘金蓮與春梅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好,越來越牢固。具體牢固到什么程度?春梅為了打擊曾經(jīng)與她一樣都是丫鬟身份如今卻成了四姨太的孫雪娥,她有意挑釁雪娥,誣告雪娥,作為主子的潘金蓮,她根本沒去核實春梅的講述,就替春梅出頭,慫恿著西門慶收拾雪娥,導致雪娥兩次被西門慶拳腳相加,一次棍棒加身。潘金蓮為春梅出了氣,結(jié)果也為自己樹了敵。
那么,面對金蓮的厚愛與抬舉,春梅又是怎么做的呢?
小說中,有兩回說的是西門慶看中了李三媽的女兒,李嬌兒的侄女李桂姐,便在李家妓院將其包養(yǎng)起來。面對西門慶這樣的達官富戶,李家妓院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掙錢的機會,她們把西門慶的衣帽藏起來,讓西門慶日日與李桂姐吃住在一起,一連呆了半個月,可還不放西門慶回家,而西門慶因貪戀李桂姐的美色,也就沒急于回去。
這半個月,西門慶的妻妾大多靜候家中,期待丈夫歸來,唯獨潘金蓮耐不得寂寞,與孟玉樓的小廝——年僅十六歲的琴童夜夜勾搭在一起。
沒想到,這件事被丫鬟秋菊看到,她告訴了小玉,小玉又告訴了雪娥,雪娥告訴了李嬌兒,最后李嬌兒與孫雪娥又一同告訴了吳月娘。
西門慶生日那天,他從李家妓院回來,雪娥與李嬌兒立即將金蓮與琴童一事告訴了西門慶。這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抓住琴童并拷問琴童,好在琴童死死咬住他并沒有與金蓮偷情,西門慶只好將琴童打了30大棍,并將其趕離家中。
接下來,西門慶來到金蓮屋中,他先打了金蓮兩個耳刮子,然后令其脫光衣服跪在地上,他自己則拿著馬鞭,坐在上方審問金蓮。氣憤時,西門慶還對著潘金蓮抽了一馬鞭,打得金蓮疼痛難忍,滿眼盈淚。即便如此,金蓮也如琴童一樣死死咬住就是沒有那回事,是西門慶冤枉了他們。
西門慶轉(zhuǎn)向春梅,他將春梅摟在懷中,問道“淫婦果然與小廝有首尾沒有?你說饒了淫婦,我就饒了罷?!?/p>
那春梅撒嬌撒癡,坐在西門慶懷里,說道“這個,爹,你好沒的說!和娘成日唇不離腮,娘肯與那奴才?這個都是人氣不憤俺娘兒們,作做出這樣事來。爹,你也要個主張,好把丑名兒頂在頭上,傳出外邊去好聽?”
看看春梅這回答,她先是提起西門慶與潘金蓮往日在一起的情意;再說告密之人為泄私憤誣告金蓮;最后,提醒西門慶如若給潘金蓮坐實了偷情的罪名,同時也就將綠帽子戴在自己頭上,傳出去也就丑化了自己。而西門慶本沒有抓到潘金蓮與琴童偷情,只是道聽途說,如今再聽春梅這樣說,他怎有不饒金蓮的道理?于是他丟下馬鞭,與金蓮重歸于好。
而春梅救助金蓮的這一段,書中也有詩描述:
“金蓮容貌更溫柔,恃寵爭妍惹寇仇。不是春梅當日勸,父娘皮肉怎禁抽?!?/strong>
這描述,將丫鬟春梅對主子金蓮的守護以寥寥數(shù)語寫了出來。
后來,潘姥姥由于轎夫腳錢與金蓮心生嫌怨,春梅出來為金蓮辯解開脫,消了姥姥的怨氣;西門慶死后,春梅被月娘賣掉,金蓮滿眼落淚,放聲大哭,臨別時還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釵梳簪墜戒指拿出幾件給了春梅;潘金蓮被吳月娘賣掉時,當時已是周守備小妾的春梅,為買金蓮也是急得落淚;武松回來,金蓮被殺,春梅大哭,并為金蓮收尸埋葬,每逢清明前去祭拜。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表明了二人的關(guān)系,其情之深,甚是感人。
在整本《金瓶梅》中,不管潘金蓮對別人如何惡毒,她對春梅始終是萬般寵愛;而春梅伶牙俐齒,囂張跋扈,卻對金蓮忠心耿耿,有情有義。
名義上,金蓮是春梅的主子,春梅是金蓮的仆人,可實際中金蓮與春梅都曾是西門慶、陳經(jīng)濟的枕邊人;稱呼上,金蓮曾叫春梅“小肉兒”,春梅叫主子金蓮為“娘”;金蓮死后,春梅還以嫡親姐妹的身份葬了金蓮。這主仆二人真正的關(guān)系到底是什么?妻妾、母女還是姐妹?我想,除了主仆,這三者應該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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