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五十二 孝獻皇帝乙初平二年（辛未、191）
漢紀五十二 漢獻帝初平二年（辛未，公元191年）
[1]春，正月，辛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辛丑（初六），大赦天下。
[2]關(guān)東諸將議：以朝廷幼沖，迫于董卓，遠隔關(guān)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劉虞，宗室賢俊，欲共立為主。詩》、《書》，習俎豆，非學者無見也。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德。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以下心不安之。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以下心不安之。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泵芮苍託w，度聞之，亦不復追也。王烈器業(yè)過人，少時名聞在原、寧之右。善于教誘，鄉(xiāng)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曰：“型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騿柶涔?，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知恥惡，則善心將生，故與布以勸為善也?！焙笥欣细高z劍于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之，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將質(zhì)之于烈，或至途而反，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聞之。度欲以為長史，烈辭之，為商賈以自穢，乃免。
[16]公孫度的聲威遠傳海外，中原地區(qū)人士為了躲避戰(zhàn)亂紛紛歸附他。北海人管寧、邴原和王烈都前往投奔。管寧少年時與華歆是朋友，曾一起鋤菜，看到地上有一塊黃金，管寧繼續(xù)揮鋤不止，視黃金如同瓦礫，華歆卻將黃金拾起后又扔掉。人們從這件事上判斷出他們二人的優(yōu)劣。邴原曾到遠方去游學，八九年后才返回家鄉(xiāng)，老師和朋友們以為他不會喝酒，所以只拿來米和肉為他送行。邴原說：“我本來有酒量，只是因為怕荒廢學業(yè)，才將酒戒掉。如今就要與你們遠別，可以喝一次?！庇谑桥c眾人坐在一起飲酒，喝了一天也沒醉。管寧、邴原都以節(jié)操高尚而聞名于世，公孫度聽說他們來到遼東，便準備賓館 ，迎候二人。管寧見過公孫度之后，就在山谷中修建小屋。當時前來避難的人大多居住在郡城南郊，而唯獨管寧住在北郊，表示他不想返回家鄉(xiāng)。后來人們漸漸地在他的周圍落戶。不過一個月，就形成了村莊。管寧每次見到公孫度，只談儒學經(jīng)典，不涉及世事；回到山中，則專門講授《詩經(jīng)》、《尚書》，研習古代祭祀的禮儀，只會見學者，不見其他的人。因此，公孫度因管寧為人賢明而不再提防他，民間則受到他品德的感化。邴原為人性情剛直，喜歡評價人物，抨擊不合理的現(xiàn)象，從公孫度以下的各級官吏，都對他表示不滿。管寧對邴原說：“隱藏的龍，以不為人所見而成其德。不合時機而發(fā)表意見，都會招來災禍?！彼孛芙腾踊刂性９珜O度聽說后，也沒有派人追趕。王烈器度寬宏，學業(yè)精深，年輕時名望在管寧、邴原之上。他善于教誨，鄉(xiāng)里有人偷牛，被牛的主人捉住，偷牛賊請求說：“甘愿受型被殺，只求不讓王烈知道?！蓖趿衣犝f后讓人前去看他，并送給他一匹布。有人詢問送布的原因，王烈說：“偷牛賊害怕我聽到他的過失，表示他還有羞恥心。既然知道羞恥，就能夠生出善心。我送給他布，就是鼓勵他從善?！焙髞?，有一位老人將佩劍丟失在路上，一位行人看到后，便守在旁邊，到了傍晚，老人回來，找到了丟失的劍，大為驚奇，便把這件事告訴王烈。王烈派人調(diào)查，原來守劍的人就是從前那個偷牛賊。民間發(fā)生爭執(zhí)后，去請王烈裁決，有的才走到半路，有的只看到他的住宅，便紛紛退回去，向?qū)Ψ奖硎咀尣剑辉缸屚趿抑浪麄冇羞^糾紛。公孫度想任命王烈為長史，王烈推辭不受，而去經(jīng)營商業(yè)來貶低自己，表示無意為官。公孫度這才作罷。
三年（壬申、192）
三年（壬申，公元192年）
[1]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丁丑（疑誤），大赦天下。
[2]董卓遣牛輔將兵屯陜，輔分遣校尉北地李、張掖郭汜、武威張濟將步騎數(shù)萬擊破朱俊于中牟，因掠陳留、穎川諸縣，所過殺虜無遺。
[2]董卓派牛輔率軍駐在陜縣，牛輔分別派遣校尉北地人李、張掖人郭汜、武威人張濟率領(lǐng)步、騎兵數(shù)萬人襲擊中牟，大敗朱俊，并沿搶掠陳留、穎川兩郡所屬各縣，所過之處，燒殺擄掠，人民幾乎死盡。
初，荀淑有孫曰，少有才名，何見而異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亂，謂父老曰：“穎川四戰(zhàn)之地，宜亟避之。”鄉(xiāng)人多懷土不能去，獨率宗族去依韓。會袁紹已奪位，待以上賓之禮。度紹終不能定大業(yè)，聞曹操有雄略，乃去紹從操。操與語，大悅，曰：“吾子房也！”以為奮武司馬。其鄉(xiāng)人留者，多為、汜等所殺。
當初，荀淑的孫子荀，從小就有才華名望。何見到他大為驚異，說：“真是一個輔佐君王的人才！”及至天下大亂，荀對鄉(xiāng)里父老說：“穎川地勢平闊，四面受敵，應(yīng)該盡早躲避。”鄉(xiāng)里人多依戀故土，舍不得離去。只有荀率領(lǐng)他的家族前去投奔韓。這時袁紹已經(jīng)奪取了韓的地位，他用上賓之禮接待荀。荀認為袁紹最終不能成就大業(yè)，聽說曹操有雄才大略，于是離開袁紹，前去投奔曹操。曹操與他面談之后，大為高興，說：“這就是我的張良！”于是任命他為奮武司馬。那些留在穎川未走的鄉(xiāng)人，多在這次劫難中被李、郭汜等殺害。
[3]袁紹自出拒公孫瓚，與瓚戰(zhàn)于界橋南二十里。瓚兵三萬，其鋒甚銳。紹令義領(lǐng)精兵八百先登，強弩千張夾承之。瓚輕其兵少，縱騎騰之。義兵伏下不動，未至十數(shù)步，一時同發(fā)，歡呼動地，瓚軍大敗。斬其所置冀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余級。追至界橋，瓚斂失還戰(zhàn)，義復破之，遂到瓚營，拔其牙門，余眾皆走。
[3]袁紹親自率軍迎戰(zhàn)公孫瓚，兩軍會戰(zhàn)于界橋以南二十里處。公孫瓚部下有三萬人馬，銳不可當。袁紹命令義率領(lǐng)精兵八百人為先鋒，并在左右兩側(cè)布置了一千張強弩。公孫瓚輕視義兵少，命令騎兵沖陣。義的士兵則用盾牌掩護身體，一動不動。等雙方相距不到十幾步時，兩側(cè)弓弩齊發(fā)，喊殺之聲動地。公孫瓚軍大敗，他所任命的冀州刺史嚴綱被殺，死亡一千余人。義率兵追至界橋，公孫瓚集結(jié)軍隊，進行反撲。義再次大勝，于是到達公孫瓚軍營，拔掉了營門大旗。公孫瓚的殘軍全部逃走。
初，兗州刺史劉岱與紹、瓚連和，紹令妻子居岱所，瓚亦遣從事范方將騎助岱。及瓚擊破紹軍，語岱令遣紹妻子，別敕范方：“若岱不遣紹家，將騎還！吾定紹，將回兵于岱?！贬放c官屬議，連日不決，聞東郡程昱有智謀，召而問之。昱曰：“若棄紹近援而求瓚遠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子之說也。夫公孫瓚非袁紹之敵也，今雖壞紹軍，然終為紹所禽?！贬窂闹?。范方將其騎歸，未至而瓚敗。
起初，兗州刺史劉岱與袁紹、公孫瓚的關(guān)系都很好。袁紹讓自己的妻子兒女寄居在劉岱家中，公孫瓚也派從事范方率領(lǐng)騎兵前往協(xié)助劉貸。及至公孫瓚初次擊敗袁紹的軍隊后，告訴劉岱，讓交出袁紹的家眷。同時另下命令給范方：“如果劉岱不交出袁紹的家眷，就率領(lǐng)騎兵返回。等我平定袁紹之后，再對劉岱用兵。”劉岱與部屬商議對策，一連幾天不能決定。后聽說東郡人程昱足智多謀，便召他來征詢意見。程昱說：“舍棄冀州袁紹這個近援，而想得到幽州公孫瓚的遠助，就好像到遙遠的越地去請游泳能手來解救這里已快淹死的人一樣，是毫無用處的。而且公孫瓚不是袁紹的對手，如今公孫瓚打敗袁紹的軍隊，然而他緊終將被袁紹擒獲?！眲⑨仿爮牧怂囊庖?。范方率騎兵離開兗州，返回公孫瓚的大營，還未到達，公孫瓚便已經(jīng)潰敗。
[4]曹操軍頓丘，于毒等攻東武陽。操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諸將皆請救武陽。操曰：“使賊聞我西而還，武陽自解也；不還，我能敗其本屯，虜不能拔武陽必矣。”遂行。毒聞之，棄武陽還。操遂擊眭固及匈奴於扶羅于內(nèi)黃，皆大破之。
[4]曹操駐軍頓丘，于毒等進攻東武陽。曹操命令軍隊西行入山，前去攻擊于毒等的營寨。部下將領(lǐng)全都請求援救東武陽。曹操說：“讓叛匪聽說我們西行，如果他們回來救援，那么東武陽的包圍不救自解；如果他們不回來，那么我們能夠攻下他們的營寨，而他們肯定不能攻下武陽?！庇谑锹受姵霭l(fā)。于毒聽說曹軍西行，便放棄東武陽，趕回來援救營寨。曹操乘勢進軍內(nèi)黃，向眭固及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發(fā)動進攻，大敗這兩支隊伍。
[5]董卓以其弟為左將軍，史子璜為中軍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內(nèi)外并列朝廷。卓侍妾懷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卓車服僭似天子，召呼三臺，尚書以下皆自詣卓府啟事。又筑塢于，高厚皆七丈，積谷為三十年儲，自云：“事成，雄據(jù)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p>
[5]董卓任命他的弟董為左將軍，倒子董璜為中軍校尉，都執(zhí)掌兵權(quán)。他的宗族及親戚都在朝中擔任大官，就連董卓侍妾剛生下的兒子也都被封為侯爵，把侯爵用的金印和紫色綬帶當作玩具。董卓所乘坐的車輛和穿著的各種衣飾，都與皇帝的一樣。他對尚書臺、御史臺、符節(jié)臺發(fā)號施令，尚書以下的官員都要到他的太師府去匯報和請示。他又在地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堡塢，墻高七丈，厚也有七丈，里面存了足夠吃三十年的糧食。他對自己說：“大事告成，可以雄據(jù)天下；如果不成，守住這里也足以終老?！?/p>
卓忍于誅殺，諸將言語有蹉跌者，便戮于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與司隸校尉黃琬、仆射士孫瑞、尚書楊瓚密謀誅卓。中郎將呂布，便弓馬，膂力過人，卓自以遇人無禮，行止常以布自衛(wèi)，甚愛信之，誓為父子。然卓性剛褊，嘗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而改容顧謝，卓意亦解。布由是陰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而私于傅婢，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見允，自陳卓幾見殺之狀，允因以誅卓之謀告布，使為內(nèi)應(yīng)。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呂，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擲戟之時，豈有父子情邪！”布遂許之。
董卓性情殘暴，隨意殺人，部下將領(lǐng)言語稍有差錯，就被當場處死，致使人人自危。司徒王允與司隸校尉黃琬、仆射士孫瑞、尚書楊瓚等密謀除掉董卓。中郎將呂布精于騎射，力氣超過常人。董卓知道自己待人寡恩無禮，害怕遭到暗害，無論去什么地方，都常常讓呂布做自己的隨從侍衛(wèi)，對他十分寵信，發(fā)誓說情同父子。但是董卓性情剛愎，曾經(jīng)為了一件不合自己心意的小事，拔出手戟擲向呂布。呂布身手矯健，避開手戟，又和言悅色地向董卓道歉，董卓才息怒作罷。呂布從此暗中怨恨董卓。董卓又命呂布守衛(wèi)中，呂布乘機與董卓的一位侍女私通，越發(fā)心中不安。王允一向待呂布很好。呂布見王允時，主動說出幾乎被董卓所殺的事情，于是王允將誅殺董卓的計劃告訴呂布，并讓他做內(nèi)應(yīng)。呂布說：“但我們有父子之情，怎么辦？”王允說：“你自姓呂，與他本沒有骨肉關(guān)系，如今顧慮自己的生死都來不及，還談什么父子！他在擲戟之時，難道有父子之情嗎！”呂布于是應(yīng)允。
夏，四月，丁巳，帝有疾新愈，大會未央殿。卓朝服乘車而入，陳兵夾道，自營至宮，左步右騎，屯衛(wèi)周匝，令呂布等捍衛(wèi)前后。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以授布，布令同郡騎都尉李肅與勇士泰誼、陳衛(wèi)等十余人偽著衛(wèi)士服，守北掖門內(nèi)以待卓。卓入門，肅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墮車，顧大呼曰：“呂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yīng)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主簿田儀及卓倉頭前赴其尸，布又殺之，凡所殺三人。布即出懷中詔版以令吏士曰：“詔討卓耳，余皆不問?！崩羰拷哉⒉粍?，大稱萬歲。百姓歌舞于道，長安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弟、璜等及宗族老弱在，皆為其群下所斫射死。暴卓尸于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于地，守尸吏為大炷，置卓臍中然之，光明達曙，如是積日。諸袁門生聚董氏之尸，焚灰揚之于路。塢中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錦綺奇玩積如丘山。以王允錄尚書事，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jié)、儀比三司，封溫侯，共秉朝政。
夏季，四月，丁巳（疑誤），獻帝患病初愈，在未央殿大會朝中百官。董卓身穿朝服，乘車入朝。從軍營到皇宮的道路兩側(cè)警衛(wèi)密布，左側(cè)是步兵，右側(cè)是騎兵，戒備森嚴，由呂布等在前后侍衛(wèi)。王允命士孫瑞自己書寫詔書交給呂布。呂布讓同郡人、騎都尉李肅與勇士秦誼、陳衛(wèi)等十余人冒充衛(wèi)士，身穿衛(wèi)士的服裝，埋伏在北掖門等待董卓。董卓一進門，李肅舉戟刺去，董卓內(nèi)穿鐵甲，未能刺入，只傷了他的手臂，跌到車下。董卓回頭大喊：“呂布在哪里？”呂布說：“奉皇帝詔令，討伐賊臣！”董卓大罵說：“狗崽子，你膽敢如此！”呂布沒等董卓罵完，就手持鐵矛將他刺死，并催促士兵砍下他的頭顱。主簿田儀及董卓的奴仆撲到董卓的尸前，又被呂布殺死，共殺了三個人。呂布隨即從懷中取出詔書，命令官兵們說：“皇帝下詔，只討董卓，其他人一概不問。”官兵們聽后都立正不動，高呼萬歲。百姓大街道上唱歌跳舞，以示慶祝。長安城中的士人、婦女賣掉珠寶首飾及衣服，用來買酒買肉，互相慶賀，街市擁擠得水泄不通。董卓的弟弟董、董璜以及留在塢的董氏家族老幼，都被他們的部下用刀砍死，或用箭射死。董卓的尸體被拖到市中示眾。當時天氣漸熱，董卓一向身體肥胖，油脂流到地上，看守尸體的官吏便作了一個大燈捻，放在董卓的肚臍上點燃，從晚上燒到天亮，就這樣一連燒了幾天。受過董卓迫害的袁氏家族的門生們，把已被斬碎的董卓尸體收攏起來，焚燒成灰，所撤在大路上。塢中藏有黃金二三萬斤，白銀八九萬斤，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堆積如山。獻帝任命王允主持尚書事務(wù)；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jié)，禮儀等待遇均與三公相等，封溫侯，與王允一起主持朝政。
卓之死也，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嘆。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疾，同懷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謝曰：“身雖不忠，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豈當背國而向卓也！愿黥首刖足，繼成漢史?！笔看蠓蚨囫婢戎?，不能得。太尉馬日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xù)成后史，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于后世。方今國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zhí)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圣德，復使吾黨蒙其訕議?！比胀硕嫒嗽唬骸巴豕錈o后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
董卓被殺時，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正在王允家中作客，聽到這一消息后，為之驚嘆。王允勃然大怒，斥責說：“董卓是國家的大賊，幾乎滅亡了漢朝王室的統(tǒng)治。你是漢朝的大臣，應(yīng)當同仇敵愾，而你懷念他的私人恩惠，反為他悲痛，這豈不是與他共同為逆嗎！”當時就將蔡邕逮捕，送交廷尉。蔡邕承認自己有罪，說：“雖然我身處這樣一個不忠的地位，但對古今的君臣大義，耳中常聽，口中常說，怎么會背叛國家而袒護董卓呢！我情愿在臉上刺字，砍去腳，讓我繼續(xù)寫完《漢史》?！痹S多士大夫同情蔡邕，設(shè)法營救他，但沒有成功。太尉馬日對王允說：“蔡伯喈是曠世奇才，對漢朝的史事典章了解很多，應(yīng)當讓他完成史書，這將是一代大典。而且他所犯的罪是微不足道的，殺了他，豈不使天下士人失望！”王允說：“從前武帝不殺司馬遷，結(jié)果使得他所作的謗書《史記》流傳后世。如今國運中衰，兵馬就在郊外，不能讓奸佞之臣在幼主身邊撰寫史書，這既無益于皇帝的圣德，還會使我們這些人受到譏諷?！瘪R日退出后，對別人說：“王允的后代大概要滅絕！善人是國家的楷模，史著是國家的經(jīng)典。毀滅楷模，廢除經(jīng)典，國家如何能夠長久？”于是，蔡邕就死在獄中。
初，黃門侍郎荀攸與尚書鄭泰、侍中種輯等謀曰：“董卓驕忍無親，雖資強兵，實一匹夫耳，可直刺殺也?！笔麓咕投X，收攸系獄，泰逃奔袁術(shù)。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
起初，黃門侍郎荀攸與尚書鄭秦、侍中種輯等秘密商議：“董卓驕橫殘忍，沒有真正的親信，雖然手握強兵，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孤立的獨夫民賊，可以徑直把他刺死！”事情將成，而消息泄露，荀攸被捕入獄，鄭泰逃走，投奔袁術(shù)。荀攸在獄中沉著鎮(zhèn)定，言談和飲食都與平時一樣。恰好董卓被殺，荀攸得以幸免。
[6]青州黃巾寇兗州，劉岱欲擊之，濟北相鮑信諫曰：“今賊眾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斗志，不可敵也。然賊軍無輜重，唯以鈔略為資，今不若畜士眾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zhàn)不得，攻又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后選精銳，據(jù)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與戰(zhàn)，果為所殺。
[6]青州的黃巾軍攻掠兗州，兗州刺史劉岱準備出兵迎擊。濟北國相鮑信勸阻他說：“如今黃巾軍有百萬之眾，百姓全都十分恐慌，士兵也沒有斗志，不能對付敵人。然而黃巾軍沒有輜重，只靠搶劫來供應(yīng)軍需。我們不如保存實力，首先固守城池。敵軍求戰(zhàn)不得，攻城不下，勢必離散。到那時再挑選精兵，分據(jù)各關(guān)口要塞，一定可以將敵軍打敗。”劉岱不聽，率軍出戰(zhàn)，果然被黃巾軍殺死。
曹操部將東郡陳宮謂操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綱紀，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yè)也。”宮因往說別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滨U信等亦以為然，乃與州吏萬潛等至東郡，迎操領(lǐng)兗州刺史。操遂進兵擊黃巾于壽張東，不利。賊眾精悍，操兵寡弱，操撫循激勵，明設(shè)賞罰，承間設(shè)奇，晝夜會戰(zhàn)，戰(zhàn)輒禽獲，賊遂退走。鮑信戰(zhàn)死，操購求其喪不得，乃刻木如信狀，祭而哭焉。詔以京兆金尚為兗州刺史，將之部，操逆擊之，尚奔袁術(shù)。
曹操的部將東郡人陳宮對曹操說：“現(xiàn)在刺史已死，州中無主，與朝廷的聯(lián)系也已斷絕，無法再委任新的刺史。我想去說服州中的主要官員，同意由您來主持州中事務(wù)。以此作為資本，進而奪取天下，這是霸王大業(yè)?！庇谑牵悓m前去勸說別駕、治中等主要官員?！比缃裉煜路至?，而無人主持州政。曹操是一代英才，假如迎接他做刺史，必然能夠使百姓安寧?！滨U信等也有同樣的看法，便與州中官吏萬潛等人來到東郡，迎接曹操兼任兗州刺史。曹操隨后率軍到壽張縣東攻擊黃巾軍，未能取勝。黃巾軍驍勇精悍，而曹軍則兵力單薄。曹操穩(wěn)定軍心，鼓舞士氣，嚴明賞罰制度，并且連設(shè)奇計，晝夜不停地會戰(zhàn)，每次都殺傷不少敵軍。于是黃巾軍退出兗州。鮑信戰(zhàn)死，曹操懸賞尋找他的尸體，但終究沒有找到，于是就雕刻了一個鮑信的木像。下葬時，曹操親去祭奠，放聲大哭。朝廷任命京兆人金尚為兗州刺史。金尚將要赴任，遭到曹操迎擊，金尚逃走，投奔了袁術(shù)。
[7]五月，以征西將軍皇甫嵩為車騎將軍。
[7]五月，任命征西將軍皇甫嵩為車騎將軍。
[8]初，呂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辈加宰控斘锇噘n公卿、將校，允又不從。允素以劍客遇布，布負其功勞，多自夸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性剛棱疾惡，初懼董卓，故折節(jié)下之。卓既殲滅，自謂無復患難，頗自驕傲，以是群下不甚附之。
[8]當初，呂布勸王允把董卓的部曲全部殺死，王允說：“這些人沒有罪，不能處死。”呂布想把董卓的財物賞賜給朝中大臣及統(tǒng)兵將領(lǐng)，王允又沒有答應(yīng)。王允一向把呂布視為一員武將，不愿他干預朝政。而呂布認為自己誅殺董卓有功，到處夸耀。既然屢次失望，心中逐漸不高興。王允性情剛直方正，嫉惡如仇，當初因為畏懼董卓，不得不委曲低頭。董卓被誅之后，他自認為不會再有什么禍難，頗為驕傲，因此部屬們對他并不十分擁戴。
允始與士孫瑞議，特下詔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從其主耳。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蹦酥埂Ｓ肿h悉罷其軍，或說允曰：“涼州人素憚袁氏而畏關(guān)東，今若一旦解兵開關(guān)，必人人自危?？梢曰矢αx真為將軍，就領(lǐng)其眾，因使留陜以安撫之?！痹试唬骸安蝗弧ｊP(guān)東舉義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險屯陜，雖安涼州，而疑關(guān)東之心，不可也?！?/p>
王允起初曾與士孫瑞商議，特別下詔赦免董卓部曲。接著又感到遲疑，說道：“部曲只是遵從主人的命令，本無罪可言。如今要把他們作為惡逆之人予以赦免，恐怕反會招致他們的猜疑，并不是令他們安心的辦法?！币蚨鴽]有頒布赦書。后又商議全部解散董卓所統(tǒng)率的軍隊。有人對王允說：“涼州人一直害怕袁紹，畏懼關(guān)東的大軍。如今若是一旦解散軍隊，打開函谷關(guān)，董卓的部下一定會人人自危?？扇蚊矢︶詾閷④?，率領(lǐng)董卓的舊部，并留駐陜縣以進行安撫。”王允說：“不然，關(guān)東的義兵將領(lǐng)與我們是一致的，現(xiàn)在如果再將大軍留駐陜縣，扼守險要，雖然安撫了涼州人，卻會使關(guān)東將領(lǐng)起疑，這是不行的?！?/p>
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卓故將校遂轉(zhuǎn)相恐動，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矣”。呂布使李肅至陜，以詔歙誅牛輔，輔等逆與肅戰(zhàn)，肅敗，走弘農(nóng)，布誅殺之。輔怯失守，會營中無故自驚，輔欲走，為左右所殺。李等還，輔已死，等無所依，遣使詣長安求赦。王允曰：“一歲不可再赦?！辈辉S。等益懼，不知所為，欲各解散，間行歸鄉(xiāng)里，討虜校尉武威賈詡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晚也?！钡热恢讼嗯c結(jié)盟，率軍數(shù)千，晨夜西行。王允以胡文才、楊整修皆涼州大人，召使東，解釋之，不假借以溫顏，謂曰：“關(guān)東鼠子，欲何為邪！卿住呼之？”于是二人往，實召兵而還。
當時，百姓中盛傳要殺死所有的涼州人，于是那些原為董卓部下的將領(lǐng)驚恐不安，全都控制軍隊，以求自保。他們還相互傳言：“蔡邕只因受過董卓的信任和厚待，尚且被牽連處死?，F(xiàn)在既沒有赦免我們，又要解散我們的軍隊。如果今天解散軍隊，明天我們就會成為任憑宰殺的魚肉了。”呂布派李肅前往陜縣，宣布皇帝詔命，誅殺牛輔。牛輔等率軍迎擊李肅。李肅戰(zhàn)敗，逃回弘農(nóng)，被呂布處死。牛輔心中惶恐不安，恰巧遇上軍營中無故發(fā)生夜驚，牛輔想棄軍逃走，被左右親信殺死。李等回到大營時，牛輔已死，李等無以依靠，便派使者前往長安請求赦免。王允回答說：“一年之內(nèi)，不能發(fā)布兩次赦免令。”拒絕了他們的請求。李等更加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打算解散軍隊，各人分別走小路逃回家鄉(xiāng)。討虜校尉、武威人賈詡說：“如果你們放棄軍隊，孤身逃命，只需一個亭長就能把你們捉起來，不如大家齊心合力，西進攻打長安，去為董卓報仇。如果事情成功，可以擁戴皇帝以號令天下，如若不成，再逃走也不遲。”李等同意。于是一起宣誓結(jié)盟，率領(lǐng)著數(shù)千人馬，晝夜兼程向長安進發(fā)。王允知道胡文才、楊整修都是涼州有威望的人物，便召見胡、楊二人，想讓他們?nèi)|方會見李等人，解釋誤會。可是王允在面見他們時，并沒有和顏悅色，而是說：“這些潼關(guān)東面的鼠輩，想要干什么？你們?nèi)グ阉麄兘衼恚 币虼?，胡文才和楊整修去見李等人，實際上是把大軍召回長安。
隨道收兵，比至長安，已十余萬，與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圍長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呂布軍有叟兵內(nèi)反，六月，戊午，引眾入城，放兵虜掠。布與戰(zhàn)城中，不勝，將數(shù)百騎以卓頭系馬鞍出走，駐馬青瑣門外，招王允同去。允曰：“若蒙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愿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茍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關(guān)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太常種拂曰：“為國大臣，不能禁暴御侮，使白刃向?qū)m，去將安之！”遂戰(zhàn)而死。
李沿途招集人馬，等到達長安時，已有十余萬之眾。他們與董卓舊部樊稠、李蒙等會合，一起包圍了長安。長安城墻高大，無法進攻。守到第八天，呂布屬下的蜀郡士兵叛變。六月，戊午（初一），叛軍引李部隊入城，李等放縱士兵大肆搶掠。呂布與李等在城中交戰(zhàn)不勝，便率領(lǐng)數(shù)百名騎兵，把董卓的頭顱掛在馬鞍上，突圍出走。他在青瑣門外停馬，招呼王允一起逃走，王允回答說：“如果得到社稷之靈保佑，國家平安，這是我最大的愿望，如果此愿不能實現(xiàn)，那么我將為之獻出生命。如今皇帝年齡幼小，只能倚仗著我，遇到危險而自己逃命，我不忍心這樣做。請勉勵關(guān)東的各位將領(lǐng)，常將皇帝和國家大局放在心上?！碧７N拂說：“身為國家大臣，不能禁止暴力，抵御凌辱，致使刀槍指向皇宮，還想逃到哪里！”于是奮戰(zhàn)而死。
汜屯南宮掖門，殺太仆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吏民死者萬余人，狼籍滿道。王允扶帝上宣平門避兵，等于城門下伏地叩頭，帝謂等曰：“卿等放兵縱橫，欲何為乎！”等曰：“董卓忠于陛下，而無故為呂布所殺，臣等為卓報讎，非敢為逆也。請事畢詣廷尉受罪?！钡葒T樓，共表請司徒王允出，問：“太師何罪？”允窮蹙，乃下見之。已未，赦天下，以李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皆為中郎將。等收司隸校尉黃琬，殺之。
李、郭汜等駐扎在南宮掖門，殺死太仆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趙騎校尉王頎等人，官吏和百姓被殺一萬余人，尸體散亂地堆滿街道。王允扶著獻帝逃上宣平門，躲避亂兵。李等人在城下伏地叩頭，獻帝對李等人說：“你們放縱士兵，想要做什么？”李等說：“董卓忠于陛下，卻無故被呂布殺害，我們?yōu)槎繄蟪穑⒉桓易髋涯嬷?。待到此事了結(jié)之后，我們情愿上廷尉去領(lǐng)受罪責。”李派兵圍住宣平門樓，聯(lián)名上表，要求司徒王允出面，問道：“太師董卓有什么罪！”王允被逼無奈，只好走下樓來面見李等人。己未（初二），大赦天下。任命李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人都為中郎將。李等逮捕司隸校尉黃琬，將他處死。
初，王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翅，王宏為右扶風，等欲殺允，恐二郡為患，乃先征翼、宏。寵遣使謂翼曰：“郭汜、李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徵，明日俱族，計將安出？”翼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關(guān)東義兵鼎沸，欲誅董卓，今卓已死，其黨與易制耳。若舉兵共討等，與山東相應(yīng)，此轉(zhuǎn)禍為福之計也?！币聿粡?，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征。甲子，收允及翼、宏，并殺之；允妻子皆死。宏臨命詬曰：“宋翼堅儒，不足議大計！”尸王允于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趙戩棄官收而葬之。始，允自專討卓之勞，士孫瑞歸功不侯，故得免于難。
起初，王允任命同郡人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李等想要殺死王允，又恐怕他們起兵反抗，于是先要獻帝下詔征召宋翼、王宏。王宏派人對宋翼說：“郭汜、李因為我們兩人在外，所以不敢殺害王允。如果今日應(yīng)召，明日就會全族被害，你有什么辦法嗎？”宋翼回答說：“雖然禍福無法預料，然而皇帝的詔命是不能違抗的。”王宏的使人說：“關(guān)東諸州、郡義兵好象滾水沸騰，想要誅殺董卓，如今董卓已死，他的黨容易制服。如果起兵一同討伐李等人，與關(guān)東諸軍相互呼應(yīng)，正是轉(zhuǎn)禍為福的上策?！彼我聿煌?，王宏孤立不能成事，于是雙雙接受征召。甲子（初七），李逮捕王允、宋翼、王宏，一齊處死。王允的家小也都被殺死。王宏臨死之前辱罵道：“宋翼，你這個沒用的腐儒，真不足以與你商議國家大事！”李把王允的尸體放置在鬧市之中，沒人膽敢前去收尸。王允從前的部屬、平陵縣縣令京兆人趙戩，放棄官位，將王允的尸體收葬。當初，王允將討伐董卓的功勞全都歸于自己。由于士孫瑞的功勞歸給了王允，沒有封侯，因而這次能夠幸免于難。
臣光曰：《易》稱“勞謙君子有終吉”，士孫瑞有功不伐，以保其身，可不謂之智乎！
臣司馬光曰：《易經(jīng)》說：“辛勞而又謙讓的君子，有善終吉祥?！笔繉O瑞立下大功而不夸耀，以保護自己的身家性命，豈不應(yīng)稱他是智慧過人！
[9]等以賈詡為左馮翊，欲侯之，詡曰：“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固辭不受。又以為尚書仆射，詡曰：“尚書仆射，官之師長，天下所望，詡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蹦艘詾樯袝?。
[9]李等任命賈詡為左馮翊，想封他為侯爵。賈詡說：“我提出的只是救命之計，有什么功勞！”堅決辭讓不受。李又任命他為尚書仆射，賈詡說：“尚書仆射是宮廷的主要官員，為天下所矚目，我平素名望不重，不能使人心服?！庇谑侨蚊Z詡為尚書。
[10]呂布自武關(guān)奔南陽，袁術(shù)待之甚厚。布自恃有功于袁氏，恣兵銷掠。術(shù)患之，布不自安，去從張楊于河內(nèi)。李等購求布急，布又逃歸袁紹。
[10]呂布途經(jīng)武關(guān)到南陽投奔袁術(shù)，袁術(shù)待他十分優(yōu)厚。呂布認為自己殺死了董卓，對袁家有功，因此放縱部下士兵搶掠，袁術(shù)對此不滿。呂布察覺后，心不自安，便離開袁術(shù)，去河內(nèi)投奔張楊。李等人懸賞捉拿呂布，形勢很緊，呂布又從張楊處逃走，改投袁紹。
[11]丙子，以前將軍趙謙為司徒。
[11]丙子（十九日），任命前將軍趙謙為司徒。
[12]秋，七月，庚子，以太尉馬日為太傅，隸尚書事；八月，以車騎將軍皇甫嵩為太尉。
[12]秋季，七月，庚子（十三日），任命太尉馬日為太傅，主持尚書事務(wù)。八月，任命車騎將軍皇甫嵩為太尉。
[13]詔太傅馬日、太仆趙岐杖節(jié)鎮(zhèn)撫關(guān)東。
[13]獻帝下詔，命令太傅馬日、太仆趙岐持符節(jié)去安撫關(guān)東諸州、郡。
[14]九月，以李為車騎將軍、領(lǐng)司隸校尉、假節(jié)；郭汜為后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皆封侯。、汜、稠管朝政，濟出屯弘農(nóng)。
[14]九月，任命李為車騎將軍，兼任司隸桃尉，假節(jié)；任命郭汜為后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都封為侯爵。李、郭汜、樊稠掌管朝政，張濟出京，率軍駐在弘農(nóng)郡。
[15]司徒趙謙罷。
[15]司徒趙謙被免職。
[16]甲申，以司空淳于嘉為司徒，光祿大夫楊彪為司空，隸尚書事。
[16]甲申（二十九日），任命司空淳于喜為司徒，光祿大夫楊彪為司空，主持尚書事務(wù)。
[17]初，董卓入關(guān)，說韓遂、司騰與共圖山東，遂、騰率眾詣長安。會卓死，李等以遂為鎮(zhèn)西將軍，遣還金城；騰為征西將軍，遣屯。
[17]起初，董卓入關(guān)后，勸說韓遂、馬騰等人一起對抗關(guān)東討伐董卓的聯(lián)軍，韓遂、馬騰率軍前往長安。他們到達長安時，正趕上董卓被殺。李等便任命韓遂為鎮(zhèn)西將軍，派他返回金城；馬騰為征西將軍，率軍前去駐守地。
[18]冬，十月，荊州刺史劉表遣使貢獻。以表為鎮(zhèn)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
[18]冬季，十月，荊州刺史劉表派遺使者到長安進獻貢品。任命劉表為鎮(zhèn)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
[19]十二月，太尉皇甫嵩免，以光祿大夫周忠為太尉，參錄尚書事。
[19]十二月，太尉皇甫嵩被免職，任命光祿大夫周忠為太尉，參與主持尚書事務(wù)。
[20]曹操追黃巾至濟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余萬，男女百余萬口，收其精銳者，號青州兵。
[20]曹操追擊黃巾軍到濟北，黃巾軍全體投降。曹操得到兵士三十余萬，男女一百余萬口。曹操從中挑選精銳，稱為“青州兵”。
操辟陳留毛為治中從事，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輿播蕩，生民廢業(yè)，饑饉流亡，公家無經(jīng)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yè)可成也?！辈偌{其言，遣使詣河內(nèi)太守張楊，欲假涂西至長安；楊不聽。
曹操延聘陳留人毛為治中從事，毛向曹操進言：“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皇帝流亡在外，百姓無法生產(chǎn)，因饑荒而棄家流亡。官府沒胡一年的存糧，百姓不能安心，這種局面難以持久。奉行仁義的軍隊，才以取得勝利；擁有豐富的財源，才能貢固自己的地位。應(yīng)該尊奉天子，用朝廷的名義向那些叛逆之臣發(fā)號施令；發(fā)展農(nóng)業(yè)和桑蠶業(yè)，以積蓄軍用物資。這樣，就能夠成就霸王之業(yè)?！辈懿俨杉{了他的建議，派人晉見河內(nèi)郡太守張楊，想借道西上長安與朝廷聯(lián)系，被張楊拒絕。
定陶董昭說楊曰：“袁、曹雖為一家，勢不久郡。曹今雖弱，然實天下之英雄也，當故結(jié)之。況今有緣，宜通其上事，并表薦之，若事有成，永為深分。”楊于是通操上事，仍表薦操。昭為操作書與李、郭汜等，各隨輕重致殷勤。
定陶人董昭勸說張楊：“雖然袁紹與曹操聯(lián)盟，但勢必不會長久合作。曹操如今勢力雖弱，然而他實際上是天下真正的英雄。應(yīng)當尋找機會與他結(jié)交，何況現(xiàn)有借路這個機緣。最好允許他的使者通過，將他的奏章上呈朝廷，并上表推薦他。如果事情成功，就可以成為長久的深交?！庇谑菑垪钤试S曹操的使者通過河內(nèi)郡前往長安，同時自己上表推薦曹操。董昭還以曹操的名義定信給李、郭汜等人，依照他們的權(quán)勢輕重，分別致以問候。
汜見操使，以為關(guān)東欲自立天子，今曹操雖有使命，非其誠實，議留操使。黃門侍郎鐘繇說、汜曰：“方今英雄并起，各矯命專制，唯曹兗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將來之望也！”、汜乃厚加報答。繇，皓之曾孫也。
李、郭汜見到曹操的使者，認為關(guān)東諸將領(lǐng)想自己擁立皇帝，如今曹操雖然派使前來表示效忠，但并不是真心誠意。李、郭二人商議，準備把使者扣留在長安。黃門侍郎鐘繇向李、郭汜建議說：“如今天下英雄一同崛起，各自冒用朝廷的名義獨斷專行。唯有曹操心向王室。假如朝廷拒不接受他的忠誠，會使將來打算效法他的人失望?！崩?、郭汜于是款待曹操的來使，并給以很豐厚的回報。鐘繇是鐘皓的曾孫。
[21]徐州刺史陶謙與諸守相共奏記，推朱俊為太師，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討李等，奉迎天子。會李用太尉周忠、尚書賈詡策，征俊入朝，俊乃辭謙議而就征，復為太仆。
[21]徐州刺史陶謙與各郡、國的太守、國相聯(lián)合簽署文書，推舉車騎將軍朱俊為太師。并用公文通知各州長官，號召共同討伐李等人，奉迎天子返回洛陽。正在這時，李采用太尉周忠、尚書賈詡的計謀，用皇帝名義征召朱俊入朝。于是朱俊辭謝陶謙的提議，應(yīng)召入朝，又被任命為太仆。
[22]公孫瓚復遣兵擊袁紹，至龍湊，紹擊破之。瓚遂還幽州，不敢復出。
[22]公孫瓚又派遣軍隊進攻袁紹，到達龍湊，被袁紹軍隊擊敗。公孫瓚于是退回幽州，不敢再出來。
[23]揚州刺史汝南陳溫卒，袁紹使袁遺領(lǐng)揚州；袁術(shù)擊破之，遺走至沛，為兵所殺。術(shù)以下邳陳為揚州刺史。
[23]揚州刺史、汝南人陳溫去世。袁紹委派袁遺兼任揚州刺史。袁術(shù)派軍隊擊敗袁遺，袁遺逃到沛，被亂兵殺死。袁術(shù)任命下邳人陳為揚州刺史。
四年（癸酉、193）
四年（癸酉，公元193年）
[1]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甲寅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2]丁卯，赦天下。
[2]丁卯（十四日），大赦天下。
[3]曹操軍甄城。袁術(shù)為劉表所逼，引兵屯封丘，黑山別部及匈奴於扶羅皆附之。曹操擊破術(shù)軍，遂圍封丘；術(shù)走裹邑，又走寧陵。操追擊，連破之。術(shù)走九江，揚州刺史陳拒術(shù)不納。術(shù)退保限陵，集兵于準北，復進向壽春；懼，走歸下邳，術(shù)遂領(lǐng)其州，兼稱徐州伯。李欲結(jié)術(shù)為援，以術(shù)為左將軍，封陽翟侯，假節(jié)。
[3]曹操駐軍甄城。袁術(shù)受荊州刺史劉表軍隊的逼迫，率軍移駐封兵，黑山軍的一個分支部隊與南匈奴單于於扶羅都歸附袁術(shù)。曹操擊敗袁術(shù)軍隊，于是包圍封丘。袁術(shù)退到襄邑，又退到寧陵，曹操在后面追擊，接連打敗袁術(shù)。袁術(shù)逃到九江，揚州刺史陳率軍抵御，不許袁術(shù)入境。袁術(shù)退守陰陵，在淮河以北集結(jié)部隊，又向壽春進軍。陳大為恐懼，逃回下邳。于是袁術(shù)占領(lǐng)壽春，自稱揚州刺史，兼稱徐州伯。李想拉攏袁術(shù)作外援，便任命袁術(shù)為左將軍，封陽翟侯，假節(jié)。
[4]袁紹與公孫瓚所置青州刺史田楷連戰(zhàn)二年，士卒疲困，糧食并盡，互掠百姓；野無青草。紹以其子譚為青州刺史，楷與戰(zhàn)，不勝。會趙岐來和解關(guān)東，乃與紹和親，各引兵去。
[4]袁紹與公孫瓚所委任的青州刺史田楷連續(xù)作戰(zhàn)兩年，軍隊疲憊不堪，糧食全都吃盡，因搶掠百姓致使田地間連青草都難得見到。袁紹任命自己的兒子袁譚為青州刺史，田楷進攻袁譚，未能取勝。正好朝廷派趙岐前來調(diào)解關(guān)東各州、郡的矛盾，公孫瓚于是與袁紹結(jié)為兒女親家，各自率兵退回。
[5]三月，袁紹在薄落津。魏郡兵反，與黑山賊于毒等數(shù)萬人共覆鄴城，殺其太守。紹還屯斥丘。
[5]三月，袁紹駐軍薄落津。這時，他屬下魏郡的士兵叛變，與黑山軍于毒等數(shù)萬人聯(lián)合，攻占鄴城，殺死魏郡太守。袁紹率軍回到斥丘。
[6]夏，曹操還軍定陶。
[6]夏季，曹操大軍回到定陶。
[7]徐州治中東海王朗及別駕瑯邪趙昱說刺史陶謙曰：“求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宜遣使奉貢?！敝t乃遣昱奉章至長安。詔拜謙徐州牧，加安東將軍，封渠陽侯。以昱為廣陵太守，朗為會稽太守。
[7]徐州治中、東海人王朗和別駕、瑯邪人趙昱向刺史陶謙建議說：“要想求得諸侯的信任與擁護，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尊奉君王。如今天子流亡在長安，應(yīng)該派遣使者前去進貢。”陶謙于是派趙昱作為使節(jié)，攜帶呈給皇帝的奏章到長安。獻帝下詔任命陶謙為徐州牧，加授安東將軍，封為溧陽侯。任命趙昱為廣陵太守，王朗為會稽太守。
是時，徐方百姓殷盛，谷實差豐，流民多歸之。而謙信用讒邪，疏遠忠直，刑政不治，由是徐州漸亂。許劭避地廣陵，謙禮之甚厚，劭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聲名，內(nèi)非真正，侍吾雖厚，其勢必薄?！彼烊ブ：笾t果捕諸寓士，人乃服其先識。
當時，徐州地區(qū)百姓富裕，糧食豐足，各地流民多來投奔。但是陶謙信任奸佞小人，疏遠忠直之士，司法及政務(wù)都管理不善，使得徐州政局也逐漸混亂。許劭避難來到廣陵，陶謙對他的禮節(jié)和待遇都很厚。許劭對他的門徒們說：“陶謙外表上追求尊重賢才的名聲，但實際上他并不是正人君子?，F(xiàn)在待我雖厚，將來必然會改變。”于是，他離開徐州。后來，陶謙果然大肆逮捕流亡到徐州的士大夫，人們才佩服許劭的先見之明。
[8]六月，扶風大雨雹。
[8]六月，扶風郡下了大冰雹。
[9]華山崩裂。
[9]華山發(fā)生山崩。
[10]太尉周忠免，以太仆朱俊為太尉，錄尚書事。
[10]太尉周忠被免職，任命太仆朱俊為太尉，主持尚書事務(wù)。
[11]下邳闕宣聚眾數(shù)千人，自稱天子；陶謙擊殺之。
[11]下邳人闕宣聚集百姓數(shù)千人，自稱天子。陶謙擊斬闕宣。
[12]大雨，晝夜二十余日，漂沒民居。
[12]大雨晝夜不停地持續(xù)二十余日，淹沒了許多百姓的住宅。
[13]袁紹出軍入朝歌鹿腸山，討于毒，圍攻五日，破之，斬毒及其眾萬余級。紹遂尋山北行，進擊諸賊左髭丈八等，皆斬之。又擊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太賢、李大目、于氐根等，復斬數(shù)萬級，皆屠其屯壁。遂與黑山賊張燕及四營屠各、雁門烏桓戰(zhàn)于常山。燕精兵數(shù)萬，騎數(shù)千匹。紹與呂布共擊燕，連戰(zhàn)十余日，燕兵死傷雖多，紹軍亦疲，遂俱退。
[13]袁紹率軍深入朝歌境內(nèi)的鹿腸山，討伐于毒。圍攻五日，攻破于毒，斬殺于毒及其部下萬余人。袁紹于是順山北行，進攻左髭丈八等亂匪，將亂匪全部斬死。又進擊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于氐根等，又斬殺數(shù)萬人，亂匪的營寨全部遭到屠戮。最后，袁紹與黑山軍張燕以及四營的匈奴屠名部落和雁門的烏桓部落在常山交戰(zhàn)。張燕有精兵數(shù)萬人，戰(zhàn)馬數(shù)千匹。袁紹與呂布聯(lián)合進攻張燕，一連戰(zhàn)斗了十余天，張燕軍死傷雖多，袁紹軍也感到疲憊，于是雙方自撤退。
呂布將士多暴橫，紹患之，布因求還雒陽。紹承制以布領(lǐng)司隸校尉，遣壯士送布，而陰圖之。布使人鼓箏于帳中，密亡去，送者夜起，斫帳被皆壞。明旦，紹聞布尚在，懼，閉城自守。布引軍復歸張楊。
呂布部下的將士多兇橫強暴，袁紹頗為厭恨。呂布于是請求返回洛陽。袁紹用皇帝的名義任命呂布兼任隸校尉，派遣精壯武士護送呂布，命令他們暗中將他害死。呂布命人在他的帳內(nèi)彈箏，自己悄悄地溜走了。武士們乘夜襲擊呂布，帳篷和床被全部砍壞。第二天早晨，袁紹得知呂布仍然活著，大為恐懼，下令關(guān)閉城門，嚴加防守。呂布率軍再度依附張楊。
[14]前太尉曹嵩避難在瑯邪，其子操令泰山太守應(yīng)劭迎之。嵩輜重百余兩，陶謙別將守陰平，士卒利嵩財寶，掩襲嵩于華、費間，殺之，并少子德。秋，操引兵擊謙，攻拔十余城，至彭城，大戰(zhàn)，謙兵敗，走保郯。
[14]前任太尉曹嵩在瑯邪躲避戰(zhàn)亂，他的兒子曹操命令泰山郡太守應(yīng)劭迎接曹嵩到兗州。曹嵩攜帶輜重一百余車，陶謙的一個部將駐守在陰平縣，其士兵貪圖曹嵩的財產(chǎn)，于是在華縣與費縣的交界處發(fā)動襲擊，殺死曹嵩和他的小兒子曹德。秋天，曹操率軍進攻陶謙，攻克十余城。到達彭城時，與陶謙的軍隊展開大戰(zhàn)，陶謙戰(zhàn)財，逃到郯縣固守。
初，京、雒遭董卓之亂，民流移東出，多依徐土，遇操至，坑殺男女數(shù)十萬口于泗水，水為不流。
先前，洛陽一帶遭受董卓之亂，百姓向東遷徒，大多投奔徐州。這次遇到曹操到來，男女老幼數(shù)十萬人被驅(qū)趕到泗水河中淹死，尸體阻塞了河道，致使水不能流。
操攻郯不能克，乃去，攻取慮、睢陵、夏丘，皆屠之，雞犬亦盡，墟邑無復行人。
曹操圍攻郯縣，未能攻下，于是離開，攻取慮、睢陵、夏丘三縣，所過之處全都遭到屠戮，雞犬不留，舊城廢址不再有行人。
[15]冬，十月，辛丑，京師地震。
[15]冬季，十月，辛丑（二十二日），京城長安發(fā)生地震。
[16]有星孛于天市。
[16]有異星出現(xiàn)在天市星旁。
[17]司空楊彪免。丙午，以太常趙溫為司空，錄尚書事。
[17]司空楊彪被免職。丙午（二十七日），任命太常趙溫為司空，主持尚書事務(wù)。
[18]劉虞與公孫瓚積不相能，瓚數(shù)與袁紹相攻，虞禁之，不可，而稍節(jié)其稟假。瓚怒，屢違節(jié)度，又復侵犯百姓。虞不能制，乃遣驛使奉章陳其暴掠之罪，瓚亦上虞稟糧不周。二奏交馳，互相非毀，朝廷依違而已。瓚乃筑小城于薊城東南以居之，虞數(shù)請會，瓚輒稱病不應(yīng)；虞恐其終為亂，乃率所部兵合十萬人以討之。時瓚部曲放散在外，倉卒掘東城欲走。虞兵無部伍，不習戰(zhàn)，又愛民廬舍，敕不聽焚燒，戒軍士曰：“無傷余人，殺一伯而已。”攻圍不下。瓚乃簡募銳士數(shù)百人，因風縱火，直沖突之，虞眾大潰。虞與官屬北奔居庸，瓚追攻之，三日，城陷，執(zhí)虞并妻子還薊，猶使領(lǐng)州文書。會詔遣使者段訓增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瓚前將軍，封易侯。瓚乃誣虞前與袁紹等謀稱尊號，脅訓斬虞及妻子于薊市。故常山相孫瑾、掾張逸、張瓚等相與就虞，罵瓚極口，然后同死。瓚傳虞首于京師，故吏尾敦于路劫虞首，歸葬之。虞以恩厚得眾心，北州百姓流舊莫不痛惜。
[18]幽州牧劉虞與公孫瓚之間的矛盾日益加深，公孫瓚數(shù)次與袁紹相互攻擊，劉虞禁止無效，因而逐漸減少對公孫瓚的糧草供應(yīng)。公孫瓚大怒，不斷違背劉虞的命令，又經(jīng)常侵掠百姓。劉虞無力制約，于是派遺上書陳述公孫瓚橫暴掠奪百姓的罪狀，公孫瓚也上書指責劉虞扣軍糧。兩人不斷上奏，相互攻擊，朝廷只能敷衍而已。于是公孫瓚在薊城的東南修筑一座小城，率軍在內(nèi)居住。劉虞幾次請他會商，他都稱病不肯前往。劉虞擔心他終將叛亂，于是率領(lǐng)部下合計十萬大軍，計伐公孫瓚。當時公孫瓚的部下都分散在外，倉卒之間掘開東城打算逃走，劉虞的部隊沒有紀律，缺乏訓練，劉虞又愛惜百姓的房屋，下令不許縱火，他告誡士兵說：“不要傷害其他人，只殺公孫瓚一人。”因此圍兵戰(zhàn)斗力不強，未能攻克。公孫瓚于是挑選了幾百名勇士，乘風縱火，直沖突圍，劉虞軍隊一下子潰散，劉虞與部下官屬向北逃到居庸關(guān)。公孫瓚趕來，圍攻居庸關(guān)，三日后攻下，把劉虞及其妻子兒女捉回薊城，仍讓劉虞簽署州府的文書。正在此時，朝廷派使者段訓宣布獻帝詔書，增加劉虞的封邑，讓他總官六州的事務(wù)；任命公孫瓚為前將軍、封為易侯。公孫瓚便乘機誣告劉虞先前曾與袁紹等人通謀要當皇帝，脅迫段訓在薊城的鬧市處死劉虞及其妻子兒女。前任常山國相孫瑾，掾張逸、張瓚等一同自動聚到劉虞周圍，對公孫瓚破口大罵，然后與劉虞一起被殺。公孫瓚把劉虞的頭顱送往京城長安，劉虞的舊部尾敦在半路上截下頭顱，送回安葬。劉虞為人寬厚，廣施仁義，因此深得民心。幽州的百姓，無論是當?shù)厣现€是流亡來的外鄉(xiāng)人，無不痛惜他的慘死。
初，虞欲遣使奉章詣長安，而難其人，眾咸曰：“右北平田疇，年二十二，年雖少，然有奇材?！庇菽藗涠Y，請以為掾。具車騎將行，疇曰：“今道路阻絕，寇虜縱橫，稱官奉使，為眾所指。愿以私行，期于得達而已。”虞從之。疇乃自選家客二十騎，俱上西關(guān)，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問道至長安致命。
當初，劉虞想派遺使者到長安去呈送奏章，但難以找到合遷的人選。眾人都說：“右北平人田疇，今年二十二歲，年紀雖輕，然而卻有奇才?！庇谑莿⒂菟蜕隙Y物，請他做自己的僚屬。車馬備好，將要出發(fā)的時候，田疇說：“如今道路阻斷，盜寇橫行，如果公開官方使者的身份，必會成為他們劫掠的目標。我愿以平民百姓的身份私自前往，只要能到達長安就行?！眲⒂萃饬怂慕ㄗh。田疇便在自己的門客中挑選二十名騎士，一道從居庸關(guān)出塞，沿陰山直抵朔方郡，再走小路到達長安，向朝廷呈上劉虞的奏章。
詔拜疇為騎都尉。疇以天子方蒙塵未安，不可以荷佩榮寵，固辭不受。得報，馳還，比至，虞已死，疇謁祭虞墓，陳發(fā)章表，哭泣而去。公孫瓚怒，購求獲疇，謂曰：“汝不送章報我，何也？”疇曰：“漢室衰頹，人懷異心，唯劉公不失忠節(jié)。章報所言，于將軍未美，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且將軍既滅無罪之君，又雒守義之臣，疇恐燕、趙之士皆將蹈東海而死，莫有從將軍者也。”瓚乃釋之。
獻帝下詔任命田疇為騎都尉。田疇認為皇帝流亡，蒙受垢辱，尚未安定，自己不能任官享受榮耀，因而堅決辭讓不受。他得到朝廷回復的章報后，就急速趕回幽州。但等他回來時，劉虞已被殺害。田疇到劉虞墓前祭拜，陳放朝廷章報，并匯報其中內(nèi)容，然后痛哭離去。公孫瓚知道后，大怒，懸賞捉拿田疇。捉到后，公孫瓚問田疇說：“你為什么不把朝廷的章報送給我？”田疇說：“漢朝王室勢力衰微，人人都懷有異心，只有劉虞沒有失去忠貞的節(jié)操。章報中的內(nèi)容，對將軍并沒有贊美之詞，恐怕也不是將軍所愿意看到的，因此我沒有送來。而且，將軍既然殺害無罪的上級，又分視固守節(jié)義的臣僚，我恐怕燕、趙地區(qū)的豪杰之士都將跳到東海里淹死，而沒有人肯追隨將軍?！惫珜O瓚只好將他釋放。
疇北歸無終，率宗族及他附從者數(shù)百人，掃地而盟曰：“君仇不報，吾不可以立于世！”遂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敝地而居，躬耕以養(yǎng)父母，百姓歸之，數(shù)年間至五千余家。疇謂其父老曰：“今眾成都邑，而莫相統(tǒng)一，又無法制以治之，恐非欠安之道、疇有愚計，愿與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疇乃為約束，相殺傷、犯盜、方訟者，隨輕重抵罪，重者至死，凡一十余條。又制為婚姻嫁娶之禮，與學校講授之業(yè)，班行于眾，眾皆便之，至道不拾遺。北邊禽然報其威信，烏桓、鮮卑各遣使致饋，疇悉撫納，令不為寇。
田疇回到無終縣，率領(lǐng)宗族以及歸附他的數(shù)百人，掃地而盟誓說：“劉虞之仇不報，我不能再活在世上！”于是進入徐無山中，在深險之處找到一塊平地，建立營寨居住。他親自進行耕作，以奉養(yǎng)父母。百姓前來投奔，數(shù)年間增加到五千余家。田疇對鄉(xiāng)里父老說：“如今大家聚集到一起，已形成村鎮(zhèn)，但不相統(tǒng)一，又沒有法律來約束，這恐怕不是維持長久安定的方式。我有一個計劃，愿意與諸位父老一起實施，可以嗎？”大家都說：“可以！”于是，田疇制訂法令，凡是相互殺傷、偷盜以及因爭吵而告狀的人，按照情節(jié)輕重予以處罰，最重的判處死刑，共十余條。他又制定婚姻嫁聚的禮儀和學堂講授的課程。法令制訂后，向眾人公布實行，大家都樂于遵循，甚至路不拾遺。北方邊塞地區(qū)的人都很敬服田疇的威信，烏桓、鮮插部落分別派來向田疇致意，并送上禮物。田疇對他們一律安撫接納，讓他們不要侵擾作亂。
[19]十二月，辛丑，地震。
[19]十二月，辛丑（二十二日），發(fā)生地震。
[20]司空趙溫免。乙巳，以衛(wèi)尉張喜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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