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60年,楚共王逝世,共王一共有五個兒子:公子招、公子圍、子干、子哲、棄疾。由于這五個兒子都是嬪妃所生,所以他們都沒有繼承大統(tǒng)的先天權利。于是楚共王生前將一塊祭祀山川神靈的玉璧埋在地下,讓五個兒子依次下拜,看誰能夠恰好拜于玉壁之上的土地。結果只有公子招、公子圍以及幼子棄疾三位王子接觸到了玉璧之上的地方。于是,按長幼順序,公子招被立為太子,而公子圍,則為王位旁落而暗中窺視。
公子招即位之后,是為楚康王。楚康王在位十五年后逝世,其子麇繼位,被稱為郟敖。此時的公子圍,以王叔身份攝政,位居令尹。公子圍素來驕奢暴虐,荒淫無道。楚康王十三年,楚國攻鄭,俘虜了鄭國將領皇頡。本來這一功勞屬于楚將穿封戌,和公子圍一點關系都沒有。公子圍內心眼紅,便去搶功。穿封戌自然不肯,和公子圍爭執(zhí)不下,只好讓大夫伯州犁評理。伯州犁心生一計,讓被俘虜?shù)幕暑R來指認俘虜他的是誰,并且頗富暗示性地指著公子圍介紹說這是楚國的王子,卻把穿封戌說成是一個“外縣的小官”。皇頡會意,假言道公子圍勇猛無敵,自己難以抵擋,于是被俘。就這樣,一份本不屬于公子圍的功勞,被他硬生生地搶到手中。
楚康王過世后,各路諸侯紛紛前來楚國憑吊,大家看到新王年幼,而身為令尹的公子圍實力強大,都為楚王郟敖感到不妙。鄭國使臣更是直言公子圍不久即將篡位。公子圍的政治野心日益膨脹,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打壓異己。并且做出明顯的謀逆姿態(tài),預先釋放政治信號。例如,出使國外時,公然使用國君的儀仗規(guī)格;而在國內王室組織的狩獵活動中,又打出了國君的旗號。舉國上下人心惶惶,周邊國家議論紛紛,公子圍篡逆之心,路人皆知,唯獨楚王郟敖視而不見。
在這樣的情況下,公子圍并沒有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楚王郟敖二年,他利用權勢構陷處死了大司馬蒍掩,并將一批反對自己,或是對自己存在潛在威脅的人排擠出權力核心。
次年,衛(wèi)國國君訪問楚國,北文公子看到公子圍恣肆的姿態(tài),對衛(wèi)國國君說道:“公子圍!看來是要謀逆犯上了,以他的能力可以達到目的,但絕對不會善終的?!对姟吩啤剖颊咭咨平K者難’,況且公子圍沒有善始,哪得善終?!毙l(wèi)君問他從何得知,對曰:“《詩》云‘敬慎威儀,為民之則’,公子圍沒有威儀,不能給百姓提供準則,自然無法長居百姓之上。
又問:“何為威儀?”對曰:“威,乃是讓人害怕,儀,乃是使人效仿。無論是君臣、父子、上下、內外,均各有威儀。周文王討伐崇國,僅兩次,崇國歸順,他國喪膽,這就是威;周文王政治通明、姿態(tài)謹嚴,天下人爭相效仿,這就是儀。是否具有威儀,實乃成敗的衡量標準啊。”
楚王郟敖四年,公子圍帶領大隊人馬,遠赴鄭國娶親,鄭國對此人嚴加防備,不愿讓其進人國都。公子圍不肯,派人入城交涉,倚仗楚國強大,鄭國弱小,態(tài)度軟中有硬,十分倨傲。無奈對方有禮有節(jié)、滴水不漏,只好放低姿態(tài),表明自己僅來迎親,決無二心。鄭國這才勉強讓其進城,算是保住了面子。
隨后,公子圍又奔赴虢池,參加諸侯會盟,會上公子圍再度力搏出位,對晉國人說此次會盟無需有什么大的舉措,按照上次會盟擬定的條文照本宣科一下就可以了,晉國人無奈答應。
不久后諸國再度會盟,公子圍愈加飛揚跋扈,他打著國君的儀仗,穿著國君的衣袍,隨行帶有侍衛(wèi),其用意昭然若揭。諸侯看了以后哭笑不得,暗中議論其猖獗行為,大夫伯州犁只得向眾人解釋道這套排場是楚王特地借給公子圍的,卻被鄭國公子羽一語道破說公子圍“借”到這些什物,就不準備還了,伯州犁尷尬之下只得轉移話題讓公子羽多關心一下本國子皙的作亂圖謀,盡顯蒼白無力。
會盟結束之后,公子圍一行人回到本國,隨即打發(fā)伯州犁、公子黑肱去往郟、櫟兩地構筑城池,由于地處鄭國邊境,鄭國人對此感到不安。子產(chǎn)卻明察秋毫,說這是公子圍即將起事,想要除掉黑肽、伯州犁二人,所以鄭國不必感到擔憂,隔岸觀火即可。
不久之后,公子圍的機會終于來了,他和伍舉一起出訪晉國,先到邊境的時候突然接報說楚王重病。于是公子圍迅速返程,只讓伍舉一人訪晉。子圍回到國都,立即調遣心腹軍隊控制宮廷,隨后入宮“探病”,見到楚王神志不清,羸弱不堪,便狠下心來,用自己帽子上的纓帶勒死了楚王,隨后又對楚王的兩個兒子痛下殺手,第一時間登上了王位。緊接著派人奔赴各地,去除掉那些他事先派遣去“筑城”的大臣和弟弟們。伯州犁慘遭殺害,幾個弟弟早就預料到事情不妙,紛紛奔赴各國避禍。由于楚王被葬在郟地,故史稱“郟敖”。
消息傳到鄭國,鄭國派遣大夫游吉出使楚國參加楚王葬禮,游吉回國后,不無譏諷地建議鄭國國君準備一下行裝,好去參加不久以后公子圍,也就是楚靈王的會盟。因為這位楚靈王驕橫輕狂、目中無人、暴戾乖張,正處于人生得意之時,一定會借機確立自己在諸侯中的盟主地位。不過子產(chǎn)卻認為楚靈王在幾年之內做不到這一點。
楚靈王的篡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典型,他處心積慮,謀劃多年,步步緊逼。利用楚王郟敖暗弱、朝中無忠勇之臣可以與之抗衡這一點,肆意擴張。不過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當楚靈王把酒歡歌,感慨普天之下,舍我其誰的時候。他以及他治下的楚國,就像脫了韁的馬兒一般,在一條不歸之路上越跑越快、越跑越遠。他在滿懷幸福地坐上那高高的王座的同時,也為自己掘下了深深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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