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10日,震驚中外的淮海大決戰(zhàn),以我軍大獲全勝宣告結(jié)束。這場戰(zhàn)役歷時65天,共殲滅國軍55.5萬人,國軍將領(lǐng)不是被擊斃,就是被活捉,唯獨十三兵團(tuán)司令李彌不見了蹤跡,成為當(dāng)時的一大謎團(tuán)。
不久,李彌在福建重新露面,人們方知他早已從淮海戰(zhàn)場逃脫。那么,李彌當(dāng)時是如何脫身,又逃往何處呢?其中的秘密一直鮮為人知。本文搜集了當(dāng)年幾位當(dāng)事人的回憶,為大家解開這個謎團(tuán)。
1949年1月7日,第十三兵團(tuán)主力大部被殲滅,李彌率殘部逃往陳官莊,與杜聿明、邱清泉部匯合,商議應(yīng)對之策。但華野沒有給他們?nèi)魏未⒅畽C(jī),以秋風(fēng)掃落葉般的凌厲攻勢,繼續(xù)猛攻陳官莊。
1月9日晚,國軍敗局已定,李彌與杜聿明、邱清泉各自帶著隨從,分頭逃命去了。凌晨1點多,他逃到第九軍三師指揮所駐地周樓,找到師長周藩,說:“昨天杜(聿明)老總找我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我也沒有好法子。你當(dāng)過參謀長,所以到這里來,幫助想個辦法。”周藩 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坐在一旁搖頭嘆氣。
10日拂曉,華野的炮聲再次響起,三師的殘兵死的死傷的傷,陣地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兵團(tuán)副司令趙季平找到周藩,說司令想出了一個主意,在他耳旁如此這般講了一通。原來,李彌想讓他當(dāng)“炮灰”,主動繳械投降,然后利用談判之機(jī)逃走。
周藩考慮了一下,同意了。在他看來,解放軍已成包圍之勢,困獸猶斗只會徒增傷亡,更何況他身為部下,危難之時搭救長官也是責(zé)無旁貸。于是,他決定寫個條子,向解放軍投降。
周藩寫好投降信,交李彌過目審查,經(jīng)同意后派屬下送了出去。中午時分,解放軍九縱二十七師也派人送來了勸降信,大意就是“你們已被包圍,投降是唯一出路”。周藩告訴送信人,“你先回去,我已經(jīng)遞送了投降信,正在等待回音”。
沒多久,解放軍的回信來了,讓他們的主官出來報到,部隊全部繳械到指定地點集合。李彌一看要主官報到,放聲大哭,邊哭邊喊:“我不能死呀!我死不得呀!我若能活著出去,一定照顧好你們的妻兒老??!”周藩見他這個陣勢,明白是想讓自己出面,便答應(yīng)替他前去報到。李彌還不放心,讓他拖著晚點投降,想等著天黑混出去。
下午三點,部下找來一些士兵的棉衣和皮鞋,讓李彌打扮成士兵的模樣。這時,解放軍前來催降,周藩見拖延不得,只好掛起白旗,命令部隊放下武器,前往指定地點集合,聽后受降。
下午四點,周藩走出司令部,向解放軍舉手投降。李彌帶著3個隨從,趁機(jī)逃出周樓,直奔隴海鐵路而去。臨走前,他還不斷哀求周藩千萬不要泄露化妝逃跑的事。
1月11日清晨,李彌一行逃至蕭縣(今屬安徽)高莊村附近,途中遇到一個青年。李彌見他身著國民黨軍服,便上前搭話,得知青年名叫汪新安,原來在國民黨的部隊當(dāng)兵,淮海戰(zhàn)役中被解放軍俘虜,剛被釋放,準(zhǔn)備返回碭山汪闞莊老家。
李彌編了個瞎話,說自己也是剛被解放軍釋放,準(zhǔn)備去李莊坐火車返回上海。兩人攀談了幾句,便一起上路。路上,李彌得知汪新安的堂哥是國民黨的一名軍官,他心中暗喜,盤算著去汪家休息一天。
一路上,李彌對汪新安關(guān)懷備至,不僅讓隨從替他拿著包裹,還把身上僅剩的美國牛肉干和餅干拿給他吃,可把汪新安感動壞了。幾人走走歇歇,12日夜終于到了汪闞莊。
李彌善于察言觀色,幾經(jīng)打探,早已把汪新安摸了個底透,認(rèn)定他不會出賣自己,便透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汪新安看著眼前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兵團(tuán)司令,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次日,汪新安把堂哥汪濤找來,商議如何把“李長官”送出去。汪濤見到李彌,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長官,您外面穿著破棉袍,里面卻是黃駝絨,這也太招眼了,咱倆還是把衣服換換吧”。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一點不假,堂堂的兵團(tuán)司令李彌,換上汪濤的衣服,一點看不出大官的模樣。不過,李彌最關(guān)心的問題,是汪濤怎么能把他送出去。
汪濤又給李彌介紹了自己的表兄高大榮,他曾是中央軍校的畢業(yè)生,如今在縣政府做事,他得知李長官的處境,覺得這是個升官發(fā)財?shù)臋C(jī)會,主動提出要護(hù)送李彌去徐州。幾人聚在一塊籌劃了半天,一個方案出爐了。
1月15日,汪濤到駐村的解放軍連部開了張路條,說是要去徐州送面。路條開好后,交給了高大榮,幾人推著面前往李莊火車站,李彌臉抹鍋灰跟在后面。因有解放軍的路條,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乘坐火車順利抵達(dá)徐州。
當(dāng)時,南下的人很多,大都是乘車先到五河、揚州等地,然后走水路過江,而且不查路條。于是,李彌和高大榮買了兩張去五河的車票,途中還搞到一張去南京的路條,雖然已經(jīng)過期,李彌卻如獲至寶,仿佛南京就在眼前。
18日晚,馬車行至雙溝鎮(zhèn)時,前方傳來一個壞消息:解放軍進(jìn)駐五河,禁止一切行人南下。李彌二人無奈,只好原路返回徐州。路上,李彌又提出往北走,去青島,那里還是國統(tǒng)區(qū)。可是到了徐州,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也沒搞到一張去青島的路條。
李彌為了逃出生天,對高大榮許下重諾:只要能想辦法開個路條,以后想當(dāng)官就給他個團(tuán)長,想經(jīng)商就送他一條輪船。面對這樣的誘惑,高大榮怎能不心動呢?于是,他讓李彌先在徐州躲藏幾日,自己返回碭山找路子。
高大榮回到老家,托關(guān)系找人開了張去濰縣(今濰坊)的路條,雖說不能直通青島,但是到了濰縣,青島也就不遠(yuǎn)了。高大榮匆匆返回徐州,與李彌再次上路,一路有驚無險,于28日早上抵達(dá)濰縣火車站。
出了火車站,兩人直奔濰縣有名的“福聚祥”,店老板李惠之是李彌的老熟人。李彌到他家里去,一是為了歇歇腳,二是想讓他找找門路,開一張去青島的路條。
說來也巧,李惠之的一個遠(yuǎn)房侄子王桂合,正要回高密老家過年,路條上寫著兩個名字。李惠之便把王桂合找來,說李彌要去青島接他表妹,但是現(xiàn)在路不通,讓王桂合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把李彌送到青島。
因路條只能讓兩人上路,高大榮就不能與李彌同行了。分別時,李彌對他說了一堆感恩戴德的話,再次允諾:“只要老頭子不殺我,終有相報之日?!?/strong>
29日傍晚,王桂合帶著李彌到了高密老家,他安頓好李彌,自己匆匆出門去找表兄王克秋。王克秋是鄉(xiāng)長,有權(quán)利開路條,王桂合編了個謊話,說:“有個朋友要跟我一起去青島,你給我們開個路條,把我們送過去。到了那邊,我這朋友會給你一個小元寶作報酬?!?/strong>
王克秋一聽出手如此闊綽,明知其中有詐,但利欲熏心,沒有把情況上報,反而找來兩輛腳輪小車,趁著夜色一路北上。2月1日,他們順利渡過沽河進(jìn)入國統(tǒng)區(qū)。至此,李彌歷經(jīng)20余天的奔波,終于潛逃成功。為了感謝王桂合的救命之恩,李彌拿出幾個小元寶作為答謝,讓他們分了。
話說高大榮與李彌分開之后,一直在濰縣住著等待“好消息”,可等了幾天也沒動靜,身上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只好返回碭山老家。幾個月后,高大榮聽說李彌又被重用,喜出望外,與汪氏兄弟二人偽造證明,懷揣著升官發(fā)財?shù)拿缐簦北记鄭u。
當(dāng)三人來到濰縣李惠之處時,才得知李彌早已離開青島,去福建當(dāng)司令去了。高大榮三人還不死心,告別了李惠之,繼續(xù)南下,結(jié)果在青島附近被國軍截住。三人說明來意,國軍哨兵看著眼前三個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哪里會信他們是李彌的救命恩人,開槍把他們趕走了。
1951年,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中“李彌案”暴露,高大榮被判處15年有期徒刑,李惠之被判處死刑,汪新安、汪濤二人畏罪潛逃。1970年4月,汪氏兄弟二人被抓獲歸案,汪濤畏罪自殺,汪新安被判管制3年,后來又撤銷判決,宣告他無罪。
至于三師師長周藩,向解放軍投降之后,對李彌化妝潛逃一事守口如瓶,后來被關(guān)押改造了25年,于1975年特赦出獄。恢復(fù)自由之后,他被安排進(jìn)湖南省政協(xié)工作,一直活到88歲才去世,湖南省委還給他開了隆重的追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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