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筆者曾撰文介紹過南北朝至唐朝時瀧州陳氏豪族的歷史，瀧州陳氏與高州馮氏、欽州寧氏一樣，都是當(dāng)時嶺南的地方豪族，在歷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幾乎與瀧州陳氏豪族同時期崛起的，還有新州的盧氏豪族，這個家族在當(dāng)時粵西地區(qū)的權(quán)勢、威望絲毫不遜于瀧州陳氏，而且與后來許多大事的發(fā)生還有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只是，由于新州盧氏的曇花一現(xiàn)、沒有像其他豪族一樣綿延數(shù)朝，才幾乎為后世所遺忘，但他們曾經(jīng)擁有的輝煌經(jīng)歷卻永遠在史冊中熠熠生輝。本篇文章，就主要介紹一下新州盧氏的興起、衰落及其后續(xù)影響。
一、單騎赴任，三英輔助
嶺南地區(qū)，在南北朝時期還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存在，故當(dāng)時人稱“五嶺者，天地所以隔內(nèi)外”；因此，在當(dāng)時，很多中原漢人被朝廷任命到嶺南為官，就會逐漸修好與嶺南土著俚人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且自行實現(xiàn)“本土化”，然后接受俚人擁戴成為一方豪長，子孫世代在當(dāng)?shù)鼐d延不息，由此形成一個地方豪門，新州盧氏、瀧州陳氏、高州馮氏都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崛起的。新州盧氏豪族的開創(chuàng)者是盧安興，是南梁時人。梁大同年間，盧安興被梁武帝任命為專掌南江流域征伐的南江督護，在赴任前，盧安興還邀請杜僧明、杜天合、周文育三人一起同行；可以說，盧安興的眼光還是很好的，他所選同行三人的忠心及能力都是沒有問題的，這在后面的事件中能夠看出來。盧安興到南江督護府就任之后，接連平定地方土著叛亂，其中杜僧明還因“頻征俚獠有功”而被任命為新州助防，其兄杜天合亦因有材干而“預(yù)在征伐”，周文育也因“累征俚獠，所在有功”而被授官為南?？h令?？梢哉f，彼時的盧安興，勢力已經(jīng)蔓延到南江流域及新州一帶，他的兒子盧子雄，就是有文獻記載的第一任新州刺史；這樣，一個以盧安興為核心人物及開創(chuàng)者的新州盧氏豪族就悄然崛起。
二、合浦遇瘴，子雄蒙冤
盧安興在任上去世以后，他的兒子、新州刺史盧子雄成為新州盧氏豪族新一代核心人物，而杜僧明、杜天合、周文育等人也繼續(xù)為他效力。當(dāng)時，恰值嶺南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就是交州土豪李賁叛亂，驅(qū)逐交州刺史蕭諮，蕭諮只好逃到廣州，于是朝廷就派新州刺史盧子雄、高州刺史孫冏前去平叛；然而，這時的嶺南春草已經(jīng)萌芽、瘴氣開始出現(xiàn)，這種情況非常不利于行軍打仗，所以盧子雄就上書請求等到秋后再去征討，但廣州刺史蕭映不肯聽從，蕭諮也不斷催促盧子雄進軍；盧子雄無可奈何，只好繼續(xù)出發(fā)，但當(dāng)他的軍隊行進到合浦時，士卒已因瘴癘而死去了十分之六七，其他部眾也都因為害怕而潰散了，盧子雄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剩下的人員返回。盧子雄一返回，就被蕭諮誣告說是他和孫冏勾結(jié)叛賊、故意拖延時間不肯進討；梁武帝聽信了蕭諮的讒言，于是下詔，將盧子雄和孫冏賜死于廣州。就這樣，一代良將盧子雄，蒙大冤、造大誣，受奸人中傷而死。這對于新州盧氏豪族來說，絕對是一個十分沉重的打擊。
三、三英報仇，無愧盧氏
盧子雄蒙冤而死之后，新州盧氏豪族急需新一代領(lǐng)袖，而他的弟弟盧子略、盧子烈都是豪俠之人，家屬就在南江。這時，盧氏宿將杜天合就集合部眾商議說：“盧公累代待遇我等亦甚厚矣，今見枉而死，不能為報，非丈夫也。我弟僧明，萬人之?dāng)常魢莩?，召百姓，誰敢不從。城破，斬二侯祭孫、盧，然后待臺使至，束手詣廷尉，死猶勝生。縱其不捷，亦無恨矣。”盧氏部眾都慷慨說道：“是愿也，唯足下命之?！庇谑?，杜天合與周文育等率眾結(jié)盟，同奉盧子雄之弟盧子略為盟主，一起出兵進攻廣州刺史蕭映，以期為盧子雄報仇。當(dāng)時，盧氏大軍到達廣州城下后，盧子略屯兵于城南，杜天合屯兵于城北，杜僧明、周文育分別占據(jù)東、西，當(dāng)時城中的吏目百姓都有響應(yīng)的，一天時間里，人眾就達到數(shù)萬人。當(dāng)時梁朝大將陳霸先就在高要，他聽說廣州之變后，馬上率眾來征討，與盧氏部眾決戰(zhàn)；結(jié)果，盧氏不抵陳霸先，杜天合在戰(zhàn)斗過程中被殺，杜僧明及周文育等人被生擒，但后來又被陳霸先釋放，被任命為主帥。隨著盧子略的失敗，新州盧氏豪族從此退出歷史舞臺，但盡管如此，他們是為了對抗不公、為冤死者復(fù)仇而起兵，用杜天合的話說，他們即使失敗，也是“死猶勝生，縱其不捷，亦無恨矣”，杜天合、杜僧明、周文育更是用實際行動報答了盧氏的累代厚恩。
四、星光熠熠，輝耀千年
新州盧氏雖然退出了歷史舞臺，但它仍然在發(fā)揮著后續(xù)影響。當(dāng)時盧安興南下時所帶的三人中，杜天合已經(jīng)戰(zhàn)死，但杜僧明和周文育就成了陳霸先麾下的主帥，他們后來追隨陳霸先征討交趾及元景仲，都立有戰(zhàn)功；后來，他們又追隨陳霸先入援京師，平定侯景之亂。此后，杜僧明與周文育成為陳霸先的左膀右臂，每遇戰(zhàn)事必為前鋒，破蘭裕、敗蔡路養(yǎng)、擊李遷仕、克于慶、圍杜龕、平張彪、除蕭勃，二人因戰(zhàn)功一路加官晉爵，名動天下；值得一提的是，期間杜僧明還因戰(zhàn)功而被升為新州刺史。杜僧明是在陳朝建立以前病逝的，當(dāng)時梁朝追贈其為散騎常侍，謚號曰“威”；陳朝建立以后，就追贈杜僧明為開府儀同三司，天嘉二年配享陳高祖廟庭。周文育是在陳朝建立以后在平叛過程中被叛將熊曇朗所害，陳霸先聽說后，即日舉哀，追贈為侍中、司空，謚號曰“忠愍”。后來，唐初史學(xué)家姚思廉曾這樣評價道：“杜僧明、周文育并樹功業(yè)，成于興運，頗、牧、韓、彭，足可連類矣?！倍派鳌⒅芪挠芘c古代名將廉頗、李牧、韓信、彭越相提并論，足見其材干之高；然當(dāng)初盧安興能看出此二人之才并能用之，其識人、用人之能不亦高乎？！
綜上所述，我們能有此總結(jié)——無論是盧安興、盧子雄、盧子略、杜天合，還是陳霸先、杜僧明、周文育，他們都是歷史上的英雄人物，只是由于歷史洪流的裹挾，他們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軌道，但最終也都回歸到一處。作為今人，我們站得更高、看得更遠，當(dāng)回頭再去看那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時，就能看到那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物猶如天上之繁星，照亮了整個歷史的天空。新州盧氏豪族的歷史，就是一個英雄時代的縮影，作為后人，我們應(yīng)該對那段歷史及其中人物都懷著無限敬意，銘記那一頁絢麗多彩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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