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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皇帝傳略》之努爾哈赤

《清朝皇帝傳略》之努爾哈赤

李鴻彬

 

    我國是一個統(tǒng)一的多民族的國家。幾千年來,我國境內的各個民族,先后涌現出許許多多英雄豪杰,他們?yōu)楸久褡宓倪M步和中華民族的發(fā)展,作出了積極的貢獻。滿族女真后裔的努爾哈赤就是其中杰出的一員,他的卓越業(yè)績已載入史冊。 

女真社會的多事之秋 

    努爾哈赤,姓愛新覺羅,號淑勒貝勒。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出生在建州左衛(wèi)蘇克素護部赫圖阿拉城遼寧省新賓縣的一個滿族奴隸主的家庭。其六世祖猛哥帖木兒又稱孟特穆曾任元朝斡朵里萬戶,歸明后任建州衛(wèi)指揮使、建州左衛(wèi)指揮使、都督僉事、右都督等職;五世祖董山又稱童倉、充善,歷任建州左衛(wèi)指揮使、都指揮僉事、都督同知、右都督;祖父覺昌安又稱叫場任建州左衛(wèi)都指揮;父親塔克世又稱他失任建州左衛(wèi)指揮。他們對明王朝忠心耿耿,實心任事,屢受朝廷的嘉獎。 

    努爾哈赤生活的時代,正值女真社會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銳的多事之秋。明初,我國東北的女真族分為三大部,即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明廷為了加強對女真的統(tǒng)治,在女真地區(qū)設置300多個衛(wèi)所,“官其酋長為都督、都指揮、指揮、千百戶、鎮(zhèn)撫等職,給與印信,俾仍舊俗,各統(tǒng)其屬,以時朝貢”。到了明中葉以后,明王朝對女真進一步推行民族壓迫和民族歧視的政策,采取分而治之的辦法,在女真各部之間制造矛盾,進行離間分裂活動,致使女真社會動亂不安。還實行經濟封鎖禁運,停止朝貢和互市,結果造成女真“男無鏵鏟,女無針剪”,嚴重地影響他們的生產和生活,阻礙了女真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在軍事上經常派兵深入女真境內,大肆燒殺掠奪,使得女真人口銳減,生產遭到極大破壞,因此女真社會發(fā)展十分緩慢。同時女真各部的奴隸主,為了擴大自己的權勢,集中更多的財富,皆稱王爭長,互相戰(zhàn)殺,甚且骨肉相殘。努爾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也是“攘奪貨財,兄弟交嫉”。這鐘動亂局勢,給女真人帶來深重的災難,因此都迫切要求從分裂割據、戰(zhàn)亂不休的困境中解脫出來,走向和平安定。努爾哈赤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來到了人世間。 

    努爾哈赤的母親是建州右衛(wèi)都督王杲的長女,姓喜塔臘氏,名厄墨乞,她生3子1女,即努爾哈赤、舒爾哈齊、雅爾哈齊和1個女兒。努爾哈赤為其長子,自幼聰敏機智,健壯力強、喜愛習武、勤于勞作,頗受父母的喜愛。他十歲時母親病逝,幼小的心靈遭到沉重的打擊。繼母納喇氏,名懇哲又稱肯姐,為人尖刻,無端“妒之”,“撫育寡恩”,經常受虐待,家庭之間的冷酷,使努爾哈赤養(yǎng)成少言寡歡的性格。萬歷元年15 73年,15歲的努爾哈赤帶著弟弟舒爾哈齊離家投靠外祖父王杲。王杲“黠慧剽悍”,“有才辯,能解番漢語言字義”由于他文武出從,“建州諸夷,悉聽杲調度”,成為當時建州女真的著名領袖。王杲對機智勇敢的外孫努爾哈赤十分喜愛。萬歷三年1575,王杲起兵反對明王朝在女真地區(qū)推行民族壓迫政策,兵敗遇害,建州右衛(wèi)遭到明軍殘酷掠殺,努爾哈赤也被俘,不久獲釋逃回家鄉(xiāng)。這種血與火的現實,促使以后努爾哈赤立志要勃興女真。 

    萬歷五年1577年,努爾哈赤娶本部塔本巴晏女佟佳氏名為哈哈納札青為妻,其父塔克世“惑于繼母言,遂分居”,可是“家產所予獨薄”,第二年又生了長女東果格格,因此小家庭的生活非常艱難。他為了謀生,便采集松子、人參、藥材等土特山貨,運到撫順、清河、寬甸、陽四關與明互市。不久,努爾哈赤毅然離家從戎,投到明遼東總兵李成梁部下。由于他弓馬嫻熟,武藝超群,頗受李成梁的嘗識,不僅“贊畫成梁軍務”,而且“每戰(zhàn)必先登,屢立戰(zhàn)功”。努爾哈赤勤奮好學,“好看三國、水滸二傳,自謂有謀略”。他還結交一些漢人知識分子,深受漢族文化思想的影響。努爾哈赤早年的身世和閱歷,培養(yǎng)和鍛煉了他堅韌的意志和開闊的胸懷,成長為一名“多智習兵’’的出色人才,從政治和軍事才能而論,都遠遠超出與他同時的女真各部首領。 

    努爾哈赤順應歷史發(fā)展的趨勢,于萬歷十年1582年九月離開李成梁部,取道葉赫,返回故里,以圖發(fā)展,從此走上了統(tǒng)一女真的道路。 

“十三副遺甲”起兵 

    萬歷十一年1583正月,建州右衛(wèi)古埒城遼寧省新賓縣古樓村主阿臺努爾哈赤的舅父,因明廷殺害其父王杲,便興兵反明。二月,李成梁率領明軍在建州左衛(wèi)蘇克素護部圖倫城遼寧省新賓縣湯圖主尼堪外蘭的引導下,攻占了古埒城,阿臺被殺。此時努爾哈赤的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皆在古埒城內,尼堪外蘭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唆使明兵殺害了覺昌安和塔克世。努爾哈赤得知噩耗后,勃然大怒,詰問明廷說:“祖、父無罪,何故殺之?”明廷詭稱:“汝祖、父實誤殺''。于是給敕書30道、馬30匹作為賠償,并命努爾哈赤襲父職,任建州左衛(wèi)指揮。 

    努爾哈赤把祖、父二人遇害首先歸罪于尼堪外蘭,便以父祖“遺甲十三副”起兵復仇。自此他“收集舊部,生聚教訓,陰有并吞諸部之志”,開始投入了統(tǒng)一女真的斗爭。努爾哈赤對內在政治上“定國政,戢盜賊,法制以立”;經濟上加強“互市交易,以通商賈,因此滿洲民殷國富”;軍事上建立一支“出則備戰(zhàn),入則務農”,既能打仗,又能生產的部隊。他對外推行“遠交近攻之術”,一方面積極拉攏蒙古、朝鮮,給予蒙古“厚賞'',“互相結親”,向朝鮮表示“永結歡好,世世無替”。同時與明王朝仍然保持臣屬關系,“遣使通好,歲以金幣聘問”,并且親自赴京師朝貢八次,向明廷述職進貢,還“送所掠人口,自結于中朝”。以取得明廷的信任,于是官職由指揮升為都督倉事、左都督,直到龍虎將軍。另一方面對鄰近的女真各部則采取“恩威并行,順者以德服,逆者以兵臨”的辦法,以加速統(tǒng)一女真諸部的進程。 

    努爾哈赤的統(tǒng)一大業(yè),首先是從建州本部開始的。當時建州女真分為建州和長白山兩大部,建州有五部,即蘇克素護部、渾河部、完顏部、董鄂部、哲陳部;長白山有三部;包括訥殷部、鴨綠江部、朱舍里部。這些部下又有許多部落城主,互不統(tǒng)屬,各自占地稱雄。萬歷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爾哈赤率領部眾進擊尼堪外蘭的圖倫城,并約定薩爾滸城遼寧省撫順縣哈塘村主諾米納率軍來會,由于諾米納背盟,走漏了消息,雖然攻占圖倫城,但是尼堪外蘭卻逃往嘉班城遼寧省撫順縣大甲邦。八月,努爾哈赤又領兵攻打嘉班城,因諾米納再次給尼堪外蘭通風報信,使他又一次逃脫,奔往鵝爾琿城遼寧省撫順縣河口臺。努爾哈赤兩次興兵進攻尼堪外蘭,以圖復仇,都未能得手,所以非常痛恨諾米納,便設計將其誘殺,占領薩爾滸城。在努爾哈赤統(tǒng)一女真各部的戰(zhàn)爭中,不僅用步騎強攻,而且以智謀計取,這成為他用兵的一個特點。此時他年方二十五歲。 

    努爾哈赤統(tǒng)一女真的事業(yè)剛剛邁出第一步,就遇到來自各方面敵對者的挑戰(zhàn)。這時渾河部兆佳城遼寧省新賓縣趙家村主理岱,勾結哈達兵,無端劫掠了努爾哈赤管屬的瑚濟寨,因而迫使他暫時停止對尼堪外蘭的追捕,萬歷十二年1584年正月,努爾哈赤不顧冰雪封山,行軍艱難,率兵一舉攻占兆佳城,生擒理岱。與此同時,嘉木湖城主噶哈善努爾哈赤的妹夫,也是他手下的一員猛將被薩木占殺害,兇手薩木占畏罪逃往瑪爾墩寨遼寧省新賓縣馬爾敦村。努爾哈赤為了給噶哈善報仇,率軍攻破瑪爾墩寨,殺死薩木占。董鄂部首領阿??吹脚瑺柟嗟膭萘汛螅植话?,企圖興兵消滅他。努爾哈赤聞訊后。采取先發(fā)制人,領兵攻打阿海居住的齊吉達城拉法河北岸,久攻不下,只好還師。在回軍途中,他應完顏部首領孫扎秦光袞的請求,進兵翁鄂洛城渾江流域,在戰(zhàn)斗中不幸身負兩箭,帶傷退回赫圖阿拉。不久,努爾哈赤傷愈后,親自領兵攻占翁鄂洛城,收撫了前次射傷他的勇士鄂爾果尼、洛科二人,各賜官爵,加以厚養(yǎng),表現了超乎尋常的豁達大度。 

    萬歷十三年1585年二月,努爾哈赤進兵界凡城遼寧省新賓縣鐵背山,大敗界凡、薩爾滸、棟佳、巴爾達四城聯(lián)軍,在太蘭崗射死界凡城主巴穆尼。四月,努爾哈赤領兵征哲陳部,又打敗托漠河、張佳、巴爾達、薩爾滸、界凡五城聯(lián)軍。九月,努爾哈赤攻占安圖瓜爾佳城,城主諾謨琿被殺。接著又攻克渾河部的克貝歡城和哲陳部的托漠河城。從此,努爾哈赤的勢力大增。萬歷十四年15 86年七月,他率領大軍征討尼堪外蘭盤據的鵝爾琿城,尼堪外蘭聞訊逃往明營躲藏。努爾哈赤派人向明營強求索取,明朝邊將認為尼堪外蘭已是喪家之犬,留著沒有任何用途。所以決定拋棄他,便把此意告知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命齋薩率40人赴明營殺了尼堪外蘭,報了殺害祖、父之仇。 

    萬歷十五年15 87年八月,努爾哈赤譴額亦都領兵攻取哲陳部的巴爾達城,然后,他又親率大軍攻占哲陳部的洞城,滅了哲陳部。萬萬十六年1588年四月,蘇完部長索爾杲、董鄂部首領何和理、雅爾古部長扈拉瑚等,先后率眾歸附。九月,努爾哈赤率兵攻克完顏城,滅掉完顏部。這樣,努爾哈赤用五年多的時間統(tǒng)一了建州女真本部,“環(huán)滿洲而居者,皆為削平,國勢日盛”。接著,努爾哈赤又于萬歷十九年1591年正月,兼并長白山的鴨綠江部。至此,努爾哈赤統(tǒng)轄的區(qū)域,西起撫順,東至鴨綠江。北接開原,南連清河。建州女真的大部分被統(tǒng)一起來了。 

    努爾哈赤日益強盛,導致與海西四部,即哈達、葉赫、輝發(fā)、烏拉的矛盾和沖突。葉赫部納林布祿持強遣使赴建州,向努爾哈赤強行索地,責令歸順,結果被“叱之歸”、不久,納林布祿又伙同哈達、輝發(fā)再次派使臣到建州,要努爾哈赤歸降,如若不從,則興兵問罪,也遭到嚴厲斥責。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納林布祿見壓服不成,就決定訴諸武力,拉攏哈達、烏拉、輝發(fā)三部,合兵進攻建州的布察寨,努爾哈赤率兵迎戰(zhàn),大敗四部聯(lián)軍。同年九月,葉赫部貝勒布寨、納林布祿糾合哈達、烏拉、輝發(fā)、科爾沁、錫伯、瓜爾佳、納殷、朱舍里,組成九部聯(lián)軍,共3萬人馬,分3路進犯建州。努爾哈赤立即派人到各路偵察敵情,根據探報對雙方兵力作了分析,認為“來兵部長甚多,雜亂不一,諒此烏合之眾,退縮不前”,“我兵雖少,并力一戰(zhàn),可必勝矣”。葉赫等九部聯(lián)軍先攻打建州的扎喀城,未能攻下,又轉攻黑濟格城,仍不能得手。此時努爾哈赤領兵來到黑濟格城附近的古勒山,這里“寨陡峻,三面壁立,壕塹甚設”。他利用有利地形,埋伏精兵,然后派額亦都率百騎前去挑戰(zhàn)。布寨等人不知努爾哈赤有詐,便棄攻黑濟格城,全軍直奔古勒山下。當敵軍進入伏擊圈時,建州伏兵四起,一舉打敗九部聯(lián)軍。葉赫部貝勒布寨驅騎過猛,戰(zhàn)馬踣倒,被建州士兵殺死,烏拉部首領布占泰被俘,科爾沁部首領明安僅以身免,所獲人畜甲胄不可勝計,取得了重大勝利。古勒山之戰(zhàn),是女真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轉折點,不僅保衛(wèi)了建州,而且改變了建州女真與海西女真雙方力量的對比,從此建州“軍威大震,遠邇懾服”,為進一步統(tǒng)一女真各部奠定了基礎。古勒山大戰(zhàn)后,努爾哈赤乘勝東進,滅了長白山北麓的訥殷和朱舍里二部,從而完全統(tǒng)一了建州女真。 

    努爾哈赤打敗九部聯(lián)軍之后,便把統(tǒng)一女真各部的進攻矛頭指向海西女真。他深知自己現有的力量不可能一舉消滅海西四部,故對諸貝勒大臣說:“欲伐大木,豈能驟折,必以斧斤伐之,漸至微細,然后能折。相等之國,欲一舉取之,豈能盡滅乎”。因此,努爾哈赤采取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的策略:一方面,與海西四部中勢力較強的葉赫、烏拉二部聯(lián)姻結盟,特別是拉攏烏拉部首領布占泰,不僅是為了離析四部,而且也是為了取得貂參之利。所以努爾哈赤和其弟舒爾哈齊娶布占泰的侄女與妹妹為妻,他們又把女兒嫁給布占泰為妻;另一方面,利用四部間的矛盾,逐個滅之。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爾哈赤乘哈達和葉赫鬧矛盾,以及哈達部發(fā)生饑荒,出兵滅了哈達部。 

    烏拉部首領布占泰,看到努爾哈赤大有吞并海西四部之勢,便竭力阻撓破壞。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正月。烏拉部管轄的東海瓦爾喀部,以布占泰暴虐為由,向努爾哈赤請求歸附。努爾哈赤命舒爾哈齊等領兵前往瓦爾喀部斐優(yōu)城迎接眷屬,布占泰得知后,發(fā)兵萬人在圖們江右岸烏碣巖一帶截擊,結果建州兵“緣山奮擊,烏拉兵大敗”,斬3千級,獲馬5千匹,甲3千副,取得了很大勝利,這是繼打敗九部聯(lián)軍之后又一次關鍵性的戰(zhàn)斗,從此烏拉勢力大衰。同年九月,努爾哈赤乘輝發(fā)部內亂之機,將其吞并。萬歷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爾哈赤又乘烏拉統(tǒng)治不穩(wěn),親自率領大軍征討烏拉,攻占烏拉城,布占泰逃往葉赫,烏拉滅亡。 

    努爾哈赤取得烏碣巖之戰(zhàn)的勝利,打開了通向東海地區(qū)的大門。當時分布在這一帶的有窩集部、瓦爾喀部、使犬部、使鹿部等,包括赫哲、恰喀拉、奇勒爾、費雅喀等族。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瓦爾喀斐優(yōu)城主策穆特赫率眾來降。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攻占東海窩集部的瑚葉路。萬歷三十八年16 10年,收撫窩集部的那木都魯、綏芬、寧古塔、尼馬察四路。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攻取窩集部的烏爾古辰、木倫二路。萬歷四十二年1614年,招服窩集部的雅攬、西臨二路。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征服窩集部的東額赫庫倫城。隨之東海諸部相繼歸附。 

    努爾哈赤由“遺甲十三副”起兵,發(fā)展到“自東海至遼邊,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鮮、鴨綠江,同一語音俱征服”,使“諸部始合為一”。他用了30多年的時間,統(tǒng)一了建州女真的全部和海西、“野人”女真的大部,基本上結束了女真社會的長期分裂、割據、動亂的局面,從而推動了女真社會的發(fā)展和滿族共同體的形成,自己也擴大了實力,為其割據東北打下了基礎。 

赫圖阿拉建元稱汗 

  努爾哈赤在統(tǒng)一女真的過程中,地域不斷擴大,人口日漸增多,他感到迫切需要有一套比較完善的統(tǒng)治機構和管理組織,來提高自己的地位和權勢,因此先后采取一系列的政權建設措施。 

    ——創(chuàng)制滿文。萬歷二十七年1599二月。努爾哈赤“欲以蒙古字編成國語”,命額爾德尼和噶蓋兩人,以蒙古文字母與女真語音拼成滿文,作為滿族統(tǒng)一的文字頒行,。從此滿族有了本民族的文字,可以用來交流思想,記載政事,翻譯漢籍等。 

    ——興筑城池。努爾哈赤起兵后,于萬歷十五年1587年修筑費阿拉城俗稱舊老城居住。此城在呼蘭哈達崗,分為三層:第一層是以木柵圍筑的城垣,內有兩處居所,為努爾哈赤及其弟舒爾哈齊分別居??;第二層為內城,以木石夾筑為城墻,是努爾哈赤親屬的住所;第三層為外城,以木石粘土筑成,高10余尺,周圍約10里,是努爾哈赤的部將、軍士、工匠等居住,全城居民近千戶。努爾哈赤在此“筑城三層,興建衙署、樓臺”,作為他指揮的據點。到了萬歷三十一年16 03年,努爾哈赤認為費阿拉城狹小簡陋,飲水困難,便遷到相距8里的赫圖阿拉城俗稱老城。此城在蘇子河與嘉哈河交匯處的東岸,“因山為城,壘土為郭”。遷此后加以擴建,規(guī)模遠遠超過了費阿拉城。內城居其親戚,外城居其精悍卒伍,內外居住人家約2萬余戶。從此赫圖阿拉城成為努爾哈赤的第一座都城,也是他管轄地區(qū)的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的中心。 

    ——創(chuàng)建八旗制度。這種制度既是“以旗統(tǒng)人,即以旗統(tǒng)兵”的軍政合一,又是“出則備戰(zhàn),入則務農”的兵民一體的社會組織形式,具有行政管理、軍事征伐、組織生產的三項職能。它是由女真人狩獵時實行“牛錄”組織演變而來。當氏族成員行師出獵時,每10人為一“牛錄”,其中以一人為總領,稱“牛錄額真”。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因歸附13眾,努爾哈赤在這種“牛錄’組織的基礎上,并參考其先世金朝猛安謀克制度,正式創(chuàng)建旗制,設黃、白、紅、藍、鑲黃、鑲自、鑲紅、鑲藍八旗。由努爾哈赤及其子侄任各旗的主旗貝勒,主管全旗旗務。并規(guī)定300人編為一牛錄,設牛錄厄真一人;五牛錄為一甲喇,設甲喇厄真一人;五甲喇為一固山,設固山額真一人。固山額真主管軍務,領有步騎7500名,八旗總共60000人。努爾哈赤是八旗的最高統(tǒng)帥,并有巴牙喇直屬精銳衛(wèi)隊50 00余騎,各旗旗主也有人數不等的巴牙喇。“牛錄”是八旗制度的基層單位,它是以地緣為主,血緣為輔組成的。通過這一制度,把分散的女真各部都組織在旗下,進行生產和戰(zhàn)爭。 

    ——設官理政。努爾哈赤在頒行八旗制度的同時,又設立理政聽訟大臣5人,扎爾固齊10人,“佐理國事”,“每五日集朝一次,協(xié)議國政,軍國大事,均于此決之”。他們不僅參加議政,而且負責審理訴訟,凡有刑民案件,先由扎爾固齊審理,然后上達五大臣復審,再上告諸貝勒。一般案件,經諸貝勒討論后即可結案;若是重大案件,“眾議既定”,“猶恐尚有冤抑”,最后由努爾哈赤親自審問決定,具有最高裁決權。還設立判官40名,薦舉辦事大臣8員,管理城防和鄉(xiāng)間事務等。 

隨著統(tǒng)一女真事業(yè)的發(fā)展,統(tǒng)治權力逐漸擴大和集中,努爾哈赤統(tǒng)治集團內部發(fā)生了權力沖突和意見分歧,產生了一股分裂勢力。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看到其兄努爾哈赤的權勢不斷擴張,心中十分不滿。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三月,努爾哈赤以舒爾哈齊在烏碣巖之役不積極指揮,“滯留山下”,“未得掩殺大敵”,斥責他“臨陣退縮,時有怨齋”,自此“不遺舒爾哈齊將兵”,削其兵權、不久,努爾哈赤要他派部眾服役筑城,他卻哪“部下不赴工”,而自己要另建一城。萬歷三十七年1611年一月,舒爾哈齊與長子阿爾通阿、二子阿敏、三子扎薩兜圖密謀,企圖投靠明朝和葉赫,于是移居黑扯木自立。努爾哈赤得知后大怒,嚴加指責,勸其歸來,可是他不聽勸告。努爾哈赤斷然沒收了舒爾哈齊的全部財產,殺了他的兩個兒子阿爾通阿、札薩克圖,又把他的部將武爾坤吊在樹上燒死。舒爾哈齊感到自身難保,便向努爾哈赤自責說:“兄汗優(yōu)養(yǎng)恩深,還妄想去別的地方往,我確實是錯了”。努爾哈赤念其手足之情,將沒收的財產發(fā)還,可是舒爾哈齊并不感恩,相反耿耿于懷。因此,努爾哈赤將他幽禁致死。努爾哈赤為人威暴嚴厲,加害其弟舒爾哈齊,為清朝史書所諱言。 

    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也是權勢欲極強的人,時刻都想尋機奪取父汗的權力。萬歷四十年1612年、六月,努爾哈赤想讓褚英作為自己的繼承人,便委居政于他??墒邱矣⒌么邕M尺,企圖集權于一身,他背著父親努爾哈赤挑唆“五大臣互不和睦”,而且脅迫四個弟弟對天發(fā)誓:“不違抗長兄的話,什么話也不告訴汗”。還揚言父親死后,要把父親分給弟弟們的財產重新分配,“再有和我關系不好的弟弟,和我不好的大臣們,在我稱汗后就殺掉”。因此,四個弟弟和五位大臣聯(lián)合向努爾哈赤告發(fā)。努爾哈赤嚴厲地訓斥諸英,不要他執(zhí)掌大政,二次往征烏拉都不讓他去。然而褚英并沒有接受教訓,改正錯誤,他聯(lián)合部將企圖殺害努爾哈赤,進行武力奪權。他用紙寫上詛咒父親、諸弟、五大臣的咒語,對天地焚燒,咒他們早死;又決定如果出征烏拉的父親和諸貝勒大臣打敗歸來,就拒絕他們入城,將其置于死地。努爾哈赤獲勝歸來后,得知褚英的惡毒陰謀,便將褚英逮捕審問,他供認不諱。努爾哈赤把褚英監(jiān)禁3年,褚英毫無悔改的表示,努爾哈赤最后認定“長子的存在,會敗壞國家”,將他處死。 

    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努爾哈赤認為“帝業(yè)已成”,遂黃衣稱汗,建立“大金”史稱后金,建元天命,定都赫圖阿拉城,從此成為與明王朝中央政府相對抗的地 方割據政權。努爾哈赤這年58歲。 

宣布“七大恨”,誓師征明 

    努爾哈赤建立后金政權后,把戰(zhàn)略重點從原先統(tǒng)一女真諸部轉移到反抗明朝的民族壓迫。天命三年1618年正月,他對諸貝勒大臣說:“吾計已決,今歲必征明矣”,于是積極進行各項準備工作,秘密派人上山伐木,制造攻城器械;傳令八旗將士“治甲胄、修軍器、豫畜牧”。四月十三日,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起兵反明。“七大恨”具有噥厚反對民族壓迫色彩,主要內容是:明軍“起釁邊陲”,害我祖、父;偏袒葉赫、哈達,欺壓建州;無理扣留使臣;離我婚媾;不許我收割糧食;遣使遺書,無端辱罵,等等。這“七大恨”既反映了女真人對明朝民族壓迫政策的不滿,也是女真貴族策騎稱兵的托詞。因為它順應了滿族人民反抗民族壓迫的趨勢,所以得到了滿族人民的支持和擁護。 

    努爾哈赤起兵后,他親統(tǒng)右翼四旗正白、鑲黃、鑲白、鑲紅攻打撫順,明軍守將李永芳剃發(fā)獻城投降。同時他還命左翼四旗正黃、正紅、正藍、鑲藍攻取東州、馬根單等地。明遼東巡撫李維翰聞訊后,急遣總兵張承蔭率明軍一萬迎戰(zhàn),遭后金兵伏擊,全軍敗沒。不久,努爾哈赤又統(tǒng)兵攻占撫安堡、花豹沖、三岔兒等11堡。七月,進入鴉鶻關,圍攻清河城,明守將鄒儲賢負隅抵抗,結果城破被殺。接著又攻取一堵墻、堿場二城。努爾哈赤初戰(zhàn)告捷,明朝隕將喪師,以致。“舉朝震駭”,京師的“當事大臣幾至聞雷失筋”,就連神宗皇帝也感到“遼左覆軍隕將,虜勢益張,邊事十分危急”。 

    明王朝為了鞏固其在遼東的統(tǒng)治,早日把后金勢力鎮(zhèn)壓下去,決定發(fā)動一次大規(guī)模進攻后金的戰(zhàn)爭。明廷任命“熟諳遼事”的兵部右侍郎兼僉都御史楊鎬經略遼東,并從全國調兵遺將,籌集糧餉,購馬置械,經過半年多的準備,到了第二年二月,各路大軍云集遼沈,共有88000多人。加上被迫征調參戰(zhàn)的葉赫兵1萬人,朝鮮兵13000人,總計11萬多人。楊鎬與諸將制定了聲東擊西,分兵合擊,直取赫圖阿拉城的進攻方案,企圖一舉消滅后金。總兵杜松率領明軍主力,出撫順關攻其西;總兵馬林合葉赫兵,出靖安堡攻其北;總兵李如柏率兵出鴉鶻關攻其南;總兵劉綏會朝鮮兵,出晾馬佃攻其東。由王紹勛點管各路糧草,楊鎬坐鎮(zhèn)沈陽指揮。明廷認為“數路齊搗,旬日畢事耳”。 

    努爾哈赤派人偵知明軍的作戰(zhàn)計劃,召集諸貝勒大臣商討對策,他針對明軍兵力分散的弱點,接受降將李永芳提出“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建議,采取集中優(yōu)勢兵力,各個擊破的方略,只派少數人馬到東、南二路阻擊,而命大貝勒代善等人統(tǒng)領八旗大軍奔赴西線迎敵,自己親率精銳巴牙喇護軍殿后。 

    代善等領兵到達赫哲格,聞知明軍已渡過渾河,包圍吉林崖,準備進攻界凡。代善擬派右翼四旗攻擊杜松,左翼四旗留守監(jiān)視薩爾滸山的明軍。這時努爾哈赤來到前線,看到明軍兵力分散,陣勢混亂,對眾貝勒說:“先破薩爾滸山所駐兵,此兵破,則界凡之眾,自喪膽矣。”于是改變作戰(zhàn)部署,命代善領左翼三旗截擊杜松,防止回軍增援,而自己率領五旗人馬向駐守薩爾滸的明軍發(fā)動猛烈進攻。明軍遭到突然攻擊,紛紛西逃,結果在得力阿哈一帶全部被殲。努爾哈赤立刻回軍,合八旗大軍撲向吉林崖的明軍。杜松身邊的明軍,見薩爾滸明兵已敗,皆成驚弓之鳥,無心再戰(zhàn),當后金兵打來時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主將杜松戰(zhàn)死,殘兵敗將退到碩欽山大部被消滅,只有參將龔念遂帶領部分官兵退守斡琿鄂模。努爾哈赤在薩爾滸、吉林崖的戰(zhàn)斗中,以優(yōu)勢兵力,殲滅了明軍西路進犯的主力,取得了第一個戰(zhàn)斗的勝利。 

    努爾哈赤乘勝北上,迎擊馬林帶領的北路明軍。馬林率明軍到達尚間崖安營扎寨,命監(jiān)軍潘宗顏領一軍駐守斐芬山,和敗退到斡琿鄂模的龔念遂部互為犄角,彼此聲援。努爾哈赤乘其立足未穩(wěn),首先派四貝勒皇太極率軍進攻龔忿遂部,明兵大敗,這就剪除了尚間崖明軍的右臂。然后,努爾哈赤命大貝勒代善領兵攻打馬林駐守的尚間崖,后金兵沖入明營,明兵敵不住八旗兵的凌厲攻勢,紛紛潰散,馬林僅以身免,逃回開原遼寧省開原縣開原老城。隨后,努爾哈赤率軍進攻斐芬山的潘宗顏部,明兵以有利地形進行抵抗,但是孤立無援,在后金兵的猛烈攻擊下,全軍被殲。至此,努爾哈赤又粉碎了北路侵犯的明軍,取得了尚問崖、斐芬山大捷。 

    努爾哈赤回軍途中,到達古爾本時,得到探報、劉綎率領的東路明軍抵達阿布達里崗,距離赫圖阿拉城只有50余里,李如柏率領的南路明軍進抵虎欄,形勢十分緊張。他迅速回到赫圖阿拉,立即命代善、皇太極等率領大軍急速前往東線迎戰(zhàn)劉綆,自己率領4000人馬留守赫圖阿拉,防止李如柏的南路明軍到來。代善和皇太極到達阿布達里崗與明軍相遇,他們各領左右四旗,圍攻夾擊,明軍潰敗,劉綎被殺。代善等又揮兵南下,追擊敗逃的明軍,在富察明軍殘部“舉皆覆沒”。然后又將姜弘立帶領的朝鮮兵團團圍住,不斷“馳突,勢如風雨”,“瞬息間兩營皆沒”,最后“元帥姜弘立以下,全軍投降”。 

    坐鎮(zhèn)沈陽的遼東經略楊鎬驚悉明軍三路喪師,急令南路李如柏火速撤退,免蹈覆轍。李如柏受命遁回時,慌張退逃,聽到山上后金巡邏哨兵的鳴螺聲,疑為追兵已到,“奪徑路而遁,相蹂殘者千余人”。剩下的幸存者,抱頭鼠竄,逃回清河城。 

    努爾哈赤取得了薩爾滸大戰(zhàn)的勝利,不但保衛(wèi)了滿族的生存和發(fā)展,而且從根本上改變了遼東的形勢,從此明朝由進攻轉為退卻,后金則由防御轉入進攻,兵鋒直指遼沈。 

遷都遼沈 

    努爾哈赤取得薩爾滸大戰(zhàn)的輝煌勝利,又乘勝攻破開原、鐵嶺等城,本想迅速攻占遼陽、沈陽,控制廣大遼東地區(qū),作為反明的根據地,不料這個戰(zhàn)略計劃受阻。此時明廷將楊鎬逮捕處死,為了挽回遼東敗局,命熊廷弼任遼東經略。熊廷弼決心力挽狂瀾,受命后上疏說:“不守遼、沈,必不能保遼鎮(zhèn);不復開原,必不能保遼、沈”。八月,他到達遼東都司治所遼陽上任,便“兼程冒雪,遍閱形勢,招流移,繕守具,簡士馬,肅軍令,主固守不浪戰(zhàn),集兵十八萬,分布叆陽、清河、撫順、柴河、三岔、鎮(zhèn)江諸口,小警自御,大警互援”;更選精銳為游動哨,“乘間掠零騎,擾耕牧,更番迭出”,使后金軍疲于奔命。此外,還積極聯(lián)合朝鮮,牽制后金。熊廷弼采取固守、進戰(zhàn)、恢復三策,而以防御為主的作戰(zhàn)方針,致使努爾哈赤看到明軍有備,不敢輕易進犯遼沈,故“按兵不攻者歲余”。 

    到了天命五年1620年七月,明神宗朱翊鈞病亡,明光宗朱常洛繼位一月后又死去,其子朱由校繼位,年號天啟。由于明朝皇帝在一年內三次更迭,導致明朝統(tǒng)治集團內部黨爭加劇。明思宗朱由校聽信閹黨讒言,認為熊廷弼在遼東只守不戰(zhàn),決定予以罷斥。明廷改派袁應泰為遼東經略。他是個文官,不知軍事,認為熊廷弼治遼用法太嚴,“以寬矯之,多所更易”,改變許多設施,軍事上由加強防御轉為盲目進攻。努爾哈赤看到有機可乘,就把攻打遼沈提到日程上來了。十月,他為了便于指揮作戰(zhàn),把行官由界凡遷到薩爾滸,距離沈陽只有百余里。接著加緊儲備糧草,操練軍士,制造戰(zhàn)車、云梯、弓箭、鐵鉤等,并且經常派遣小股部隊騷擾明軍駐地,使其不得安寧。還秘密派人潛入沈陽城內,聯(lián)絡蒙古饑民,相約以為內應。努爾哈赤在戰(zhàn)前作了充分準備,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十一日,親率大軍分八路進攻遼沈門戶奉集堡,發(fā)動了遼沈大戰(zhàn)。 

    三月初十,努爾哈赤統(tǒng)領八旗大軍,從薩爾滸誓師起程,沿渾河水陸并進,攻打沈陽。后金兵渡過渾河西進,被明軍臺兵發(fā)現,點燃烽火報警。守衛(wèi)沈陽的明朝總兵官賀世賢及尤世功得到探報后,準備迎敵。努爾哈赤兵臨沈陽城下,在城東七里處的渾河北岸筑木城駐守。沈陽是明朝在遼東的重鎮(zhèn),遼陽的藩蔽,城防工事十分完備堅固,因此,后金兵“猝至未敢遽逼”。 

    努爾哈赤深知,要奪取沈陽堅城,只能智取,不能強攻。因此,他采取“怒而撓之”,誘敵出城的戰(zhàn)術,派少數游騎到城下叫陣。武舉出身的明總兵尤世功率家丁沖出,殺死四人,略獲小勝。次日清晨,努爾哈赤又派一支騎兵挑戰(zhàn),行伍出身的總兵官賀世賢,有勇無謀,貪功輕敵,不知努爾哈赤用兵有詐,率軍出城迎戰(zhàn),宣稱要“盡敵而返”,后金兵佯敗而走。賀世賢十分得意,“乘銳輕進”,很快后金兵如從天降,“精騎四合”,當他知道中計遇伏,為時已晚,只好。且戰(zhàn)且卻,至沈陽西門,身已中四矢”,雖揮鐵鞭奮力抵御追兵,但身又中數十箭,墜馬而死。尤世功引兵至西門,欲救賀世賢,遭后金兵阻截,明兵皆潰,亦力戰(zhàn)而死。這時,努爾哈赤親自督兵攻城,城上明軍不斷發(fā)射火炮阻擊,因發(fā)炮過多,炮身熾熱,裝藥即噴,失去了有效的防御力量。而且守城明軍得知主將賀世賢、尤世功皆已陣亡,失去組織戰(zhàn)斗的指揮官,于是“洶洶逃竄”。此刻,城內蒙古饑民內應,砍斷橋繩,放下吊橋,后金兵蜂擁越濠,破門入城,迅速消滅頑敵,占領了沈陽城。 

    遼東經略袁應泰得知后金軍進攻沈陽,命川浙總兵陳策等率師前去援救。當陳策領兵進抵渾河橋頭時,聞沈陽已失守,遂下令還師,可是裨將周敦吉等“固請進戰(zhàn)'',并說:“我輩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為?”陳策接受了他們的請求,收回成命,派周敦吉、秦邦屏等引川兵渡河,在渾河橋北立營;他和參將張名世等領浙兵駐扎橋南,把明軍分為南北兩營。 

    努爾哈赤看到陳策等率領明軍駐守渾河,阻止后金軍南下,以伺隙北上收復沈陽,因此,在周敦吉、秦邦屏的明軍立足未穩(wěn),急令右翼四旗兵,向橋北的明軍營地發(fā)動猛烈進攻,遭到明軍川兵的英勇抗擊,死傷慘重,隨之又派兵增援,明軍終因寡不敵眾,周敦吉、秦邦屏等奮戰(zhàn)而死,僑北明兵被殲。努爾哈赤取勝后,立即揮兵渡河,攻打僑南的明營,陳策、張名世等沉著應戰(zhàn),列置戰(zhàn)車槍炮,掘壕安營。這時,努爾哈赤得到探報,明奉集堡守軍總兵官李秉誠等率軍前來支援,他便用圍點打援的辦法,首先把橋南陳策的明軍緊緊圍困,同時命皇太極率軍前去阻截明軍李秉誠的增援部隊,結果明援軍被擊潰。然后,努爾哈赤集中兵力進攻陳策的明軍浙兵陣地,戰(zhàn)斗非常激烈,最后“火藥盡,短兵接”,雙方展開一場惡戰(zhàn)。由于后金兵不斷增援,明兵孤軍奮戰(zhàn),陳策、張名世等將領先后戰(zhàn)死,浙兵全部陣亡。據魏源《圣武記》記載:“是役,明以萬余人當我數萬眾,雖力屈而覆,為遼左用兵以來第一血戰(zhàn)”。 

    努爾哈赤清除了南進的障礙,便整頓人馬準備奪取遼東治所遼陽城。袁應泰聞沈陽失守,陳策援軍被殲,他一面檄各路兵聚守遼陽,把奉集堡、威寧營等處明軍調回加強城防;一面下令引太子河水于遼陽城壕,用水防抵御后金兵的進攻。然后又命總兵官李秉誠、侯世祿、梁仲善、姜弼、朱萬良等率領五萬人馬出城迎戰(zhàn)。努爾哈赤來到遼陽城郊,審度勢態(tài),抓住戰(zhàn)機,發(fā)揮八旗兵善于野戰(zhàn)的優(yōu)勢,立即率領左翼四旗沖入李秉誠等明軍營地。隨后,皇太極又帶領右翼四旗攻打明營左側。城外的明軍遭到后金兵突然兩相夾擊,陣腳大亂,紛紛潰逃,傷亡過半。努爾哈赤進攻遼陽,初戰(zhàn)獲勝。 

    努爾哈赤準備攻城,可是護城河既寬又深,使后金兵無法接近城墻。此時他發(fā)現護城河東有入水口,西有排水閘,于是命右翼四旗的兵去堵塞東面水的入口處,左翼四旗的兵去掘開西面泄水的閘口。當右翼兵囊土運石堵塞水口時,明軍出東門列隊發(fā)炮,阻止堵口。左翼兵掘閘亦受阻,派人來報告:“要挖開放水困難,橋能奪下來”。努爾哈赤根據變化了的形勢,立即改變戰(zhàn)術,親率右翼四旗進攻東門外的明軍,并命令左翼四旗奪橋攻打西門。在東門戰(zhàn)場,明軍列陣,前為步兵,后是騎兵,槍炮三層,后金兵冒著炮火,向明軍沖去,雙方展開一場血戰(zhàn)。明軍的步兵英勇拚殺,騎兵畏敵敗走,致使步兵無心再戰(zhàn),向城內退卻,人馬自相踐踏和落入城濠淹死的,積尸不可數計。努爾哈赤乘勝攻打東門,遭到城上炮火猛烈射擊,未能得手,便停止進攻,退到濠外。在西門戰(zhàn)場,后金兵奪橋而入,并摧毀了外壕,城上明軍發(fā)炮攻擊,還射毒箭,投火藥,使其難以進攻。雙方經過一場殘酷激烈的爭奪戰(zhàn),后金兵終于立梯登上西城,然后與明軍在城內進行巷戰(zhàn),沿城追殺明兵,放火燒了小西門的火藥庫,響聲震耳,火光沖天,全城籠罩在一片刀光火海之中。經略袁應泰見大勢已去,在鎮(zhèn)遠樓上自縊身亡。努爾哈赤率軍和諸貝勒大臣從西門入城,城內居民皆打開大門,男人剃發(fā),婦女盛飾,沿街結彩焚香,夾道歡迎。他以原遼東經略衙門為自己的臨時行官。遼陽既為后金占領,遼河以東的明軍不戰(zhàn)自潰,“大小70余城俱剃發(fā)降”。 

    努爾哈赤占領遼陽后,決定將都城遷此。當天,他召開諸貝勒大臣會議,聽聽眾人的意見。他說:“天既眷我,授以遼陽,今將移居此城耶?抑仍還我國耶?”諸貝勒大臣“俱以還國對”。努爾哈赤不同意他們的看法,指出:“國之所重,在土地人民。今還師,則遼陽一城,敵且復至,據而固守,周遭百姓,必將逃匿山谷,不復為我有矣。舍已得之疆土而還,后必復煩征討,非計之得也。且此地,乃明及朝鮮、蒙古接壤要害之區(qū),天既與我,即宜居之”。他終于說服了眾人,都贊同遷都遼陽。 

    努爾哈赤遷都遼陽以后,不久便發(fā)現遼陽城大而殘破。難以固守;城內漢民不斷起來反抗,僅一天之內就有22人往井里投毒,還經常襲擊滿族官民;而且遼陽東有朝鮮,西有蒙古,“二國俱未弭帖,若舍此征明,恐貽內顧憂”。努爾哈赤為了加強新區(qū)的統(tǒng)治和國家的安全,決心在太子河東距遼陽城八里處建造新城,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建成。新城周圍6里另lO步、8門,城內有宮殿、衙署、市肆等,后稱東京城。天命七年16 22年四月,后金都城遷到東京城。 

    三年以后,即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初一,努爾哈赤召集諸貝勒大臣會議,提出為了征明的需要,應再遷都沈陽。與會眾人都不贊成,認為“邇者筑城東京,官室既建,而民之廬舍尚未完繕,今復遷移,歲荒食匱,又興大役,恐煩苦我國”??墒?,努爾哈赤卻堅持己見,指出:“沈陽形勝之地,西征明,由都爾鼻渡遼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鮮,可由清河路以進。且于渾河、蘇克蘇滸河之上流伐木,順流下,以之治官室、為薪,不可勝用也。時而出獵,山近獸多,河中水族亦可捕而取之。朕籌此熟矣,汝等寧不計及耶?”因此,諸貝勒大臣只好同意。后金君臣上下離開東京城,到達沈陽。從此沈陽成為后金新的都城。 

四十年戎馬生涯的頂峰 

    努爾哈赤進入遼沈地區(qū)后,本想迅速向河西推進,可是又遇上了老對手熊廷弼,不得不放慢進軍的速度。當沈陽、遼陽等城相繼失陷,明軍退守遼西,此時河西具有捍衛(wèi)關門和京師的重要戰(zhàn)略意義。正如明兵部尚書崔景榮所說:“今遼左惟有河西一塊土耳,若不并力固守,何以遏其長驅”。要守河西,則必先保廣寧遼寧省北鎮(zhèn),因廣寧是“負閭山,憑渤海,踞勝青營,扼沖中外”的軍事重鎮(zhèn)。所以許多廷臣認為,一旦“廣寧不守,則山海震撼,山海不固,則京師動搖”。因此,明廷再度起用熟知遼東情況,膽略過人的熊廷弼為遼東經略。 

    熊廷弼赴京入朝,向明廷提出以圖恢復的戰(zhàn)略防御方案,即三方布置之策:“廣寧用騎步對壘于河上,以形勢格之,而綴其全力;海上督舟師,乘虛入南衛(wèi),以風聲之下,而動其人心,奴必反顧而亟歸巢穴,則遼陽可復''。所謂海上督舟師之言,就是在天津、登萊各置舟師,合陸上廣寧之兵,為三方布置之局。南衛(wèi)指金、復、海、蓋地區(qū),熊廷弼認為馳舟師入南衛(wèi)而守,努爾哈赤必回顧赫圖阿拉,放棄遼陽,明軍可一舉收復河東失地。其后,他又提出:“三方建置,須聯(lián)合朝鮮。宜得一智略臣前往該國”,令連營鴨綠江上,助其聲勢。這樣就使“三方布置”更加完善。 

    明廷同意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積極防御,收復遼東失地的戰(zhàn)略計劃,提升他為兵部尚書,駐守山海關。同時,任命王化貞為遼東巡撫,駐守廣寧。王化貞,“本庸才,好大言”,“為人駿而愎,素不習兵,輕視大敵,好謾語”。他和熊廷弼雖然在收復失地這個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但是在如何收復的戰(zhàn)略方針上發(fā)生了嚴重分歧。熊廷弼主張以守為攻,固守廣寧,以待舟師齊備,然后三方并舉,實行反攻。而王化貞不從全局得失考慮,只想到個人的利害,“則專意河西,用西虜進取,謂登、津為緩圖”。雖然熊廷弼身為經略,王化貞只是巡撫,理應受熊廷弼的節(jié)制和指揮,可是王化貞朝中有人,受到座師大學士葉向高、知友兵部尚書張鶴鳴等人的支持與袒護,一意孤行。所以熊廷弼制定的“三方布置”的計劃,處處受阻,不得貫徹實行。 

    足智多謀的努爾哈赤,乘明廷“經、撫不和,戰(zhàn)守無策”的機會,向河西重鎮(zhèn)廣寧發(fā)動進攻。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十八日,努爾哈赤命多弼等人留守遼陽,自將八旗大軍約5萬余人,“各帶干糧,并攻城車輛,鉤梯及挖城鐵鍬,盡數西發(fā)”。十九日,他領兵到達遼河東岸的永昌堡宿營,知道王化貞重兵駐守廣寧,為了減少攻堅的困難和人員的傷亡,采取先打廣寧的屏障西平等堡,引誘廣寧明軍出城來援,在野戰(zhàn)中將其殲滅,這樣可不費力的攻占廣寧。二十日清晨,后金兵起營渡河,王化貞的“防河兵見勢不可當,遂走”。努爾哈赤率軍乘勢追擊20余里,抵達西平堡。西平堡守將劇總兵羅一貫緊閉城門堅守,后金兵幾次發(fā)起進攻,皆未能得手。二十一日,努爾哈赤下令將西平堡包圍,并致書羅一貫勸降,遭到拒絕。于是后金兵布戰(zhàn)車云梯,四面夾攻,羅一貫率領明軍英勇抵抗,多次擊退后金兵的進攻,最后火藥耗盡,寡不敵眾,西平堡失陷,羅一貫自刎而死。 

    王化貞得知西平堡危急,命總兵劉渠率領3萬步騎馳援,并以副將孫得功為先鋒。努爾哈赤剛剛攻占西平堡。探馬報告明總兵劉渠率兵來戰(zhàn),他喜出望外,明軍中了調虎離山計,于是立即率領大軍迎戰(zhàn)。因孫得功是王化貞的心腹,他十分驕橫,不服從劉渠指揮,自己身為先鋒官,但怕死不愿打先鋒,卻迫使劉渠先出戰(zhàn)。當明和后金兩軍在沙嶺相遇,雙方展開激戰(zhàn)時,孫得功突然大呼:“兵敗矣!”便“率所部走”,明軍頓時大亂,正在交戰(zhàn)的劉渠部“見后帥奔,遂大潰”,劉渠的坐騎蹶倒,翻身在地,被后金兵殺死。努爾哈赤見此情景,乘機率軍追擊,在平陽橋一帶將潰逃的明軍全部消滅。 

    西平堡失守,沙嶺慘敗,平陽橋被殲的消息傳到廣寧以后,城內人心浮動,許多人奔避山中,“廣寧之存亡,在呼吸間矣”。就在這時,孫得功奔回廣寧,伙同他的黨羽, “疾呼軍民宜早剃發(fā)歸順,因命其黨封府庫以待,一城哄然,爭奪門走'',官民紛紛外逃,廣寧成了一座空城。王化貞把孫得功視為心腹,但此人早為努爾哈赤收買,已秘密投降后金,以作內應,廣寧即將落入敵人手中,而身為巡撫的王化貞竟全然不知。二十二日早晨,當他起床后,伏案批閱文書軍報時,部將江朝棟慌慌張張闖進來,大聲疾呼:“事亟矣,速走可免”。王化貞猶不信,因登樓視之,見城頭并無一兵,而炮聲連發(fā),喊殺不止,于是“化貞股栗不知所為”。江朝棟拉著王化貞走出內宅,直奔馬廄,準備南逃,但是王的乘騎已被叛兵竊去,江朝棟只好把自己的坐騎讓給王化貞。王化貞等人狼狽不堪地逃到閶陽驛,在此見到從右屯領兵馳援的熊廷弼,深感羞愧。此時河西滿目瘡痍,  “潰兵數萬,填委關外,遍山彌谷,西望號呼者,竟日達夕。逃難遼民數十萬,隔于潰軍之后,攜妻抱子,露宿霜眠,朝乏炊煙,暮無野火,前虞潰兵之劫掠,后憂塞虜之搶奪,啼哭之聲震動天地”。經略和巡撫二人見此情景,無法挽回敗局,便領著身邊的殘兵敗將退入關內。 

    努爾哈赤率領大軍到達廣寧城下,孫得功等人獻城投降,后金不戰(zhàn)而取廣寧。隨之努爾哈赤乘勝攻占河西40余城,所得明朝糧草、軍器等物資不計其數,這是繼遼沈大戰(zhàn)之后的又一次重大勝利,對后金的鞏固和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從此后金突破了明軍的遼河防線,為奪取遼西,攻打關門掃清道路。努爾哈赤下令息兵,慶功賞賜,并讓后妃和諸貝勒大臣的妻妾來廣寧擺設盛宴,同享歡樂。他把廣寧交給部下鎮(zhèn)守,自己率眾返回遼陽。 

努爾哈赤自“七大恨’’誓師后,四年之間,兵鋒所向,銳不可擋。整個遼東形勢為之一變。他占領廣寧,達到了40年戎馬生涯的頂峰。 

“計丁授田”和“按丁編莊” 

    努爾哈赤攻占沈陽、遼陽等城,后金由狹窄貧窮的蘇子河流域遷到廣闊富饒的遼沈地區(qū)。到了新區(qū)以后,遇到一系列新的矛盾:一是滿族以一個經濟文化落后的民族,進入到一個經濟文化發(fā)展比自己高的漢族地區(qū),這就發(fā)生了先進與落后的矛盾;二是滿族奴隸制內部,已經包含有封建制的因素,如牛錄屯田規(guī)定每個牛錄三百名男丁中派10人去屯墾,耕田種糧,收獲的糧食全部交給官倉。顯然,這些男丁承擔的是三十稅一的封建賦役,他們具有封建農奴身分的性質。這種新的封建制因素,到了遼沈地區(qū)有了更適合它生長的士壤,必然要發(fā)展壯大,從而加劇了舊的奴隸制和新的封建制的矛盾;三是滿族社會的階級矛盾日益尖銳化,許多奴隸要求有自己經濟,過封建農民的生活,出現奴隸大批逃亡。 

    天命六年1621年七月,努爾哈赤為了鞏固后金政權的統(tǒng)治,適應新的形勢發(fā)展,參照原來明朝遼東屯田,并結合后金已有的牛錄屯田,頒布實行“計丁授田”。規(guī)定:把海州、遼陽一帶30萬日1日合6畝土地,分配給滿人和漢人耕種,每男丁給田6日,其中5日種糧, 1日種棉。納賦的辦法是每3丁耕官田1日,每20丁抽一人當兵,一人服役。這種“計丁授田”制度,就其土地所有制來說,把土地分為官田和份地,直接生產者除了以無償勞役耕種官田外,便可以在自己的份地上經營自己的經濟;就其生產關系來說,不像奴隸那種人身隸屬關系,而是對土地的一種隸屬關系,他們是以自己所有的生產資料來生產自己所需要的生活資料,是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勞動者;就其分配形式來說,官田實行的是勞役地租,份地則是“一家衣食,凡百差徭,皆從此出”。由此可見,“計丁授田”在土地所有制、生產關系和分配形式上,都反映出封建生產方式的特點。但是,“計丁授田”的土地仍屬后金所有,分得份地的男丁,只有土地的使用權,而無真正的所有權,因為份地不許自由買賣。而且耕種土地的男丁成為土地的附屬物,被束縛在土地上,不能自由遷移。所以,在“計丁授田”下的男丁身分,是半自由的封建農奴。 

    努爾哈赤施行“計丁授田”后,很快暴露出它的缺點。首先,“計丁授田”沒有觸及到滿族社會原有的奴隸制莊園,即“拖克索”土地所有制。由于它的存在,阻礙了“計丁授田”的推行,同時“計丁授田”又對“拖克索”奴隸制莊園發(fā)生了強烈的影響,使其已不能照舊統(tǒng)治下去了;其次,“計丁授田”對于原先處于奴隸制的滿族社會來說,無疑是一大進步,但是對于早已封建化,已是封建地主經濟的漢民來說,確實又是一大退步,使得廣大農民淪為半自由的農奴,導致遼東漢民的反抗,加深了滿漢民族矛盾。 

    努爾哈赤鑒于以上原因,便對“計丁授田”制度進行一些改革,并且推行到奴隸制莊園中去,改造以“拖克索”土地所有制為基礎的生產關系。到了天命十年1625年十月,努爾哈赤又頒布了“莊田渝”,規(guī)定:“所有汗和貝勒之莊,每莊13男.7牛,田百日,其中20日交納官糧,80日自己食用”。這就可以看出,編莊制度是“計丁授田”制度的發(fā)展,它分配土地、征收賦役皆以丁為基礎,剝削方式仍是勞役地租。此外,編莊制度還表明,莊田上的男丁,不再是“拖克索”中沒有自己經濟的奴隸,而是有了自己經濟的農奴;不是奴隸主任意驅使、毫無自由的直接生產者,而是已有半自由的勞動生產者;不是把全部剩余價值以輸其主,而是把剩余價值的一部分,作為封建勞役地租交給領主。這樣一來,“拖克索”就失去了原有奴隸制莊園的內容,成為封建領主經濟的莊田。 

    努爾哈赤進入遼沈地區(qū)以后,實行“授田制”和“莊田制”,盡管改革的步子邁的不大,但它卻意味著舊的奴隸制崩潰,新的封建制誕生,從此滿族社會由奴隸制開始過渡到封建農奴制。 

建立八大貝勒共治國政制度 

    努爾哈赤受漢族文化的影響,特別是到了晚年,考慮汗位如何繼承問題,他曾仿效中原王朝立太子繼承皇位,先后立過長子褚英,二子代善為繼承人,但都不滿意,相繼廢除了。努爾哈赤的其他諸子中,可稱為嫡子的有莽古爾泰、德格類、皇太極、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他們六人都有可能被立為嗣子。但是,莽古爾泰和德格類的生母繼妃富察氏因“竊藏金帛”得罪而死,加上這二人性情粗野,不受人們擁護,自然不能擇為嗣子。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也因生母大妃納喇氏得罪失寵,以及三人年齡太小,不能立為嗣子。至于皇太極,他在開國之初雖有功勛,聲望頗高,然而心胸狹窄,與一些貝勒的關系很不融洽,所以也不是適合的人選。努爾哈赤在選擇嗣子問題上遇到了困難,找不到一個善治國政的繼承人。 

    天命五年1620年,努爾哈赤決定不再立嗣子,采取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辦法,規(guī)定“此后立阿敏臺吉、莽古爾泰臺吉、皇太極、德格類、岳托、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哥、多鐸、多爾袞八王為八和碩貝勒。為汗者接受所給予的八旗人眾,食其貢獻。政務上汗不得恣意橫行,汗承天命執(zhí)政,任何一位和碩貝勒若有違犯擾亂政治的惡行,其余七位和碩集會議處,該辱則辱之,可殺則殺之。生活道德謹嚴,勤勉政事者,縱使治國之汗出于一己私怨,欲罷黜降等,其他七旗對汗可以不讓步”。 

    到了天命七年1622年三月初三,努爾哈赤發(fā)布實行八大貝勒共治國政的《汗諭》:“……一人縱有知識,終不及眾人之謀。今命爾八子,為八和碩貝勒,同心謀國,庶幾無失。爾八和碩貝勒內,擇其能受諫而有德者,嗣朕登大位。……至于八和碩貝勒共理國政,或一人心有所得,言之有益于國,七人宜共贊成之”。努爾哈赤對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制度并作了比較詳細具體的規(guī)定,特別強調無論政治、軍事、經濟、司法等都要經過八和碩貝勒商討處理,不許一人獨斷專行,不稱職的汗,可以罷免重新推選。這種將君主集權制度改為貴族共同治理國政的制度,在我國2000多年封建社會的歷史中是前所未有的,也是一次可貴的嘗試。但這項措施有其局限性,因為把反映氏族社會軍事民主的合議制,移植到開始進入封建制的后金,反而加深了滿族貴族內部的矛盾和斗爭。 

寧遠戰(zhàn)敗,疽發(fā)身死 

    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努爾哈赤不戰(zhàn)而克廣寧的消息傳到北京,明廷上下大為震驚。此時關外“滿目兵燹,河西700里邊城,俱為煨燼,關以外幾成異域矣”。而“山海一關止有殘兵5萬,皆敝衣垢面,一帶城垣仍低薄塌圮,羅城內器械填塞,莫為查驗,而潰兵逃民聚如斗之城,互煽互驚,立見獸散之勢”。如何應付這一嚴重的事態(tài),在明朝統(tǒng)治者內部,有些人主張放棄關外,退守關門,新任遼東經略王在晉就是這一主張的代表人物。他素不習兵,亦無韜略,到職以后,畏懼后金,便向朝廷疏稱關外已不可守,請求退守山海關,并在關外八里鋪修筑一道重關。雖然這個計劃得到明廷批準,但是遭到以兵部尚書孫承宗為首的一批主張御敵將領的反對。這年六月,孫承宗親赴山海關一帶視察,回京后向天啟帝朱由校面奏,認為“在晉不足任”,因此王在晉被調離遼東,“而八里鋪筑城之議遂熄”。 

    王在晉去職后,孫承宗出任遼東經略,他采取安置遼民,以遼人守遼土和修城練軍,加強防衛(wèi)等措施,使關外各個軍事?lián)c之間,不僅可以獨自固守,而且還能互相支援,同時也構成了以寧遠、錦州為主體的新防線,所以努爾哈赤不敢輕易向遼西進軍。此時,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企圖拉攏孫承宗入伙,遭到拒絕,故“魏忠賢與群小畏忌之,誣左袒東林”。另外,他們還利用遼東耀州之役失利一事,大肆攻擊孫承宗,迫使他辭職歸里,而以閹黨高第為遼東經略。此人是個“慪怯”的膽小鬼,他步王在晉的后塵,主張放棄關外,退守山海關一線。他說:“自廣寧棄后,薊鎮(zhèn)單弱,所賴以內護邦畿,外拒奴虜者,惟榆關為扼要”。并認為“關外必不可守,令盡撤錦,右諸城守具,移其將士于關內”,這一撤退逃跑的罪惡行徑,結果造成“委棄米粟十余萬,而死亡載途,哭聲震野,民怨而軍益不振”,關外除了寧遠等幾座孤城以外,大片疆土皆拱手讓給后金了。 

    努爾哈赤利用遼東經略易人,明軍主動撤退的大好時機,于天命十一年1626年正月十四日,親率6萬大軍征明,企圖一舉奪取關外諸城。十七日,后金兵渡過遼河,軍分左右翼,排列曠野,南到大海,北越廣寧大路,浩浩蕩蕩,向前推進,如入無人之境,迅速占領右屯、錦州、松山、大凌河、小凌河、杏山、連山、塔山各城。二十三日,努爾哈赤進抵寧遠,越城5里橫截山海關大路駐營,以割斷寧遠和關內的聯(lián)系,并防備明軍從水陸兩路來救援??墒菂s出乎意料的遭到明寧遠守將袁崇煥勇敢無畏的堅決抵抗。 

    當高第強迫大批遼西軍民撤入關內時,袁崇煥反對他的逃跑行動,指出:“兵法有進無退,三城已復,安可輕撤,錦、右動搖,則寧前震驚,關門亦失保障,今但擇良將守之,必無他慮”。高第不聽勸告,“且欲并撤寧前二城”。袁崇煥拒不從命,表示“我寧前道也,官此當死此,我必不去”,誓與寧遠共存亡。雖然寧遠只有l(wèi)萬多守軍,他在強敵壓境的情況下,仍然鎮(zhèn)定自若,沉著應戰(zhàn),采取堅壁清野的策略。首先集合全體將士,刺血為書,激勵士氣,誓死守城;其次動員城外百姓,各自攜帶戰(zhàn)具兵器入城,與城內居民一同配合明軍保衛(wèi)寧遠;又說服城邊的居民,以大局為重,焚毀房屋,使攻城的敵軍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掩體。即命四員戰(zhàn)將,分別把守東西南北四門。同時在四面城墻上架設了西洋大炮,還派人“專一城內搜拿奸細”,“宣傳督陣”,作寧遠外援。最后表示,“茍能同心死守,我為牛羊以報是所甘也”,于是“眾感其意”,“人心始固”??梢娫鐭ㄔ趯庍h作了充分應戰(zhàn)的準備。 

    努爾哈赤來到寧遠城下,雖然是首次與袁崇煥交戰(zhàn),但是早知袁崇煥是個有膽略的將領,再加上后金兵“星夜倍道疾馳,士馬疲罷,恐袁兵出戰(zhàn),皆坐馬佛寸”,不敢輕易攻城。他先派人去招降,致書袁崇煥說:“吾以20萬兵攻此城,破之必矣。爾眾官若降,即封以高爵”。袁崇煥拒絕投降,表示“義當死守,豈有降理”。 

    努爾哈赤見勸降不成,就于二十四日清晨發(fā)動猛烈進攻,后金兵先打寧遠城的西南角,崇煥令發(fā)西洋巨炮,數十門大炮“從城上擊,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爛可數里”,八旗兵死傷無數,敗下陣去。不久,努爾哈赤又發(fā)動進攻,后金兵冒著猛烈炮火,攻到城下,用斧鑿城,很快把城墻鑿開了幾個大窟窿。袁崇煥看到情況危險,立即下令向城下投放大量檑木、滾石,但無濟于事。此時,袁崇煥采納了通判金啟倧的建議,把火藥包在被褥里,點著火投向鑿城的后金兵,這種辦法果然見效,許多人被活活燒死,后金兵攻城再次失敗。 

    努爾哈赤見西南角城不易攻下,就移營攻打南門,戰(zhàn)斗更加激烈。后金兵在板車厚盾的掩護下不斷攻城,可是遭到城角兩臺相對交叉射擊,死傷慘重。在一些大炮火力不及之處,后金兵用斧鑿城數處,使城垣圮丈許。袁崇煥在這危急關頭,身先士卒,親自擔土搬石堵塞缺口,不幸負傷,部將皆勸他自重,他則厲聲表示說:“偷息以生,復何樂也!''隨即“自裂戰(zhàn)袍,裹在傷處,戰(zhàn)益力;將卒愧,厲奮爭先相翼,蔽城復合”。努爾哈赤決心要攻下寧遠,在他親自督戰(zhàn)下,后金兵仍冒死攻城,掘城不止,城基俱成凹龕,兵匿深處挖掘,城上炮火、弓箭、飛石都不能及。袁崇煥吸取前次獲勝的經驗,便以“捆柴澆油,并攙火導,用鐵繩系下燒走,至二更方才打退。又選健丁50名從城上系下,用棉花火藥等物.將戰(zhàn)車盡行燒毀”。努爾哈赤被迫停止攻城,向后撤退。 

    二十五日,努爾哈赤不甘心失敗,又調集人馬發(fā)動新的攻勢,他親臨前線督戰(zhàn)。八旗將領皆身先士卒,士兵個個拼力攻城,戰(zhàn)斗空前激烈。從早到晚雙方激戰(zhàn)了一整天,努爾哈赤采取人海戰(zhàn)術,只顧奮力破城,可是后金兵完全暴露在明軍的火力之下,多次遭到城上明軍西洋大炮的轟擊,人仰馬翻,傷亡很大。最后,他看到“復攻又不能克,乃收兵”,被迫下令退到離城5里的九龍官扎營,準備來日再戰(zhàn)。 

    二十六日,努爾哈赤冷靜下來思考后,深知自己指揮失誤,造成八旗兵的重大傷亡,同時亦認為軍心畏敵,無力再戰(zhàn),只好放棄攻打寧遠。但是,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威望,對明軍采取報復行為,命武納格率領蒙古軍攻打寧遠南16里的覺華島。此處是明軍在關外軍需糧草的屯集地。后金兵先打覺華島的東山,再攻打西山,守島明軍遭到突然襲擊,“以寡不敵眾,故四營盡潰”。武納格燒毀明軍船2000余及糧草千余堆,屠戮明兵千人,算是對寧遠失敗的一點報復。 

    二十七日,努爾哈赤帶領后金軍滿懷忿恨撤離寧遠,二月九日回到沈陽。他對諸貝勒大臣說:“聯(lián)自二十五歲征伐以來,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獨寧遠一城不能下耶!”努爾哈赤此次興兵進攻寧遠,是對明戰(zhàn)爭以來第一次遭受挫敗,而且損失也是前所未有的。他戰(zhàn)敗的原因除了八旗兵不善于攻堅外,主要是犯了輕敵的錯誤,正如后金謀臣劉學成所言:“汗輕視寧遠,所以天使汗勞苦”。 

    努爾哈赤回到沈陽以后,一則由于寧遠兵敗,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創(chuàng)傷,整日心情郁忿;二則因為年邁體衰,長期馳騁疆場,鞍馬勞累,積勞成疾。天命十一年1626年七月中,努爾哈赤身患毒疽,二十三日往清河湯泉療養(yǎng)。八月初七,病情突然加重。十一日,乘船順太子河而下,轉入渾河時,與前來迎接的大妃納喇氏相見后,行至離沈陽40里的璦雞堡死去,終年68歲,葬在沈陽城東,渾河北岸的石(左石右嘴)山,稱之“福陵”。崇德元年1636年上尊謚“承天廣運,圣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武皇帝”,廟號“太祖”。康熙元年16 62年改謚“承元廣運,圣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睿武,弘文定業(yè),高皇帝”。 

簡短的結語 

    努爾哈赤是我國滿族民族英雄,是歷史上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是清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和奠基人。 

    努爾哈赤相繼征服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完成了歷史賦予的統(tǒng)一女真諸部的大業(yè),結束了女真族內部長期分裂、戰(zhàn)亂不休、社會動蕩的混亂局面。他在統(tǒng)一女真的過程中,以女真族為核心,吸收了部分漢族、蒙古族、朝鮮族等,形成了一個勇于進取,英勇奮戰(zhàn)的滿族共同體,從而使女真社會進入新的歷史時期。這是他的歷史功績之一; 

    努爾哈赤在女真族內部,逐步推行一系列的社會改革措施,加強政權建設。他建都城,稱汗王,設官吏,定國政,明刑罰,創(chuàng)滿文等,而且在軍事上將原先松散的部眾組織起來,創(chuàng)建了八旗制度,使軍隊有極強的戰(zhàn)斗力。這套粗疏的政權機構,雖然不夠完善,但是它對鞏固和發(fā)展后金政權起了重要作用。這是他的歷史功績之二; 

    努爾哈赤不畏強暴,堅決反對明王朝推行的民族壓迫政策,因此得到廣大滿族人民的支持和擁護。他面對著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當統(tǒng)一女真諸部的任務基本完成以后,積蓄了一定的力量,然后宣布“七大恨”,作為反對民族壓迫,向明王朝公開宣戰(zhàn)的檄文。在著名的薩爾滸大戰(zhàn)中,以集中優(yōu)勢兵力,各個擊破的戰(zhàn)略,粉碎了明軍4路進攻,消滅敵軍10余萬,因而保衛(wèi)了民族的生存和發(fā)展。這是他的歷史功績之三; 

    努爾哈赤進入遼沈地區(qū)以后,為了適應新的形勢,實行“計丁授田”和“莊田制”,這是對過去“拖克索”莊園奴隸制的否定,在土地所有制、生產關系和分配形式都同以前的奴隸制不一樣了,反映出封建生產方式的若干特征,因此滿族社會開始從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經濟形態(tài)發(fā)生了質的飛躍。這是他的歷史功績之四。 

    當然,我們應該看到,在他的身上表現出的鮮明的歷史局限和階級局限。他進入遼沈地區(qū)以后,推行民族壓迫政策,屠城殺降,強迫剃發(fā),掠奪財物等等,這一切都要提到一定的歷史范圍之內進行考察,不可苛求前人。 

主要參考書目 

    《明實錄》神宗、熹宗朝。 

    《清太祖實錄》。 

    《清太祖武皇帝實錄》。 

    《明清史料》甲、乙、丙編。 

    廣祿、李學智譯注:《清太祖朝老滿文原檔》。 

    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 

    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補遺》。 

    吳晗輯:《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七冊。 

    申忠一:“建州圖錄》。 

    李肯翊:《燃藜室記述》二十三。 

    [作者李鴻彬,1936年生,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第二研究室主任、《清史研究》雜志主編、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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