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不太熱衷于買房,自有住房率只有40%左右,一多半家庭是通過租房解決居住問題的。為了居者有其屋,德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保護租戶利益的法規(guī),比如《住房租賃法》和《經(jīng)濟犯罪法》。
其中規(guī)定,如果房租超過合理租金的20%,房東就構(gòu)成違法行為,房客可以起訴;如果超過50%,房東會被認為賺取暴利構(gòu)成犯罪,可判入獄3年;即使房東有正當(dāng)理由提高租金,也要經(jīng)過房客同意;租房人可以無理由與房東解約,但房東不可隨意趕走房客;確實需要收回住房,必須證明是本人需要居住。此外,房東不能在數(shù)九寒天把房客掃地出門;即使房客有欠租違約等行為,房東也需先出示足夠證據(jù),然后由執(zhí)法人員將房客請出;如果房客無法找到新住處,可以暫住到流浪人員收容所;而房東要解約必須在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情況下才能提出。
如此看來,德國的租戶可比房東更像“爺”。
在德國租房一般不找房屋中介,大街上也幾乎看不到中介的店鋪,人們只有買賣房屋時才需要找中介幫忙。租戶通常先在某些網(wǎng)絡(luò)租房平臺例如愛彼迎(Airbnb)上尋找符合果房東覺得有必要,才會約見面談。成交后雙方都要付給平臺一定傭金。隨著德國房源日趨緊張,房東的地位不斷上升,多數(shù)情況都是你。
在我們兩次探親中,孩子先后幫著在漢堡找了三家房源。第一家是短租,經(jīng)過郵件溝通達成交易。房主是個獨居中年婦女,在市中心擁有一套兩居室,她自己住一間,另一間出租補貼家用。在敲定租金和租期后,房主給了我兒子一串密碼,讓他在街邊一個小密碼箱里去拿房門鑰匙,并要求在租期結(jié)束后仍把鑰匙放回密碼箱,感覺就像兩個特工在接頭。
掛在房前欄桿上的密碼箱,有些房東會把房門鑰匙放在里面讓租戶自取。
第二家房東是一對德國老夫婦,雖然與我們有郵件往來并見面約談過,但最終還是沒能租下來。原因是這套房子里有個小閣樓,房東夫婦聽說我們有時候會帶兩歲的孫子過來吃飯,就一定要求我們買一套樓梯護欄圍住樓梯,以免小孩子爬樓摔下來由他們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而且等我們離開時還要將護欄拆走,因為他們不需要。可一套不銹鋼護欄的價格抵得上半個月房租了,而且在德國隨便扔掉舊家具等物件是要受處罰的,所以想在短期內(nèi)處理掉這些護欄比登天還難。盡管我們一再強調(diào)不會讓小孩子四處亂跑,沒必要買護欄,但是這對夫婦一點兒都不變通,讓我充分領(lǐng)略了德國人的法律意識和一板一眼的做事方式。
與第三家房主的約談比較順利。他是一位在德國生活工作了30多年的英國人,每年都要離開德國一兩個月去看望母親,或是到香港等地工作。這位50多歲的銀行職員十分健談,和我兒子天南地北地海聊了一個多鐘頭還沒盡興。他十分高興把房子租給我們,并說有機會還要一起喝一杯。因為相處愉快,第二年我們來漢堡時還是選擇租住在他家里。
總之,房東和房客直接面對,便于相互了解和協(xié)商,也省卻了許多不必要的費用,能充分保障雙方的利益。
在中國,一般用于出租的房屋都是自家閑置的,但是我在德國租住的兩家都是把自己居住的房子部分出租。
第許還在夢鄉(xiāng)神游。據(jù)說德國的結(jié)婚率逐年走低,單身成年男女人數(shù)幾乎占到總?cè)丝诘囊话牖乇芪覀?,?lián)想到她寧愿將鑰匙放在街邊密碼箱也不與我兒子見面,感覺她是位靦腆內(nèi)向的人。我想,這樣的女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愿讓陌生人走進她的私人小天地的。
那位英國房東也是獨居。樓房位于運河邊,原先是個大倉庫,改建成居民樓后樓頂上依然保留著滑輪掛鉤,顯然是當(dāng)年從貨船上起吊貨物用的。房東住在五層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還是沒有電梯。
筆者租住的“二房東”英國人的家??蛷d、書房與臥室的陳設(shè)完全如主人所住。
入住時房東交給我們一份長達5頁的房屋歷史和電器使用說明書,其中僅對這棟樓的介紹就寫了一頁紙,看得出他對自己能住在這棟建于18世紀(jì)的老房子里感到十分自豪。實際上他也是一個租戶,已經(jīng)在這里租住了30多年,屬于“二房東”。他告訴我們,住在這里的多是作家、媒體人、音樂家、畫家,等等,這是一棟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居所。我看到樓下臨街的櫥窗里展示著一些畫作和小藝術(shù)品,估計就是這些租戶的作品。周末的晚上,幾乎整
房東是個熱愛藝術(shù)的人,家中每個角落都充滿藝術(shù)氛圍,墻上掛滿了畫作,桌子和窗臺上擺著收集的各種精巧小玩意兒,書柜旁立著薩克斯管和樂譜架子。感覺他還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因為廚房里僅大大小小的鍋就有20多個,各種盤子、刀叉、勺子應(yīng)有盡有,而且都干凈整齊各歸其位。
在門前修理小提琴的藝術(shù)家,租住的房子兼做工作室。
我們走進屋子就像到朋友家串門一樣,并沒有租客的感覺。我很好奇,難道他就不怕租客碰壞了他的珍藏?就不擔(dān)心小孩子亂動他的東西?就不怕心懷不軌的租客順走他的物品嗎?也許只有在經(jīng)濟長期沉浮不定的社會人們才會有這樣的警惕性吧,對于這些簡單快樂的房東來說,他們表現(xiàn)出的更多是對你的信任。當(dāng)然,這種信任我們是絕不能辜負的。
后來我逐漸明白,德國人之所以把自住房拿出來出租,實屬無奈。近年來由于移民大量涌入,德國住房嚴(yán)重短缺,造成房租高漲,不僅低收入居民租不起房,普通收入者要找到能夠負擔(dān)得起的住房也很困難。如今在漢堡市中心,一套60平方米的兩居室短租一天要60歐元,如果長租一個月以上,一天也得40歐元,月租金1200歐元。2002年我曾隨一個新聞代表團訪問過德國,當(dāng)時這樣的房子月租金僅為400歐元左右。在一些大城市如漢堡、慕尼黑、杜塞爾多夫,住房供需失衡問題尤其嚴(yán)重,租金不斷上漲。受沖擊最大的是低收入單身人士,因為他們要獨自負擔(dān)房屋租金,而目前適合獨居的四五十平方米的房源很少,他們只能選擇租住大房子,繳納高房租。
“住房為人人”,德國近來住房短缺,房租上漲,引起市民舉牌請愿。
盡管德國的《住房租賃法》規(guī)定,房租3年內(nèi)的漲幅不能超過20%,但是面對嚴(yán)重的住房短缺,這一規(guī)定顯得蒼白無力。有的房東即便不大幅提高租金,也會通過增收清潔費、水電費等變相提高房租。比如租給我們房子的這位英國仁兄就多要了我160歐元,說是作為支付保潔人員的工資。
面對住房困境,德國政府的解決方法之一是加快住房建設(shè)。于是在漢堡,我看見塔吊林立,到處都是轟隆隆的攪拌機聲。只是他們蓋房子的速度實在不敢恭維,在我們的住所旁邊有一棟樓房,第一年夏天在打地基,第二年夏天我們再來時還在打地基??我想房子建得慢,也許是因為德國人做事過于較真,但無論如何,如此這般蓋起的樓宇定能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
漢堡市中心到處可見建筑工程塔吊,運河邊有許多老房子被房主用于短期租賃。
據(jù)說,德國政府正在收緊移民政策,也在加緊遣返難民的工作,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或許能為緩解德國住房緊張帶來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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