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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住院的資深精神病人所寫的入院手冊



精神病院是個神秘的地方,大多數(shù)人總覺得它離你非常遙遠,或許只猜想過那里是陰森恐怖的地方。



其實它離你真的很近,因為任何一個人在某個時刻,精神都曾經(jīng)有過脫軌的體驗。只不過,有的人控制住了這種情緒和狀態(tài),有的人卻深陷其中,并且多年甚至一生都沒有再回到人類強加給你的體系中,因此他們才成了精神病人,而你卻與精神病院擦肩而過。

 

人類始終在按照他們的規(guī)則和潛規(guī)則馴化著自己,這條路看似極其明確,但又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預料的。比如清朝的時候女人要裹小腳,如果按照現(xiàn)代人的觀念來說,那些裹小腳的女人都是自虐,應該都關(guān)進精神病院里阻止這種自殘的行為,但是事實上這個規(guī)則成為了數(shù)百年被認同的行為習慣。再比如寫詩不怎么好的沈約在南朝寫書來挑別人的詩中的語病,而后這種癖好被唐代的另外一些寫詩也不怎么好的人發(fā)揚光大。那些偉大的詩人都不曾執(zhí)著在讀音上,而是作品上,在立意上。而那些寫不出好詩的人為了顯示自己在詩壇上具有影響力,就不去想辦法寫出好詩,而是建立規(guī)則來規(guī)范詩人的語音。最后格律詩產(chǎn)生了,而一旦這種格律產(chǎn)生并且日趨嚴格,就把寫詩演變成了填字游戲,而詩人也必須像清代的女人一樣裹腳前行,最后的結(jié)果大家就看到了,唐朝之后,詩的創(chuàng)作量仍然很大,但最終再沒有產(chǎn)生過新的超越性的高峰。而到了宋代,因為古代五音的劃分,音準之間空隙很大,需要歌詞的讀音來彌補音的間隙,而人們不去想如何創(chuàng)作新的曲子,而是把每首曲子都當成K歌軟件,讓詩人來填詞娛樂。于是大家發(fā)現(xiàn),詞的平仄必須保持高度一致,才能讓這首曲子K得比較原汁原味。于是格律這個觀念進一步被強化,然后宋朝之后,詞也最終沒落了,再沒有產(chǎn)生新的超越性的高峰。

 

是的,中國人始終有裹腳的沖動,這也是清朝要求女人裹腳的前奏。但今天女人解放了,而詩人一旦用文言文寫作,還沒有從這種裹腳沖動中解放出來,那是因為那些寫不出好的文言詩的所謂學術(shù)權(quán)威們,今天始終認為裹腳沖動是無可厚非的,尤其是文言文被白話文取代以后,他們終于可以以蓋棺定論的態(tài)度來明目張膽的完成對裹腳沖動的無限崇拜感了。這其實也是一種病態(tài)的詩文化,但可惜糾正這種病態(tài)的機會不多了,因為可能再不會產(chǎn)生偉大的文言文詩人,來解放被棄置的語言了,裹腳沖動也因此和文言詩一起壽終正寢。

 

所以,精神病院真的離我們很近,因為任何一個時代的思想和習慣都是由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匯合而成的。盡管話語權(quán)不在我們手上,看似這個時代只是一些被允許公開說話的人所左右的,但其實,只要你住過精神病院就會知道,醫(yī)生和護士在精神病院里處于完全的權(quán)威統(tǒng)治地位,但有一天你出院了,暫時拿到了正常人的執(zhí)照,你會發(fā)現(xiàn)醫(yī)生和護士一樣和你隨意的聊天,他們對柴米油鹽的理解跟你沒什么兩樣,一樣的會氣憤填膺的罵醫(yī)院的領(lǐng)導如何昏庸,一樣會罵各種娘。正因為如此,你住過精神病院,就知道了,那些在公開場合有話語權(quán)的人,背后也是活生生的人,會按和他們所說的話完全不著四六的原則行事。這是每個人都懂得的道理。


 


第一次入院:新手上路

 

那還是在90年代,精神病院數(shù)量比逐漸消失的五七干校的數(shù)量還要少得多。

 

筆者住院前,是法律系的大一學生,二十歲,在北大寫哲學著作的同時又在瘋狂追求清華校花,但可惜最后他發(fā)現(xiàn)語言和愛情同樣難以把握。最后他開始以神話和寓言的方式來展示哲學研究成果,并希望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把愛情也可以納入最后的邏輯,并且最終推導出最甜蜜的一個結(jié)局。

 

然后,那么寬容的北大教司法精神病學的老師坐不住了,率領(lǐng)同學把筆者送進了北京回龍觀醫(yī)院。事實上,筆者有機會進駐最權(quán)威的北醫(yī)六院,但因為人滿為患,且北醫(yī)當時還沒有成為北大醫(yī)學部,后門不太好走,所以,最終住進了在郊區(qū)的回龍觀醫(yī)院進行精神上的深造。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惫P者秉承圣人的教育,到了精神病院以后還一度很興奮的認為自己的確是來深造的。其中的行拂亂其所為應該就是指的是得了精神病。

 

住院第一天,屬于觀察期,該吃藥的時候,筆者拒絕吃藥,結(jié)果護士十分輕盈的一揮手,就竄出幾個同樣穿著住院服的彪形大漢強行把筆者按在床上,然后翹開嘴巴,灌進去彩色的藥片。以后每天如此。筆者一再反應吃了藥很難受,但精神病人雖然看著是人,但說的話已經(jīng)沒人當成人話了。

 

半個月以后,筆者因為對這種被迫服用的藥物(氯丙嗪,強鎮(zhèn)定作用)過敏,結(jié)果渾身浮腫,且腦袋比原來大了兩號,原來B罩杯,現(xiàn)在估計就得是D罩杯了。因為水腫,眼睛已經(jīng)徹底睜不開了。

 

半夜里,筆者昏昏欲睡的時候,聽見值班護士聊天,說這個病人可別死在這里啊,咱們早點讓他轉(zhuǎn)院去別的地方吧,輪到誰值班死了,倒霉一輩子。另一個人說,這算什么,明天讓大夫再試試,這里死人又不是頭一回了,正?,F(xiàn)象。

 

筆者聽到這樣的對話,才明白這不是五七干校,而是閻王殿前。

 

第二天,醫(yī)生非常果決的下了處方,把筆者每天徹底綁在床上,給筆者用點滴的方式輸液,而輸液的是兩種藥物,一是生理鹽水,一是激素。也就是通過加快體液循環(huán)的方式,加速排毒。

 

由于每天都要扎輸液針,這種浮腫讓血管很難找,于是經(jīng)常的場景就是,一個護士扎了幾次還找不到血管,另一個女護士上來說,姐姐讓我試試,然后那個小護士又扎了幾次找不到血管,然后旁邊的又一個小護士一邊罵那兩個姐妹笨,一邊又搶過針頭來扎。最后還是沒有找到血管,便非常惱怒的罵了筆者一頓,說筆者不爭氣。

 

半個月后筆者的過敏癥狀消失,但是腦袋還是D罩杯。道理很簡單,激素讓筆者胖的和浮腫前沒有區(qū)別,只不過不是浮腫了,是真的胖。精神病院里當時不允許有玻璃的鏡子,所以筆者沒有意識到。

 

然后,筆者終于被松綁了,可以在病房活動了。但必須還得隔離觀察,不允許出病房。筆者下床第一天早上心情非常愉快,也非常樂觀的跟一個面相比較慈祥的男護士聊天。他在病房里點上了一根都寶煙,筆者伸手說給我一根煙,他居然真的遞過一根煙,給筆者點上。筆者一個月以來頭次感覺自己被當人看,那根煙抽的真香啊。后來的二十多年,筆者一直抽都寶煙,從沒換過。從2塊錢一包,漲到2塊5,又到2012年的3塊,直到同事再也受不了這種味,筆者才被迫改抽中南海。

 

一個星期以后,筆者可以出病房活動了。其實每天甚至每周,這個病區(qū)的病人都關(guān)在一個狹窄的樓層里,由幾個病房和衛(wèi)生間、餐廳組成的一個獨立單位,叫做病區(qū)。偶爾護士們會發(fā)發(fā)慈悲,讓大家報名清點數(shù)次之后,才把大家?guī)У綐窍碌男』▓@玩一會。但不是定期的,要看護士的人數(shù)夠不夠和領(lǐng)班的人心情好不好。

 

于是這種枯燥的生活就變得非常難熬。唯一的樂趣就是出去到花園玩一會,其次就是三頓飯后可以被關(guān)進水房,大家抽上一根煙。筆者本來沒有煙癮,但耐不住這種枯燥的生活,終于跟著大家進了水房,然后像趕集一樣抽煙,狠狠的抽,因為每次只有五分鐘時間。等出院的時候,筆者已經(jīng)徹底淪為煙鬼。每次在水房被反鎖了抽煙(怕病人把火帶出水房),不出兩分鐘,整個狹小的屋子就彼此誰也看不見誰了,都是大家抽的煙,真的是如夢如幻,只有那一刻,病人才感覺生活有了些意義。

 

然后有一天,筆者的主治大夫終于找筆者談話了,她問筆者,你住院前在想什么?并且拿出病例紙來記錄。筆者于是就非常耐心的跟她講筆者的哲學著作,從時間是否是實存的這個問題開始,做兩個方向的推論。剛說了兩分鐘,她就打斷筆者,說今天就到這吧。筆者就問,您懂了?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她說,你先住著吧,北大已經(jīng)明確表示你是公費治療,不著急。

 

此后她又找過筆者談過多次,每次都是同樣的問題,筆者都同樣耐心的給她講,最后已經(jīng)談到了筆者建立的“場論”的核心問題。她一次比一次沒有耐心,后來居然給筆者換了個非常年輕的小醫(yī)生來做主治大夫。

 

筆者問過那個稚嫩的大夫,筆者到底是什么???他說還沒確診,得繼續(xù)觀察。

 

再說說這個病區(qū)吧,其實精神病人們都非常的正常,只是比正常人更老實和軟弱。筆者跟很多人聊過,其實他們大多都是因為自己太軟弱,任何小小的錯誤和不快都要很深刻的責備自己,所以最終進了精神病院。另一些人就是極端的另一個方向,極其跋扈,因為有軟弱的地方就會有跋扈。這些人不到3%,也就是說一百多人的病區(qū),只有兩個人是黑社會的大哥。他們總是先出頭制服發(fā)病狀態(tài)的人,贏得護士的認可,然后被默認為病區(qū)里的黑老大,一般的事務,都會交給這兩個老大來安排和組織。不管家屬帶什么好煙或者好吃的,他們總是能順利的“說服”病人,從病人手里分到一大部分。而如果你想在這里舒服的混下去,必須服從這兩個老大。所以大多數(shù)人會巴結(jié)他們。

 

終于就快熬完了三個月的一個療程,筆者的母親非常著急,通過賄賂等方式想讓筆者趕緊出院好回去讀書,但是大夫就是不準。于是在探視的時間,母親和筆者做了一次長談,終于明白了關(guān)鍵所在,于是對筆者說:你如果想出院,就別再跟你的主治醫(yī)生談什么哲學了,就說都忘了。

 

筆者也很著急,平生第一次在那個小大夫找筆者談話的時候,筆者撒了天大的謊,按照母親的點撥,說筆者自己想不起來住院前到底在想什么了。于是他非常開心的說,我會通知你母親讓你三天后出院。筆者又問:我是什么病?他說目前還無法確診。



三天后,筆者出院了,病例上有了醫(yī)生最后的診斷:精神分裂癥青春型。

 


第二次住院:駕輕就熟

 

第二次住院還是回龍觀醫(yī)院。這個醫(yī)院已經(jīng)徹底翻建了,筆者時隔十二年再住進來,開始還是不太適應。

 

這次住院本來完全可以避免,筆者寫詩寫到瘋狂,甚至幾天不睡覺,異??簥^。并且我只是拒絕吃藥的要求而已,母親帶筆者去北醫(yī)六院,醫(yī)生只是說讓筆者必須吃藥。而筆者依然堅持自己的病癥不是精神分裂,堅決拒絕再吃治療精神分裂的藥物。母親又帶筆者去了回龍觀,醫(yī)生也認為筆者必須繼續(xù)吃藥。于是筆者堅持說不吃,寧愿住院治療。于是筆者是主動住進來的。

 

住院的第一天,筆者就申明自己不是精神分裂癥,筆者說這十二年里,筆者都沒怎么吃藥,要么是筆者攻克了精神分裂這個絕癥,要么是你們12年前的診斷錯了。此時回龍觀醫(yī)院已經(jīng)是全國的三甲醫(yī)院,管理已經(jīng)非常規(guī)范,醫(yī)療條件和水平、甚至服務態(tài)度都隨著病人的增加而得到大幅的改進。他們非常重視,調(diào)出筆者的病例,然后組織了全院專家會診。

 

這個會診很讓人難忘,因為主治醫(yī)生上來就說:你不是聲稱自己寫詩很好嗎,那么現(xiàn)在就做首詩吧。筆者于是閉目一刻,就即興做了首作品。然后會場的氣氛頓時變得輕松活躍了很多,其他頭發(fā)花白的老醫(yī)生開始輪流問筆者很多表現(xiàn)的原因,以及筆者這些年的經(jīng)歷。最終大家商量以后,現(xiàn)場就給了筆者答復:你的確是誤診,不是精神分裂癥,而是雙向情感障礙。筆者終于松了口氣。

 

但是筆者還得在醫(yī)院住院,兩周的觀察期里是不允許任何探視的。

 

筆者非常配合的在這里呆著,該吃藥就吃藥,該睡覺就睡覺,該抽煙就抽煙。所以兩周以后筆者就順利進入了普通病房,不再留在重癥觀察室里。

 

這次住院,明顯感覺醫(yī)院的服務態(tài)度有了天壤之別,護士的素質(zhì)有了大幅提高。但整個治療方式卻沒有大的改變,依然是通過極其規(guī)律的作息加上藥物,讓患者逐漸回到正常軌道上來。只是多了一些小的活動,如聽音樂或者做手工等,可以讓恢復比較好的病人能有機會多到活動室里玩上兩三個小時。但這已經(jīng)足夠好了。

 

有時候,你真的有病的話,就不會覺得這種生活枯燥,但如果你真的是清醒的,大部分時間就在封閉的那幾個房間無所事事,就顯得極其難熬了。

 

于是,三頓飯前的抽煙,依然是病人們最快樂的時光。筆者從來會第一個跑進水房,總能比別人多抽半根煙。

 

一切都駕輕就熟,加上筆者懂得在醫(yī)生眼里,什么狀態(tài)才是正常的,所以表現(xiàn)極其良好。

 

這次住院,發(fā)現(xiàn)很多外地慕名而來的患者,很多都年齡很小,只有不到二十歲。于是為了打發(fā)時光,筆者就把他們組織起來,大家談人生談理想。

 

筆者是學法律的,大家知道以后,有很多病人把筆者當救星,跟筆者訴苦,希望能早日回家,于是筆者就告訴他們現(xiàn)在這個醫(yī)院的很多做法和憲法以及民法的沖突,但筆者深知,筆者只能安慰他們,因為筆者知道只要你住進這里,就是法律所無法救濟的地方。但是他們還是無條件的信任筆者。筆者只是急于出院,所以從來不用法律來和護士及醫(yī)生對抗。筆者深信,如果筆者待滿三個月,一定能迅速的成為這里的老大,因為太多的病人相信法律可以拯救他們。他們總是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把筆者叫到?jīng)]人注意的地方,給筆者看寫的那些喊冤告狀的材料。

 

筆者有過十二年前住院的經(jīng)驗,所以知道,現(xiàn)在都是自費醫(yī)療了,只要家屬要求出院,醫(yī)院是無法挽留你的,因為再沒人會繼續(xù)交醫(yī)療費。所以筆者從不問大夫我什么時候能夠出院,而是每次探視的時候,跟筆者的親屬,當然像十二年前一樣,主要是筆者妹妹(筆者母親遠在郊區(qū),年齡大了,很少能來看筆者,第一次住院,筆者妹妹還小,探視筆者也主要是她,但她做不了主)證明筆者如何已經(jīng)好的很徹底了,早點出去,筆者的工作才能恢復,不至于影響更多的生活。

 

當然,捶胸頓足的發(fā)誓出院以后絕對保證謹遵醫(yī)囑,天天吃藥,這是出院的關(guān)鍵。筆者做的很好。


 


終于,在住院差幾天不滿一個月的時候,在中午午休的時候聽到護士大聲喊筆者的名字,然后喊“出世了”,筆者幾乎熱淚盈眶。這里告訴大家一個常識,就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出院,護士都用黑話叫這個為“出世”,因為太多的病人出了院,最后又復發(fā)再次住院,所以才會形成這樣的傳統(tǒng),管出院叫做“出世”

 

臨走的時候,筆者反倒有些留戀,因為,再多給筆者一兩周,筆者就能體會到在病區(qū)當老大的感受了。

 


第三次住院:鬼門關(guān)前

 

終于,由于上次住院太輕易的就混出來,沒吸取足夠的教訓,再加上生活上變故太多,當然主要是因為清華的那個姑娘從美國回來,還沒結(jié)婚,徹底打亂了筆者的生活和心境,筆者終于情緒又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金融危機一號召拉動內(nèi)需,我就成了靠無限度的花錢才能獲得暫時安寧的購物狂。在時隔一年以后,第二年的夏天,父母終于無法忍受,把筆者騙到了平谷的精神病院門口,說是例行檢查,進去就被綁了,再沒能讓筆者出來。因為妹妹早已經(jīng)結(jié)婚,工作又忙,住在回龍觀醫(yī)院無人來看筆者,所以就選擇在平谷住院,筆者母親方便來探視。

 

進去三天后,筆者就在這排陰暗的小平房里像所有病人一樣,渾身長滿虱子。

 

這里和回龍觀比起來的好處就是每天都有機會到外面放風,因為只有一個男病區(qū),和一個女病區(qū),不像回龍觀那樣人滿為患,病區(qū)太多,所以每天都有機會到院子里放風。而且放風是和女病人在一起,感覺還比較正常。

 

但這就產(chǎn)生了個大問題,因為只有放風的時候才能抽煙,也就是說一天只有一次抽煙,即使一次抽了半包,其他時間煙癮還是讓人坐立不安。

 

但很快筆者學會了象其他病人一樣,用脫了衣服在病房里擇虱子來打發(fā)時光。

 

更恐怖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有一天因為一個病人頂撞男護士,就被男護士喊來醫(yī)院里的老大,叫上幾個壯碩的精神病人,把他綁在床上,然后用電針來扎。那電針就是幾個針頭,用導線連接,分別扎在病人的兩手的虎口處和鼻子下面的人中處,然后用電瓶通電。病人就會極端痛苦的抽搐,不斷的抽搐,聲嘶力竭的嚎叫。

 

筆者徹底嚇蒙了,因為在回龍觀筆者就知道有種治療叫“無抽”,也就是無痛抽搐。需要醫(yī)生開處方,然后到專門的房間里,打了麻藥,然后電擊。

 

在這里,不僅不會給你打麻藥,甚至不需要醫(yī)生開處方,這些男護士就可以隨意用電針來教訓你,無異于滿清十大酷刑。

 

      筆者本想早點升為老大,過得自在些,但是自從目睹這次電擊,筆者把進程明顯放緩了。


 


終于,筆者摸清了那個小筆者六歲的壯漢是這里的老大,但要命的是,其中一個男護士是他的親戚,因此當老大的難度可想而知。

 

但筆者還是通過拉攏其他病人,漸漸的形成勢力,和這個老大抗衡。他也意識到筆者很清醒,并且對他的管理似乎很疏離。終于他開始了報復。

 

幾周以后,終于因為筆者偷偷把饅頭帶回病房(夏天五點多就吃飯,晚上到了11點就餓的不行,而大家通常關(guān)燈以后要聊到12點才漸漸睡去),被他舉報,而讓一個男護士把筆者綁在了床上,開始用電刑。筆者深知這種痛苦,所以在他們綁筆者的時候,在通上電源之前,筆者高喊著“我錯了,我改”,然后電針扎了幾次,但每次都很短,筆者在抽搐的間歇,都高聲重復著認錯,才沒有過于痛苦。

 

但是當電刑解除后,筆者還是受了很大刺激,此后一兩周筆者都沉默不語。于是當老大的事情就此擱置。

 

但因為筆者經(jīng)常分煙給一個平谷收破爛的兄弟,他鐵了心的跟筆者,再加上其他知道筆者是很慷慨的人,很多人還是漸漸的跟筆者走的很近。而老大看到這種局勢無法再逆轉(zhuǎn),也就默認了筆者是另一個老大的地位,開始主動拉攏筆者,以讓這個病區(qū)不至于分裂,他還能通過統(tǒng)轄病區(qū),能夠幫助護士管理,而維持一些特權(quán)。

 

此后,筆者也識趣的表示友好,并開始注意觀察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子在放風的時候,居然膽大到敢偷偷摸女病人的胸部,而那女病人也都忍耐了,因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他甚至在自己靠窗戶的一側(cè),還偷偷弄了個縫,把打火機藏在那里,只是他煙癮不大,極少使用,但這足以毀滅整個精神病院。

 

后來,又因為兩次小沖突,他又舉報筆者,筆者又被扎了電針,但幸好筆者比較機靈,在抽搐前還能說話的時候,就及時大聲認錯,所以通電的時間都不算長。

 

但后來,他用盡了招數(shù),看到搬不倒筆者,也就只好算了,而筆者也并沒有參與到病區(qū)的管理中,他最終承認了筆者的地位,也就是筆者在他的管轄之外。他經(jīng)常有事情會找筆者商量,筆者從來都表示,你自己做主。于是大家相安無事。

 

終于,三個月住滿了,筆者以再不放我回家,就出家為僧做要挾,筆者母親終于把筆者接出了醫(yī)院。


 

       第四次住院:地獄深淵

 

有的時候,人的情緒的確并非是自主的。當太多的變故以及那些陳年的糾纏不清在潛意識里堆積越來越多的時候,人就會被一種無意識的方式所操控。筆者出院才兩個月有余,就因為信誓旦旦的要去創(chuàng)業(yè),來拯救清華姑娘的低落,去用動畫電影的形式來討論現(xiàn)代文語言和藝術(shù)之間的關(guān)系。但過度的理想主義在金融危機下的挫折以及情感上的煎熬,舉債消費來響應政府拉動內(nèi)需的號召,被再次被送進了平谷的精神病院。那時元旦剛過,筆者母親叫來親戚,把筆者強行送進了那個平谷的鬼門關(guān),它外面掛牌叫精神康復衛(wèi)生中心。

 

當筆者踏進大鐵門,就立刻清醒了,筆者感到了無限的恐懼和悔意。

 

這一次,筆者又駕輕就熟,知道沒有三個月,家人是不會接筆者出來的。


 


因為太熟悉這里的規(guī)則,再加上那個80后的老大已經(jīng)出院,筆者很快就輕松獲得了老大的地位。很多的病人都是以前的相熟,只是唯一的遺憾是筆者的鐵桿的收破爛的兄弟已經(jīng)出院了,再沒有真正的可以貼心講話的人。

 

筆者天天謹慎小心的活著,并沒有什么放肆的行為,那些兇狠的護士知道筆者的地位,所以也還算客氣。但筆者并沒買賬,去主動的幫他們管理,倒是努力為病人爭取著利益。經(jīng)過筆者再三的請求,終于有一天在一個還算和藹點的男護士那,破例在夜里入睡前,允許大家被鎖在餐廳抽一顆煙,筆者極力幫助他維護著秩序,順利的完成了這次破例。

 

此后,筆者又帶領(lǐng)幾個比較認可筆者的病人,把這第一次破例逐漸變成慣例。最終所有病人都極其尊重筆者。

 

那些男護士里,有個叫遲小云的老頭,對大家非常不錯,他總是很能體會大家的枯燥,只要他值班,總是上午和下午各讓我們各放風一次,因此口碑極好。大家都叫他遲老爺子。

 

但這樣的生活里,終于又一次讓筆者明白,即使這樣的一個還算正常的男護士眼里,精神病人也并非真的是被當人來看待的。

 

終于有一天,他被單位逼著要考試,所以晚上值班就連夜磨槍。他忘記把出病區(qū)的大門鎖上了,就那么虛掩著。筆者晚上極其無所事事,在走廊里溜達,見門沒有鎖,于是就試著推了一下,本想再喊他一句,說門忘記鎖了。但他卻以為這是筆者弄開的,馬上暴跳如雷。

 

他叫來幾個病人,把筆者死命按在病床上,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筆者還沒來得及高喊我錯了,他就把電針已經(jīng)打開了開關(guān),而且這一次通電就是五分多鐘,筆者渾身顫抖著,已經(jīng)再也沒有機會喊一聲我錯了。

 

這五分鐘,是今生最黑暗的五分鐘,筆者渾身不自主的顫抖著,萬念俱灰,牙已經(jīng)咬蹦了一塊,還是只能顫抖,繼續(xù)咬著。那是真正的地獄,沒有一刻的寧息的機會,眼前昏黑一片,想要求救,大聲求救,但是顫抖中你永遠沒有張嘴求救的機會。

 

終于,他的邪火發(fā)泄完了。關(guān)上了電源開關(guān)。筆者就那樣靜靜躺著,沒說一句話。也沒解釋一句話。筆者那時想,有生之年,筆者一定把這樣的五分鐘還給他。就是這種怨恨,筆者才沒有在之后那幾天選擇自殺。

 

后來,筆者沉默了兩周,那個收破爛的兄弟拿著一盤香蕉趕到醫(yī)院來探視筆者,筆者才終于因為感動而恢復了氣力。筆者又重新做回老大。但像變了一個人,努力使用著各種福利,在大家都無所事事的擇虱子的時候,筆者陪著男護士在走廊里打牌,一邊抽煙,一邊陪他們把煙當賭注高聲大嚷,玩到后半夜。但筆者堅持了底線,從沒欺負過任何一個人,只是盡情享受老大的特權(quán)。

 

后來,上次那個80后老大又被送進來了。他這次并沒有再囂張,沉默不語。一周之后,他背著人吞下了一大堆塑料袋,想要自殺,以此來抗議他父母把他再次關(guān)進了精神病院。他被深夜送出去到縣城的醫(yī)院搶救,后來再沒回來。筆者這輩子最后見到他,就是他躺在急救床上,完全沒有了那種囂張,而是用極度蕭瑟的眼神望著筆者。

 

那年的春節(jié),筆者是在精神病院過的。這里過春節(jié)的方式,就是在菜里多加了幾片肥肉,吃過飯后,再給大家發(fā)了些花生瓜子。在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開始前,就把病人們又趕回病房去擇虱子了。這也是人生里最特別的一個春節(jié),筆者會永遠記住。

 

然后,到了三個月后,筆者被接出了平谷的這家康復中心。它就在一個山溝里。那年筆者每天扒在窗戶上看那小山包,直到杏花開了,筆者才走出了大門。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情,還是把衣服都放在一大盆開水里,免得把家里引來成群的虱子。

 


       第五次住院:云開霧散

 

筆者這次出來后,終于鼓足了勇氣,要去衛(wèi)生局投訴這家醫(yī)院。當筆者推開衛(wèi)生局的辦公室,筆者馬上意識到,在平谷筆者說的話很快會就會被傳到護士耳朵里,筆者若再住進來,肯定沒什么好果子。但筆者話已經(jīng)開口,但馬上改口說:筆者是來交電費的,精神病院電了筆者好幾次,在費用單子上沒列明電價和電費。他們都笑了,筆者也跟著苦笑了幾下,然后轉(zhuǎn)身默默的離開。

 

筆者回家求筆者的母親,下次請把筆者送到回龍觀醫(yī)院去,再送到平谷的精神病院,筆者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自殺。

 

后來,到了年底,筆者又陷入生活的困頓,又顯得情緒不穩(wěn)定。筆者很害怕被送到平谷的精神病院,于是筆者就早早逃離了自己的家,身無分文的去江南流浪。每天睡在醫(yī)院的椅子,提款機的小屋,學校的教室。兩三天才能吃上一頓飯,是靠和別人搭話,然后坐到人家的飯桌,直到聊到他們都散了,筆者拿起筷子趕緊吃點剩的。

 

幾周之后,筆者還是給妹妹打了電話,她給筆者訂了機票,筆者又回到家里了。筆者妹妹力主把筆者送到回龍觀醫(yī)院。

 

然后,筆者才明白,如果人生必須住精神病院,回龍觀已經(jīng)算是天堂。

 

筆者在這里又駕輕就熟的生活下來,然后遇到了北大醫(yī)學部的師姐做筆者的主治醫(yī)生。她為了讓筆者平息比較亢奮的情緒,跟筆者打賭,如果筆者兩周不說話,就送筆者出去。于是筆者做到了,用毛巾綁著自己的嘴,和別人交流只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寫字。

 

她并沒有履行諾言,但對筆者說,你有自制的能力,你并沒有什么很嚴重的疾病。她推薦筆者出院以后看看關(guān)于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納什的影片《美麗心靈》,并且說,筆者是有天賦的人,所以才可能在情緒上失控。

 

很多精神病人在時隔兩年之后,還在精神病院里沒有出院。他們見筆者來了,都非常熱情,他們拉著筆者的手告訴筆者精神衛(wèi)生法的草案已經(jīng)出來了,我們都想聽你給講講呢。

 

一個半月后筆者就被通知兩天以后出院,出院前最后一天,有一大批衛(wèi)校的學生由護士陪同前來參觀精神病醫(yī)院,護士長特意安排筆者來給學生們講心理感受和歷程。然后大家給筆者鼓掌,這時護士長說,這是一位詩人,讓他給我們寫一首詩吧。筆者頭一次在精神病院里,不被當成病人,而是詩人,筆者站起來,閉上眼睛,即興做了一首關(guān)于黎明的現(xiàn)代詩。大家又一次熱烈的給筆者鼓掌。

 

后來,筆者就聽到了護士喊筆者的名字,然后再喊那句熟悉的“出世了”。

 

那時是2009年5月26日。

 

筆者永遠終結(jié)了精神病生涯,因為主治醫(yī)生師姐說筆者只是個天才,而不是病人。因為護士長把筆者看做詩人,而不是病人。

 

筆者今生一定能做到不再住院,因為筆者得對得起她們兩個。

 




后記

 

在精神病院里,當然是在人開的精神病院里,而不是鬼開的精神病院里,枯燥乏味肯定是最難以忍受的。

 

那時,最幸福的是能放風,更幸福的是有人來探視,然后你可以在幾個小時里被當成普通人一樣進行交流。

 

凡是在住院期間探視過筆者的人,后來都成了筆者很好的朋友。他們也許永遠理解不了筆者對他們的那種特殊的情感。

 

筆者現(xiàn)在仍然保持著一個慣例,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山溝里找筆者那收破爛的兄弟一起去爬山。每一次筆者都買一百塊錢的肉。因為我們一起住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就是想著能在菜里吃到肉。其實我們交的伙食費足夠吃上肉,但是平谷的精神病院的盤剝,每次吃上肉都像過年。感謝那些混蛋培養(yǎng)了筆者后半生的好胃口。當然,筆者兄弟叫王強,筆者之所以經(jīng)??此?,不是因為他是筆者的鐵桿支持者,只是因為他出院以后聽說筆者又進了精神病院,會買盤香蕉來探視筆者,他對筆者的感情已經(jīng)不是老大和馬仔的關(guān)系。

 

2012年《精神衛(wèi)生法》終于在討論了無數(shù)年之后通過了,筆者認真的都看過。筆者在確認自己完全是一個正常人的情況下,又重新做了律師。筆者相信如果這部法律更早一點出臺,筆者在精神病醫(yī)院當老大會更加迅速。而且那些無良的護士和醫(yī)生,也不會如此橫行霸道,筆者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送上法庭。

 

筆者最后一次出院以后,第一個自己的客戶是回龍觀醫(yī)院的師姐推薦給筆者的,這次筆者沒收律師費,因為筆者需要的不是錢,而是信任。

 

筆者知道以五次精神病院的病例,筆者可以申請一個殘疾人的證書,然后做什么職業(yè)都免稅。但筆者沒有申請,因為筆者還想好好做律師,首先是要證明筆者不是精神病人,其次筆者可以幫助很多人擺脫精神病人法律上的困頓。

 

一個病友在筆者最后一次“出世”前,囑咐筆者一定要以他的律師的身份給他老婆打個電話,接他出去。筆者后來真的打了,但筆者只能告訴她,他需要你,如果醫(yī)生認為他病好了,請接他出院。后來,她老婆去看過他,他對他老婆并沒有提出院的事情,只是要求轉(zhuǎn)到北醫(yī)六院去。他如愿以償,最終轉(zhuǎn)院去了北醫(yī)六院。再后來,就再沒他的消息了。

 

筆者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籌劃如何報復那些喪心病狂的男護士,但最終筆者都放棄了。因為他知道,他們最好的歸宿就是住進人類永遠的精神病院。這樣的醫(yī)院會對他們?nèi)蚀?,所以最終還是會放他們一馬,所以這是毫無意義的。而筆者提起他們,只會覺得骯臟而已。

 

筆者愿意跟北大的朋友們提起精神病院的故事,總是很風趣的講期間的插曲,并且非常驕傲的說:北大的瘋子、清華的呆子、人大的騙子;俺是有正式瘋子執(zhí)照的北大人,你們還沒完全結(jié)業(yè)呢。


而我始終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詩人是幸運的,因為我一生都在歌頌著對自己的拯救,即使身陷地獄,也總能鋪開紙張,拿起筆,就能隨時敲開我的天堂。地獄和天堂之間,我都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

 

2015年,在北大,在筆者最后一次住院后的第六年,在筆者的第一本詩集《對岸》的由北大主辦的發(fā)布會上,筆者說:“要感謝的人太多了,筆者只有傾盡一生,永遠懷揣理想,做好一個在天堂和地獄之間自由往返的詩人,才能略表一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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