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1 月 7 日星期五
來旺與蕙蓮
新年第一篇，淺談一番《金瓶梅》里的兩個小人物：來旺與蕙蓮。這倆人在小說中是兩口子，都屬于西門慶的家仆，地位比一般的奴仆要高，按現(xiàn)在話說，應該是部門經(jīng)理以上級別。
來旺是給西門慶跑外場的家仆，蕙蓮作為來旺夫人，自然比一般丫環(huán)要高級，再加上她有幾分姿色，頗混得開。蕙蓮是后嫁給來旺的，原來的丈夫是一個叫蔣聰?shù)膹N子。就是因為這幾分姿色，被縱欲無度的西門大官人瞧上了，倆人有了勾當，那時來旺正在杭州給西門慶辦外差。西門慶與蕙蓮的勾當是府里公開的秘密，因為西門慶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以他的地位和權(quán)，他也不需要避諱。一開始兩個人是在洞里，后來跑到五娘潘金蓮房里，昏天暗地，煙火流星。
東窗事發(fā)
來旺辦差歸來，事辦的不錯，西門慶格外賞了五兩銀子。嚴格說來旺的能力還可以，他這次辦差是替西門慶給當朝太師蔡京準備禮品，這是大事，能得西門慶信任首先是能力過硬。西門慶有六個老婆，其中最沒有存在感的是四娘孫雪娥。她原本是西門慶原配陳氏房里的丫頭，就因為做飯好吃，陳氏又很早過世，孫雪娥被轉(zhuǎn)正，封為四娘，專門負責廚房，相當于司務長。平時老婆們聚會，孫雪娥都不參加，用她的話說：“你們有錢的，都吃十輪酒兒，沒的俺們?nèi)コ嗄_絆驢蹄”。可見她人窮志短沒存在感，主人身子丫環(huán)命。一個落寞四娘，一個奴仆來旺，倆人同病相憐，也有了勾當。
來旺出差回來，給四娘孫雪娥帶了很多杭州特產(chǎn)。“來旺私己帶了些人事，悄悄送了孫雪娥兩方綾汗巾，兩只花溪褲，四匣杭州粉，二十個胭脂”。孫雪娥也坦誠相告：說你走這四個月，蕙蓮怎么和西門慶勾搭，“玉簫做的牽頭、潘金蓮做的窩窠。先在山子底下，落后在屋里，成日夜睡到明”。雪娥還告訴來旺，你不信可以回家看看，蕙蓮包袱里有很多金銀財寶都是西門慶給的。來旺一聽，馬上就要問個究竟。蕙蓮死不承認，只說那些財物首飾是姨娘給的，并且說的振振有詞，沒有明證，懟得來旺說不出話來。蕙蓮大概意思是說：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拿人是問，人家說啥就是啥嗎，聽風就是雨。
來旺一時半會被蒙蔽了，但心里仍然不忿。有一天喝酒后吐真言：“不要撞到我手里，我叫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把潘家那個淫婦也殺了”。來旺這番話和《紅樓夢》里焦大那番話很相似，只不過順序相反，焦大說的是：“我叫他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酒話尚無礙，關鍵是來旺揭短潘金蓮惹上麻煩。來旺把潘金蓮毒殺武大、勾結(jié)西門慶的歷史扒了出來，怎么痛快怎么說，卻不妨隔墻有耳。這個耳就是跟來旺一個身份卻比他矮半截的來興。當奴才誰不想出人頭地？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來旺來興是典型的職場競爭關系。這一下子聽到來旺這么叭叭，來興找到斗爭方向了，當即把這話告訴了潘金蓮。為什么不直接告訴西門慶呢？可見來興是圖穩(wěn)。這種事告訴西門慶未必有完勝的把握，搞不好來個弄巧成拙就不劃算了。一則西門慶并不當回事，二則蕙蓮跟西門慶熱乎者呢。所以來興采取彎道超車，通過潘金蓮來辦，他知道潘天生嫉妒、心胸極其狹窄。
潘金蓮當時聽完就炸鍋了，恨的牙癢癢，發(fā)狠說了一句：“這狗奴才，他主子要了他老婆，他怎的纏我？我若叫他在西門慶家立足，永不算個人，我若是饒了這奴才，除非是他 X 出我”。
一波未平
潘金蓮施展她的枕邊風，給西門慶上眼藥。她哭的眼淚婆娑，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引得西門慶主動發(fā)問。潘金蓮添油加醋說了一番，大概是說：“這奴才欺負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跟他老婆好，他就背地里跟你老婆好，他還要殺我，我成了墊背的了，冤不冤枉？這奴才還整天說我那些老底，說出去你臉上有光嗎？”西門慶一聽，還真是個事。但這時候他沒有馬上處置來旺，而是搞一番調(diào)查研究。他首先叫來興對質(zhì)，又查出來跟來旺好的那個老婆是孫雪娥。大怒之下，先把孫雪娥打了一頓，被大娘吳月娘勸住了，最后把孫雪娥降級為廚房主管，以后只干活不見外人，四娘變丫環(huán)。
這時候西門慶找來蕙蓮，親自問她有沒有這個事。蕙蓮替來旺掩飾，一口否定。蕙蓮的意思是說：“他沒有這個話，他吃酒再多，敢有七個頭八個膽，背地里罵爹，又吃紂王水土，又說紂王無道，他靠誰過日子？”。蕙蓮之所以替來旺擋事，一方面是兩口子，另一方面蕙蓮看的很清楚，西門慶是一時興起，來旺才是終身相依，不能沒根據(jù)地，這是蕙蓮的心計和感情。蕙蓮反問西門慶怎么聽說的這些話？西門慶被逼急了，沒說潘金蓮說的，說是來興說的。一聽是來興，蕙蓮有了說辭：“那個來興血口噴人，他是嫉妒我們來旺奪了他的飯碗，懷恨在心”。這個理由聽起來是很靠譜的，西門慶也沒說什么。
話趕話，蕙蓮看西門慶不語，緊接著提出來更大的主意：“爹，你干脆給來旺一些本錢，讓他繼續(xù)出外差，給你料理外邊的生意，不在咱們身邊，不是很方便嗎，一舉兩得”。原著里說：“西門慶聽了滿心歡喜”。這一下子壞事變好事。西門慶打算安排來旺去給蔡太師送禮，然后領一千兩銀子去杭州販賣絲綢。對于來旺而言：“只要生活過得去，哪怕頭上有點綠”，他并不吃虧，何況他也綠了西門慶；對于蕙蓮而言：既不用跟那些女奴一樣做工，還被主子寵愛，親老公還有錢賺，不管自己逍遙；對于西門慶而言：來旺不在眼前，自己跟蕙蓮方便茍且，來旺確實也有賺錢的本事，無所謂。
這個算盤打的挺好，但沒那么容易。來興一直密切關注來旺的動向，這關系到他的前途。當來興發(fā)現(xiàn)來旺“因禍得?！?/span>以后，馬上告知潘金蓮，從中作梗。這潘金蓮豈是省油的燈？在來旺即將出行前夕，潘金蓮又一次給西門慶吹風：“隨便你，我說的話你不聽，倒聽那對奴才淫婦的話。人家是正經(jīng)兩口子，能跟你一條心嗎？你看不出來他們的算盤嗎？一個在家里坑你，一個在外邊坑你。你要真喜歡這蕙蓮，來旺就不能留。留在家里是禍患，哪個眼防著他的殺人心；留在外邊也是禍患，拿你的錢打水漂。所以你干脆打發(fā)這奴才離門離戶，斬草除根”。這個古代離門離戶就是削除他的賤籍，相當于現(xiàn)在的移民。蘭陵笑笑生用一句詩來描述潘金蓮對西門慶這番話的效果：
“數(shù)語撥開君子路，片言提醒夢中人”。
這一下來旺的美差沒有了，蕙蓮的如意算盤也打不著了。西門慶不是街溜子，更不是冤大頭，涉及核心利益，他會認真考慮。
一波又起
來旺就在收拾行李之前，得到西門慶的通知：臨陣換將，你就別去了，留作他用。西門慶也沒讓來興去，而是換來保去的，敢情這西門大官人家的奴仆都是來字輩的。這來旺不敢說二話，心情很郁悶，借酒澆愁，喝醉酒又開始胡卷亂罵，又要殺西門慶。蕙蓮這時候罵了來旺幾句，原文是：“你咬人的狗兒不露齒，是言不是語，墻有縫，壁有耳”。她讓來旺喝了酒趕快睡覺去吧。蕙蓮這兩句話很有道理，只是來旺沒聽進去。蕙蓮自然知道來旺這事沒辦成，她找來西門慶親自問詢，為什么說好的事又變卦？還嗔了西門慶幾句：“你是個毬子心腸—滾上滾下；燈草拐棒—拄不定把；你到明天蓋個廟兒，立個旗兒，就是個謊神爺”。不得不說《金瓶梅》里的語言是通俗的，群眾化的，寫實的。西門慶被蕙蓮一說，自然去解釋：“不是這話，來旺跟蔡太師家不孰，所以換來保去，事關重大。留下他，我在家門口給他開個買賣，也不虧待他”。蕙蓮纏著問什么買賣？西門慶說：我給他開家酒店。蕙蓮聽了很高興。退而求其次，有勝于無嘛。
來旺第二天果然從西門慶那里支來三百兩銀子，上街去找伙計張羅酒店的事。敢情那時候也是用人慌，來旺一天沒找來人。他又喝醉了，回來又是胡卷亂罵，被蕙蓮打發(fā)睡下了。這時候蕙蓮被小丫頭玉簫叫出去了，這個叫出去是西門慶設計的圈套，叫做調(diào)虎離山。半夜來旺醒酒后發(fā)現(xiàn)蕙蓮不在，朦朧之間聽到窗外有人說：“旺哥你心真大，你老婆又跟人家干那事去了，你還睡得著呢”。這來旺稀里糊涂的，還以為是雪娥報信，實際報信人也是西門慶安排的。
這來旺不分青紅皂白，不問究竟，一聽這話就上頭了，直接拿一把刀就往后院去了，他要捉奸捉雙。漆黑一片，來旺剛來到廂房，就被提前放好的凳子絆倒了，馬上圍上來一群小廝，大叫：“有賊”。接著燈亮了，西門慶坐在上首，來旺被捆上了。西門慶這次不客氣了，他說：“眾生好度人難度，你真是個殺人賊，我還一心抬舉你，讓你出外差，給你三百兩銀子做買賣，你反而要半夜殺我，不然拿刀子干嘛”。來旺是百口莫辯，蕙蓮聽到動靜也趕過來了，上來就是一陣數(shù)落：“你喝酒就睡吧，亂躥什么，中了人家的拖刀計了”。這時候西門慶玩了一手絕的，他讓人去來旺房里取那三百兩銀子，一共六包。
取來之后發(fā)現(xiàn)只有一包是真銀子，其他五包都是假的錫鉛銀子。這是西門慶玩的把戲，貍貓換太子。但來旺已經(jīng)有罪說不清了！刀子在手里、銀子被調(diào)包，來旺陷入死局，西門慶要把來旺送到衙門。蕙蓮只好求情：“那個銀子是我放的，原封不動，怎么就換了呢？他做錯事，你打他一頓，送衙門干啥”。西門慶敷衍蕙蓮：“不關你事，他拿刀子殺我，不是一天了，你不知道罷了，你自安心，沒你的事”。不管蕙蓮怎么求情，西門慶無動于衷，最后把來旺送到衙門了。
蕙蓮一看西門慶決絕，就去求比較賢良淑德的大娘吳月娘，這吳月娘也勸不住，反被西門慶怒斥一頓。吳月娘安慰蕙蓮說：“他拿紙棺材糊人，成何道理？他吃了迷魂湯了，俺們說話不中聽。正在氣頭上，過幾天再勸勸吧”。吳月娘知道自己是：“老婆當軍—充數(shù)罷了”。這邊西門慶買通官府，上來對來旺就是一頓暴打，差點打死，屈打成招，把來旺收監(jiān)坐牢，根本不給他辨別的機會。
蕙蓮的心情可以說郁悶至極，但又無計可施，原文說：“頭也不梳，臉也不洗，只是關閉房門哭泣，茶飯不吃，西門慶慌了”。西門慶心里還是余情未了，但蕙蓮這個樣子，啥情也施展不了。于是他派丫頭玉簫去說合，哄蕙蓮說來旺沒事，也沒挨打，就是關幾天。蕙蓮不信，西門慶又安排第二波，讓去監(jiān)獄探監(jiān)的小廝親自給蕙蓮說，眼見為實，蕙蓮這才放心，其實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蕙蓮心情好了一些就開始略施粉黛，西門慶又心癢難耐。這一日倆人又走到一起，這次來旺在班房里，方便至極。西門慶哄她說：我看你的面子，給官府打了招呼，關他兩天就出來，磨磨他的性子罷了。蕙蓮這時候也不想買賣的事了，只想保全來旺性命，她借機給西門慶說：你好歹看我面，關兩天就放出來吧，隨便你安排他做不做買賣，我讓他把酒斷了，你給他找個老婆，我也不是他的人了，以后都方便。西門慶一聽這話，馬上來勁，又說上甜言蜜語了：“我的心肝，你話是了，我明日買了對過喬家房，收拾三間屋子與你住，搬你那里去，咱兩個自在玩耍”。這話一出來，蕙蓮又心存幻想了，百依百順。倆人當下又昏天暗地一場，完事之后西門慶掏出二兩銀子，與她買果子吃，并再三安撫道：“不消憂慮，只怕憂慮壞了你，我寫個帖子，讓夏大人放他出來”。蕙蓮心滿意足。
按道理說，這樣的結(jié)局也不算悲慘，只能是將錯就錯，把損失挽回到最小了。蕙蓮黯然傷神引發(fā)西門慶惻隱，口頭答應放人，還要打發(fā)來旺，提拔蕙蓮，兩下方便。但蕙蓮沉不住氣，原文說：“這婦人得了西門慶此話，到后邊對眾丫環(huán)詞色之間未免輕露”。
臨別之際
蕙蓮這么一聲張，等于引火燒身。那個年代，大門大院的競爭是很慘烈的。她一個丫環(huán)仆婦得寵已經(jīng)引發(fā)嫉妒，現(xiàn)在又想搖身一變，變成主人，那還了得？第一個不愿意的就是潘金蓮。當三娘孟玉樓把這事告訴潘金蓮時，她：“忿氣滿懷無處著，雙腮紅上更添紅”。當下就要決一死戰(zhàn)，惡狠狠說道：“我就不信了！我要是讓賊淫婦，成了西門慶第七個老婆，我就把潘字倒過來！”孟玉樓怎么勸也勸不住，她干脆當吃瓜群眾，搬個小凳子看戲。
這西門慶正準備寫帖子讓夏大人放人，潘金蓮來到跟前。接下來開啟她的表演：“你西門慶真是個隨風倒舵、順水推舟的玩意，禁不住別人兩句好話。你把心掏給她，只怕她眼里只惦記她的漢子。你把那奴才放出來，擺在家里不葷不素的，讓人看笑話啊。你娶她當小老婆，那奴才還在呢，你光玩玩，又慣的那淫婦不像樣。就算你給那奴才另娶一個，你要了那淫婦，以后那奴才給你匯報事情，尷尬不？淫婦見了他，站起來是，不站起來是？那場面好看嗎？傳出去街坊四鄰笑話你不說，家中大小眾人，誰還把你放在眼里？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如果真想干這營生，不如狠一狠心，把奴才結(jié)果了，你摟著他老婆也放心”。應該說，潘金蓮這幾句話就是一把殺人刀。西門慶回過神來，下定決心要弄死來旺，于是安排錢財買通官吏。
來旺命不該絕，這衙門里有一個正直的人，知道來旺是被西門慶陷害，死活不肯發(fā)文書。其他人也沒辦法，拖了幾十天，最后判了一個流放。來旺已經(jīng)被打的不成樣子，帶上大枷子準備出發(fā)。臨別之際，總要跟家人告?zhèn)€別。這正是西門慶擔心的，因為告別就意味著暴露了。他一方面封鎖消息，不讓蕙蓮知道，他吩咐說：“哪個小廝走露消息，決打二十大板”。西門慶這么一整，來旺連個告別的人都沒見到，最后跑到老丈人那里，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老丈人拿出一兩積蓄銀子，讓他出發(fā)了，真是苦不堪言。
這邊再說蕙蓮，還蒙在鼓里做夢。西門慶戲做得好，每天安排小廝去送飯，實際上離開蕙蓮的視線飯就讓眾人吃了，然后再哄蕙蓮說來旺吃的。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放人，蕙蓮也沉不住氣。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風言風語傳到了蕙蓮耳朵里。她有一天堵住一個小廝叫鉞安的，問出了實情。鉞安說：“我告你知了吧，俺哥這會恐怕到流沙河了”。然后把來來去去的事都給蕙蓮說了。這蕙蓮悲涼至極，當下就要懸梁自縊！幸虧被及時發(fā)現(xiàn)，救了下來。
西門慶來到房里，安慰蕙蓮說：“你怎么這么傻，這么想不開”。原文里蕙蓮把頭搖著說：“爹，你好人兒，瞞著我干的好勾當兒。你原來是弄人的劊子手，把人活埋慣了，害死人還看出殯的。你成天哄著我說放出來，如今暗暗不通風，就解發(fā)遠遠的去了，干下這等絕戶計，把圈套做的成成的，你還瞞著我。你打發(fā)把我倆都打發(fā)了，留下我做什么？”。西門慶說他是他你是你，且寬心，我自有安排。西門慶安排了幾個人看著蕙蓮，防止她再度上吊。
隨后的日子，西門慶輪番使人上前勸解，讓蕙蓮想開。既成事實了，不如干脆忘記，守著主子干嘛當奴才，還是依了西門慶。蕙蓮一概回絕。西門慶讓潘金蓮來勸，也碰一鼻子灰。
潘金蓮沒那么好的脾氣，吃了閉門羹，惱了，回去直接給西門慶說：“你省省吧，她一心想著她那奴才漢子，要當貞節(jié)烈婦，別勸了”。西門慶不以為然的說：“你別聽她說這套，她早有這個心，就不會從廚子嫁給來旺了”。西門慶大概覺得自己有把握，吃透了蕙蓮的心，他認為只是時間還不夠，蕙蓮一時半會沒回心轉(zhuǎn)意。
魂飛魄散
蕙蓮心如死灰，西門慶很不甘心。他越想越生氣，怪罪起走露風聲的鉞安，要打死他。鉞安很害怕，尋求潘金蓮保護。正常情況下，潘金蓮是絕對不會保護一個小廝的，但這次不一樣。潘金蓮的嫉妒心起來了，她看西門慶一門心思放在蕙蓮身上，因為這個打鉞安，她就必須保護。于是西門慶拿馬鞭來的時候，鉞安躲在潘金蓮身后。潘對西門慶說：“你真有本事，真有臉啊，那淫婦想他那奴才漢子上吊，你急了反而拿小廝出氣，關小廝什么事”。原文說：“那西門慶氣的睜睜的”。潘金蓮借機把鉞安支開了。
潘金蓮睡不著覺，她看西門慶心思還放在蕙蓮身上，氣的不輕。西門慶其他幾個老婆都沒那么大的氣性，就潘金蓮不行。于是她心生一計，在孫雪娥與蕙蓮中間挑撥離間，種下仇恨。她一邊給孫雪娥說：“你為什么被降級，沒了主子身份？就是蕙蓮在西門慶那里告發(fā)的你，蕙蓮怪你搶了他漢子，給西門慶帶帽子，所以就揭發(fā)了，所以你降級了，來旺被流放了，都是蕙蓮的事”，她這一番話氣的雪娥不輕。轉(zhuǎn)過身來她又給蕙蓮說：“雪娥說你不正經(jīng)，背后養(yǎng)主子偷漢子，你要是規(guī)矩，來旺怎么可能被打發(fā)”，這話又把蕙蓮氣的不輕。
潘金蓮這么一攪合，兩邊都記恨對方，開始互撕。兩個人終于有一天碰到一起說起話來。本來兩個人彼此都有意見，心里都憋著火，越說越不對付，就罵起來了。雪娥罵蕙蓮養(yǎng)主子，蕙蓮罵雪娥養(yǎng)奴才。結(jié)果倆人廝打起來了，你給我一巴掌，我給你一拳頭，扭作一團。被大娘吳月娘給拉開了，同時說了她倆幾句。蕙蓮回到房里，越想越憋屈，趁著沒人，再次上吊，這次沒人來救，一命嗚呼了。
蕙蓮一死，雪娥慌了，她怕西門慶回來遷怒于她。于是跪下來求情，希望吳月娘幫她掩飾。吳月娘看她實在可憐，那邊也是死了，既成事實，就幫雪娥瞞了過去，給西門慶說：“蕙蓮想來旺想的，偷摸上吊了”。西門慶聽后只說了一句：“她真?zhèn)€拙婦，原來沒?！?/span>。死了人是要上報衙門的，西門慶給官府的理由是：蕙蓮打碎一個銀器，怕被主人查問，自縊身亡。又給知縣三十兩銀子，知縣也不管閑事，就以此結(jié)案。無奈蕙蓮老父親知道來龍去脈，不愿意，大鬧官府要求明察。西門慶大怒，又買通官府，讓官府派人把蕙蓮老爹抓起來，一頓拷打，說老頭想借尸訛錢，老家伙不抗打，又一命嗚呼了。
西門慶處理完這些事，沒放在心上，因為他要趕快給蔡太師備禮，蔡太師壽辰即到。至此來旺與蕙蓮的故事講完，貼合原著。下面說幾句我自己的看法。
牛頓一家之言，僅供參考！
談西門慶
在當時的社會體制內(nèi)，西門慶與蕙蓮勾結(jié)，見色起意，不算什么新聞，也談不上什么大事。西門慶器重來旺辦事能力，也抬舉過他，跟蕙蓮也是游戲人間，一開始并沒有想過置誰于死地。
談潘金蓮
潘金蓮的性格是非常嫉妒的，時人點評她說：“吃屎要吃尖”。蕙蓮得寵、來旺放話，都讓她殺心四起。幾次西門慶都要成全來旺一把，都是被潘金蓮說轉(zhuǎn)了。她破壞了來旺一千兩銀子的外差，也破壞了來旺開飯店的美夢，還讓西門慶使出拖刀計。最狠的是，來旺被流放，她仍然沒有放過蕙蓮，挑唆蕙蓮與雪娥之間的矛盾，最終致死。
談來旺
來旺是有能力的，但沒多少智慧。表面上看他喝酒誤事，實際上他本身就沒有太多心機，借酒發(fā)渾，滿嘴跑火車，把自己的心聲都暴露了，而且無端樹敵。本身來旺的位置就遭人嫉妒，他自己不知道低調(diào)，不注意防范，還喝酒胡說，被來興鉆了空子。他遷怒潘金蓮，這個樹敵讓他嘗到苦頭。來旺也不老實，否則不會跟孫雪娥勾結(jié)。
談蕙蓮
一個家仆之婦，被主人看上，是件很悲哀的事，不好處理。不從就很難立足，從了就收不住，遭人嫉妒。蕙蓮并不懂得收斂，也沒有格局，眼光不長遠。最要命的是她貪心太大，她一邊想跟西門慶茍且，得以脫離勞動第一線，獲得身份；一邊又想用自己的裙帶關系替來旺撈福利，讓自己有個終生退路。當有眉目的時候，她又沉不住氣，到處眉飛色舞。被潘金蓮挑唆以后就不分青紅皂白，最后尋死覓活。她想上位，但處處突顯企圖，放到今天也沒那么容易。
吃人的社會，悲慘的命運，這是歷史的教訓，也是文學作品留下的深思。作為個人應多方警醒、借鑒吸取。牛頓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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