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信和英拉兄妹的祖籍是廣東梅州,但他們畢竟已經是第四代客家人,他們自小生活在泰國,他們的上幾代祖輩也都葬在泰國。所以,對于他信和英拉兄妹來說,泰國已經成為他們難以割舍的故土。
他信和英拉兄妹分別于2008年8月和2017年8月流亡海外,算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盡管在2021年的福布斯世界富豪榜上他信排名世界第1580位,是不折不扣的世界級富豪;盡管他信和英拉的海外流亡生活可謂多姿多彩,但毋庸置疑,基于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念,對故土的熱愛、對人和事的牽掛,使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能夠盡快回到泰國。然而,在這些年里,他信和英拉回歸泰國的愿望近乎成為了奢望。
自2016年9月遭遇軍事政變下臺,2008年8月被迫流亡海外后,泰國前總理他信就開啟了遙控為泰黨、左右泰國政局、實現(xiàn)政治平反的“自我救贖”模式。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回歸泰國。然而,效果卻并不理想。
他信的個人能力及在泰國的影響力是毋庸置疑的,他是泰國清邁府西那瓦家族的領軍人物,是西那瓦家族生意和產業(yè)的掌舵人和光大者,是泰國歷史上第一位獲得連任的總理。然而,正是因為他的個人能力過于出眾,影響力太過巨大,而不能被泰國的其他政治勢力所容,便也就注定了他的流亡海外命運。
2006年9月19日,趁他信不在泰國國內之際,泰國軍方發(fā)動軍事政變將他信的民選政府推翻。回國后的他信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于是,他信操作自己的政治基本盤扶持了大妹婿頌猜領銜政府。然而,由于頌猜的個人能力限制,也由于其他勢力的拆臺,頌猜政府僅維持了三個月。
盡管頌猜政府僅存在三個月就下臺了,但這也使泰國其他政治勢力意識到,只要他信還在泰國國內,以他影響力和號召力,泰國政局仍然會被他信左右。于是,開始繼續(xù)羅列他信的罪名。以他信的政治敏感度,自然能夠意識到繼續(xù)留在泰國的危險性,于是便借助于出席國外重大活動的機會,在2008年8月開啟了海外流亡生涯。
盡管不得不流亡海外,但泰國卻有他信割舍不掉的親情、產業(yè)和政治抱負。所以,他信必須想方設法回到泰國。而回到泰國的前提,自然是“政治平反”。如若實現(xiàn)“政治平反”的愿望,則又必須能夠掌控泰國政局。于是,他信進行了依靠“代理人”來實現(xiàn)政治愿望的嘗試。
經過利弊權衡,他信選中并決定由自己的幺妹英拉充當他的“代理人”來帶領為泰黨參加大選并角逐泰國總理職位。
在他信決定由英拉領導為泰黨角逐大選時,并不被泰國的政治分析家們看好。原因是英拉毫無從政經驗,此前一直在西那瓦家族企業(yè)里打拼,充其量不過是個稍有建樹的企業(yè)家而已。然而,終究是他信更了解自己的妹妹,也更能透視英拉的潛質。事實是,從商界跨界到政界僅僅三個月的時間,英拉就帶領為泰黨贏得了大選的勝利,并成功當選總理。當然,也可以說是他信的“慧眼識珠”。
更令那些不看好英拉的分析家們大跌眼鏡的是,本來認為只是個他信“代理人”的英拉卻在總理的位置上干得風生水起。內政上以“讓利于民”的理念使泰國底層民眾受益,從而擴大了他信留下的政治勢力基本盤。外交上,漂亮的英拉以她的優(yōu)雅和親和力“征服”了國際上的很多同行,為泰國謀得了不少額外的利益。一時之間,英拉在泰國的影響力幾乎達到了“無他”的程度。
在執(zhí)政地位基本穩(wěn)定后,英拉便開始著手為兄長他信的“政治平反”做準備了??墒?,就在此時,泰國的其他三大政治勢力卻開始了反擊。原因是英拉的巨大影響力已經令王室、軍隊及精英層這三大政治勢力坐不住了,于是,一場政治博弈連續(xù)劇上演了。
2013年底,由泰國政治精英層率先拋出了英拉在內閣成員任用上“違規(guī)”和“大米收購案”中濫用職權這兩個“梗”,進而發(fā)動了街頭抗議活動。于是,包括首都曼谷在內的泰國各地出現(xiàn)了反對英拉政府和支持英拉政府的“對抗”運動,即黃衫軍和紅衫軍的對抗。
社會局勢不穩(wěn)定自然是個大事,所以,泰國軍方“順理成章”地介入了。2014年5月,巴育領導的泰國軍方發(fā)動政變推翻了英拉的民選政府,并宣布成立泰國軍政府來管理泰國的國家政務。
僅僅是推翻英拉政府顯然還不能令其他政治勢力放心,因為英拉的影響力以及他信和西那瓦家族的勢力太過龐大。所以,必須讓英拉無法再從政。于是,本來是一項提高農民種糧積極性的保護價大米收購舉措反而成為了英拉的罪過。因此,英拉因為“大米收購腐敗案”被起訴。
如果因為“大米收購案”被判刑,英拉不僅無法再從政,而且會遭受牢獄之苦。這自然令最疼愛英拉的他信無法接受。于是,在他信的遙控安排下,英拉趕在“大米收購腐敗案”宣判前,于2017年8月23日晚連夜逃離了泰國,步其哥哥他信的后塵,也開啟了流亡海外的生涯。
盡管他信和英拉兄妹流亡海外了,但他們并沒有放棄,且一直在創(chuàng)造回歸泰國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泰國大選。為了促使巴育軍政府盡快恢復泰國大選,他信和英拉一方面利用他們在總理任上積攢的人脈關系,在國際上進行游說,希望國際社會能夠給巴育政府施加影響力。另一方面,遙控在泰國國內的基本盤為泰黨和紅衫軍不斷給巴育制造壓力。
應該說,國際和國內的雙重壓力確實起了作用。在自認為將選舉布局安排妥當后,巴育政府終于宣布將在2019年3月舉行大選。
時隔五年,他信和英拉終于迎來了機會。然而,他信也深知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一是因為在這幾年時間里泰國的政治生態(tài)已經發(fā)生了變化。比如傳統(tǒng)的民主黨已經被巴育成功拆分,其中一部分泰國精英層組成了擁護巴育的公民力量黨,轉眼成了巴育參加大選的基本盤。二是巴育對選舉法的修改自然更有利于自己組閣。比如,具有總理選舉投票權的上院議員均由巴育領導的和平秩序委員會任命。三是當時的為泰黨在泰國國內缺乏有威望的領軍人物。
2019年3月24日,自英拉民選政府被推翻后停滯五年的泰國大選終于舉行。但結果不出他信所料,盡管為泰黨成為了第一大黨,盡管為泰黨聯(lián)合其他黨派后成為了下議院的多數(shù)派,但在總理選舉中,為泰黨等7黨聯(lián)合推舉的候選人新未來黨黨魁坎納通仍然輸給了巴育,原因就是上議院的票數(shù)起了作用。
盡管在2019年的大選中未能如愿組閣,但他信和英拉也并非沒有收獲。一來,為泰黨與異軍突起的新未來黨的結盟,從實質上擴大了為泰黨的影響力。因為新未來黨黨魁坎納通是他信的“粉絲”。二來,疫情中巴育政府的表現(xiàn)被質疑,使更多的泰國民眾開始懷念他信和英拉的執(zhí)政時期。三是選舉結束后巴育政府對新未來黨及黨魁坎納通的打壓和“封殺”使泰國的國內矛盾更加激化,巴育政府的公信力在下降?;诖?,泰國的民意基礎已經越來越有利于他信領導的為泰黨了。而剛剛結束的這場曼谷市選舉則證明了這一點。
今年3月初的時候,他信曾在社交媒體上告訴支持他的泰國民眾,說他“將在一年內回歸泰國”。當時,一些分析和評論家認為,他信不過是為了鼓勵支持者的“自嗨”而已。然而,僅僅兩個多月后,泰國首都曼谷的這場市長和議會選舉,則使人們相信,他信的承諾很可能會實現(xiàn)。
5月22日,曼谷市舉行了地方選舉。這場地方選舉包含兩部分,一是曼谷市市長選舉。二是曼谷市的議會選舉。
在曼谷市長的選舉中,“獨立候選人”查察·西提潘以創(chuàng)紀錄的1386769票當選。之所以說是創(chuàng)紀錄當選,一是創(chuàng)造了曼谷市長選舉史上得票最高的紀錄。二是創(chuàng)造了與第二名之間的最大票差紀錄。因為,第二名的民主黨候選人素查威僅有254723票。而巴育親自任命的上一任曼谷市長阿薩云的票數(shù)更是在前三名開外。
也許有人會問,查察是以“獨立候選人”的身份參選的,怎么能算是他信和英拉贏得的一場漂亮的選舉呢?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泰國沒人會懷疑查察就是他信和英拉的“代理人”。有兩個“特殊情況”可以說明這個結論。其一,查察曾是為泰黨黨員,且是英拉組閣時欽點的泰國交通部長。也正是因為受到英拉被推翻的牽連,查察曾被巴育軍政府戴過手銬,還被“禁足政治”五年時間,顯而易見,查察這次是“強勢歸來”。二是為泰黨這次并未推出自己的候選人。原因自然是一目了然。
對于他信和英拉來說,在這次曼谷的選舉中還有兩個足以堪稱意外之喜的收獲。一是在曼谷的議會選舉中,為泰黨一舉拿下了50個議席中的19個,而執(zhí)政的公民力量黨則僅拿下了2席。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指揮為泰黨打這場大勝仗的人居然是他信的小女兒貝東丹。
如果說查察以絕對優(yōu)勢當選曼谷市長是“強勢復出”的話,那么,他信的小女兒貝東丹則可以說是“橫空出世”。
貝東丹與她的姑姑英拉有很多相似之處,一是姑侄倆都是大美人。二是都有在美國的求學經歷。三是在踏入政界前都是在商界打拼。比如,貝東丹是泰國地產商SC資產的最大股東。如果說姑侄倆有差異的話,那么,英拉贏在氣質上,而貝東丹在勝在更有活力,畢竟,姑侄倆相差近20歲。
從某種角度來說,貝東丹在泰國政壇上的橫空出世,也意味著他信和英拉有了“接班人”。畢竟,他信已經是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而英拉也因為厭倦爭斗早在2019年1月23日就宣布退出政壇了。而對于小女兒在這次曼谷選舉中的優(yōu)異表現(xiàn),他信則承認自己有自豪感。
對于他信來說,“代理人”查察和小女兒貝東丹“雙雙獲勝”,不僅是自己的安慰,更是他遙控為泰黨在下次泰國大選中獲勝的“預演”。畢竟,曼谷的人口占到泰國總人口的六分之一,而曼谷的GDP則是泰國GDP總量的三分之一。加之首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信的這場勝利意義非同一般。
人們注意到,在評價這次曼谷選舉時,他信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表示,曼谷的成功投票表明,泰國人民不想造反。說給誰聽得?顯而易見是說給王室聽的。再者,如果結合他信小女婿彼多(貝東丹的丈夫)是泰王室的后裔來解讀的話,他信這句話似乎有與王室和解之意。
如果能得到泰王室的諒解,假如貝東丹明年能夠帶領為泰黨贏得大選的話,他信和英拉回到日思夜想的家鄉(xiāng)也許就不再是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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