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樹縣城北,有一條從東部長白山延伸過來的山嶺。上面一段叫青石嶺,下面一段叫大夫嶺,中間一段叫白山,應了長白山之名。
在城北與山南,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橫貫梨樹大地東西,叫招蘇臺河。上游據(jù)說發(fā)源于東部山區(qū)四臺子(地名),我沒有考察過。在梨樹境內(nèi),基本處于平原地區(qū),是曲流河,彎彎曲曲,潺潺西去,下游于遼寧省昌圖縣三江口流入西遼河,最后入渤海。
我對家鄉(xiāng)這條河的了解,最早是關(guān)于偏臉城發(fā)大水的傳說。小時候常聽老人們講,清末年間,大約一八七幾年的某一年,八月十五,招蘇臺河發(fā)了一場大水。這場大水發(fā)的蹊蹺,河水漫上了山上的偏臉城。城內(nèi)人家被淹,山下一片汪洋。晚上據(jù)說河里的魚鱉蝦蟹眼睛如燈籠一般。
后來又從一本梨樹的老縣志的扉頁上,看到一首《梨樹山歌》。里面寫到招蘇臺河:長白以西遼河東,韓州舊址府王中。偏臉城高聳,招蘇臺河橫其中,古人立戰(zhàn)功。
再后來在一幅元代的地圖上,看到有這條河流,當時就叫招蘇臺河。河的名字,據(jù)我推測,出于蒙古語,不僅是最早見于元代地圖;還因為本地年代久遠的地名,都是蒙古語,如喇嘛甸,俄營大甸子等;最主要根據(jù)是梨樹在滿清以前,是蒙古族屬地。
小時候,河水清澈見底,河灘沙粒金黃,岸柳依依。我的生活,一年四季,幾乎離不開這條河。春天在河邊打雀兒,挖野菜;夏季在河里洗澡摸魚;秋天在河邊割蒿草,燒毛豆;冬季在河里溜冰車。夏天在河里游泳最開心,平常河水清澈,在河里洗澡解暑納涼。河邊長大的孩子,大多識點水性。但得河里發(fā)水,瞞著大人,到河里一游,浪里白條,舒服,刺激,好不愜意。冬季滑冰,也是快樂無比,有時候劃著冰車上學放學,比賽看誰劃得快。最愉快的是在明月高懸的夜晚,去河里滑冰。兩岸白雪莽莽,空中月色如銀,一群伙伴在冰上打滑出溜,滑冰車。三九天玩的滿頭大汗,渾身發(fā)熱??柿司统詨K冰,又涼又脆。
家鄉(xiāng)的這條河,連著我的快樂,也記著我的憂愁。我在文化大革命中務農(nóng)八年,我的幾個同伴先后工農(nóng)兵大學生上學了,有的上班了,我因為家庭出身,窩在家里,修理地球。心有不甘,文化大革命結(jié)束了,好不容易謀得一個民辦教師之職,但是當時看不到轉(zhuǎn)正的希望。暑假熱得難受,憋的無趣,我來到河邊散心。獨自站在河岸上,看靜靜河面里的影子,彷徨、迷茫之情,油然而生?!蔼毩⒄烟K岸,形影面相觀。田禾憐我孤,岸柳笑我單。清風掃水面,漣漪皺我顏??~緲人生路,進難退亦難。”我真的想一走了之,放下這個雞肋一樣的工作。
命運眷顧我,當初沒有犯糊涂,苦盡甘來,我轉(zhuǎn)正了。還把這個教書匠干的有模有樣。在一次慶?!敖處煿?jié)”的大會上,居然還代表全鄉(xiāng)教師發(fā)言。當時我表示,我是吃白山的玉米面,喝招蘇臺河水長大的,要為白山的教育事業(yè)做貢獻。
就這樣,我生在這條河邊,長在這條河邊,一生不曾離開過這條河。這條河不只在我的生活里,也在我的詩意里。送別親人的時候,我吟詠:白山有情留不住,昭蘇無恨去不還。為親友干事業(yè)祝賀時,我朗誦:白山助力人氣壯,昭水引領(lǐng)財運長。我的小學老師孔憲德去世,我送他的挽聯(lián):白山松不老,歲歲頌君德;昭水水常流,日日念師恩。
招蘇臺河,家鄉(xiāng)的母親河,我的生命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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