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隨著當年一代“中師生”的陸續(xù)退休和最后落幕，“中師生”重又走進教育界的眼簾?！ ?/span>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的老師中有很大一部分中師生，他們多才多藝、能歌善舞、積極上進。后來跟城市里的同學聊起各自的老師，發(fā)現我這個農村娃的老師不僅不比他們的老師差，甚至還更為出色?！ ?/span>
這對于農村的孩子是幸運，對于那些中師生來說卻未必。當年，考上中師的人都是初中班里成績最好的前幾名，跳出農門人人稱羨；但是拉開時間的距離，當年成績不如他們的同學后來考入高中、升上大學，畢業(yè)留在大城市大機關，而他們一輩子扎根欠發(fā)達地區(qū)，雖然個個是業(yè)務好手卻要在一個學歷社會跟單位后面進來的大專生、本科生甚至研究生來競爭，明顯處于劣勢地位。他們是能高命薄的一代，注定奉獻的一代，我們理當向他們致敬?！ ?/span>
因為筆者從事音樂教育研究工作多年，與中小學管理者接觸的機會比較多，發(fā)現他們比我更懷念中師生：當年的那些人素質全面，能文能武，樸實還上進，放到哪個崗位上都是佼佼者。哪像現在的有些本科生、研究生，除了二把刀子的所謂“專業(yè)”啥都不行，尤其不知道如何教學，還自己覺得學歷高了不起。如果單位里都是那樣的中師生，我的工作該是多輕松??！
筆者認識的一位李老師是某幼師大專音樂學科的負責人，他說現在很頭疼招生問題，不僅是學生的素質不行，甚至連人數都很難招夠。他曾經勸一個高中音樂老師的學生報考他們學校，但這位學生說她不上?？?，要上本科。據這位高中音樂老師私下里講，這位學生音樂和文化都很差，就是一個“女阿飛”（女混混）。后來不出所料，這位“女阿飛”真的上了本科?！ ?/span>
所以，懷念中師生的還必然有高校教師。音樂院系的很多老師就是從中專、大專、本科一路“并”過來的，但是不管層次高低，都可以明顯感覺到今不如昔。某位老師還“惡狠狠”地用了一句歇后語：“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痹瓉淼膶W生不僅接受能力強，而且學習積極，做什么事都很主動?，F在的大學生好像就是在報復中學階段的應試教育，不上課也不自學，或沉迷網絡游戲或一直刷手機，有些虛榮的女孩子甚至步入歧途?！ ?/span>
為什么當年的中師生比現在的本科生、研究生還招人待見？從數據中可以找到答案。以前高等教育絕對是精英教育，能夠進入大學接受教育的人少之又少。1985年大學畢業(yè)生的數量是36萬，到了2015年是750萬；1985年畢業(yè)的本科生加?？粕€沒有2015年畢業(yè)的碩士研究生人數多（52萬）。而中師生，是在初中畢業(yè)時就被掐尖來到了中等師范學校，是精英中的精英。在這二三十年間，我們親眼看見滄海桑田，親身經歷文憑的急遽膨脹和學習能力的急遽下降?！ ?/span>
中師生，是那個年代的傳奇，那個年代再也回不去了。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甚至普及化階段，精英教育仍然存在并有自己的攀登，甚至數量也有所增長，但是毫無疑問，其所占比例卻是越來越小。對于大多數音樂院系來說，都要正視高等音樂教育的大眾化、普及化。尤其是中師，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是精英教育的組成?！ ?/span>
教育家潘懋元2014年在《光明日報》刊文：“我當初曾參加評估指標設計，那時候還有三種類型，后來只有一種類型。從北大、清華、廈大在內的高校到高職都用基本一致的評估標準，怎么可能達到大眾化發(fā)展的要求，這種評估是阻礙大眾化的發(fā)展?！备叩冉逃|發(fā)展的大眾化不僅擠壓了中專的空間，而且意味著精英化就業(yè)的瓦解，大學畢業(yè)生“機關、體制內單位搶著要”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然而，這為數眾多的高校并沒有培養(yǎng)出廣闊社會需要的人才，用人單位表現出越來越濃的不滿。四十多年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報告《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就說：“有些社會正在開始拒絕制度化教育所產生的成果，這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爆F在輪到中國了，所以，大學生也在懷念當年中師生的包分配了。
現在，各界已經認識到分層發(fā)展、差異化競爭的重要，呼吁建立高校的分類體系。并且，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文憑社會正在瓦解，學生的就業(yè)越來越由自己的能力決定而非一紙學歷決定，這都為學校的改革提供了條件。當然，也要看到，各方共同分享高教擴招利益的時代已經過去，保守派、既得利益者在變革中的反應會越來越強烈，他們在推遲變革的到來，使將來的變革更為慘烈。因此，我們在懷念之外，更要有急迫感，及時抓住時代帶來的契機，把壓力轉為變革力，面向市場、開拓創(chuàng)新，以學生情況和社會發(fā)展需求為依據，在新的時代以新的教育培養(yǎng)出新的人才。
文 | 張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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