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記憶
文/李喜平
秋風(fēng)起，天漸涼。水洪池觀秋，回來時，路過萬陽湖，湖東的荷塘中依然有荷花在開，夏日里幾次觀荷的記憶和感受，不由得涌上心頭。
我對荷情有獨鐘。是因為周敦義的“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還是因為楊萬里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或者因為王昌齡的“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保瓉硎?，“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span>
01
六月中旬一個周六的上午，天空中飄著細(xì)雨。惦記著夏天的荷，淋著雨，匆匆來到清趣園。繞荷塘一周，我看到一朵綻放的荷花。啊，荷花開了，盡管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有十好幾個，荷塘漸漸熱鬧起來。滿塘的荷葉都鋪展開來，越發(fā)顯得荷葉田田，荷塘洋溢著勃勃的生機(jī)，氤氳著生命的氣息。荷葉中心低凹處，一團(tuán)雨水隨著荷葉的擺動，一漾一漾的。
清趣園是鄰北蟒河的一處城市公園，建園較早，與古老的宣化街隔河相望。園中有湖，湖的東部有寬廣的水域、有小小的游船，湖的西部是荷塘，這荷塘頗有些年份。我不知道湖中的水從哪里流來又流到了哪里去，感覺上，湖中的水面要比蟒河中的水面要高一些。荷塘的西北角有一棵垂柳，緊挨著荷塘有一個湖心亭，湖心亭是觀荷的所在，莫名的被一個動物展覽的圈占。清趣園是我觀荷最近的地方，最近幾年，年年夏天我都會到此觀荷。每每有些小心思，都會到此，看到純潔的荷花，都會忘卻心中的煩惱。
荷塘中荷葉田田。高低、大小、形狀、姿勢、顏色都很整齊，那是一種養(yǎng)眼的綠，一種淺熟的綠，一種充滿生機(jī)的綠，一種透亮透亮的綠。荷葉的背部有清晰的葉脈，記錄了生長的痕跡。荷葉也是一把撐翻了的雨傘，那是風(fēng)兒用力過大了吧？雨時，漏斗形的荷葉，是靠彎腰低頭才能把漏斗里的雨水倒掉的，那一彎腰一低頭，就成了曼妙的舞蹈。
細(xì)細(xì)的雨絲，依然飄著。我想，如果雨再大一些、花再多一些，穿著布拉吉的洋學(xué)生打著一把花紙傘，聽著雨敲荷葉的聲音，看著雨滴從荷花的花瓣上滾下，一定會吟誦：“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02
6月22日是端午節(jié)，它的前一天是夏至。端午節(jié)，萬陽湖訪荷，這便是夏天的記憶了。
我到萬陽湖時大概九點左右，晨露已收，陽光正熾，荷塘中的荷花開得正鮮艷。粉白、紫紅，綠中有白、紅中有紫，多彩的花瓣玩轉(zhuǎn)著顏色的萬花筒。荷葉口吐蓮花，蜂兒啊，流連在高低錯落的花蕊中些許沉醉，忘了采蜜忘了飛。
橋下陰涼處，有人垂釣。有一對中年人，像是夫妻，男人凝神盯著釣線上的浮標(biāo)，女人深情地窺視著男人生動的臉龐。男人愛釣，女人愛愛釣的男人。廊橋上，也有一對年齡稍大的夫妻，女人背后是盛開的荷花，她高唱著《洪湖水浪打浪》，男人舉著手機(jī)，跟拍，不知道是直播還是回去后剪輯制作。河岸的亭臺前，一群小學(xué)生，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表演著課本劇。
驕陽下的荷塘，荷花?株株挺立在那兒，它們姿態(tài)各異。有的含苞待放，花瓣緊緊地抱在?起，像?個熟透的大桃?；有的半開著，蓮蓬只露出了半個，像小姑娘的頭發(fā)長得只露出半張臉；有的全開了，露出金黃的花蕊，像小朋友的笑臉。
粉紅色的荷花，像穿著粉紅衣裳的少女，頭上戴著黃色的蓮蓬，靜靜地站在那里。荷花的花瓣上有一層一層的小道兒，看起來更加生機(jī)盎然。荷花的花瓣有兩層，外?的一層向四面展開，內(nèi)部的花瓣圍著?個圓圓的淡綠的還沒有成熟的蓮蓬?；ò甑捻敳渴羌t色的，漸漸往下就是粉紅色的了，好像畫家用一支畫筆飽蘸了紅，從上往下由淺入深畫出來的。而且每一片花瓣都像一個大勺?。有幾朵荷，它的莖是碧綠色的，上面有很多墨綠色的斑點。一朵碩大的荷花，開在剛剛離開水面的地方，從幾片荷葉中探出頭、露出臉，就在我蹲下身子拍照的時候和我打了個照面。
有了荷花，當(dāng)然少不了荷葉的映襯，荷葉像一把把大傘，為這些少女遮風(fēng)擋雨，使得這些荷花更加粉嫩，更加秀美。有了荷葉的襯托，仙桃形的花苞更加的飽滿，更加的豐腴。
整個荷塘我看到了一個蓮蓬，蓮蓬是青澀的、新鮮的、羞怯的，她似乎想等等小伙伴。有一片睡蓮，就在廊橋的左邊，蓮葉平鋪在水面，安靜安祥、鮮活自然，舒展舒緩、隨性隨意，越發(fā)顯得蓮梗的挺拔、花的調(diào)皮，花苞的生動新鮮。
站在河堤上，整個荷塘盡收眼底，荷花、荷葉、蓮蓬、荷苞，花兒、朵兒的紋路，梗與葉的交叉，花與苞的錯落，花瓣上顏色的漸變，葉脈與水團(tuán)的絮語，熱鬧與熱烈，嫩嫩的生機(jī)。真想變成一個蝴蝶，數(shù)一數(shù)一朵花有多少個花瓣；真想是一條魚兒，鉆入水中，看看有了蓮蓬的那個莖，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藕的雛形；是一滴水珠也行，在荷葉上滾來滾去，聽一聽風(fēng)過蓮葉的呼哨聲。
也想，坐在小船上，把腳丫伸到水中，屏住呼吸閉上眼睛，把耳朵貼在那朵粉紅的荷花上，親吻那帶有絨毛的蓮蓬，那樣會不會把花兒、葉兒、根兒弄疼，田田的葉如何準(zhǔn)許船兒混在其中。把靈魂和感覺綁在風(fēng)上，撫摸映日荷花別樣紅。讓那鮮活，浸潤靈魂；讓那生動，震撼感覺；讓那自然的詩意，蕩滌我們的心靈。
03
七月初，五龍口景區(qū)采風(fēng)，遇見了煙雨中的獼猴王國、煙雨中的畫屏峰，煙雨中的美景觸動了我的心靈。我想雨中的荷花一定很美，雨中的蓮葉一定很美。我知道208國道沁河橋的北端西側(cè)有一處荷塘，車過沁河橋，伸長脖子我也沒有看到荷花的影子。
周六的早上，我是被窗外的雨聲聒躁醒的。醞釀了好幾天，雨終于開始下了，在荷花正開的時候，在周末休息的時候，那雨中的荷花、荷塘，是我期待的。
“風(fēng)是叢林間分出的，雨是星辰里跌落的，愛和露水是蓮葉攢了許久的，只是，一朵蓮花的等待和盛開，是與生俱來的?！?/span>
匆匆吃了早飯，和妻子一起驅(qū)車萬陽湖。
站在河岸上，放眼湖中的荷塘，煙雨濛濛的荷塘別有一番景致。荷花、荷葉、蓮蓬，廊橋、臺階、撐傘的釣者，一簇睡蓮，幾個野鴨，像極了雨中的江南。
拾級而下，踏上湖中的廊橋，來到荷花的中間。雨中的荷花，如同浴中的美人。雨水淅瀝，打著荷葉、荷花，那嬌紅的荷花就像是佳人胭脂未施勻。一陣風(fēng)來，碧浪般的荷葉翻滾，上面的雨珠如同珍珠，零落四散。雨里的荷花，更加生動，也更加有靈氣了。
雨小時，雨絲輕柔。飽滿的荷苞上始終掛著幾個晶瑩的水珠，荷葉中心的水泡也在慢慢變大，花瓣邊緣上的水珠也越來越大，當(dāng)水珠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水珠撲通一聲掉到水里。雨大時，激越的雨，敲打著荷葉，叮叮當(dāng)當(dāng)，荷葉中間越來越多的水，停一會兒倒一下，停一會兒倒一下，雨越大倒的也越快。彎腰低頭，滿塘的荷葉次第搖晃，密密的雨逼著荷葉在跳舞。如果不是雨中觀荷，哪里能看到如此美妙的景致。整個夏天，我一定錯過了許多大自然的恩賜。
雨小、雨大，那蓮花的莖、蓮蓬的莖，一直是直直的，也許會左右搖擺，那腰是不會彎的。一瓣瓣荷花的花瓣像一個個斜伸的手掌，小心的托舉著、呵護(hù)著花心的花蕊，慢慢地，花蕊成長為蓮蓬。荷花總是面向天空，蓮蓬也是倔強(qiáng)地向上?！爸型ㄍ庵保宦恢Α?，向上的氣場，蓬勃的力量。
雨中的荷花，許多都缺少有花瓣，荷花雖殘而不蔫，水中的花瓣像一葉葉扁舟，坐著頑皮的蜻蜓。
荷花為雨水洗禮，平時明艷的胭脂色，也透出恬靜溫婉的氣息，此時的荷花，簡直就是一位名門淑女，美得毫無攻擊性，讓人只想親近它?！拜云秧懹晡鐬t瀟，盡洗胭脂取寂寥。一鷺偶依疏影立，雙魚忽破靜機(jī)跳。”菰葉蒲草響起了瀟瀟的雨聲，夏雨洗遍了胭脂色的荷花，池塘里一派寂靜。
雨停了，一只白鷺依著荷花佇立，影子倒映水中，好像在默默地傳情。兩只魚兒忽然躍出水面，打破了寧靜。無數(shù)紅艷的荷花讓人應(yīng)接不暇，水畔的亭臺被綠蔭籠罩，碧色好像漫上了石橋。
04
八月下旬，立了秋，出了伏，依然掛念著心中的荷花。
清趣園的荷花便是秋天的荷花了。偌大的荷塘主區(qū)域，有蓮蓬，有荷葉，而無荷花。蓮蓬有青灰色的，有枯黃色的，也有灰黑色的。蓮葉依然很整齊，略顯滄桑，依然精神矍鑠。
東南角那一小片，新荷綻蕾、蓮花嬌艷、蓮蓬飽滿，它們似乎沒有聽到秋天的呼喚。這應(yīng)該是荷的另一品種，我不相信，同一品種會有如此大的差異。盡管我知道荷的花期很長，長到沾滿了我整個夏天的記憶。
園中有吹拉彈唱者，多是老人，他們似乎也沒有聞到秋天的氣息。園南的蟒河河道里，有穿著防水衣的工人在清理河中的水草。忽然明白，清趣園中的荷比萬陽湖的干凈整齊，應(yīng)該是有人在照看、打理。
夏天里，五次觀荷，每每會有新感覺。小荷尖尖立蜻蜓，蓮花朵朵藏蜜蜂，蓮蓬飽飽映彩霞，荷葉田田醉晚風(fēng)。最先看到的是荷葉，最后堅守的依然是荷葉，看不見的是泥中的蓮藕。風(fēng)光很重要，比風(fēng)光重要的是為了風(fēng)光的堅守。
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又造訪久違了的悠然山莊。水中有正在開著的睡蓮，睡蓮的葉兒和花兒都平鋪在水面上，那是優(yōu)雅的美，柔情似水的美。
夏天里，沒有在早晨六七點鐘聽荷開花的聲音，沒有到清趣園沉醉在荷塘月色，夏天的記憶頗有些凌亂，凌亂的就像荷花與蓮花的稱呼。在萬陽湖我看到了一朵白色的荷花，那是白蓮花嗎？我不知道。前面的文章我也提到睡蓮，睡蓮是荷嗎？我也不知道。那睡蓮的葉子睡在水面上，蓮花可是很精神呀。那蓮栽植在碗中，便是碗蓮。天山上的雪蓮，是一種非常珍貴的藥材，天山上雪蓮是開在天山高處的荷塘里嗎？荷花也叫蓮花，荷葉也叫蓮葉，蓮藕也可以叫荷藕吧？
清新的荷花，清新的荷葉，總能打動人的心扉，我不由得想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fēng)致了。”
作者簡介
李喜平，河南濟(jì)源人。濟(jì)源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供職于示范區(qū)教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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