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快冬至了,你家閨女不是想吃土雞嗎,改天我把家里養(yǎng)的土雞殺好后,給你送去。”大姐的一通電話,把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一邊行走一邊尋思著:閨女什么時候?qū)W會問她大姑要東西了呢?
原來,今年夏天,我和愛人帶上閨女回老家。到大姐家后,小閨女看見她大姑家養(yǎng)一群小雞,覺得挺稀奇的,就追逐著小雞玩。她一邊玩耍一邊對她大姑說:“大姑,我想吃炒雞?!毙『⒆与S口一句話,我細心的大姐卻已暗記在心里。
提起大姐,我心里就情不自禁地泛起一陣陣酸痛。
大姐13歲時,母親不幸去世。大姐不得不綴學(xué)回家,一邊幫襯著父親打理農(nóng)活,一邊在家做飯。七十年代的大山深處,人們生活得都很艱難。而我的大姐,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已儼然成長為一位小大人,整日穿梭在田間地頭,忙碌在煙熏火燎的灶火旁。十三歲啊,別的家庭還需要母親照看的年齡哦,而我的大姐卻扛起稚嫩的身體,學(xué)會做各種粗茶淡飯,負責(zé)我們一家七口人的一日三餐。有時飯菜做好了,鍋卻端不下來,急得她直哭;有時到飯點了,她還沒有做好飯菜,下地回來的父親經(jīng)常不分青紅皂白地訓(xùn)斥,甚至動手打她。
那時侯,家里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我們是在大姐的哭泣和父親的訓(xùn)斥聲中一天天艱難度過的。
轉(zhuǎn)眼間,大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一位鄰村鄉(xiāng)親找到爺爺,給大姐提了一門婆。鄉(xiāng)親說的是韓彥村王姓人家,父親早已下世,母親是個聾啞人,男的是家中的長子,家里有兩孔土窯。因為我家太窮了,爺爺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大姐卻堅決不同意。記憶里,大姐為這門親事哭鬧了好長時間,也采取了很多辦法進行抗?fàn)帯5磺卸紵o濟于事,最終在大人的堅持下,大姐還是出嫁王家。
大姐出嫁了,從我家的三間土房里,住到姐夫家的八尺深的窯洞里。從那時起,我的大姐不知承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每日以淚洗面。在我幼小的模糊的記憶里,只要大姐回到娘家,都要在爺爺奶奶面前哭上一陣子。
隨著兩個外甥,一個外甥閨女相繼出生,大姐在窯洞里整整煎熬了二十年。二十年呀,我的大姐!二十年呀,青絲已變成白發(fā)的大姐,您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呀?。
記得有一次和大姐拉家常,大姐聊到了在婆家一些經(jīng)歷。那年夏天,大姐和姐夫在田間收割小麥。她因和姐夫發(fā)生一些爭執(zhí),她的聾啞婆婆拿起鐮刀重重地砍在大姐的腿上,頓時鮮血直流。那時的大姐曾多次想到離婚,甚至產(chǎn)生了自殺的念頭。但當(dāng)她看到自己的三個娃娃,想著自己失去母親的苦難經(jīng)歷,大姐始終沒有勇氣拿起毒藥。
那天,大姐一邊哭著,一邊說著,她的苦難與屈辱也一頁一頁在我面前打開了……我輕輕拉起大姐的褲腳,當(dāng)依稀可辨的刀疤驀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那一刻,我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我頓時淚如雨下。
多年的農(nóng)民生活,把大姐的膚色打磨得黝黑發(fā)亮,而大山深處的風(fēng)塵已過早地把她的滿頭青絲染成了白發(fā)。我真心祝愿年近花甲從寒窯里走出來大姐能安享幸福的晚年;同時我也奉勸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不管你們今后離家有多遠,都不要忘記寒窯里整整煎熬了二十年的父母。
聶建國,濟源市華光礦燈有限公司職工,主要負責(zé)銷售工作,閑暇時喜歡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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