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一二月間,人類總要迎來一場規(guī)模前所未有的周期性大遷徙——春運(yùn)。當(dāng)下,這項年參與人次達(dá)數(shù)十億的工程已然轟隆隆啟動。參與遷徙的人們,常常感慨路途之遙遠(yuǎn),旅程之艱辛,買票之艱難,耗費(fèi)之高昂……殊不知,身邊的世界里,轟轟烈烈的遷徙已然成為常態(tài)。
角馬:生命不止,遷徙不息說起遷徙,人們很容易就想到非洲草原上的動物,每年長距離的奔跑,沖破各種艱難險阻,逃過虎視眈眈的捕食者。在這支浩浩蕩蕩的遷徙大軍里,角馬無疑是中堅力量。
角馬們前赴后繼,紛紛跳下懸崖。角馬,也叫牛羚,屬于??疲˙ovidae)的角馬屬,它包括斑紋角馬和白尾角馬兩個種。這種動物頭粗大而且肩寬,肌肉強(qiáng)壯,四肢纖細(xì)。
角馬主要分布于非洲中部和東南部,幾乎所有的國家公園都有角馬。它們能忍受貧瘠的環(huán)境,但必須每天或隔天大量飲水,因此在它們活動區(qū)域15-25公里范圍內(nèi)必須有水源。這也是角馬遷徙的一個重要原因。目前,最大的角馬種群在坦桑尼亞的塞倫蓋蒂(Serengeti),數(shù)量超過100萬頭。
角馬每年的遷徙時間都有所不同,其實就是跟著降雨走。為了追逐濕潤氣候帶來的豐沛水草,它們不惜每年長途跋涉2800多公里,在非洲大草原上作順時針運(yùn)動。
每年的角馬大遷徙是非洲坦桑尼亞一道神奇、壯觀的風(fēng)景線。在塞倫蓋蒂國家公園里,成千上萬的角馬都面臨一次驚心動魄的旅行。
當(dāng)南方草原的雨季結(jié)束時,上百萬頭角馬從塞倫蓋蒂北上,來到肯尼亞的馬賽馬拉(Masai Mara)國家自然保護(hù)區(qū)尋找充足的水源和食物。一同遷徙的還有其他食草動物,它們按照消化特性自覺的分批開拔,喜食高層新草的斑馬打頭陣,愛吃中層嫩草的角馬緊隨其后,偏好底層短草的瞪羚殿后。當(dāng)然,正如春運(yùn)時各地求學(xué)者和打工者的重重疊合,這支食草大軍的排列并非絕對的涇渭分明,角馬和斑馬也常常攜手同行。
角馬在遷徙中集結(jié)成群,它們會將年幼的個體保護(hù)在群內(nèi),夜晚休息時也會輪流放哨。盡管如此,每年這一路奔騰,也養(yǎng)活了路上埋伏和尾隨的肉食動物們,草原上隨時上演各種驚心動魄的狂野殺戮。
角馬在遷徙過程中,往往要面臨獅群和鱷魚的重重攻擊。一只正在游泳渡過馬拉河的角馬,被河中的鱷魚攻擊。草原上一只年輕的角馬也已經(jīng)成為獅子的大餐。
角馬交配的季節(jié)通常是在5月到7月,有孕在身的角馬媽媽即使跑長途也沒有什么孕婦專座,照樣千里奔襲。第二年1月到3月,當(dāng)雨季再次來臨時,回到塞倫蓋蒂的雌角馬會在幾周內(nèi)產(chǎn)下上萬頭小角馬,帶著寶寶踏上新一年的征程。
春節(jié)期間買不到火車票,離家又遠(yuǎn),那就只好選擇飛機(jī)了。飛行模式雖然快捷舒適,但是代價也不菲。此時你是否會渴望給自己安上一對翅膀呢?不過,如果老家在北極,自己又在南極學(xué)習(xí)工作,而且有半年時間都得飛在路上,你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
很多鳥類都有遷徙的習(xí)慣,春夏在北方繁殖,秋天飛到溫暖的南方越冬,如果把這個“北方”和“南方”分別向地球兩端延伸到最南最北,那就是北極燕鷗(Sterna paradisaea)每年遷徙的往返端點。由于在飛行路途中要借助風(fēng)勢風(fēng)力,其最終的路線距離要遠(yuǎn)遠(yuǎn)長于南、北極之間的直線距離。2010年的一項研究顯示,北極燕鷗的遷徙距離平均為70,900公里,最長的有81,600公里。這是目前已知動物中距離最長的遷徙旅程。
火紅的嘴兒和小腳,剪刀似的尾巴,整潔尖銳的翅膀,黑色的小“帽子”,滴溜兒圓的小眼珠,這就是美麗的北極燕鷗。僅憑這樣一副小小的身軀,年年往返于地球兩極。
北極燕鷗在北半球的夏天生育繁衍,在南半球的夏天休養(yǎng)生息。為了躲避寒冷漫長的冬季,它不惜在30多年的壽命里年年往返于兩極。北極燕鷗見證了南北半球的夏日,是這個星球上享受最多陽光的生靈。
北極燕鷗的繁殖地和遷徙路線圖,在30多歲的一生中,北極燕鷗遷徙過的路程足以往返月球3趟。
王鮭(Oncorhynchus tshawytscha),又叫奇努克鮭、大鱗大馬哈魚,是太平洋鮭屬(Oncorhynchus)中最大的種。與同屬的其他太平洋鮭魚一樣,王鮭是溯河產(chǎn)卵,并且一生只繁殖這一次。它們一定會洄游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繁育后代,因此,誕生在北美育空河源頭的魚群便創(chuàng)造了最長的淡水遷徙路線,從白令海的河口到育空河的白馬市(Whitehorse)附近,總長度超過3000公里。
王鮭主要分布于北太平洋和北美洲加利福尼亞到阿拉斯加的水域,和亞洲從日本北部到遠(yuǎn)東西伯利亞的帕爾亞瓦米河(Palyavaam)流域。
當(dāng)繁殖季節(jié)到來之時,王鮭從海里逆流而上,在洄游的幾十天里它們幾乎不吃東西,靠體內(nèi)脂肪儲存的能量一路激流勇進(jìn),回到它出生的地方?;氐接蘸釉搭^后,王鮭就要開始操辦終身大事了。雌魚在河底的沙礫中挖出若干淺坑產(chǎn)下魚卵,雄魚則噴出精液使其受精。產(chǎn)卵后,雌魚會用沙子把受精卵遮蓋起來,并守護(hù)4-25天后死去;而雄魚會尋找更多的交配對象,直到精盡魚亡……春節(jié)回家有相親任務(wù)的人兒,你們顫抖了嗎?
洄游的雄性王鮭。王鮭的背部和頭頂是藍(lán)綠或紫色,身體銀白,其尾部和身體上半部有黑斑,在洄游階段身上會逐漸透出紅色。
王鮭的魚苗和幼魚通常會在淡水中待到一歲多,然后順流而下到達(dá)河口,在這里它們再生活幾個月長到兩歲大,之后就游入海洋,自由地游弋1-8年(平均是3-4年),直到有一天聽到故鄉(xiāng)的召喚,便開啟了葉落歸根的旅程。對鄉(xiāng)土的眷戀,不也正是堅持?jǐn)D在春運(yùn)路上人們的最大動力嗎?
當(dāng)然,每年總會有人因為種種原因回不了家。別傷心,在外奔波一生無法踏上故土的,也有人在。黑脈金斑蝶(Danaus plexippus),這種蛺蝶科(Nymphalidae)的蝴蝶又被稱為帝王蝴蝶。之所以在北美的蝴蝶中名聲響亮,它可絕不只是因為名字拉風(fēng),其壯麗的遷徙歷程功不可沒。
黑脈金斑蝶是唯一一種像鳥類一樣按照規(guī)律的周期每年南下北上的昆蟲。只是,對鳥兒來說,這樣的遷徙是可以反復(fù)吟唱的歌曲,但黑脈金斑蝶用盡一生也只能完成歌曲的片段。一次完整的遷徙要?dú)v經(jīng)三代到四代,它們在旅途中繁衍、死去,最終只能指望子孫后代完成使命。
上為黑脈金斑蝶雄蝶,下為雌蝶,這種蝴蝶的翼展約10厘米,重量約0.5克,卻能在2個月的時間里長途跋涉4000多公里。
故事從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開始,每年2-3月間,位于墨西哥米卻肯州(Michoacán)和美國加州中南部海岸的黑脈金斑蝶越冬種群開始交配產(chǎn)卵。它們的求偶相當(dāng)簡單,而且不怎么依靠化學(xué)信息激素。雄性在空中對雌性展開追逐,順利推倒后雙雙降落到地面,纏綿30-60分鐘,隨后雌性在馬利筋屬植物(Asclepias)上產(chǎn)下卵。
4天后,黑脈金斑蝶的幼蟲孵化,它們穿著黃、白、黑相間的條紋裝,身體兩端各有一對黑色細(xì)絲,以馬利筋屬植物的葉子為食。兩周后,幼蟲開始化蛹。再過兩周,黑脈金斑蝶的成蟲從蛹里鉆出來,在陽光下把翅膀晾干,抖擻精神,這就開始往北飛了。
黑脈金斑蝶的幼蟲以馬利筋屬植物的葉子為食,兩周后開始化蛹成蝶的過程。
黑脈金斑蝶要從溫暖的南方飛到美國北部和加拿大。這段路程的長度太過漫長,以至于大部分黑脈金斑蝶2-8周的壽命不足以完成。于是,在遷徙的路上,蝴蝶誕下后代,讓兒女們繼續(xù)北上。
到達(dá)北方根據(jù)地的黑脈金斑蝶往往已經(jīng)是從南方越冬地飛出蝴蝶的第三代或第四代。夏末孵出的最后一代進(jìn)入非繁殖階段,叫做滯育(diapause),它們可以活7個月或更久。每年8月直到霜凍之前蝴蝶陸續(xù)向南方遷徙,處于滯育階段的蝴蝶浩浩蕩蕩地南下,分毫不差地回到祖輩們曾經(jīng)駐扎的越冬地。
數(shù)百萬只帝王蝶回到祖?zhèn)鞯亩緱⒌亍娣e正在減小的墨西哥冷杉林。
在墨西哥,回到越冬地的上百萬只蝴蝶得到當(dāng)?shù)鼐用竦臒崆闅g迎。對他們來說,這些漂亮的蝴蝶就是逝去故人的化身。墨西哥政府也建立起自然保護(hù)區(qū)和保留地為黑脈金斑蝶提供越冬場所。越冬的蝴蝶通常會等到來年2月和3月再繁殖,然后開始又一次的遷徙旅程。
在經(jīng)歷了幾代的隔閡之后,這個物種是如何回到同一個越冬地仍然是個未解之謎,其飛行的模式似乎是遺傳的。研究顯示,黑脈金斑蝶每根觸角中都有一套完整的磁場感應(yīng)系統(tǒng),一種叫藍(lán)光接受體(cryptochrome)的感光蛋白能起到化學(xué)羅盤的作用,同時它們也會依靠觸角中的晝夜節(jié)律鐘,根據(jù)太陽在天空中的位置與時間補(bǔ)償?shù)娜展饬_盤判斷方向。
讀到現(xiàn)在,回家的心情是否更迫切了呢?可恨手里捏著一張臨客慢車票!座頭鯨告訴你,慢慢走也能到達(dá)目的地。
座頭鯨是須鯨亞目(Mysticeti)下的海洋哺乳動物,其黑白相間的尾翅可達(dá)身長三分之一,背有明顯厚實駝峰,所以又名大翅鯨、駝背鯨。
座頭鯨(Megaptera novaeangliae)在主要的海洋都有分布。這也是一個有遷徙特點的物種,夏天生活在涼爽的高緯度水域,冬天到熱帶和亞熱帶的水域交配繁殖。只有生活在阿拉伯海的座頭鯨是例外,它們長年都生活在那片熱帶海域。這樣大型的海洋哺乳動物,其游泳速度并不快,最高時速也就每小時十幾公里,邊走還邊“唱歌”,但是每年遷徙的路程長達(dá)25,000公里。所以說,不怕慢,就怕站啊。
座頭鯨尾巴上的圖樣各有不同,科學(xué)家可以利用上面的獨(dú)特圖樣來辨識鯨魚個體。他們從拍到的座頭鯨露面照片中識別出同一條鯨魚的兩次露面,從而構(gòu)建出其前進(jìn)的路線。通過這種方法,2007年的一項研究追蹤了7只座頭鯨,它們從南極海域遷徙到哥斯達(dá)黎加的太平洋海岸,路程大約8300公里,成為有記錄的哺乳動物最長遷徙路程。
春運(yùn)中的人們,既沒有角馬的強(qiáng)壯肌肉,也缺乏北極燕鷗的飛行能力,不過這并不妨礙,所有人懷著王鮭那般回家的決心和信念,跟上座頭鯨不慌不忙的旅途步伐,像黑脈金斑蝶一樣——回家吧,回家吧,帶著溫暖帶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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